作者：八云青
曾经的青梅竹马，从休眠舱苏醒后，一起共事了千年之久。
却唯独在圣痕计划上，两人起了分歧。
苏因此选择将凯文封印在量子之海，而后者并没有反抗，沉默地接受了友人做法。
他选择任由苏施为，自愿被友人所阻止。
停滞了千年的计划，再度开始进行。
而这一次。
白发男人又要承受一次友人的背刺了吗？
“......”
凯文无法给出答案，痛苦折磨着他死寂的内心，空虚感再度让他的情绪变得晦暗。
倘若这位「少女」并非自己曾经的战友，他或许会认为对方已经在发动心理层面的攻势。
更令凯文痛苦的是，昔日战友的否决和挚爱给予的计划，友情和爱情，他站在十字路口，却只能被动地进行二选一。
人类最强的融合战士，终究无法获得安心。
此刻，月球之上。
前文明留存下来的两位英桀，两位站在人类顶点的战士，却不得不针锋相对。
明明记忆中双方并肩作战的画面依旧鲜明，然而除了眼前的荒芜，他们什么都未能留住——至少在凯文看来是如此。
“华，往世乐土已经不复存在了。”凯文的声音低沉而苦涩。
苏醒后，凯文从未踏入过一步，没有一次去看望，去回顾战友的残影，没有一次去回应心灵的空洞。
即便如此，往世乐土依旧是他内心中不容玷污的港湾。
可是，往世乐土，他的友人，爱莉希雅，苏，格蕾修，科斯魔......
他所熟悉的所有——
凯文，除了圣痕计划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我遗忘了一些对我们的过去来说很重要的事物。”
符华丢失的过去太多太多。
活到现在的她，早已经成为了曾经的遗褪，羽渡尘的第零额定功率对于记忆的燃烧，是永久的，不可磨灭的。
纵使天命的恢复技术，纵使小识的律者权柄。
就好似忒修斯之船，失去了记忆，又再度恢复了记忆。
自己脑海中所记载的内容，所熟悉的感情。
真的是过去所亲生体验过的所有吗？】
“忒修斯之船，那一艘替换了所有材料的船吗？”
忒修斯之船非常出名，出名到琪亚娜这种对文学不感兴趣的战士都有过耳闻。
那是一个疑问。
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琪亚娜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符华将自己的记忆遗忘抛弃，过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却阴差阳错下，因为种种缘故回收，或被填补了回忆。
但那时候的回忆真的是回忆了吗？
“哪怕是回想，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在看一部名为‘符华’的史记，其中的感情，与友人的相伴，战友共勉的战场，互相慰藉的遗憾，根据常识可以去理解当时的情感，但班长她真的算是找回了过去吗？”
“心灵上的空洞，这是一种伪命题，没有真正接触过，做为外人的我们，是无从理解与感同身受。”
卡莲低声回应着。
她的心中有遗憾吗？
有，而且有很多。
八重樱的消失。
奥托五百年的黑暗。
世界末日的降临。
卡斯兰娜的遗憾。
她有太多太多的遗憾没能够解决。
但她却不知道该如此去解决。
说到底，卡莲只是一个从五百年前复苏的亡灵。
一苏醒，就被迫背负起了太多本不该又她来承担的责任。
这与凯文，与如今的符华多么相像啊，得到了一切，失去了一切，什么都不剩下了。
前者只是为了追逐爱人，去成为了救世的英雄。
后者仅仅是找回了记忆，却不得不与过去刀剑相向。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本意并非是道德绑架，而是更为根本的欲望。”
奥托隔着门扉，他很想要打开门，怜惜地抱住卡莲，但他不敢，身处于深渊的他，不敢去拥抱闪耀光明的卡莲。
他害怕自己玷污对方，害怕对方会因此而堕入黑暗。
疯狂的小丑，此时此刻宛若真正的小丑那般，小心翼翼地谨言慎行。
“人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滚石一般，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除非这些石头原本就在山谷的底部，入目所见一无所有时，不会去想象天空的广阔。”
“一旦他们察觉到可以拥有更多，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夺取，去渴求，去期盼满足更多更多的欲望。”
“人类的本征就是欲望，求生的欲望，进化的欲望，渴求更多的欲望。”
灰蛇给出了结论，他是非人，却更懂人性。
“大差不差吧，至少懂得了这个道理，就可以看透九成的人类了。”
梅比乌斯点评着人性。
饶是她也无法摆脱进化的贪婪。
从始至终都坚定着一个信念，一个答案。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因为那是超越人的怪物，融合战士？律者？本质上是某种欲望和能力，走到了极端的偏执狂。”
曾经的梅博士是如此。
现在的凯文也是如此。
只不过区别在于前者期盼的是整个文明，而后者所渴求的仅是一人......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无人与之分享,无人无人与之共勉
【“无妨，对现在的你来说，它确实不再重要了。”
凯文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并不十分确信。
“...你看，这里才是宇宙中最平凡的景致。”
男人的语调一如往常，无法听出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毫无一物，宛如坟墓...对吗？”
月球上荒芜的景象，少女只能给出如此的回答。
男人以沉默作为回答。
“这么说来......虽然这样想确实太过刻薄......”
符华本不该这般思考，却又不可忽略这个问题。
“可是...凯文，在你看来，这一世代的人们，即使和我们属于相同的「物种」，却也并非你的「同类」吧。”
她想起一些在时间长河中逐渐灭绝的生物——像是一尾奇异而珍贵的鱼。
世界的确生机勃勃，但不会再有任何生物能够听懂它的语言。
孤独无从消解，一如那顽固不化的坚冰。
正如她身旁的男人，他生活在这个时代，却死在了前文明的末端。
留下来的这具躯壳，正如残影般的梅，仅是名为凯文的残骸罢了...
凯文微微摇头，想要否定友人的说法，她辩解道：“不，华。将他们视为同类并不难......真正困难的...其实是放手不管。”
这种如同工作时的梅一样，把世间一切都当成「客观对象」的态度...的确与所谓的「归宿感」毫无关系。
“这一点我明白。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符华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最糟糕的设想应验了，她知晓，事情没有继续妥协的可能了。
“...为了她们？”
“不，首先......是为了你。”
英桀的人生，记忆，或许残缺不堪。
可对符华而言，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时代。
在华心中，凯文比他本人设想过的更加重要。
“此时此刻——至少在我看来——你想要一个能够听懂自己语言的「同类」，即便什么也不说，即便「针锋相对」，即便......”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便主动打断了继续下去的话语：
“......华。”
“嗯...”
“不必说下去了。”
“你......还在像当初那样「憎恨」自己吗？”
“......我不知道。”
正如著名哲学家冥王所言——当我到达高处,便发觉自己总是孤独的,无人同我说话,孤寂的严冬令我发抖,我在高处究竟意欲何为。
凯文是孤独的，没有人去分享他的情绪，没有人去与他共勉。
他只能把一切埋藏压抑在心间。
——经过五万年的时光，「华」或许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但凯文，他依旧是那个凯文。
他最后的战友已然融入了新的时代。
那曾经扎根于大地，辉煌至极的文明，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如今不多只剩下了这块名为「凯文」的墓志铭。
「凯文」与「符华」不约而同的望向漆黑的天际。
那些已然逝去的名字...无论她是否记得，无论他是否忘记，一切都无从复返。
一切也「不能」复返...
「许多年后，当少女已然离世，我那些歌颂少女的曲目也仍会存在...」
「但你尽管可以取走我的所有歌谣，我只需要一位活着的少女向我走来...」
——他们曾经熟悉的一位歌者，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经如此精确的定义了两人如今的心情......】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互相之间的情感相融，爱情，友情，亲情，战友情，种种情绪构建出了一个又一个圈子，进而发展成为了更大的社会，乃至文明。”
“可当文明中的一个人，成为了离群的游鱼，漆黑的深海中入目所见别无他物，那时候是否会怀疑整个集体都被意外抹除，唯独留下了自己孤独的一条鱼。”
情感是能够超脱世界法则的力量，奥托如此坚信着。
“在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为了爱，我们才存在。”
“啧，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违和感太强了。”特斯拉吐槽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更加有说服力了。”爱因斯坦托了托脸上的平光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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