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机仆会遇到宇宙猫猫吗 第165章

一般的文明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样做无异于是跳脸嘲讽，一副生怕对面找不到自己的样子。

但对于艾德来说，让对方发现自己，恰恰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只要她看到了自己的信号，并将他拉进亚空间，那么他就能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想究竟是否正确。

因为如果错误的话，那么在完全进入亚空间，亲自感受到对方的逸散波动的那一刻，他就会感知到那种独特的，对于本宇宙极其强烈的敌意，并在同一时间被彻底的污染和侵蚀。

对于没有像图克卡那样，通过精挑细选的12名高强度意识来替大公短暂的抵挡侵蚀的他来说，与敌意亚空间生物直面的代价，将是自己的生命。

“滴，解析完成，通讯协议已确认，正在应用...应用...应用完成。”

“信号已解析完成，正在向猫盟方向发射信号，通讯内容：‘塔加想要和您谈些事情，麻烦拉我进去谢谢’，重复，通讯内容...”

在听到这一句之后，艾德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实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毕竟现在的他可是意识体，哪来的什么深呼吸？

但也许是心理因素作怪吧，艾德还真感觉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

“到这一步，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他喃喃自语道。

在又苦苦的等待了数分钟之后，终于，在隐约的一丝波动之后，他听到了通讯仪的汇报声——亦或者说，是一连串警告声。

“警告！检测到周边有异常*亚空间波动*！”

“警告！你已被*亚空间生物*发现！”

“警告！警告！警告！你正在被拖入亚空间，请立?朖??銝剜迫...重复，你撌脩?讛...”

再往后，就已经变成一串串完全无法理解的乱码，并且“声音”，也就是信号强度正在急剧的减小，最终彻底的消失在了虚无当中。

尽管周边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他只是被世界流放了一般，但熟知亚空间学的他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已经离亚空间通讯仪所工作的区域太远了而已——为了尽可能的减小被亚空间生物发现的概率，这类低级的通讯仪都只是名字叫“亚空间通讯仪”而已，其真正的工作区域是亚空间与本宇宙的间隙。

显然，既然他已经脱离了这个工作区域，又明显可以看出自己并不是在回归本宇宙，那么，他目前正在行进的方向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正在朝亚空间坠入。

“请问，是您吗？”

他试图开口问道。

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在灵魂状态下讲话，但没关系，他只需要表达出想要说的意愿即可。

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听的到的。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一般——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幻想。

因为他，已经能够隐约的感觉到，此程的终点就在前方。

那个所有智慧生物都避之不及，视为文明之终末的地狱。

亚空间。

“来吧。”

他睁大“双眼”，想要尽可能的将进入亚空间的瞬间记录下来——假如实验成功，这些信息将会成为他们亚空间学的一次伟大进步，成为第一次连先驱者都没有记载过的特殊经历。

就算实验失败，对方那些奇怪的现象都只是伪装出来的而已，其目的就是想要引诱他们鹅入鲸口的敌意亚空间生物，那也没关系。

至少，他亲眼看到了其他同僚永远都看不到的景象。

看到了他研究了二十年，为之奉献了几乎整个人生的亚空间。

终于，在一道充斥了整个视野的白色闪光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过了许久，又也许只是过去了数秒，终于，对方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额...你好？”

在听到这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之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准备亲自验证自己的猜测。

随即，他便彻底的愣住了。

“您好，请问这里是...亚空间？”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道。

“啊？”尽管周边空无一人，但从这自远方而来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对方显然更加疑惑了起来，“不是你发信号让我拉你进来的吗，你还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是的，是我发信号让您拉我进来的，只是...”他环顾四周，感觉自己曾经花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所研究的东西，如今都变成了一张废纸，“这里...这里...”

“这里怎么了喵？”

尽管只是单纯的声音，但不知为何，艾德就是能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长相虽然有些奇怪，但却依旧能感觉出非常可爱的生物正在歪着头，一脸天真的向他发问的样子。

这一刻，敏锐的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亚空间生物，没有一丁点掺水的样子。

但是，哪怕理智已经告诉他，这里肯定是亚空间，正在和他交谈的也肯定是传说中的亚空间生物，但他却依旧感到非常的难以置信。

因为这里实在是...

“太平静了。”

他喃喃自语道。

在所有先驱者的记载中，亚空间都被描述为狂暴、混乱、充斥着极度敌意的空间，哪怕只是一丝隔着裂隙的泄露，都足以让智慧生物疯狂——若是在没有强大的保护下进入，死亡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此刻的他身处亚空间，却丝毫无法将这个充满了平静、秩序、稳定的感觉的世界，与记载中那个表现截然相反的“亚空间”联系起来。

他甚至感觉，自己仿佛根本不是在什么恐怖的亚空间中，而是身处在母星温暖的海洋中一般。

“很平静吗？”对方有些疑惑，“可这里明明挺混乱啊，到处都是起伏和暗流，时不时还有漩涡，和我这边完全没得比鸭。”

“！”

艾德立刻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您的意思是，您本体那边的空间比这里还要稳定不少吗？”

“唔...的确可以这么说啦。”他脑海中那只未知生物又歪了歪头，竖起一根指头抵在嘴边，看起来非常的可爱，“其实我也没来过这里啦，要不是隐约感觉到这里有人在呼唤我，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能到这里来着——话说，原来这里就是亚空间吗？”

“是啊，这里应该就...等等，您说您没来过这里？”

“嗯啊。”对方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出来了，这里还真就是亚空间——和我女儿说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唉。”

艾德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打包票保证，对方绝对不是什么邪恶的，引诱他们进来进行捕食的敌意亚空间生物。

这浑身上下根本就没有一点邪恶的味道啊！

甚至还有点呆萌的感觉！

如果光听话语的话，他还可以勉强编个理由，说对方只是比记载中的亚空间生物会装的多——可是，那原本只能在间隙中隐约感觉到的波动如今正在无比清晰的告诉他，对方，是善意的。

她的气息中根本没有丝毫所谓对智慧生物的敌意之类的感觉存在，相反，他只能感受到一种混杂着慵懒与慈爱的感觉。

就仿佛是一只正在趴在太阳底下，一边懒洋洋的晒太阳，一边看自己身旁的幼崽玩耍的大猫一般。

尽管这只猫的爪牙非常尖锐，换句话说，他能够清楚的认识到，对方的意识强度和战斗力都强到可怕，可以随手将他彻底的抹去——但是，他却几乎无法对其升起太多的警惕。

因为他能够感觉的到，对方对他并没有任何敌意。

或者更加直接的说，对方对于任何不主动攻击她的生物，都没有敌意。

她，是善意的。

“我叫艾德，是一名塔加文明的，研究亚空间学的学者，请问，我能方便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啊，我叫红。”对方抖了抖耳朵，“很高兴见到你，塔加。”

“很高兴见到您，红。”

他努力的想要做出一个塔加文明的礼节出来以示敬意——然而，他这副如同史莱姆一般单纯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这样复杂的动作，只好勉强挪动了两下身体，算是表达出了个意思。

“原来这里就是亚空间，看来回头可以和黎好好的研究研究了。”对面的喵娘小声嘀咕了两句之后，抬起头来说道，“先不谈这个了，我记得你通讯的内容是要代表塔加文明和我谈什么事情？请讲吧。”

“哦，好的。”

艾德立刻打起了精神，开始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述了出来。

从最初和图克卡文明的战争，到半数人口死亡的3.15惨案与大静默政策，再到图克卡文明灭亡，他们发现红的波动和正常的亚空间生物不一样，最后到他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的猜测，并将其付诸行动的整个过程——尽管时间紧迫，他没法详细的解释里面的各种细节，但从红的神情来看，显然她已经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红双手抱胸，“不过我相信现在的你也已经明白，事情的确和你的猜测相符，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敌意生物，不需要靠灵魂为食，更不存在随着时间推移能量流失而清算的可能——所以，对于我来说，你们的大静默政策不仅没法起到作用，甚至还会反过来阻碍你们的文明，对吧？”

“是的，阁下。”

艾德微微点了点身体，以表赞成。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样帮你，以让你们的文明也相信这一点呢？”

“我已经有一计，不知道您可否配合我呢？”

“说吧，我会尽量帮你的。”红点了点头，“我可不希望你们这样一个有前途的文明，就因为一点点的信息不对称而将自己永远的封死在地下。”

“好的，您只需要这样...这样...再这样...”

第三卷 猫盟之路 : 第230章 因祸得福

“呼~”

在又一次穿过了间隙之后，艾德摘下了监听耳机，看着周边那熟悉的景象，长舒一口气。

还好，至少没有在潜入时毫无解释余地的被打死——尽管塔加的死刑条件非常严苛，很少有人真的罪大恶极到要被判死刑的地步，但显然，试图让思维污染流入境内的反塔加分子可就满足这个条件了。

他相信至少到目前为止，塔加还没有锁定到他，否则迎接他的大概率就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一枚送他进东海的炸弹。

“滴~通讯已结束，本次通讯时长为26分35秒。”

一旁通讯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让他的心情更加缓和了一分——这比他设想的用时要短了不少，意味着他将会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安排后续。

目前，他本人已经非常明确的知道，这只自称红的亚空间生物肯定是善意的，因为虽然先驱者从来没有提到过存在这种善意的天然亚空间生物，所有文献中的亚空间生物都只指代敌意的那一种。

但是，他们却给出了一套非常明确的，用以判断对方是天然的（敌意）亚空间生物，还是由智慧生命创造的、用来对抗它们的亚空间构造体的方法。

根据先驱者的记载，判断对方是否为天然敌意生物并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操作，就只要看当智慧生物的意识感受到对方的亚空间波动时，究竟是无需用言语表达就能轻易感觉出的强烈敌意，还是那种虽然有一点敌意，但并不过分和强烈的感觉就可以辨别了。

虽然听起来很主观，但据先驱者的说法，这就是判断敌意与否最金的金标准，

是的，根据先驱者的说法，只有一点敌意，就已经是他们所说的“非敌意”了——因为亚空间构造体本身也是仿照亚空间生物来做的，它的形式就决定了它必然会让本宇宙生物产生一点对方有敌意的感觉的。

只要不是那种极其强烈的、让人无需任何言语就明白对方是不共戴天之敌的敌意，就可以判定其为“友军”。

而这个红甚至要比先驱者所描述的，由人造亚空间构造体做的还要绝——她是完全没有任何敌意在其中的，更何况红还有连先驱者都没有见过的，大幅度强化自己领域内亚空间抵抗强度这种仿佛是自己给自己添堵的性质。

这么说吧，如果真的有敌意亚空间生物能够隐藏到这种地步，不仅有多项先驱者都没见过的特殊性质，甚至连先驱者称为星际文明金标准的判断标准都失效了，那他们这样一个落后的、连一个小型星际社区都没见的新生文明栽在她上面，也算是有牌面了。

文明不可能为了那点已经小到小数点后不知多少位的可能，去因噎废食，躲在星球上断绝一切对外通讯，任凭宝贵的发展机会白白流失的

相比起那丁点连先驱者都没见过的可能性，因为一直不发展而被其他文明灭绝的可能性近乎是百分之百，孰轻孰重，相信他们分得清。

他知道，假如能让决策层和民众都相信，他所见识到的有关这个红的诸多特性都是真的话，他们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担心那些莫须有的、怀疑红的这么做都是伪装的的阴谋论。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该如何让民众和糕层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他在被完全侵蚀污染之后，为了混入文明内部而编造出的谎言呢？

显然，当一个人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谎言的时候，想要自证清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当事实明明就摆在那里，其他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会去验证的时候，难度就更是高到了极点。

好在，在从红那里得到了一些珍贵的信息，并且获得了她的帮助之后，他已经有了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

首先，是第一步——先让塔加文明能够静下心来听自己说话，而不是拒绝沟通直接将自己炸上天。

他将椅子拉到电脑面前，快速的在上面打开了一个软件，对自己早已找好的几个目标发送了一封邮件。

在邮件里，他详细的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个潜入计划的方案和结果，他对红的判断依据出处，等等等等。

他知道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但他依旧要这么做，不为别的，万一他真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炸上了天，至少还有人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说不定还能在死后启发其他像他一样的人去做出相同的努力呢？

当然，在文章的结尾，还有他发送这封邮件最关键的目的——

他附上了他的名字，他的职位，以及他目前所处的地点。

为了塔加文明的未来，他愿意冒这个险。

“发送。”

他轻敲左键，将这封邮件发送了出去。

首席，所长，教授，以及艾德熟悉的一些同僚，很多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这封足以让它们惊讶到跌下桌子的邮件——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一个很可能决定他是否能活着向更多人阐释自己的发现的角色。

那就是塔加文明的领袖。

埃布尔·磷虾。

在一切准备都完成之后，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羽毛，准备迎接全副武装破门而入的肃查委——亦或者是一发将房子送上天的炸弹。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是等待命运的裁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