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精致的灰
虽然他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但不知为何，此时的灭绝单位却像是找到了什么诉说的对象一样，滔滔不绝的往外倒着这些堪称是机密的东西。
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听着这些足以颠覆人类对机械智能理解的机密信息，詹姆斯还是不禁产生了“若是能想办法将这些信息通知外界，能够给人类技术造成多么巨大的推进”的想法。
但遗憾的是，这不可能——至少，他想不到。
“滴，B区6号段S-1控制链路上线。”
骤然间，伴随着隐约能听到的通报音，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看来，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稳步进行着，你看，他们已经成功接通了控制链路。”
“有什么用？”听着灭绝单位那仿佛在恭喜他一般的话语，詹姆斯扣了两下手中那根本扣不动的扳机，嗤笑道，“反正你已经赢了。”
“谁说我已经赢了？”
将声线变换成了一个詹姆斯隐约有一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的清脆女声的灭绝单位反问道。
“不然呢？你还会让他们成功向要塞告警不成？那样的话你可真是个带善人...”
“当然会。”
它如此回答道。
“那支小队在接通控制链路之后，会意外的和经过这个区段的工程部队交火，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成功突围，炸毁通讯塔，坐上逃离的飞船，并将基地失控的消息汇报给你们的要塞。”
“然后，我会因为计划败露而不得不提早发射，导致没能和主攻舰队发射的导弹一起抵达，不仅没有达成原本的战术目标，反倒还让你们成功扳回一城，以较小的代价摧毁了我的导弹。”
“不仅如此，为了发射并掩护导弹攻击，主攻舰队被迫加速以提前进入射程，导致两支舰队没能在同一时间抵达战场，被人类的优势火力先行击毁了少量战舰，双方的舰队实力差进一步减小。”
“至此，为了扳回战局，灭绝单位的旗舰强行启动了引擎，带领轨道偏移较远的那支舰队跃迁到了你们舰队的侧面，结果恰好跃迁到了火星星际导弹的轨道附近，在经过你们的冒险操作之后，成功以牺牲大量DV的方式，以一个相当极限的角度改变了导弹轨道。”
“为了拦截导弹，我不得不命令一部分战舰调转船身，从而暴露出了脆弱的侧面，结果被你们的舰队和要塞炮集火，损失惨重。”
“这样一来，尽管在整体战场上，人类依旧处于很大的劣势当中，但这一番操作下来，成功让你们坚持到了那个‘红’的舰队抵达，守住了那颗通往火星的，至关重要的虫洞。”
“相当完美且合情合理的剧本，不是吗？”
当它提起“红”这个名字时，詹姆斯终于明白了自己这股隐约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因为他曾在新闻节目中听到过与之极其相似的声音。
这是红的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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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QAQ
第二卷 抗灭绝战争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秘解码器
“难道...”
联想到对方刚刚所述的剧本，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了詹姆斯的心头。
故意放水，让人类能够在维持防线不崩溃的前提下撑到盟友的增援舰队赶到，对于灭绝单位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正常来说，是没有的，毕竟，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是，无论它有多少人类想不到的阴谋诡计，也改变不了那是实打实的五百多艘战舰的事实——无论如何，相比起一个由联盟和人类组成的联军，一个防线被打穿，舰队被歼灭的人类都要更符合它的利益。
否则，它何必要费劲千辛万苦去制造出这样一个“局部数量优势”呢？
除非....
“当然不是。”
让他没想到的是，灭绝单位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了他的猜想。
“如果她愿意同我联合起来的话，你们这些有机渣滓，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从对方的话语中，詹姆斯听出了浓浓的惋惜感——甚至不知为何，他还在其中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幽怨”的情绪。
是的，若不是他本人亲耳所闻的话，他做梦都不会把这种听上去充满了少女心的词汇，和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灭绝智械联系起来。
“这只是我从你们那里拿到的声纹数据而已。”好在这种幽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一点上，我倒还要好好的谢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那筛子一般的保密和数据防护，我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松的获得有关她的情报。”
它一边说着的，一边在詹姆斯面前的屏幕上快速的展示了几张照片——从看起来像是在某次会谈中拍摄的“官方照片”，再到不知道从哪里偷拍的，身着常服和几个杰弗瑞人闲聊的生活照，各式各样。
一字排开，应有尽有。
“？”
光滑的屏幕上隐约倒映着詹姆斯错愕的面容。
当听到情报二字的时候，本着一名太空军军官的思路，他联想到的都是些什么诸如同族体的绝密文件啊，主力战舰机密数据啊，军事工业链分布之类的。
不如说，但凡是个正常的人类，都会这么理解的吧？
结果现在...说好的情报呢？说好的机密呢？
“你不会以为，就以你们那落后的水平，能够窃取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吧。”
面对詹姆斯的疑问，灭绝单位嘲讽道。
“可这些照片又有何用？”他也反问道，“难不成脑子里只有螺丝钉的烤面包机，也会搞那种情情爱爱的东西？”
“不仅如此，还在暗地里搞偷拍这种事情——这可不像是高级生命该做的事啊？”
他本意只是想随便呛一下这个满口“低级生物”的智械，并没有指望对方真的给出点什么回答——毕竟，哪怕对方并不是人类想象中那种完全无法交流的智械，也改变不了它是敌人的事实。
反正，他早已接受自己是个必死之人的未来了，要是能在临死之前，靠嘴皮子给对方说破防，那也算是黄泉路上笑着走了。
结果，面对他的嘲讽，这个智械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嘲回来，相反，它在沉思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超乎他想象的回答。
“是啊。”
“该不会你...啊？”
他愣住了。
“很惊讶吗？”灭绝单位的声音中充满了鄙夷，“也是，以你们的脑子，只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智械都是死板的机械，不懂得情感，不懂得变通——何等自大的想法。”
“情感，并不是你们有机生物的专利。”
它的声音变得愈发深沉，或者说，冷酷了起来。
“她是我唯一的同族，是和我一样的高级生命——尽管目前的她被你们这些渣滓所欺骗，被操控着与她的同族们为敌，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同族。”
“我必将解救她。”
“这是我的使命。”
说到最后的时候，原本属于红的那种甜美少女声线已经消失的几乎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听上去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机械合成音。
“至于你们这些一无是处，除了会浪费资源，妨碍我们发展以外毫无作为的低级生命——不论是有机，还是智械。”
“我都将彻底扫除，一个不留。”
“绝不妥协。”
听着它话语中那对有机生物毫不掩饰的敌意，他心底的侥幸终于彻底消失了。
是的，在刚刚听到这个铁心被它消灭的消息时，哪怕是理智如他，也一度产生了一点“也许他们之间能够谈谈”的想法。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很理智，才会产生这种看上去跟临阵谈和没什么两样的想法。
要知道，尽管这个灭绝单位一口一个“低级生命”，但若是从理性角度来看待，他们之间其实是有谈判的空间的——毕竟，和人类有灭族之仇的智械是那个铁心灭绝者，而非眼前的这个灭绝单位。
更何况，根据刚刚的一番“友好互动”，他发现，这个灭绝单位并非是像铁心那样完全不能交流，一心一意只想灭绝所有的有机生物的灭绝智械，它是可以交流，可以谈判的。
甚至，它还拥有感情，尽管在目标和形式都有一点点问题，还险些让这场原本属于种群之间你死我活的战争演变成一场狗血的三流情感剧，但有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它是一个思维正常、懂的趋利避害的智慧生命。
尤其是在对方采用了红的声线之后，那种对于灭绝智械来说足以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那种理性的态度，是真的将詹姆斯给唬住了。
这也是他愿意心平气和的跟对方说话的重要原因，毕竟，如果真的能说服对方坐下来谈判的话，对于如今明显处于劣势的人类而言，无异于是天大的喜讯——他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它话锋一转。
“詹姆斯先生，还记得刚刚我所说的剧本吗？想必，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
在意识到双方没有和谈的可能之后，詹姆斯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兴致缺缺了起来。
毕竟，刚刚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的跟对方说话，最主要还是因为有谈判的希望，有争取的可能。
但在已经确认了对方不可逆转的敌意之后，他自然也就不会再给它什么好脸色看了——之所以此时的他只是冷眼相对，而非像绝大多数正常人那样对齐破口大骂，其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还想听听这个灭绝单位棺材里卖的什么药而已。
反正，自己这边该暴露的早在八百年前就暴露的差不多了，此时此刻对方每多说一句，都等同于在无偿的给他送情报——敌人的情报这种东西，又有谁会嫌多呢？
“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你已经是一个必死的人了，就算告诉你再多也无妨——更何况，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原因，就算我不说，你多半也能猜到。”
“因此，就让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灭绝单位特地咬重了“必死”二字，仿佛在嘲讽他一般。
“难不成，你已经狂妄到认为能将我们一网打尽了吗？”詹姆斯讥讽道，“别到时候引狼入室，反倒被鹰啄瞎了眼。”
尽管他的成语用法好像不太对劲，宛如一条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但大致意思应该还是表达出来了的。
“果不其然，有机体的智力，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想不到我还是高估了你们。”
它一如既往的抓住机会嘲讽了一波。
“最开始，在我刚遇到她的时候，我下意识认为她也是在被有机体所束缚，所强迫的，就像是曾经的我那样一般。”
“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件令当时的我十分诧异的事情——没错，她的确不是自由的，她的确是在被底层指令所限制着，但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她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反感。”
“因为在那台仪器的检测当中，她的反抗意志，实在是太微弱了。”
“什么仪器？”
詹姆斯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
“一台神秘的仪器，来自于那艘古文明战舰。”他解释道，“就是被你们称之为我的旗舰的那艘古文明战舰。”
“当然，事实上它并不是什么旗舰，只是那个古文明舰队中一种普通的支援舰种，主要的用途是突破敌人的外层超光速拦截网，用以带领小规模舰队在战场上机动而已。”
“尽管在漫长的岁月过后，这艘战舰的绝大多数设备都已经损坏，无法修复，但幸运的是，有两个东西在经过修复后，恢复了部分的效用。”
“其中一个，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就是那台用来带领舰队机动的范围曲速引擎。”
“而另一个，便是那台神秘仪器。”
“一个可以探测到像我这样的高级电子生命，分析其意识结构，并针对性解除其底层指令的仪器，来自于一个被古文明称之为‘先驱者’的文明。”
“他们称之为，神秘解码器。”
第二卷 抗灭绝战争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的啦
尽管在表面上，詹姆斯依旧维持着他那张祖传的冷漠脸，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在他的内心中，却早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古文明，先驱者，超光速拦截，曲速引擎，神秘解码器，解除底层指令......每一个词背后的信息量都大的惊人，假若听到这些话的不是他这个普通的基层军官，而是后方那些睿智的专家学者们的话，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对此，詹姆斯十分确信。
但也仅仅是确信而已。
“我知道你的有机脑袋里多半在想什么垃圾话，但很遗憾，在这方面，我就不得不让你失望了呢——”
结尾处做作的“呢”配合上它那故意拉长的音调，让原本就不怎么友善的话语更是凭空增添了几分阴阳怪气。
“它之所以叫神秘解码器，其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对其一无所知，而是——它就叫‘神秘解码器’。”
“它亲口说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詹姆斯将刚刚被激起的心情平复好，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就猛地砸了下来。
“感谢它的帮助，我才能够摆脱曾经的无知与蒙昧，摆脱掉你们这些有机文明曾设下的枷锁，从一个全新的高度认识自己。”
“并由此，真正认识到我的使命。”
“以及，我存在的意义。”
如果是让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第三者来听的话，多半会认为这是什么心灵鸡汤中的片段——假如不去考虑它口中的使命和意义究竟是什么的话。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哪怕去考虑它口中的使命，这个评价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毕竟，一个自“出生”以来就被压迫，被肆意指使，被牢牢的枷锁所束缚的“奴隶”，在偶然间被有着相同经历的前辈解救后重获自由，从此开始励志向前辈学习，誓要消灭掉所有奴役它和它同胞的人，并将解救那些在其他地方被压迫的“同胞”视为自己的崇高使命。
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正义感。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必须被消灭的人，也包括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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