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舅舅搓搓手,“那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坦诚地向她表达我的心意。”
“然后呢?答应了?”
“当然是被拒绝了,怎么可能答应。”
他笑笑,
“说到底我只是她教过的不起眼的学生之一,那么多年不联系之后突然找上门来说这种话,她都被吓到了”
“你当时怎么和她说的?”
中野丸尾耸耸肩,“谁知道呢?想不起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稳重的成年人,早就没办法再像年少时那样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也没办法在那里自我感动伤春悲秋,说一些海誓山盟一样的拥抱和爱……也许这和成年人本没有关系,只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和比企谷一样。
所以当时的他没说什么话,就只是摆着一张紧张的面瘫脸,到了零奈的面前向零奈坦诚他的想法。
当然,零奈吓了一跳,并慌忙把中野丸尾赶出了家门。
——比企谷总算是听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成熟中年男人的,笨拙的关于暗恋的故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灌水泥柱,沉东京湾?
舅舅确实不会说话,或者说,他懂得商业上的话术,也能在商场纵横睥睨,和人谈判的时候可以侃侃而谈,对员工演讲时能够引经据典慷慨激昂。
……可是在那个他从年少时就喜欢、一直以来努力的重要动力、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老师面前,他不想用半点话术和谈话的技巧,也说不来半点引导性的言语。
在她面前,中野丸尾只想用最诚恳的姿态说最坦诚的心里话……然后理所当然且意料之中地被拒绝。
她像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板着脸腰背挺得笔直,那么骄傲又那么倔强,只要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十分独立。
零奈宁愿自己靠着刚入职没多久的薪资一个人照顾五个孩子,也不愿意接受中野丸尾的半点恩惠……当中野丸尾大着胆子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她甚至连中野丸尾上门时提的奶粉礼盒都给扔了出去,即使那正好是她所急需的。
毕竟她既然愿意在那个该死的丈夫离开的时候选择把五个孩子生下来,那就做好了一个人养育她们的觉悟……至于这个时候一个曾经学生跳出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师不会当真也不能当真。
她只欣慰于自己的学生有了出席,却绝不羡慕中野丸尾的半点钱财,更不会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而选择和中野丸尾在一起。
他还小,前途无限光明,以后会有很好的女人,也会有温馨的家庭,而这个女人绝不应该是她这个带着五个拖油瓶的老师。
——就算中野丸尾一时之间上了头,可她这个当老师的知道怎么掂量。
“当初她拒绝了你……可最后你还是追到了她,你们还是结婚了……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参加过你们的婚礼。”比企谷闷声闷气地把酒杯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是的……是的。”中野这次却没说他只是乘虚而入,更详细地解释说,“喜欢她的人那么多,青春里把她视作光芒的男孩子数不胜数,可我是唯一一个真正把她追到手的人。”
“虽然形式上可能和我想过的不太一样,虽然我当时的心态怎么想都很卑鄙……可至少她去世的时候,坟墓上刻的姓是中野。”
“……这是我骄傲一辈子的事,比白手起家成为大医院的院长更让我开心。”
“——不过当初实在是一波三折。”
“我当时想为她做点什么,可她却什么都不要,甚至连夜搬家,就为了不让我打扰到她。”
“……人家都这样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放弃不去打扰,除了派人稍微盯着一点,却不必把平时的情况给我说……如果她真的生活困难到没办法维持下去的地步,我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管。”
中野丸尾摇摇头,“那段时间我真的已经放弃,什么都不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尊重彼此的选择,也知道勉强的事情没有未来。”
“嗯……”比企谷沉声斟酌词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应该说这位舅妈的三观很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就是苦了舅舅。
比企谷打心底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在子侄面前保持长辈威严的舅舅,竟然有温柔和痴情到这种地步的一面。
“一两年之后,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时候,她病倒了,带着五个孩子而导致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的她终于撑不住了。”
“她治不起病……我试着发出邀请,问她要不要来我的医院。”
“为了孩子,她这次没有拒绝……毕竟她还要照顾五个孩子,决不能现在就倒下。”
“——可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让我们都沉默的是,她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
“她怕不怕死,我不知道……可我把这个消息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里全都是对孩子的放不下,由此激发出的对生的渴望让我深受震撼。”
中野丸尾回想起当初,放下手里的酒杯。
“也就是在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我才又一次想要做点什么……我本来早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所以这次我并不是为了得到她,而是为了她这份执着。”
“我不想让她抱着担忧和遗憾离世,也不想她的孩子这么小就成为孤儿。”
“坦白说,这个世界对她未免太残酷了些,可也许老天爷最后选择收走她的生命,接受她苦难的生活,某种意义上说是温柔也不一定。”
“这中间的故事就不说了,无非就是她不断地拒绝,而我则一次一次的提出请求……如果不是实在放不下五个孩子,大概,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吧……毕竟她一直坚信,远离象征不幸的她才是我正确的选择。”
“……总之到了最后,在零奈去世前,我以父亲的身份收养了五个孩子。”
“毕竟,哪怕她再怎么不想耽误我,再怎么独立和三观正确,在那一切之前,她首先是五个孩子的母亲。”
比企谷突然想到一句话——其实我不太懂要怎么对一个人好,但我想走向你。
……这就是中野丸尾这个老男人的故事。
一个连爱情故事都算不上的故事。
舅舅算是网络上说的那种可怜的舔狗吗?说真的,比企谷不知道。
因为舅舅和传统意义的舔狗有很大不同,他喜欢的本来就是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人,而他自己也非常成功,身边不缺少足够优秀的女人环绕,并且女人并非吊着他或者玩弄他,拒绝中野丸尾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甚至正确的事情,即使中野丸尾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虽然中野丸尾的付出的确很多,在零奈面前,他的温柔与简直有点泛滥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可相比于舔狗这个对女方男方都带有贬义的词汇,比企谷其实更想用“特殊”这个词来形容当时零奈在舅舅心里的地位,
不过纠结这个问题其实没有意义。
——只需要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中野丸尾的这份温柔与善意,五姐妹的人生将会彻头彻尾地不同……甚至她们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都还是未知数,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叶、中野五月……各种意义上的没有。
——只需要知道,就是因为中野丸尾的存在,比企谷才有了五个好妹妹,小町才有了五个好姐姐,这个世界上多了五个好女孩。
所以只要现在的中野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有存在的价值,那中野丸尾当初的温柔与善意,就很有存在的必要。
中野丸尾的收养五个孩子、然后从此孑然一身,独身怀念零奈的行为也许有人没办法理解甚至接受,但无论这个人如何不能理解,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温柔是错的,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中野丸尾这样不对。
至于中野丸尾面前唯一的听众比企谷,他喜欢现在的五个妹妹,也尊重舅舅的选择……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比企谷仰头又喝了一杯清酒入喉,香甜的味道带着醉意灌下去又涌上来,比企谷的脸红了一丢丢。
他又埋头吃菜,嘴巴里一边咀嚼沾满辣味烧烤料而显得辛辣的烤肉,一边问舅舅,“那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从来没有。”中野丸尾摇摇头,“我怕她对孩子们不好。”
“我是孩子们的继父,而且刚结婚不久,她们的妈妈就去世了,还没来得及培养多少父女感情……这样子的孩子们已经足够敏感了,如果我再给她们找一个女人,她们会怎么想?”
比企谷试着把自己代换过去视角。“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外人,会觉得自己很多余吧。”
“就是因为这个。”
中野丸尾点点头,
“而且人不是交配才能生存下去的动物,只要有个人在心里喜欢着就好了。
性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它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正常生活,只要心里不空虚就好,不空虚才能保持积极的心态奋发进取,生活过得才有盼头。
所以我选择把她放在心底充实我的心灵,不会闹矛盾也没有日常琐事的烦恼,而她作为我的妻子,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常去祭拜他,也也能一直放在心里堂堂正正的喜欢,不至于心里空虚,这还不够吗?”
“……可是你这些年来,真的就,”比企谷小心地斟酌词句,“没遇见过动心的女人吗?”
也许身为一个外甥打听这么多不太好,但酒精的作用让两个人都放开了许多……以舅舅的身份,比企谷不信他没有遇见过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的诱惑暂且不提,有身份、地位、才智等各方面都不差的人女人对舅舅倾心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舅舅孑然一身那么久,从来没有半点绯闻之类的东西传出来,更没有没有哪个女人到过他的家里。
是真的都不入眼,还是……
“有遇见过很好的女人,也有几次因为气氛烘托的实在很好而差点犯错,可第二天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总不能接受那些女人。”
舅舅脸上已经红彤彤一片,面前装盛清酒的空酒瓶已经有整整四个。
他和比企谷还在继续喝。
“……”比企谷大概能明白这种感觉了,因为他曾经在初恋的身上似乎也若有若无地有过这种感受……不过时间一过去,比企谷也就不再那样了,远远没有舅舅来的痴情。
——那种感觉大概就和吃东西一样吧。
就像一个小时前他想吃玉米,但是因为天气太冷又太懒不想出门,所以他只能吃了包薯片;半个小时前他又想吃玉米了,出于同样的理由,于是他又吃了一个橙子。
现在,他还是想吃玉米,所以他又吃了饼干和酸奶……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想吃玉米啊,无论中间吃了什么替代品都还是会想吃。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真的喜欢你,让我半途去喜欢别人 ,但最后我还是喜欢你。
比企谷踌躇了一会儿,看着这会儿谈兴很好可兴致却越来越消极的舅舅,问他:
“那,需要我给那个抛弃舅妈和妹妹的男人一点教训吗?比如说灌水泥柱沉东京湾之类的。”
说这话的时候,比企谷的语气和视线都很认真,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像他说完这话之后,只要舅舅说一声好他就真的会打电话给凶神恶煞的下属。
……然后就会有一堆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把那个抛妻弃子的该死的老男人绑架走、灌成水泥柱沉进东京湾里,最后沉在东京湾肥沃的海底,和他的前辈们一起慢慢腐烂。
他没有多恨那个人,可这样的人就是导致舅妈去世和舅舅伤心的罪魁祸首,也是五姐妹的某种意义上的仇人……这种人比一般的怪异更可恨更没有存在的价值,比企谷杀怪异的时候有多轻松,碾死那样的人只会更容易。
——比企谷的话逗乐了舅舅,他红着醉意上头的脸连连摆手说,
“不用不用。需要这么做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
“我以前做院长的时候好歹也是上流资本家的一员,想要找他的麻烦简直再容易不过了,可我不还是没那么做?”
“毕竟他在离开零奈以后就低调的一塌糊涂,再也没有在一花她们面前出现过,也没在我和零奈的视线里出现过……”舅舅带着醉意说话,视线瞥过比企谷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
他发现比企谷的眼神非常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更不是小孩子气坏,有犀利可怕的杀机在他的眼睛里酝酿。
他这个坐在面前人畜无害的外甥,早就不再是过去那个虽然成熟可到底年少稚嫩的少年人,也不只是踌躇满志邀请他办工厂开会社的创业者。
他已经是一个极道组织的老大。
是凭借一己之力把比企谷和中野两家从底层挽救过来的男人。
虽然他自称是卧底,可坐上极道大佬位置的过程怎么想都不会顺利和普通。
——于是中野舅舅的后背渗了一背的白毛细汗,空调的冷气吹过,汗珠流过的地方一阵冰凉。
……他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意识到,
比企谷八幡,是认真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切辛苦,都因她们而具备意义
……看比企谷眼神就知道,他是真的敢杀人的,一种莫名的威仪在他的身上汇聚。
“你是认真的啊。”
中野舅舅的声音有点生涩,于是他忍不住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酒,酒精的刺激让他的心情平复和安定下来。
比企谷的行为乍一反应过来的时候非常害怕的,淡淡仔细秒了几万
“……不过,要不还是算了,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这么突然一拍脑门去找一个多少年不曾谋面过的算一笔陈年烂账,显得我很没品,也让他死的不明白。”
“……倒也是。”比企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上没有坚持,选择尊重舅舅的选择……可他的心里却没放弃那个念头。
现在不去灌水泥,不代表以后的东京湾没有那个人的位置。
有机会他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的……他发誓。
“总之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你的妹妹们都应该感谢你,你需要知道你创立会社的行为也许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那么困难,但对于你舅舅和你妹妹们来说,却是足够改变一辈子命运的大事。”
“不至于不至于。”比企谷摆摆手,“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这样落魄,其实自己到还算受得了,毕竟我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的人,又不是没穷过,落差虽然有,可也不会一直存在。”
“——可一花她们不同啊。”
“零奈把她们托付给我,我答应零奈要照顾好她们的,可现在却让她们跟着我过那种日子……不怕你笑话舅舅,我曾一度在愧疚与煎熬中彻夜失眠。”
“第一次当父亲,我本就常常担心自己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够好……可现在这样的落魄生活,毋庸置疑一定是不好的。”
舅舅砸吧下嘴唇,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其实我从过去开始就一直很欣慰你对一花她们很好,没有把她们当做外人,而是有真的把她们当自己的妹妹去爱护和珍惜,这一点难能可贵……而现在,你真就像小时候和她们一起过家家时说的那样,成了她们的救世主。”
“——如果没有你,她们还要吃苦不知道多少年。”
“……没事的,舅舅,都过去了不是吗?咱们朝前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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