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赤色的钢铁咆哮
费鲁斯摆摆手，那些沾染在银色手臂上的污秽便随之消散。
“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大卫，这个世界上总有你不知道的东西，”费鲁斯拖来一个圆凳坐下，看着大卫在他面前用纳米液内甲对那些拆卸下来的组件进行解析，“即使个体在力量与智慧上无法与原体、甚至是阿斯塔特相媲美，但普通人们仍然可以创造出令原体也能惊叹的事物，展现出过人的胆识与谋略，当然，他们的傲慢和愚蠢也足以让人摇头叹息——”
“但再怎么说，他们至少能用原体编写出来的经书把原体自己驳倒。”
费鲁斯说了个大卫听不懂的笑话，但后者却是被这工作台上的怪异义体吸引了全部目光——
整体造型类似一副缺失了颅骨的人体骨骼，但穿梭在支撑合金板件之间的却是高性能纳米线缆，连那些形似血管的管线中流出的液体也绝非普通的强化药剂，即使是以纳米液内甲的内置分析系统也无法顺利地简析出，需要更专业的装置来进行分析。
做工精致且设计风格极其简洁，用料不菲，一看就能知道是哪个巨型企业搞出来的好东西，但市面上从未见过类似的设计……是某种试验品？应该是。
然而这并不是这具义体，或者说多个义体和额外装置进行组合而出的产物的最大问题——义体组合体上的那对手臂，某种高强度的金属手臂，其强度超乎寻常的高，甚至被专门涂成银色——这已经称得上是某种挑衅。
“……”
大卫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费鲁斯，但后者的脸上无悲无喜，连半点怒意都未展现出来，而在斟酌了下语句之后，大卫开口问道：
“导师，这个是……”
“从一个赛博精神病身上扒来的，”费鲁斯没有卖关子，他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数据终端，随手在上面点了点，将信息发送给大卫，“以前是新美国军队里的精英士兵，但未到服役年限便已退出军队，随后就加入了不知是军用科技还是荒坂公司的实验项目……剩下的便是你眼前的这些。”
“连您也查不到？”
对于这个询问，费鲁斯的嘴角扯出一丝嘲笑，他抬手唤来一个自律机械，后者背上驮着个托盘，里面是出自普罗斯佩罗的葡萄酒，还是那位阿里曼亲自培养出来的葡萄酿造而成的。
微抿一口，品尝着这酒水中的美妙口感，心情不错的费鲁斯随意地说道：
“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挑衅，还带着测试义体性能的意思在里面，我甚至不需要去查就能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小子，你怎么想？”
“这个东西……看起来只是某个东西的前置版本。”
大卫低头看着这具义体的整合版本，他深吸一口气权当是舒缓自己的紧张心情，随后便将自己的发现缓缓讲述出来：
“它预留了很多接口，像是用于安装外接设备的，可其本身的重量却很沉重，与主流的应用思路并不相同，尤其是这对手臂——我觉得这对手臂反而不是重点，它真的是如您所说的那样，只是个挑衅，而他们显然是将您当成了测试对象。”
“继续，”费鲁斯再次抿一口酒水，“我在听。”
大卫边说话，边将一个组件小心地安装回去，纳米液内甲也适时地为他显示出相关的数据信息，但想要更多的讯息则需要更长时间的解析，若是全体算起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不够……当然，大卫也不需要将其彻底解析，能够组装起来便已足够完成今日费鲁斯的训练。
饶是如此，大卫也必须争分夺秒，好在纳米液内甲和他在潜意识学习中知晓的知识至少不会让他看着眼前的东西束手无策。而为了不浪费时间，大卫迅速地将整个义体进行了粗略的扫描，划分为数个区域，以方便进行更精细的操作。
“既然是实验型号，而实验体又被您回收的话，那便意味着‘他们’仍然会继续进行实验，投放更多的实验体，直到达成目的。”
大卫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突然一顿——
这个是……从赛博精神病身上分解出的。
“有三十几个人因此而死，”费鲁斯说道，“但今天的夜之城新闻上什么也没有。”
“……”
“我对此是无所谓的，大卫，这颗星球现在跟我毫无关系，可即使是在我的统治下，一天，一座城市里，因为一个疯子而死上几十个人也不会在我的心上留下任何一丝痕迹，或者说，这样的报告就跟今天的夜之城新闻一样不会出现在我的案头。”
戈尔贡之首望着那个陷入沉默，但手上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精准的少年，他问道：
“大卫，你想怎么做？”
“……我会查出幕后的主导者，既然是某个公司的项目，那么摧毁他们在夜之城里的‘头’，销毁全部数据，这样的话……”
大卫突然停嘴，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徒劳的事情——
只要“公司”仍然存在在这颗星球上，那么这个世界就仍然会带着扭曲，而这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就此止歇。
“他们就会消停一会儿。”
大卫无奈的说道，他从未感觉到如此憋屈。
看到面前有些失意的大卫，费鲁斯从鼻子里挤出些许哼声，他拿起数据终端，在上面点了几下后，一大笔金钱便打到了大卫的账户上，后者看着那暴涨上去的金额，嘴巴微微张大，难以抑制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大卫随即便看到了费鲁斯那一脸“就这点出息”的表情。
“咳咳！咳^！”大卫立刻收起笑容，努力把自己的脸绷紧，向费鲁斯询问道，“您这是？”
“去把这个事情办的漂亮点，这算是我给你的启动资金，你可以给你那些新交的朋友们换些更好的义体和武器，但是，在这件事最终被解决前，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至少要有一件义体是经由你进行设计和制造的，不喜欢换装的另外再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卫。”
你要去信任，也要能够承载他人的信任。
你要去付出，也要能够承载他人的付出。
“我……我明白了，费鲁斯导师。”
大卫看着费鲁斯的银色眼眸，他严肃而认真地点头：
“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很好，在组装完这个义体后，我们会进行下一项训练，今天是近战训练——我专门为你准备了个角斗笼，里面有不少我精挑细选而出的野兽和战斗机器人，别担心，我会控制难度的。”
大卫：“……？”
角斗笼是个什么鬼啊？！
赛博朋克:铁之训诫 十三
下午，临近黄昏。
夜之城郊区的废旧工厂区。
“哟，大卫，这么着急叫我们过来干什么……喂喂喂，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曼恩看着眼前惨兮兮的大卫，惊得下意识摘掉墨镜，连带着小队里的其他人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们可是清楚地知道这小子有多么棘手，且先不说那一手黑客防御与反击，光是那个斯安威斯坦就够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受的：
难道他去招惹了暴恐机动队，或是哪个大公司豢养的高级打手？
“上午在导师那里受训来着。”
大卫摸摸脑袋，拿起旁边的营养液一口饮尽，他能感受到身体内所受的伤害正被一点点修复。在对曼恩露出一丝苦笑后，大卫简单地描述了下自己的整个上午的训练：
关于义体和其他基础知识的学习暂且不提，随后开始的是近战训练，大卫要拿着把训练剑面对两台T1剑舞机器人，后者虽然只是用四条机械臂抓握着橡胶棒，可这玩意儿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可一点也不少！
同时，大卫还不被允许使用斯安威斯坦，而剑舞机器人虽然被限制了出力，但其内部系统早已经过难以计数的战役后所总结出来的数据未受限制。
也正因如此，即使大卫有着纳米液内甲的力量与速度增幅，他也难以在两台剑舞机器人的围攻下招架，基本上每隔几十秒钟就得被捶翻在地。
大卫都对剑舞机器人那毫不留情的“处决”动作有点麻木了——他现在还感觉自己的脖子或胸口心脏处在隐隐作痛，而更让大卫顶不住的是剑舞机器人会根据系统内的数据资料，在大卫倒地时分析其状态，然后——抬起机械足重重跺下！
若不是有纳米液内甲的装甲模式防御，大卫的脑壳现在估计已经……不，他估计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在近战训练之后的便是射击训练，费鲁斯原本打算让大卫连接到虚拟战场里去体验极其真实的战场和死亡，但考虑到他的心智和身体素质等问题，还是打算暂且押后。
于是，大卫便尝试着使用各种武器射击各种造型不同的敌人，或是被各种造型不同的敌人使用各种武器射击……短短两个小时多点的时间，他便已经能熟练使用夜之城市面上流通的那些最主要的武器。
中午的午饭则是略带些韧性的营养膏和营养液，还需要在修复舱里躺上五分钟，其实时间更长的话，大卫所受的伤便能被彻底修复，连带着疼痛也能被一并消除，但费鲁斯要求他体验并记住疼痛的感觉，以防止未来会因为哪次受伤而失误。
在结束这堪称折磨的十个小时后，大卫向曼恩发布了信息，并希望他带着小队全体成员来集合点。
“下午还花了点时间去做规划，没时间休息，也别担心，我没什么事……额，这样说也不对，我确实有点事，我从我的导师那里接到个任务。”
大卫摆摆手，他跃下此前一直坐着的长条金属箱，拍拍箱子，笑着对双手插兜、满脸“你在搞什么鬼”的丽贝卡说道：
“之前我搞坏了你的武器……这是我给你的赔礼，停停停！还有给其他人的武器，不全是给你的！”
看着丽贝卡和皮拉怪叫一声去开箱子，甚至连露西、朵莉欧和那个带着个口罩式面具的女性黑客琦薇都凑上前去，只能叹息着摇摇头的曼恩走到大卫身边，轻声开口问道：
“那位铁手老大想要让我们干什么？以他的能力和金钱，应该能雇得起更好的佣兵。”
“不，是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大卫解释道，他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皮拉和丽贝卡，嘴角露出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有个公司做出了个形似导师的义体实验体，那个倒霉蛋变成了个赛博精神病在夜之城里大开杀戒……我想找到这个项目的主导者，宰了他。”
说着，大卫缓缓呼出一口气：
“即使不能杀死他，我们也得把数据销毁掉，要不然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
“……真是个苦差事……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点，我取到了受害者们的死亡地点和那个赛博精神病的最初被发现位置……”
“……”
露西将自己置身于同伴们的喧闹间，留心听着大卫和曼恩的交谈，她微微垂眸，心里划过些许想法——她现在在思考，自己当初将大卫的消息告诉曼恩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显而易见的，大卫正在带着曼恩趟浑水。
戈尔贡工坊的铁手老大？
一个夜之城里的传说，有人觉得他可能全身都是义体，也有人觉得他是个由AI控制着的超级机器人……可他能在大卫出事之后罩住他吗？或者说，能大发慈悲地顺手罩住曼恩、朵莉欧、琦薇、丽贝卡和皮拉吗？
哦对，还有自己。
露西低下头，望着已经被自己拿到手里的手枪。
“！”
露西猛地抬头，发现是朵莉欧在拍她的肩膀，后者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
“……”
露西回以微笑。
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与此同时。
夜之城公司广场，荒坂公司美洲分部。
荒坂公司高层亚瑟·詹金斯的办公室。
“听着，V，你现在得去给我把这件事处理好。”
亚瑟·詹金斯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芯片，而身为荒坂反情报小组成员的V则是略带些疑惑地将芯片插入，读取了里面的信息，更准确点说，是一截只有十几秒钟的视频——
一个巨人出现在一个胡乱杀人的赛博精神病面前，无视了后者攻击的同时，徒手将那由高强度合金装甲保护着的头颅捏碎！
巨人与那个赛博精神病都有一对泛着银色光泽的金属手臂，折射着周围晦暗的街道灯光。
“看清楚了吗？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个巨人是谁，他搞到了公司的实验体……该死的，艾伯纳西那个碧池把这个烂活扔给了我。”
亚瑟·詹金斯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便坐在沙发上翘起腿，看着坐在对面的V，接着说道：
“公司的网络专家找不到那个什么铁手老大、还是什么戈尔贡工坊的踪迹，但是有人今天下午在查赛博精神病相关的情报，而且就是顺着这个公司实验体查的……找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然后找到那个铁手老大的踪迹。”
“网络专家这边指望不上了，V，你得找找你在街头小巷里的那些流浪汉朋友，或许他们能知道点什么。”
“另外，我想最后确认一遍。”
亚瑟·詹金斯将酒水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望向皱起眉头的V，轻声说道：
“你能做到吧？V。”
赛博朋克:铁之训诫 十四
丽姿酒吧。
劲爆的音乐和昏暗的环境交织在一起，再佐以绚烂的粉紫色灯光和衣着暴露的侍女——这里便是夜之城里最常见的那种酒吧，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这里交汇，狗血的、无趣的、见不得光的……种种夜之城的大小事都能在这种酒吧的宾客谈笑间听到，但那些故事的真相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
或者说，也没多少人会在意。
“嘿，V！这里！”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V循声望去，看到了坐在一个半开放式包间里的杰克。
杰克·威尔斯，曾在瓦伦蒂诺帮混过一段时间的壮汉，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佣兵，V的老朋友。
“嗯哼，Amigo，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西装挺得足够让苍蝇从上面摔下去？”杰克咧开嘴嘲笑着V的打扮，“见到你很高兴，快坐下吧，我一脑门子官司的老朋友。”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杰克，但我现在有个麻烦要请你帮忙。”
V摆摆手，脱下西装随手甩到沙发上，完全不在意那价值不菲的衣物正被粗暴地揉捏着，而杰克看到这幕，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不少，他找手让女侍者送来两杯酒。
“说吧，V，自从你进了荒坂公司并越爬越高之后，我们就聚的少了，”杰克端起那小巧的酒杯，言语间满是怀念，“真不是我说，那里——公司里可不适合你这种人，说说吧，老朋友，你又得昧着良心去干什么？”
“这一次……算了，铁手老大，这个名号你肯定听过，你知道他的信息吗？”
“铁手老大？”
杰克闻言挑挑眉毛，伸手捞起酒杯一饮而尽，可当他把酒杯放下又却陷入一阵沉默。
在残酷的佣兵圈子里打拼多年的杰克当然知道些这几年在夜之城里兴起的新传说，他也曾是见证传说的人之一，而正是因为见过，所以才会沉默。
看着皱起眉头的杰克，V在心里叹口气，转而说起其他话题：
“威尔斯太太的身体还好吗？”
“她……额，我妈的身体很好，上次因为我卷进了瓦伦蒂诺帮那些小崽子们的事情，气得差点拿双管猎枪爆了我的脑袋！”
杰克说着，冲着V挤了挤眼睛，他的模样逗乐了V，但杰克仍然在说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的，她一直不喜欢我混帮派，可我又不能放着以前的老伙计们不管——现在的新人半点经验也没有，只会抱着把大枪往前冲，算啦，V，说回你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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