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赤色的钢铁咆哮
“原来他就是圣吉列斯。”
这是但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想法，随后，一片温暖的血海将他吞噬，黑暗从周围涌上来，遮掩了视线并将他掷入深渊。
两颗心脏同时开始跃动，而巴卫二的路易斯彻底不复存在。
但丁挣扎着，从棺椁中坐起来，他大口地喘息着，将身体上连接着的缆线扯下来，带着些许惊恐地望着周围……他现在正在一个稍显昏暗的大厅中，周围全是忙碌着的天使们和机仆，将一个个尖叫着的壮硕战士拉出棺椁，带到人世间。
“你还好吗，但丁修士？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是……我是路易斯……”但丁摇摇头，将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但听到他的话之后，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地说道：
“你现在是但丁，我们的兄弟……来吧，抓住我的手，刚完成改造的你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自己的身体。”
但丁伸出手跟曾见过的圣血天使征兵牧师马拉法厄握在一起，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几乎与药剂师的手一样大。
“我发生了什么？”
“你被圣血、来自大天使圣吉列斯的神圣基因所重塑，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兄弟。”
“我是一名天使了吗？”
“几乎。”
第四百六十章 但丁 二
在改造手术中活下来的年轻星际战士们很快便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堂课：
艺术。
但丁仔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仆，他的左臂，左肩和半个脸都被机器所替代，甚至连双腿也是一样。虽然这人身上的装饰物都十分精致，但这些机械部件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岁月的痕迹，这导致它们的主人在走路时歪歪扭扭，活像个小丑或是刚才说过的那样，像个机仆。
“我是卡斐尔修士，你们的艺术导师，”那个人如此说道，他走进了一些，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年轻的战士。
“嘿，我们来这里是要成为战士的，”有人如此说道，他的话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笑起来，“我们要用这些画笔去杀敌？”
卡斐尔修士没有笑，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人面前，一拳将其打倒，动作之快即使是已经完成改造的年轻战士们也无法看清，随后，修士厉声说道：
“我已经为战团服役了六百年，而在九十年之前，我在战斗中残废了，变成现在这个不适合作战的样子，但即使我只剩下半个身体，战斗技艺也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强得多，现在，让我们开始课程。”
“我会交给你们天使五德，以此控制我们称为红的饥渴，并试图避免它那更加可怕的孪生兄弟，被命名为黑的狂怒……你们会学到更多关于它们的知识，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五种美德是，专注、谦卑、仁慈、自制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宽容。”
“你们必须要像圣吉列斯命令的那样生活在华美中，用艺术和美来束缚内心中的狂野，拿起你们的画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们会跟它一直打交道。”
但丁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坐下，拿起画笔，开始随着卡斐尔修士的讲解一点一点系统地学习作画的技巧，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几年的时光，而他们当然也不会仅仅只局限于作画，像是雕塑或是写作都颇有涉猎。
在一年之后，但丁再一次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开始作画，但这一次，他显得有些犹豫……但丁见过堡垒中悬挂的那些壁画，也见过很多雕塑，但它们都与曾经见过的那位天使并不相像，更像是后人根据他们的想象结合而出的伪品。
沉思了一下之后，但丁开始作画，他先是画了一个瘦弱的少年瘫倒在炽热的沙地上，而在少年的前面则是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战士，以及更加高大的，有着纯白双翼的大天使。
但丁沉浸在作画中，可就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右手，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就在他的耳边：
“你要多使用你的手腕，把画笔当做你的手指来使用……你看，就像这样。”
但丁睁大了眼睛，他回身望去，却发现是卡斐尔修士来到了他的身后，而那个声音和触感也早已消失不见……
“你在画什么？”
卡斐尔修士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但丁从未见过卡斐尔修士这似乎快要哭泣出声的表情，后者伸出自己那仍然是血肉的手掌轻轻触碰这画作上的大天使，触碰那双纯白的羽翼。
“圣吉列斯……”卡斐尔修士喃喃道，他从这幅画上感受到了那一丝丝熟悉的感觉，仿佛存在于记忆中的大天使真的来到了这里，并画下了这幅画！而等他将目光移到下方，看到了那个金甲战士圣吉列诺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急切起来：
“你这是在哪里看到的？！”
“什么？”但丁被卡斐尔修士那狰狞的脸吓到，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在我还没有成为天使的时候，在来到天使降临镇之前……巴尔二的荒漠里。”
“……你跟我来，”卡斐尔修士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让但丁先行，自己将那副画卷仔细地收好，甚至不敢让它有一丝的褶皱。
但丁在茫然中被仆人们带走，他一路上忐忑不安地询问着这些人自己究竟会被带到哪里去，直到其中一人不堪其扰地对着但丁张开嘴，指了指自己那只剩下一截的舌头后，才让但丁停下了自己的问询。
在十几分钟之后，但丁站在隐修堡垒的顶层，在这里，他可以透过厚重的虚空盾看向巴尔的两颗卫星，看向他的故乡。
“真美啊，不是吗？”
那个幽灵，那个影子，那个天使再一次出现在但丁的身边，他与他一起眺望着苍穹。
“紫檀星与吉祥星，这曾是巴尔两颗卫星的名字，黄金时代的人们在那里定居，而现在这些名字和过往都被埋藏在黄沙和辐射中，不复曾经的美好，”圣吉列斯凝视着天空，他感受到了身边子嗣心中的不安，于是，他安慰道：
“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我只是担心他们会把我赶出去，”但丁嘟囔着，“你真的是圣吉列斯吗？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当然是，而且我还活着，活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之后，但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觉得如果是卡斐尔修士，或是马拉法厄牧师听到的话，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敌人的蒙骗，可实际上但丁自己就有这种想法……虽然这种想法在但丁的目光接触到圣吉列斯那张俊美而散发着神性的脸庞时便立刻烟消云散。
“我可以说吗？关于见到你的事？”但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当然，”圣吉列斯笑着，“这便是我的目的。”
但丁沉默下来，正当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马拉法厄那低沉而冰冷的声音，这迫使他转过身，面见这个将自己领入殿堂的牧师。
“大人。”
但丁单膝下跪。
“起来吧，新信徒但丁，”马拉法厄说道，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的绝望之人，牧师望着但丁的脸庞，低声询问道：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什么？大人，我……”
“他跟你说了什么？”马拉法厄一把抓住但丁的胳膊，甚至让但丁有了一种胳膊马上就要折断的痛苦，“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还活着！”
在但丁的身后，圣吉列斯的虚影微笑着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但丁 三
圣吉列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进行了上千次投送实验，其中成功的次数用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但即使如此，罗夏也顺利地将兆亿个信息排除，比起之前所划定的范围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
只要再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会找到帝国宇宙的坐标。
端坐在王座上坐好，任由旁边的尤尔哈人形们给自己戴上怪里怪气的头盔之后，圣吉列斯正式开始本次连接。
“这里是但丁！有人能收到信息吗？！”
但丁搀扶着与同时期完成改造的好友洛伦兹踉跄地向前走着，他们两个先是跟小队失散，跌入巢都聚居区的底层，再又与进攻这颗星球的叛徒们发生几场遭遇战之后，但丁和洛伦兹都身受重伤。
“唔嗯……”
“坚持住，洛伦兹，我们从这条小道绕过去……”但丁的状态要好一点，至少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我们都已经正式成为了天使，可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荷鲁斯……在进攻……皇宫……”
“该死的，洛伦兹，看在大天使的份上清醒一点！”但丁听到了自己兄弟的呢喃，他心知洛伦兹已经陷入了黑怒的前兆，倘若再不进行治疗和休息的话……但丁很可能会失去他。
“唔嗯……但丁？”
洛伦兹似乎清醒了一下，他晃晃脑袋，任由鲜血在染红了洁白的牙齿后从嘴里渗出来，在又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洛伦兹低声说道：
“我听到了敌人靠近的声音。”
“什……”
但丁没有再说话，扭身把洛伦兹放到一个柱子的后面，让阴影把他遮住，而但丁自己则是准备好了链锯剑，又把洛伦兹的爆弹枪拿在手里后，悄悄地探出脑袋，向外面望去——
十几秒钟之后，几个身着病态粉红铠甲的星际战士拖着两个正在哭泣的瘦弱巢都底层居民从通道另一端走来，他们是出自帝皇之子军团的叛乱者“完美之主”，这些可憎的叛徒曾被忠诚的帝皇之子们追杀地几近消亡，但每过数百年便又会死灰复燃。
“不——我绝对不会背弃帝皇！”
男人挣扎着，他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逃走，但完美之主的叛徒阿斯塔特们却是哈哈大笑，用触手缠住了男人的脖子，将尖刺刺入皮肤中，仅仅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男人的脸色便涨红起来，最终化作一团腥臭扭曲的浆糊。
另一个人，一个女孩，她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尖叫起来，泪水从眼眶中滴落，在那被灰尘和油污蒙住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女孩哆嗦着，将挂在脖子上的双头鹰标志拿出来，捧在手心里，绝望地祈祷着。
“祂注视着我等……”
“那个伪帝可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奴隶，”叛徒们张狂地大笑着，他们向着女孩走去，甚至还专门放慢了速度，只为多享受享受女孩的绝望。
女孩绝望地祈祷着，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手里的双头鹰标志不见了——
狂风呼啸！
爆弹枪的爆鸣声在这个通道内响起，几乎要让女孩失聪，而等她望向前方时，一团鲜红的火焰便撞进了叛徒们的队列中！
完美之主们一共有五人，两人死在了但丁的爆弹枪偷袭之下，而剩下的三人则是手持长刀，为自己注入战斗兴奋剂后疯狂地向着但丁冲去……然而，但丁用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发起了冲锋。
但丁挥舞着手中的链锯剑，他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与了本能与怒火，锯刃亲吻上一个完美之主的胸甲，在上面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但这个叛徒未能活到向但丁挥出剑刃的那一刻。
一拳打碎眼前完美之主那早已发生变异的头盔目镜，但丁轻巧地回身，平举剑刃在逼退一名从他身后袭来的完美之主后，链锯剑的锯齿便将仍处于眩晕状态的完美之主枭首！
银色的刀光闪过，被亚空间之力加持后的长刀轻易地刺穿了但丁的护甲，他强忍着疼痛，一脚踹到刺中他的完美之主身上，后者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亢奋的闷哼，向后退了好几步，正当他刚站稳脚跟的时候，但丁双手持握链锯剑，将其送入了完美之主阿斯塔特的胸膛中，随着链锯一阵轰鸣声之后，这个叛徒双膝跪地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息。
但丁咳出一片鲜血，他睁大了眼睛望去前方最后一名完美之主，但后者已经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数道虚影相互重叠，大量失血和饥渴正折磨着但丁，黑色的狂怒从灵魂深处涌出，只待将他彻底吞噬！
狷狂的笑声和女性的尖叫缠绕着但丁，让他的脑子变得更加昏沉，终于……但丁感到一丝口渴。
“……”
女孩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她看着那个俊美的天使摘下自己的头盔，像是一头野兽般冲向叛徒，用双手和尖锐的牙齿刺入了那铠甲的缝隙，从里面扯出血肉和骨骼，随后，天使将那两颗心脏从叛徒的胸膛中挖出，捏碎，任由里面并不纯洁的血液流淌在自己的脸上。
还不够。
鲜血天使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女孩身上，这纯粹的，看待猎物的眼神让女孩感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她捂住自己的嘴，挪动着身体向后，而在下一秒，但丁向着女孩扑去——
一双宽大的纯白羽翼骤然出现。
圣吉列斯只是轻轻一拳便将自己的子嗣打飞，撞到不远处的墙壁上，从那上面缓缓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做完这一切的圣吉列斯却是有些惊诧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在刚才那心急如焚的刹那，大天使跨越了现实与灵魂的模糊界限，短暂地将物理层面的躯体投送到了此地。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体验。”
圣吉列斯转过身，面向那睁大了双眼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嘘——”
女孩点点头，她想要起身行礼却发现，刚才那个有着纯白羽翼的高大天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那个先前消失的双头鹰标志则是静静地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我这是……”
但丁喘息了一下，睁开双眼，入目是那个巢都底层女孩那紧张的脸，后者脸上还带着恐惧和后怕，但不知为何，但丁从那个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你是？”
“大人……感谢您救了我……我知道要怎么离开地下！”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但丁 四
连接，再一次开始。
“……”
但丁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废墟，这里曾是一片繁华的街道，但可惜的是，它的主人们背弃了帝皇的荣光，背叛了帝国的信任……所以，他们等来了死亡天使。
这一片城区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变成了血酱，或是更加凄惨的、被火焰炙烤之后的残渣。这些生者的余骸将会与建筑的残骸搅合在一起，变成新的的建筑材料，以供即将来到这里的殖民者们使用，当然，是忠诚于帝皇与帝国的殖民者。
帝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者，也不会吝啬任何一名忠诚者。
“……”
弯下腰捡起一个做工粗糙的洋娃娃，但丁摩挲着这个东西，感受着上面曾经残留过的生活气息，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想起自己偷走父亲的钱，拿上水跑去天使降临镇的事。
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圣血天使，不应该再去回想那些的。
“我们不应与人世间太过疏离。”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丁回身望去，发现圣吉列斯正站在不远处与他一起沐浴在毁灭发生后的尘烟中，但与但丁不同的是，大天使身上笼罩着乳白色的神圣光晕，隔绝了周围的污秽。（帝皇在上啊！太特么亵渎了，咸鱼在码字的时候竟然把“光晕”打成了“乳晕”，甚至检查了两三遍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您来了，圣吉列斯大人，”但丁弯腰行礼，但实际上，若不是周围仍处于战区，他甚至想要跪倒在地，“距离您上次到来已经过了两百多年的时间。”
“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连长了，路易斯。”
“……您可以叫我的天使名的，”但丁显得有些尴尬，就像是小孩子在长大之后被父母提起过去的丑事一般，当然，过去对但丁来说不仅不是丑事，更是一种羁绊与牵挂，他从中汲取力量和意志，“是的，我继承了亚沃尼斯连长的位置和权利。”
“抱歉，我还不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圣吉列斯真诚地说道，他的脸上终于惹上一丝悲伤，“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脸，然后知晓他们在何时、在何处死去，以及死亡时是否感到荣耀与自豪。”
“您只能在这里停留一小段时间，”但丁摇摇头，“这并不是您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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