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指挥官的奇妙冒险 第474章

　　“向我下跪。”

第九百五十六章 在地狱行走 十三

　　“向我下跪。”

　　恶魔如此说道。

　　但回应它的却是爆弹枪的轰鸣与链锯剑的嘶吼！

　　麦塔兰抬枪对着那扭曲的形体连连开火，之前一直有所保留的爆弹如山洪般倾泻在恶魔的身躯上，但后者只是在高声尖笑中化为黑影后四散开，躲过爆弹射击的同时也顺势躲过斯布鲁斯的斩击。

　　“真是弱小，【被诅咒者】的仆从们就这点本事？”恶魔隐于黑暗之中，但它的声音却在整个大厅里回荡，“虽说只是些新兵，但好歹是那位大贤者的作品，现在也会只像个被吓到的孩童般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玩具。”

　　“是不是玩具，你来亲自体验一下如何？恶魔！”

　　斯布鲁斯来不及悲伤，他挥舞着链锯剑逼退那些想要靠上来的黑影，弯腰抓住兰德尔的手臂，准备将他的尸体带离这险恶之地，但恶魔可不会坐视不理：

　　更多的黑影从控制室大门外的走廊中涌来，它们从每一个缝隙中钻出，最初是如墨滴般大小，但随着相互聚拢、凝合，很快便化作千百个身形扭曲的影子——千百个曾在这玛瑙之轮星港上战斗过、生活过的辅助军们的影子，而其中甚至出现了几个更加高大的身影！

　　黑影们无声地向麦塔兰逼近，无视了爆弹与激光，无视了手雷和炸药爆炸时的冲击和碎片，它们不仅难以被凡俗之物所伤害，更是带着强烈的精神压迫和诡异低语……麦塔兰不得不慢慢退入控制室之中，他与斯布鲁斯背靠背地站着，面容肃穆。

　　“看起来今天是到此为止了，”麦塔兰说道，“我原本以为最终跟我一起赴死的人会是兰德尔。”

　　“他……”

　　斯布鲁斯握紧手里的链锯剑，已死兄弟的手从他的手里无声地滑落，这让年轻的战士微微一愣，但随即他笑了笑，说道：

　　“我能与你一起赴死，是我的荣幸，兄弟。”

　　“我也是，”麦塔兰低声回应，“斯布鲁斯，我也是。”

　　然而，那些黑影们并未直接踏入控制室，而是在大门处矗立着，如同一尊尊诡异的黑色雕像，而后，享受着这一切的恶魔开口：

　　“做个交易吧，年轻的战士们，看在你们帮我解决了个麻烦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其中一人离开，只要你们的某个人做出些牺牲，也就是说……”

　　恶魔的声音在浑浊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恶意和诱惑：

　　“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摩洛粗口】，”斯布鲁斯冷笑，而在他背后的麦塔兰同样大声地嘲笑出来：

　　“恶魔，你以为我们只是几个新兵就会向你卑躬屈膝？做梦！”

　　黑影们没有因为年轻战士们的嘲笑而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至十几秒后向两侧分开，露出那个被带过来的身影——

　　是仍然在昏迷的塔曼莎。

　　“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弟情谊和忠诚，”恶魔的声音仍然如刚才那般平淡，“那就让我给你们一个更好的选项吧，杀了她，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滚得远一点去延续你们的战团血脉和……‘荣耀’。”

　　“……”

　　“哦，在担心我说话不算数吗？别担心，她的身上被我刻下了传送坐标，就在那个庇护所里的时候，”恶魔在控制室的天顶上现出身体，它倒吊着，用那赤红色的兽眸凝视下方的两名年轻战士，“她只要身死，就会把你们两个都传送到你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某个地方，如何？”

　　“……”

　　麦塔兰没有说话，他微微侧头，看到斯布鲁斯那握着链锯剑的手上青筋暴起，手臂肌肉正因愤怒而绷紧，让束缚在外的护甲发出哀怨的尖叫。下一秒，斯布鲁斯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你控制她来欺骗我们！”

　　“控制？”恶魔低笑起来，“我不仅没有控制她，甚至还保护了她……想想吧，雏鸟们，在现在这颗即将坠入亚空间的星球上，那些凡俗之人没有诸神的庇护早就开始变异甚至是爆体而亡，而她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我阻隔了浩瀚洋的潮音——只要我松开限制，她就会在你们的面前迅速变异，痛苦、绝望和不甘会使得她的灵魂彻底升华，或者换个你们更喜欢的词，‘堕落’，然后成为我的奴仆中的一员。”

　　恶魔的声音在斯布鲁斯耳边响起，低沉而轻柔，仿佛是微风所带来的靡靡之音：

　　“让她解脱吧，斯布鲁斯，她累了，跟你，跟麦塔兰，跟兰德尔一样……”

　　“！！！”

　　年轻战士的心脏骤然一滞，他握紧了手中的链锯剑，心中难以抑制地浮出过往的记忆——父亲的，母亲的，妹妹的……塔曼莎在这段旅途中跟他的妹妹并无区别。他们一起在摩洛上挣扎着活下去，直至母亲病故，妹妹病故，自己选择离开父亲。

　　“真是软弱啊……片翼天使……你给这个帝国带来的东西，真的是他们需要的吗？”

　　恶魔满意地笑了，它留下这个女孩就是为了这一刻，动摇这些年轻战士的信念，让他们感受到绝望和痛苦，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无力——接下来，它就能趁虚而入，获得一具完美的、能够让它长时间行走于现实宇宙的躯体。

　　更美妙的是，他们中剩下的那个是狂风卫士们的最后一人，“仪式场（摩洛）卫士的、最后的堕落与背叛者”，这种独特概念将会加持恶魔行走于世的力量，让它变得更加强大。

　　为此，恶魔不得不摁耐住自己的贪欲，没有掠食那个女孩的灵魂，而是让他们在旅途中相互了解，相互敞开心扉，相互依靠并成为对方心灵上最脆弱的一环……如此真诚而美好的情感，真是美妙！

　　美妙得令恶魔发出嘲笑，若不是这心灵上的缝隙，恶魔可没办法这么完美地夺取一具原铸阿斯塔特肉体。

　　“……”麦塔兰微微叹息，他将自己后腰上的、老机械神甫所赠的等离子手枪取下，挂在斯布鲁斯腰侧的挂钩上。在这一刻，这位战士已经想通了大部分环节，亦做出了决断，“真该早点想明白的……我原以为会是兰德尔，却没想到会是斯布鲁斯。”

　　血亲兄弟是一个意象，承受着痛苦的被保护者也是一个意象。

　　年轻战士的信念正在经受考验。

　　可对于恶魔来说，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当然，若是你们不想杀死她，我刚才的提议也一直有效。”

　　恶魔在等待，等待着年轻战士们做出决断的那一刻……当然，它不会无休止地等待下去：

　　塔曼莎突然睁开双眼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身体抽搐着，如同癫痫发作，某种疱疹开始在那外露的皮肤上冒出来，疱疹碎裂，从那伤口处冒出些细小的触手。

　　下一秒。

　　爆弹打穿塔曼莎的头颅。

　　麦塔兰放下爆弹枪，扭身挥拳将呆愣中的斯布鲁斯打飞，后者撞到通讯装置台上，让那合金外壳凹陷下去。

　　与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麦塔兰的心灵上有着同样的脆弱之处，只是他不善言辞，不喜欢将所思所想表露在外，也正因如此，他自然也会成为恶魔的目标之一。

　　这一刻，矗立于大门口的黑影疯狂地涌入麦塔兰的身体中，后者对着那些黑影连连开火却未能阻止其半分，就在黑影与恶魔的虚幻身躯将他彻底笼罩之后，麦塔兰拉响了身上所剩的全部手雷。

　　当斯布鲁斯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时，他只听到了麦塔兰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让他得逞，兄弟。”

第九百五十七章 在地狱行走 十四

　　斯布鲁斯撑起身体，他晃晃脑袋，刚想站起来便被一只手抓住脑袋甩到另外一边的装置上。

　　浓厚的血腥味灌入鼻腔，血亲兄弟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疼痛、不甘和憎恨火让斯布鲁斯胸膛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向旁边吐出一口血沫后，年轻战士看到了旁边那具阿尔法军团战士手边的动力剑，他猛地握住剑柄，随着开关打开，低沉的嗡鸣与闪耀的湛蓝光辉再次照亮昏暗的控制室。

　　“从他的身体中滚出去，”斯布鲁斯握紧长剑起身，面向对面那个披着他兄弟皮囊的恶魔，后者那破破烂烂的肉体上正向下滴落着鲜血和碎肉，“你这个肮脏的杂种！”

　　恶魔用麦塔兰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弯腰捡起斯布鲁斯遗落的链锯剑，混沌邪力悄无声息地附着其上，使之扭曲、变形后成为一柄荆棘长剑，每一根棘刺上都带着斑斓的色彩。

　　剑刃交织，迸射出点点星火。

　　斯布鲁斯后退几步，再次握紧剑柄，他的双手虎口处微微开裂。鲜血渗进手掌的掌纹里，让年轻战士感觉到些许湿润，这种不适的感觉令他的眉头皱起。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应该从他的身体里离开，”恶魔步步紧逼，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你的身体更合适……哦对，你们战团的战旗就在你手上对吧？或许我应该拿它来做个鞋垫或是内衣？”

　　这样的羞辱令斯布鲁斯咬紧牙关，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内心不会被怒火所吞噬——敌人的力量远超于他，他只能利用敌人的傲慢和羞辱来觅得那一丝渺小的胜机。

　　年轻战士迈步向前，剑刃只砍中了残影，原铸阿斯塔特那超越旧式阿斯塔特的力量在恶魔面前还不够看。

　　“既无征战百年的经验，亦无超凡之力，”恶魔的剑刃比它的言语更有力，仅仅只是几次碰撞便让斯布鲁斯的手臂肌肉发颤，“甚至连意志都不够坚韧，真不知道你的战团长为什么会让你这样的弱者承担复兴战团的责任……还是说，你只是个心怀鬼胎的僭越者？”

　　“不过这样正好，若是来了些强者，我还真没办法实现自己的计划。”

　　恶魔抓住斯布鲁斯的脖子，把他的脸摁向通讯装置，凶狠地砸在信号发送摁键上——在没有混沌的影响后，信号被顺利地发送，而频率和内容也早已被阿尔法战士早已设定好。

　　“斯布鲁斯，你们心心念念的援军终于来了，只是晚了点。”

　　恶魔大声地嘲笑着挣扎着的战士，后者的动力剑刺入那血肉中却无法阻止恶魔收紧自己的手：

　　“狂风卫士的最后一人即将成为他们的掘墓人……想想吧，一支阿斯塔特部队进入了这里，想要找到他们在灭亡边缘的兄弟，结果呢？他亮出了刀刃，刺入那些毫无防备的后背，甚至是在舰队的战舰内打开了一道亚空间裂隙！”

　　“我绝不会……”

　　“不，你会。”

　　恶魔弯下腰，从口中喷涌出黑色的液体灌入斯布鲁斯的口中，顺着他的口鼻和耳朵钻进战士的大脑之中！些许液体溅到周遭的装置上，因那晦暗灯光照耀而散发着油脂般的色彩。

　　斯布鲁斯失去了意识。

　　他感觉自己正被黑暗的潮水吞没，但意外的，这潮水很温暖，如同躺在母亲的臂弯中，如同在冬夜里坐在自己那个破旧农家的壁炉前……父亲、母亲和妹妹都在他的旁边，一家人都在这里。

　　年轻战士察觉到了些不对，他知道这是恶魔为他编织的幻境，必须要从这里——

　　“斯布鲁斯？”

　　战士扭过头，看到兰德尔从外面走进来，后者穿着一身训练衬衫，手里提着肉干作为礼物，随后走进来的是麦塔兰，麦塔兰的身后则是塔曼莎，女孩的脸因寒冷和害羞而惹上一丝红晕。

　　麦塔兰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随即便坐在斯布鲁斯的父亲的身边，跟他小声交流着这段时间的天气和农作物生产，而塔曼莎则是跟斯布鲁斯的妹妹拥抱一下，两个女孩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降下的雪。

　　冰冷的雪。

　　只有屋内是温暖的。

　　母亲哼着歌，搅动着锅里的肉汤，兰德尔和麦塔兰在争抢着一根坚硬的面包，他们打赌这玩意儿会比斯布鲁斯的链锯剑还硬。

　　屋外的狂风呼啸而过，仿若女妖的凄厉哀嚎。

　　“……不对，”斯布鲁斯向后退去，他退到了门口，他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恐惧，“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呢，斯布鲁斯？”母亲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儿子，她那因疾病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在壁炉火焰的照耀下显得更有生机，“坐下吧，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有什么不对呢，斯布鲁斯？”兰德尔和麦塔兰站起身，他们疑惑地对视一眼，招招手，“快点过来吧，假期的时间有限，拉米尔连长可不会让我们呆在外面太久。”

　　“有什么不对呢，斯布鲁斯？”妹妹和塔曼莎转过身，她们靠到壁炉边上，抱怨着，“外面那么冷，快来烤火吧！妈妈做好了肉汤。”

　　“有什么不对呢，斯布鲁斯？”父亲站起身，望向自己的儿子，那个摩洛农民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听听，一个高贵的阿斯塔特！一位天使！”

　　骄傲……

　　我不是，我让你失望了。

　　斯布鲁斯骤然清醒，他冲出屋门，踏入外面正下着大雪的冬夜，将那些熟悉的声音，将那些温暖的回忆抛诸身后。

　　年轻的战士在寒冷刺骨的积雪中狂奔，狂风仿佛化作实质的刀刃在身体上划出道道血痕，他不敢回头望去，生怕自己这最后的一点勇气和意志会在看到那个破旧农家时就会彻底消失。

　　斯布鲁斯狂奔着，喘息着，他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最终被绊倒在地……他摸索几下，看到了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

　　一把动力剑。

　　战士认出了这把剑，是那个阿尔法军团战士的剑，后者似乎还说过不要靠近墙壁上的爆炸装置之类的话？啊，是啊，或许他可以用来……不，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不……绝不……”

　　斯布鲁斯抬起头，握紧长剑从积雪中起身，他看到一丝光亮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光芒一点点涌出，占据了斯布鲁斯全部的视野，他看到一扇大门出现在自己面前，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刚好够一个人走进去。

　　在透过那门缝看到那大门内的一切后，斯布鲁斯心中了然，但是他拒绝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斯布鲁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剑，“我不能让它玷污我所拥有的一切。”

　　大门轰然关闭。

　　光芒散去，黑暗亦随之散去。

　　“！！！！”

　　斯布鲁斯猛然睁开双眼，他望着那从麦塔兰口中钻出的、又几乎要钻进自己嘴里的黑影，握住腰间的等离子手枪，怼在那黑影上连开两枪！

　　等离子团猛地炸开，溅伤了斯布鲁斯的脸，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对面的恶魔所承受的痛苦远在斯布鲁斯之上！

　　恶魔尖叫着退去，在半空中便被一剑斩开，化作四散的黑影。

　　“面对我，恶魔！”

　　战士咆哮着仗剑而上，他踏过麦塔兰的尸体，踏过兰德尔的尸体，将剑刃送入那恶魔曾盘踞过的地方，斩开那些妄图凝聚起来的黑影。

　　恶魔不断地用利爪袭击着战士，在他的身体上开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伤口，但后者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迅猛地挥动着剑刃，将黑影斩开。

　　鲜血从斯布鲁斯的口鼻中喷涌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活着，还能继续战斗，但这给了他一个机会。

　　斯布鲁斯劈散黑影，来到阿尔法战士的身边，他看到了那个明显不属于荣耀型铠甲的装置……摁下这个东西，可能会让周围的一切都被爆炸所笼罩，也可能是用来启动某些东西，但此时此刻，斯布鲁斯冥冥之中觉得摁下这个东西便能解决眼前的这一切。

　　至少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

　　抬起等离子手枪，斯布鲁斯对着那黑影再开一枪，随即半跪下，用长剑撑住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他摸索着，摸到了那个按钮——

　　“不！！！！！”恶魔惊叫着四散开，向着外面逃走，“我诅咒你！！！”

　　由祛灵手雷改造而来的爆炸装置瞬间爆炸，充满负向灵能力量的微粒充盈着整个控制室，将亚空间邪力和支撑着斯布鲁斯的力量一并驱逐，只剩下了无数美丽晶莹的光点。

　　“……还有……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