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里奥吃鸡胸肉
数不胜数的战斗和厮杀，在脑海中如同大江大河般的翻涌着。
一张又一张鲜活的笑脸，一道道染血的身影，披着染红的雪白披风，前赴后继。
震耳欲聋的炮弹轰鸣声、血腥残虐的野兽怒吼声，刀剑交锋的激烈碰撞声，还有那个桀骜金发男人霸道绝伦的身影……
一幅幅画面如幻灯片般闪过，构筑成一幅幅鲜红色的壮丽画面。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桀哈哈哈哈！！”
“这种剑术，这种气势……我承认你了！！”
“你今日不死，十年内你绝对有资格踏入这片大海的顶尖行列！！”
“海军……你叫什么名字！！”
一抹红光，
一抹冲天的燃烧刀光，如此绚烂地，贯穿了天际。
“——火，烧。山。”
不！！
罗恩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整个人从白色的病床上坐起，疯狂地喘着气，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
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一片通红的眶里头，一片湿润。
“不许哭。”
他想起了什么，忽然绷紧了脸，低声咬牙道。
可是啊……
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再次涌出。
火烧山……那个笑容尽是温柔的汉子，就这样死了啊。
他最后还是没能够回家。
罗恩死死地咬着牙，低着头。
这里是病房。
海军本部马林梵多的军区医院病房。
一阵阵刺骨般的疼痛在身体中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肌肉如排山倒海般涌出，疼得罗恩脸色惨白如纸。
洁白的病床床单上，更是被印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形血印。
罗恩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跟他的身体一样，双手被染血的绷带包裹着，指甲都从手指头的血肉中翻起。
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和疲倦，充斥着他的身体，让他的额头上都溢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他却是仿佛毫无察觉，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了正义……么……”
他用一种嘶哑得好像咽喉被烧灼过的声音喃喃道，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苦涩……好像一朵凋谢了的花。
火烧山中将死了，
不，
不仅仅是他，
还有其他不少的海军都死在了那一场战争中。
他们都是为了正义而战死，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死。
“你醒了。”
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忽然在病房中响起。
罗恩神色木然地抬起头。
那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紫色盎然的短发，戴着墨镜，魁梧高大的身体拖曳着一条巨大而沉重的机械臂，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宽大的正义披风。
“泽法老师……”
罗恩看到泽法那一张皱纹斑驳、布满沧桑的面孔的瞬间，眼神再也压抑不止，夺眶而出。
“火烧山中将……还有……还有其他不少海军……他们……他们为了保护我……”
“他们都……死了……”
泽法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痛哭流涕、遍体鳞伤的海军少年，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罗恩啊，哪怕他再努力、意志再坚定、战斗素质再出色……
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而已啊……
看着罗恩无力地垂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忽然咬了咬牙，迈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罗恩的面前，伸出粗大的手把后者衣领揪住，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的面前。
“臭小子，你用不着老夫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
他一字一句地沉声道。
“他们自有他们要走的路！”
“这是他们作为海军的责任和使命！”
“而你，活下来就是对他们所作出牺牲最好的馈赠！”
“战报老夫已经看过了，你在那样的绝境中做出了最好的判断、最优的选择！”
“即便是换了任何人，都无法做到你那种程度！”
“你明白吗！？”
罗恩呆呆地看着面前忽然朝着他吼了起来的泽法老师，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窗外远方忽然响起了一阵阵凄怆、悠远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透着萧瑟，如同哀悼，又如呜咽。
“泽法老师……这军号声是……”
罗恩涩声道。
泽法松开了揪住罗恩衣领的手。
他看着罗恩那一张写满了痛苦、迷茫的年轻脸庞，心中隐隐作痛。
“还能走动么？”
他问了一句。
罗恩点点头。
泽法随手从旁边的衣柜中拿出一套军服，扔在病床边。
“换上军服！”
他转过身，看向窗外。
此时的窗外远方，有一面雪白的海鸥旗，在冰冷的海风中如狂龙起舞。
泽法面无表情地眺望着那一面昂扬的海鸥旗，黑色的墨镜下，两行浑浊的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颊上滑落。
“今天是火烧山他们的葬礼。”
他用一种罗恩从来没有听过的苍老和疲惫语气，嘶哑着声音道。
罗恩整个人怔住。
第24章 是你梦寐以求的长大吗
飘摇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着。
空旷、安静得死寂一片的病房中，只有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玻璃窗的声音响起。
泽法已经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号角声依然在遥遥地传来，听得人心情压抑。
罗恩双目怔怔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一套军服，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他才动作艰难无比地从病床上下来，颤颤巍巍地站起。
他把身上那已经被渗出鲜血染红的病号服脱下，然后来到了镜子面前，穿上军服。
军服并不是常规的款式，更加准确的说法是一套黑色的西服，里头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他一颗一颗地把衬衫的纽扣扣上，神色庄重肃穆，动作小心翼翼。
然后是黑色的长裤。
罗恩的动作很慢、很慢，唯恐做错了这过程中的任何一步。
一分钟之后，
他看着面前镜子中的身影，看着那略微显得不合身的西服，看着自己绑得歪歪斜斜的黑色领带，看着那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沧桑的少年，一时间竟是无比的……陌生。
他的眼神恍惚了起来。
罗恩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穿上西服，将会是很开心、很激动的一天。
那或许是走上自己大学毕业典礼、迎接全新未来；
或许是收拾心情，踏上工作的旅途；
也或许是找到一个温柔的姑娘，跟她步入婚姻殿堂……
可这全都不是。
他第一次穿上西装，是在自己战友的葬礼。
过去的他，很期待长大。
他渴望着大学毕业之后，能够过上并不算成功，但至少无忧无虑的人生。
他渴望着碰到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姑娘。
他渴望着所有平凡人渴望的一切。
但是这一刻，
看着镜子中那一道陌生的身影，
看着镜子中那一张陌生的面孔，
罗恩猛然间意识到，
原来这一切的平凡竟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距离自己如此的遥远。
少年，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长大吗？
他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咳得眼睛都泛红，咳得眼角都溢出了眼泪。
他喘着气，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子中那个长大了的少年，迈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而出。
军部医院外，
一层厚厚的乌云灰压压地盖着天地，凄怆的雨几乎把所有的东西的颜色轮廓都打掉。
淅淅沥沥……
罗恩并没有撑伞，径直走入飘摇的细雨中，跋涉前行。
他望着前方，努力想要寻找一丝方向感，又或是在乌云间透出的一丝光亮，但却感觉到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窗帘企图看见外面世界的一样。
可就在他走出病房大门的瞬间，他的脚步却是猛地顿住了。
他愣住。
军部的医院大门前方，有一处空地。
空旷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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