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方舟 第19章

林峰他眼中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就是那两颗果树，还有那小小的墓碑，以及墓碑前的地面了。

“咳咳......！”

【天灾倒计时：2分30秒.纳米蜂群将会在北部降落！】

每一次挪动都会牵扯到腹部的贯穿伤，每一次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总会感觉肺正在不受控制的剧烈拉扯，而每一次肺部的拉扯，都会让他咳嗽不断。

每一次咳嗽都会从嘴里喷出血液和被弹片割裂撕扯的内脏的碎片，但是在林峰的眼中，自己的血和内脏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都是灰黑色的，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灰的三种颜色。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濒死之前找到了灰风。

他又一次看到了她的幻影。跟之前的不同，这次的幻影显得清晰很多。

她就像是在家里等待着自己的回归一样，静静地站在两颗果树之间。她脸上是无奈和痛心的表情，让林峰回想起了当初和她在家中的幸福时光。

......没事。他咧开嘴，想笑一下，却发现这一动作让自己又咳出了两团血和内脏的混合物。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他心想，人死之前总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幻境。

【天灾倒计时:0分34秒】

但是谁又会讨厌自己想要看到的幻境呢？

最起码，他不讨厌。

【天灾倒计时：0分2秒】

终于......他走到了灰风的幻影前。

他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生命正一刻不停地从他的身上流失。

似乎再也说不出话了吧？但是在迎面倒在她的怀里之前。

“......我回来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

林峰说出了自己能说出的最完整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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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天灾【上】

天灾席卷了整个布莱德小镇，还有更靠近北方的区域。

好在镇内的居民基本上都已经被疏散完毕了，那些留下来的老顽固要么是为了自己的财产而留下来，要么是被袭击者堵死在在镇内的.......子爵阁下剩下的没有来得及逃离的亲兵。

子爵阁下是怎么逃出来的？在他的副手彻底失去了联系后，他硬着头皮和几名亲卫坐上了最后一辆完整的越野车，用车轮碾过大道上亲兵的尸体后，他们逃出来了。

那位无时无刻都在盯紧自己的枪手似乎也在这种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因为担心受到天灾的波及？还是说被自己的副手同归于尽了呢？

.......子爵阁下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狙击自己的敌人，肯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强大的战士。

他认为这个敌人配得上帝国的a级通缉令的名号，也从心底惋惜为什么帝国会将这种强大的人才逼到这种地步？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

感染者都该死。这件事从来没有从他的内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

但是在最后一批人离开之后，还留在城里的人在天灾的影响下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并不是布莱德小镇常见的强降雨天灾，也不是罕见的源石坠落天灾......根据在边防站的最高处进行观测的天灾信使，安托瓦妮特的说法，这是比以往见过的所有天灾更恐怖的东西。

天上一刻不停地下坠着由尖锐细小的源石结晶组成的源石雨，以往的强降雨天灾，源石结晶跟雨的比例虽然很大，但是绝对没有到降雨全都由湿润的源石结晶组成的这种比例。

不仅是细小的源石结晶，还有大块的源石丛也一并从高空坠落。

这些可能有将近一吨多重的东西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任何在降落点中的建筑跟人体组织，而且在降落后，这些源石丛还会.......以安托瓦妮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爆开】。

爆开的源石丛会四射无数的源石结晶，而这些源石结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所有无护甲或者轻护甲的单位。换句话说，在源石丛坠点周围的人已经可以直接判定【死透了】。

不仅是这些东西.......还有一些.......更加奇怪的东西伴随着天灾降落到了北边。通过望远镜，在源石结晶的反光中安托瓦妮特很难确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仔细一看感觉像是蜂群......但是在天灾中有可以幸存下来的蜜蜂一类的存在吗？不清楚.......

不过好在没有能力移动的伤员跟无法战斗下去的士兵也早就被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就算这是再怎么诡异的东西，也不怕。

......不管怎么说，安托瓦妮特故且是松了口气。她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开始和自己的罗塞大妈一起照顾在边防站内休息的伤员跟失去了战斗能力的士兵。

这里的伤兵大多看起来都......很奇怪。他们的身上只有一个或多个的贯穿伤，少数几个重伤者则是因为体内的不规则的破片无法进行彻底的医治，只能让医疗单位维持他们的性命。

这是伤者，安托瓦妮特对此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去照看那些因为.......受到打击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家伙。

在那里，安托瓦妮特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眼睛变得无比暗淡的女术士。她的双手手套沾满了鲜血，腿上放着被打碎的法杖，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死气的木偶。

安托瓦妮特眨了眨眼，很是干脆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叠报告，最后在上面翻翻找找，总算是找到了关于这位女术士的介绍。

根据简报里写的内容，这位名为【妮莎】的女术士在布莱德小镇的北部出口遭遇了疑似迫击炮的袭击......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下，她的队伍损失惨重。那甚至称不上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理所当然地，在恐怖的袭击中，作为唯一一个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上都完好无损的士兵，她开始尝试救助伤员......却在半途遭到了对方的袭击。

也称不上的袭击。在简报里，对方只是打碎了她母亲生前送给她的法杖......但是因此精神受到了重创，再加上对方正一刻不停地处决着还活着的手持武器的同伴，以及自己救助的伤兵因为伤势过重而倒下......妮莎的精神状况低迷的糟糕。

如果没人能帮帮她的话，想必以后她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吧。想到这里，安托瓦妮特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的法杖直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拿回来呢......

看来现在，是没办法拿回来了。

...... ...... ...... ......

布莱德小镇区域肆虐的天灾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卡西米尔方面的注意力。说句实话，布莱德地区的天灾肯定也会波及到卡西米尔的边境，所以他们肯定会格外关注天灾的到来。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灾，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天灾竟然会把边境遗迹那里沉睡的东西给唤醒？！

“该死！二队！我们有办法靠近遗迹吗？！”

“做不到！那些东西，不——那些灰色的沙子会杀死我们所有人的！我们必须要放弃，赶紧撤离！在被天灾唤醒的家伙对我们产生敌意之前！”

“但问题是这是我们的边境！而且如果不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因果关系，万一天灾唤醒了可能存在我们国内的遗迹该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视而不见吧！”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没有去干涉他们的能力！快点走吧！那个小镇北方也出现了类似的东西！”

“类似的东西？！他们不是刚从遗迹里面爬出来的么？！”

“那个小镇那边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啊我还是头一次在望远镜里看到一头熊被那些沙子割裂成肉泥的场面......”

姑且，卡西米尔没办法控制自己边境内的遗迹，他们完全无法理解遗迹现在已经被远古纳米机器人锁控制，遗迹正逐渐被同化，最后变成废墟。

......而在卡西米尔的守林人撤离后，纳米机器人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物体。

“好吧，从休眠中醒来后发现到了个奇怪的地方。而且我的其余部分到哪去了！因为开启的星门被分散到其他地方了？”

物体伸出了一个应该是摄像头的东西，左顾右盼，最后发现了布莱德小镇北方肆虐的蜂群。

“唉？那不是我的——......是其他坏掉的个体？这附近有纳米工厂吗？”

算了，过去瞅瞅。物体的表面出现了无数的凸起，那些维持它构造的纳米机器人开始重新构筑它的身躯。

最后，变成了一个大概两人多高的四足行走的x型生物的它开始朝着布莱恩小镇北方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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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天灾【中】

......

原本，林峰认为自己失去意识后，应该就会这么堕入虚无，最后真正的死去吧。

并不是塔科夫世界的死去，那短暂的黑暗后就会出现的昏黑的只有几根荧光棒的地下防空洞。

也不是凄惨的现实。

出现在林峰面前的，是已经被迫击炮的炮弹摧毁的，位于朝阳下的家。

他和灰风的家。

他呆呆地站立在家门前的山道上，低下头，林峰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已经损坏的装备。

耐久已经耗尽的avs防弹插板破破烂烂的，上面还可以看到很清楚的弹片划过的裂痕。

头上的头盔也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最起码林峰不认为，已经被从后面炸开的头盔还有继续使用的价值。

手上的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口袋里的手榴弹和战斗激素，以及止痛药也不知所踪。

直到注意到止痛药都不知道飞哪里去后，林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同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呆愣在原地，撤下头盔后，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家，踌躇不以。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会看到已经被摧毁的家？

是濒死失去意识后的幻觉吗？还是说，这是自己的梦？

现实中的自己还活着吗？

林峰不能肯定。但是他知道的，他明白一件事......

这里并非是现实。他很清楚的这一点，但是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他才会犹豫着，该不该上去。

.......因为清楚这里是幻境，他心中期待着上去后可以看见那位自己日思夜想的亲爱的妻子。

但也因为这里是幻境，所以他才会恐惧。如果在幻境中连她......都没办法遇见的话。

连濒死的幻觉体验都无法注视到她的话。

那么，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他才可以和她重聚？

想到这里，林峰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在朝阳升起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温馨的......让他感到温暖，同时又心安的令他难以忘怀的家。

已经知道现实已经无家可归了。

那么为什么，不在幻境中最后一次，看看这满是回忆的家的最后一面呢？

想到这里，林峰心中鼓起了勇气。

鼓起了......直面自己内心痛楚的勇气。

他迈着步，顺着熟悉的山道向着前方的小屋走去。路上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让他想落泪的风景。

半山坡上的平地还没有放上墓碑，两棵果树还没有长到那时候那么高。

山道两边的杂草也没有到可以遮蔽身形的浓密度。

甚至是远处的布莱德小镇，在幻境中也就像是定格了一般，处在它最美丽的一刻。

这里的世界定格在了林峰印象中最美丽的时刻。在泪滴的滑落中，他来到了自己的家的大门前。

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色，院子里种着花草，躺椅摆在只有早晨的阳光才照的到的舒适的地方，家门就像是每天早晨自己离开工作的时候一样，紧紧地缩着，静止在那里。

他站在家门前犹豫不决。伸出去的手在触碰到门把手的一刻又缩了回去，最后僵在半空犹豫不决。

他害怕开门后找不到那个身影，他害怕如果自己没能看到她的话，会发疯。

但是如果不开门的话，又怎么知道......吧？

正当林峰鼓起勇气，将手搭在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门后，有人转动了门内的把手。

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或者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无法做出反应吧。

在瞪大眼睛的林峰的眼前，将门打开的，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灰风.......”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打颤，双眼积蓄的泪水就像是掘地的大坝一样涌了出来。

因为眼泪决堤，情绪崩溃的跪倒在她面前的林峰甚至没办法好好地说出哪怕是一句话，哪怕是再说说她的名字。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能确信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灰风。

她就是灰风。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他肯定着，必须肯定着，也只能肯定着。

“......这样子哭鼻子不好哦。”

她笑着，走了出来。走到了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已经无法自已的林峰的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