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方舟 第6章

那件事毫无疑问惊醒了林峰跟灰风，时间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而且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太过突如其来的缘故......灰风身上的矿石病的病情恶化了，就林峰自己的观察，她肩上的源石结晶似乎大了整整一圈......而且因为病情恶化，再加上可以称得上是【同胞】的，而且也对他们颇有照顾的老奶奶的离去的缘故，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虽然林峰这两天时间里一边努力工作继续吞钱，一边也早就准备好了逃狱的所有准备，但现在灰风的情绪如此低落的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想先让灰风恢复情绪后再进行逃狱，不然到时候在冻原上，情绪低落的灰风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

这两天晚上他试着去做了，却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能让灰风感到开心。她最多也就是无神的笑了笑，然后就继续窝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抱膝，用无神的眼睛看着地板。

林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烦躁，一股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现在，是第三天。他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让灰风的情绪恢复，因为明天，最迟后天——他们就要逃跑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天知道这里的守卫会不会又来一次抽签？只有逃出这里他们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获得了短暂的安全，所以他们必须要逃了。

下午六点十五分，休息时间。林峰默默地目睹着早早的吃完东西的灰风起身离开，迈着摇摇欲坠的步伐离开了食堂，应该是回囚室休息去了。

他低下头把手上的黑面包都吃掉，然后环视了一眼食堂里沉默不语地吃着饭的孩子们。现在这里剩下的成年人，就剩他们两个了。

......他们两人逃跑的话，那么这些孩子们是真的找不到依靠了。但还是那句话，虽然林峰心里对自己没有将所有人带出去这件事感到自责，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他必须要保护自己还有灰风，必须要。

林峰起身离开了食堂。他打算最后一次巡视逃跑的路线，然后就回去安抚灰风的情绪。在路上他碰上了熟人，已经被放出来的守卫，扎卡耶夫。

他蹲在距离林峰跟灰风的囚室最近的防御墙上的抽着烟。他身上没有穿着盔甲，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没有受伤，但是他那沧桑的面容也证明了，他在禁闭室里并没有受到多么好的对待。

注意到林峰的到来，扎卡耶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从防御墙上的跳了下来——林峰注意到，他下来的时候，还把一根绳索也放下来了。

是打算待会上去的时候也用绳索爬上去吗？他皱着眉头，看着抽着烟的扎卡耶夫走上前。

林峰嗅到了一种刺鼻的气味。这并不是烟味，反倒像是烧焦的枯草或者纸所带来的，咄咄逼人的辣味。

“......我明天就要走了。”扎卡耶夫沉声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递给林峰：“他们要给我安上【看守出错】的罪名——就是让犯人越狱的罪名。因为只有这种严重的罪名才能把我遣返回聚落。他们不敢让我继续待下去，因为我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他嗤笑了一声，说名头太大了，大的这里无法无天的监工都不敢让他继续呆着。

林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香烟，刚想说自己并不想抽烟，然后婉拒回去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夹着香烟的手指感受到的是一种怪异的坚硬感。那不像是烟叶，也不像是枯草，更不像是纸，反倒是......

反倒像是，一把钥匙。

扎卡耶夫看林峰脸上的怪异之色，他没多做什么表示，只是转过身，准备顺着绳索爬回防御墙。

但是在背过身的那一刻，林峰听到了扎卡耶夫说话了。那是沉重地说话声，也是祝福。

“......那是用来打开囚室的万能钥匙。这是你今晚最后的机会，因为明天我离开后，你不一定能找到攀越防御墙，然后逃跑的机会。

......天气预报，今晚点会有暴风雪。到时候绝大多数守卫都会回到温暖的哨岗躲避风雪，你们听到风的呼啸声就出来，然后到这里。我会在墙上放一盏点亮的油灯为你们指路，绳索我也会留着。

等你们爬上城墙后别急着走。去右边的子墙上——那里为了防止犯人逃走的碎玻璃我已经全都敲掉了，另一根用来下降的绳索我也藏在那里。还有两人份的棉袄大衣，大衣里都各自塞着两天的压缩食物，还有两瓶纯净水——虽然你们可以将降雪搜集起来，然后用火融化。但是你们身上有火柴么？没有！所以我给你们留了火镰，火绒，还有两盒防风防水的野外火柴跟防风的打火机。你们全都带上。

......还有，冻原上有他娘【乌萨斯粗口】的危险的生物，那边我还藏了一把弩跟二十根弩箭。那是我自己带过来的，不是这座矿场的储备武器，你们可以带走。还有一把野外求生小刀，小刀的刀柄上有指南针，别忘南边跟东边走！往西边走，走过白雪皑皑的冻原，穿过沼泽，走到边境城市，你们就可以离开乌萨斯，去卡西米尔，或者其他什么鬼地方继续生活！

......那里我还留了点赤金，数量不多，但应该够你们用了。你不是感染者，到时候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伪装自己的容貌，然后用那些赤金换点钱。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活下去，带着你的朋友活下去，逃到西边活下去，别回来，永远别回来了。

这个国家在我昏迷的几个月里已经变质了。”

“那你呢？”林峰瞪着扎卡耶夫的背影，他的手在不断地颤抖，最后将夹带着钥匙的香烟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不用为我担心。他们给我安排虚假的罪名想让我离开，我就他娘【乌萨斯粗口】的不能假戏真做？！他们最多只能把我送到军事法庭，但是我的名头摆在这里，我最多也就他娘的失去当兵的荣耀，仅此而已。”

扎卡耶夫低吼道，然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林峰的视线，就这么顺着绳索，爬上了防御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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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关系

林峰一直驻足在原地看着扎卡耶夫的背影消失在了防御墙上的。他停留了许久，许久.......最后，他转身离开了这堵防御墙下的死胡同，朝着他跟灰风的囚室走去。

一路上林峰看到了不少守卫跟孩子。因为成年人几乎死光的缘故，守卫只能骂骂咧咧地自己押送着孩子们回到各自的囚室。孩子们则是任由他们鞭打，眼睛里看不出些许光彩。

林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满是尘土的与脚印的地面，最终，他还是转过身，推开了囚室的门，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林峰一边说着，一边将门关上。他抬起头看了看灰风，她现在还是窝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抱膝，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峰看到这里，摇了摇头。今晚是逃跑的最好机会，扎卡耶夫给予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没有塔科夫系统的帮助，林峰也有理由相信，就在今晚，他们可以逃出生天。但是灰风现在的情绪还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该怎么做呢？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峰走到灰风的床边，在她身旁坐下。

灰风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单纯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给林峰让出了一点位置。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坐着。过了一会儿后......是灰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她小声地呢喃道，把脸埋在了膝盖上。“......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不会的......我只是......”

“......你跟白兔子的奶奶关系很好？”林峰叹了口气，询问道。

“......嗯。毕竟，她应该是这里辈分最大的人吧？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受到了奶奶很长时间的照顾。”灰风小声地说道，这既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林峰发泄着内心的不安和悲愤。“......她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坚强的人。哪怕因为【包庇】自己无罪的孩子们才被一起送到这里......她都没有自暴自弃过。”

“嗯。”

林峰点了点头，他注意到，灰风说着说着，身体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是想哭了吗？如果想哭的话，就哭出来会比较好些。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死了......孩子们死前给她留下来的是年纪不大甚至还不懂事的孙女。因为劳重的矿役.....叶莲娜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长相......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奶奶她都看在眼里......”

“嗯。”

他嗯了一声，往灰风坐着的角落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他把右手轻轻地搭在了灰风的肩膀上，随后，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灰风把自己内心的不按和悲愤都发泄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灰风揽在了怀里。

“......我说了，我没事的。”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热度，她用一种颤抖的，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语气说道。“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林峰没有给她继续演下去的机会，也不希望她以后会像现在这样，把一切悲伤都掩盖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他将灰风抱在了怀里，不仅是为了安慰她，也因为林峰找准了在自己的心中，灰风的地位。

可能这么说非常的奇怪吧，至少如果对应原来的世界的话很奇怪。但林峰必须承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喜欢上了这个瘦弱的女孩。

他知道这短短的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如果灰风也发自内心的同意的话......以后他的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支撑着自己的另一半。

不过林峰并不后悔。说句实话，他并不在意矿石病跟正常人之间的问题，虽然他现在也并不清楚矿石病在矿场外面是不是还会受到更加糟糕的对待......但是他能保证的一点，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去歧视他人。

毕竟矿石病跟正常人的区别再大，会有全身上下的内脏只有胃的塔科夫人跟正常地球人的差别那么大吗？似乎有，似乎也没有......但这么想的话，就超太多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做一件事。

林峰把手从灰风的肩上挪开了。在一瞬间，灰风身体停止了颤抖。而就在下一刻，在灰风微微的抬起头的时候，林峰直接抱住了她。

不是揽在怀里，也不是像长辈怀抱着后辈一般，他是直接抱住了灰风，拥抱着。

“现在想哭的话，随时可以哭出来。”他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语，轻轻地拍打着灰风的脊背：“......等我们逃出去以后，到安全的地方.....到那时候就不允许你哭出来了。因为我们已经逃出生天了。

以后，我们会在向阳的小坡上安家，远离城市，这样你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骚扰。我会在家里买一张躺椅，放在大厅，到时候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可以坐在上面，享受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太阳。

你可以在家里呆着做想做的事情，做饰品也好，练习厨艺也好，总而言之，一切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到时候这是我们的自由，除了死亡谁也夺不走的自由。

而且因为你是感染者的缘故嘛......就算想出去工作，估计也没人愿意让你过去吧？那......以后就在家里等我回来吧。我会想办法的，让我们都活下去......最起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只要不被别人发现的话，感染者不都可以掩盖成正常人吗？”

......说到这里，林峰停顿了一会儿。他看着怀里女孩不断流泪的眼睛，他可以感受到，她在害怕着，却又期待着自己说出那句话。

“......灰风，你愿意嫁给我吗？等我们逃出去以后，在安全的地方定居了以后。”

他笑了笑，诚心诚意地，向灰风说道。

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虽然之前就已经忍不住了，但是现在她总算是彻彻底底的哭出来了。

“哈......你要知道，我是感染者哦？”她啜泣道，脸上的表情即是在笑也是在哭。

“我不介意。”

林峰想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却在半途，就被灰风抓住了手腕。

女孩哭泣着笑着，这种莫名的美感让林峰愣住了。

“......这可是你说的。”她闭上了眼睛。

随后。

“......我愿意嫁给你。”她笑着，流着泪松开了握着林峰手腕的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以后......别想抛下我......想都别想，想都别想。”

听到这里，他也忍不住，眼角流下了几滴眼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抱着灰风瘦弱的身体。他们的脸在缓慢地靠近着，最后终于以一记深吻定下了双方的关系。

或许，未来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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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逃跑【上】

他们拥吻着，就好像瞒着其他人走到半人高的田地中的乡下农场里的农夫与女仆。有那么一瞬间林峰真的有渴求灰风身体的一切的冲动，他知道对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这样就好了。就这样，现在就这样。

在依依不舍地结束了两人嘴唇与舌头上的交叠后，林峰就这么抱着灰风，轻轻地拍打着她长着源石结晶的肩膀，向她阐述今天晚上了计划。

他们要在暴风雪来的那一刻逃出去，但是为了避免出去的时候，因为身上单薄的衣服感到寒冷而无法爬上防御墙，林峰决定先在商店里购买以后该用上的东西，全部都买下来。

防寒衣服。这种厚实的衣服可以让人在暴风雪中维持身体的体温。虽然扎卡耶夫为他们两人藏了两件衣服，但是林峰认为，还不够。

两件衣服，如果气温再继续降低的话，是绝对不行的。而且多两套衣服的话，还可以将它们当做野外的睡袋使用。这是之前林峰想法上的疏忽，现在就由他补上了。

食物可以随时随地购买，而最重要的，就是武器。

没错，武器。不是保险箱的那把fn-57，而是一把突击步枪，加装了一个瞄准镜的，ak-74n突击步枪。

“......这是？铳？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听说使用它们对源石技艺的要求很高......”

紧靠着林峰换着衣服，已经擦干了眼泪，两眼虽然还通红着，但灰风还是笑着说道。

“你们把这些东西叫做铳？其实应该是叫枪才对......”林峰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刚从商店买回来的枪放到床上，拉开枪机，将弹匣里的第一发子弹推上了枪膛。“......待会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就要靠它逃出去了——不过应该没问题。扎卡耶夫给我们留下了两根绳索，还有必要的东西......只要没发生意外的话，我们可以一枪不发，偷偷地溜出去。”

“......虽然听你这么说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我还是很紧张。”

“紧张就对了。没有人不会对这种大事感到不紧张......我现在也很紧张啊。手心都在流汗呢。”

这把ak-74n突击步枪只安装了一个配件，那就是瞄准镜，没有任何放大倍率的瞄准镜。瞄准镜的中心视角是一个发着绿光的准心，准心大致就是两条横线，中间是一个v字形的准心，很适合新手使用。

林峰为这把枪购买了两个30发的弹匣，算购买枪子弹的一个弹匣，那就是三个弹匣合计90发的不算多也不算少的子弹容量。

买枪的时候自带的是30发【bp】5.45*39毫米的子弹。这种穿甲弹在塔科夫商店的介绍中可以有效的击穿三级护甲，而且会对击穿后的人体组织造成48点的伤害——林峰不知道这种伤害算多，还是算少。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塔科夫的角色界面中，血量最多的身体组织，也就是胸口的血量上限，也就80点。

换句话说如果打自己的话两枪就要没了吗？那么打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还是说他们的身体部位的血量会更多？令人好奇。

不过说到角色面板......林峰终于也注意到，在这些天的操劳下，他的力量等级已经从级上升到了3级——这是一项重要的技能，如果一级的状况下林峰最多只能负重40kg的东西不影响自己的身体活动的话，那么三级力量的加成下，他可以负重46kg的物品以平常的速度向前进军。

不仅如此，力量等级还可以让他跑的更快，跳的更高......这是一项重要的技能，如果林峰以后是打算安居乐业，跟灰风一起共度余生的话，这项技能他必须要练起来。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还有一个，是林峰最关注的......

“......小白兔子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呢？”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枪，听着身旁灰风换衣服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我们走了，就没人可以照顾他们了......”

“......”

林峰跟灰风是这个矿场最后的成年人奴隶。他们一走，就意味着这里只剩下孩子们了。

孩子们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们想不出来。或许对他们来说，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抽到黑签，然后跟老奶奶一样，死在那儿吧......但是林峰有办法拯救他们吗？没有。

算上扎卡耶夫的给予他们的必要物资......林峰也没办法拯救他们。他甚至连小白兔子住在哪个囚室都不知道，谈何将他们带出来？

而且缺乏装备的孩子们可以在冰天雪地白雪皑皑的冻原上生存下来吗？不能。

......因此心里再怎么遗憾，再怎么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林峰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做不到哦。”

换好了衣服，灰风闭上眼，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呢喃着安慰道：“......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拥有一支军队的将军......你做不到的那种事情，就不要对此感到自责。那不是你的错......错的，只有乌萨斯......又或者是感染着罢了。”

“这是哪门子的受害者有罪论？”他叹息着，扭过头，把自己的鼻子埋在了灰风的头发上。“......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没办法做那么多事情。就这样吧，带着你逃跑就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去了。”

“是啊......暴风雪来临的时候。”

“嗯。雪来的时候。”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扎卡耶夫所说的时间。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降雪来了。

时机已到。

换上了防寒的衣物，林峰将藏起来的香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将纸撕开后，他看到的是一个一把有大量的旋转锯齿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