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羊寻芝
例如独自被排挤在外、存在感薄弱的那个女孩。
小学生们早已习惯她独来独往的行径,所以不会特别理会,但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还是会感到在意。
“你喜欢咖哩吗?”
叶山再次向鹤见搭话。
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一举动的后果。所以说这种老好人啊。。。
跟独行者说话时,必须在私下进行,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得尽可能顾虑到对方,避免她变成大家的焦点。
一名高中生,而且是外型突出的叶山对鹤见说话,会更强调留美的特殊性,使她孤独一人的形象更加强烈。
一个人独处时,会像空气一样无色透明,不受到任何伤害。
叶山有所行动时,周围会跟着行动。处于话题中心、颇受仰慕的高中生怎么做,小学生们便会跟着怎么做。
现在鹤见被推上舞台中央,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心人物”。
没没无闻的独行者一跃成为大明星,太好了太好了,有如灰姑娘的翻版。她一定是超时空灰姑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事情当然不可能如此。
其他小学生不会认为“哇~~那个高中生主动对留美说话!好厉害!我们也跟鹤见当好朋友吧”,而是觉得“啥?为什么她可以跟高中生说话”。
在高中生好奇的视线下,以及同年级学生憎恨和嫉妒的视线下,那种感觉如坐针毡。
并未夸大,小学生或许就是这样单纯的厌恶或者喜欢。
鹤见陷入束手无策的窘境。
不论她怎么回答叶山的问题,都无法获得同学的好感。
如果她选择善意回应,会被认为太自大;如果选择冷淡回应,则会被认为“你以为你是谁?别太嚣张”。两种答案都会招来负面评价。
“叶山。”
雨时依旧削着梨子,没有起身,随着果皮的掉落,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有人没有分到便当。”
叶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露出些许落寞的笑容,但马上又转回头面对其他小学生。
“大家也是,想在咖喱里加一些什么东西呢?”
他用开朗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去,原本盯着留美的厌恶眼神也得以解除。
“我!我!”
小学生们踊跃举手,提出咖啡、辣椒、巧克力等各式各样的点子。
看到这些人欢闹的样子,雨时轻轻放下水果刀,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靠了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雪之下雨时,幸会,这位是雪之下雪乃。”
雨时主动打了声招呼。
他刚刚就注意到鹤见尽可能避开众人目光,退到人群外围,亦即雨时他们所在的位置。顺带一提,雪乃也站在同一侧。
“。。。。鹤见留美。”
“啊,对喔,我是由比滨结衣。留美对吧?请多指教!”
留美只是微微点头,眼睛并未看向由比滨。她凝视自己的脚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口。
“你们两个人,感觉跟那边的人。。。不太一样。”
她这句话的主词相当暧昧,所以很不容易理解。雨时知道,和“那边的人”——亦即叶山那群人属于不同类型。
“是三个吧。”
一直待在边缘的比企谷八幡此时也忍不住出声,不要随便把他划为那群人之一啊。
“这个你放心,没人会这样认为的比企鹅同学。”雪乃一针见血地点明事实。
“对啊,阿企一看就知道是不擅长社交的宅男嘛。”
由比滨天然地补上一刀。比企谷八幡失去战斗能力!
“我也跟那边的人。。。不一样。”
她每个字都说得很缓慢,大概是想借此自我确认。
由比滨闻言,立即认真地问:“什么地方不一样?”
“我的周围净是一群小鬼。虽然我之前还会好好配合他们,但后来开始觉得没什么意义,便不再那么做。反正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可、可是,小学时代的朋友跟回忆,对我们来说相当重要喔。”
“我不需要那些回忆。。。升上国中之后,再跟其他地方进来的同学交朋友就好。”
她倏地抬头,双眼聚焦于天空。此刻,夕阳逐渐西沉,夜晚的深蓝色渲染天空,点点星光开始闪烁。
她缥缈的眼神相当悲伤,同时带着美丽的幻想。
鹤见留美仍然相信、期待着,认为进入全新的环境后,一切将会好转。真是倔强得不行啊。
然而,那不可能实现
得有人来打碎这样空洞的幻想。
“遗憾,倘若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期待的未来永远也不可能出现。”
雨时没有理会鹤见留美投来的愤恨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出了刺耳的话语。
“不,那至少也。。。”
“升上国中之后,不过是历史的重演罢了。。你自己也知道的吧。”
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果然是那样吗。。。”
听到来自他人直白的告诫,留美死心地低喃,颤抖的话音中夹杂哽咽。
“我真是。。。期待着一件大蠢事。”
看着低下头隐藏内心不安与苦楚的女孩子,恍然间,雨时似乎看到了过去的雪乃。
他也看向天边的晚霞,斜阳之下,淡青色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红色,不知道是说给留美还是自己听的,坦言道。
“走的越远,见识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你就越能体会到,人这一辈子,你真的在意的,同时又在意你的人,就那么几个,这几个人,就是你的全世界。”
说到这里雨时脑海里闪过自己不可能忘记的身影,以及身边把手搭在自己肩膀的姐姐。
“不必担心,不必伤神,不过是一点点的耐心与主动。而靠牺牲尊严获取的友谊,一文不值。”
周围一片寂静,原本自闭中的比企谷八幡也在咀嚼着这番话,不知不觉中掀起僵硬的嘴角,确实如此吧。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町,还有某个粉色团子的笑脸。。。不对!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陷入感情深渊的鹤见留美此刻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来,看向雨时的侧脸,柔和的夕阳让对方的表情也更加温和起来。
宁静同夜幕一起笼罩了几人。
第82章请在未来时微笑
锅碗汤匙的碰撞声响此起彼落。
留美带着明白了些什么的表情,默默走回自己的小队。雨时目送她离去后,回到自己的营地。
高中组的附近有木制餐桌和一对长椅,他们盛好各自的餐点后陆续就座。
首先是雪乃,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最靠边的位子,雨时自然而然坐到她旁边,然后是小町和比企谷八幡。
全员都落座之后才开始享用晚餐。
这么一想,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用餐。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却非常遥远。
一会儿后,用餐结束。
不算大的水壶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颤动,随后,刺耳的汽笛声响起。
小町立刻起身,拿出茶包泡红茶。
夜晚的高原本来就有点凉,当小学生逐渐散去、四周静下来后,寒意更是明显。树梢沙沙摇曳,远处传来潺潺流水声。
现在即将进入小学生的就寝时间,不过大家跟朋友聚在一起,当然不可能乖乖入睡。他们一定会玩起枕头战,并且在床上吃点心、聊通宵。
“会长,红茶噢。”
“嗯,谢谢。”
雨时接过小町递来的红茶,有些惊讶,她此刻正在把泡好的红茶分给其他人。
“原来学会泡红茶了吗?还有,之前就说了,你才是现任会长吧。”他轻抿了一口红茶,稍稍温暖了身子。
“嘻嘻,叫雪之下前辈的话不就弄混了吗?反正我已经习惯。更何况我已经把工作交给高木同学啦。”
这是和谁学的!明明是那样纯真善良的后辈,却学会了摸鱼。虽然说这是岛村学生会长的传统艺能了。
而另一边。
叶山“咚”一声放下纸杯。
“他们大概像修学旅行的晚上一样,聚在一起聊天吧。”
他的语气宛如在回忆过去。
对于雨时来说,修学旅行还在高二年级,现在期待这件事还为时过早。
“她会不会有事呢。。。”
而由比滨则有点担心地看向比企谷八幡。
雨时明白她是指鹤见留美。除了他、雪乃、比企谷曾听留美亲口提起之外,大家也察觉到她被同学孤立。而且不只是我们,那么明显的事实,任何人看了都知道。
听到一阵“啪嚓”声,平冢老师平静的侧脸在树荫下微微发亮,灰白色的烟雾向上攀升。她稍微吸一口烟,改为跷起另一只脚,烟雾跟着晃动。
“嗯。。。你们在担心什么事?”
听老师这么问,叶山回答:“有个学生被其他同学排挤。。。”
“是啊~~好可怜喔~~”
三浦附和叶山的话,雨时听了却觉得有点不舒服。
有些人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如此,而有些人则被迫孤立。因此他们不应该是要阻止她继续独来独往,而是改善迫使她变得如此的环境。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嗯。。。”
平冢老师一问,大家都陷入沉默。
“我。。。”
叶山张开紧闭的嘴。
“可以的话,我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助她。”
他的作风就是这么温柔。但是,这并非单纯对留美温柔,也是对他自己以及周围所有听到的人温柔。
这是不伤害任何人的善意谎言。他让几人燃起些许希望,又用迂回的方式把绝望包覆进去,暗中透露也有做不到的可能性,给大家事后辩解的空间。
但是这样的半吊子,完全不够。说白了就是好听却暧昧。
“不曾了解过他人的想法与处境,却想站在高地给予救赎,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让大家好好相处?他仍旧不了解问题的核心啊。。。
雨时的语气里竟带上些许冷意,谁也没有想到那位平时笑容温煦的男生此刻会散发这样严肃冰冷的气场。
这番话顿时让现场顿时陷入一片低气压。小町满脸忧色地来回看向雨时和叶山,而雪乃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她赞同雨时的看法,不仅仅因为是弟弟,而是站在个人的角度。
比企谷八幡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叶山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不由得回想起小学时期两人的对峙。
他自己也明白没法彻底改变,甚至加剧鹤见与同学之间的恶劣关系,但本性不允许自己坐视不理。
“唉。。。”
平冢老师因为现场太过沉默,又点燃一根烟,从容地抽起烟。五分钟后,她在烟灰缸中捻熄吸完的烟,对雨时开口。
“雨时,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出手解决这件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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