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卡皮西号 第130章

虽然现在地面的天空只是泛出鱼肚白，但是星极和克里斯滕的眼中，大半个泰拉已经沐浴在阳光之下。

蜷缩在座椅上的两位乘客定定的看着舷窗外，壮阔的大地和无垠的海洋第一次像她们展现着自己的全貌。

翻腾的风暴，呼啸的闪电，闪烁的极光，星星点点的云朵，以前高不可攀的天空，从飞燕号的舷窗和展开的观景穹顶中望去，却仿佛紧紧匍匐在地面一样。

世俗的欲望和纷争，尘世的苦难和喧嚣此刻正在飞速远离克里斯滕还有星极，脱离了重力的枷锁，便有资格拥抱整个宇宙。

“感觉很好，泰拉很美。”克里斯滕缓缓收回目光，玩弄起漂浮在自己面前的铅笔和手写板。

“你们现在有五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尝试一下解开安全带。”

“真的吗？”

“真的。”

得到了小恐龙肯定的答复，星极首先尝试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新奇的拉着侧上方的扶手离开座位。

飞燕号的舱内空间并不大，星极尝试着在失重环境下翻了几个跟头，变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而克里斯滕似乎碍于身份，并没有学着星极翻跟头，只是试着漂浮起来。

“克里斯滕女士，还有一分钟开始连线莱茵生命，您的员工应该正在等待您发表太空演说。”流苏和缪尔塞斯小声沟通了一会儿，开口提醒道。

“中继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缪尔塞斯在地面指挥中心向您汇报。”

看着缪尔塞斯满眼小星星的跑来插话，小恐龙砸吧砸吧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嗯，收到。”克里斯滕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之前写好的演讲稿，停顿了一下，随后从手写板上撕下捏成一团塞进旁边的储物带，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准备完毕。

等到指示灯亮起，克里斯滕安静了片刻，看着显示器上的倒计时，缓缓开口。

“我，克里斯滕·莱特，莱茵生命总辖，在距离地表600公里的高空，向全体员工讲话。”

“我头顶的天窗外那颗蓝色的球体就是泰拉。”

“在这里，没有传播声音的介质，没有氧气，没有源石，生命无法在此存活。”

“即使如此，我还是来到了此处。这无疑是人类的一次伟大壮举，也是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豪赌。”

“我与我们的合作伙伴卡拉克重工对可能存在的危险有过多次探讨，但我还是执意进行冒险。”

“当我看见这颗蔚蓝色星球时，我就明白这一切都是值得地。”

“我，星极，莱茵生命，以及卡拉克重工，在这场没有第二名的竞赛中取得了完全胜利。”

“无论我能否安全返回，我们的功绩与姓名将在泰拉的历史中永世长存。”

“我们从数千年，不也许是上万年前便开始凝望这片天空，而现在我们终于抵达了天穹之上。”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理解我，甚至失去了加入莱茵生命的初衷和目标。”

“但此时此刻我们应该明白，在泰拉之外还有无垠的宇宙等待我们探索。”

“在将来，我们将会与我们的伙伴在航天医学，生物材料，空天工程等许许多多的方面展开全面合作。”

“泰拉是我们文明的摇篮，而我们不可能永远呆在襁褓之......”

“警告！即将发生碰撞！”

“警告！即将发生碰撞！”

瞬间亮气的鲜红色告警灯中断了克里斯滕的演说。

短短几秒钟时间根本没有给人反应时间，地面指挥中心的小恐龙便看着太空监视雷达中突然出现上万块碎片星星点点的反射着雷达波飞散开来，轻声吐出“王德发”三个单词。

第374节 第四十章 PLAN B

“自动姿态控制系统离线！”

“轨道舱失压！自动损管程序执行中！”

“驾驶舱结构完整，应急控制系统正在尝试接管飞船，泄漏部位修补完成。”

......

“优先确认宇航员状态！”小恐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碰撞发生的非常突然，几乎没有留出预警和反应时间，但紧急自动避障系统依然做出了反应。

即使没能避免碰撞，机身左侧几乎被完全摧毁，而乘员舱主体结构还大体保持完整没有和指挥中心失联，只是碰撞发生的瞬间，系统记录到了高达上万G的瞬时过载，人能不能活下来，小恐龙不敢去多想。

只要星极和克里斯滕还有一口气，那就还有办法......应该。

流苏悄悄瞥了眼在旁边已经开始攥着拳头发抖的缪尔塞斯，不动声色的用权限将大厅上方的总指挥室锁死，万一缪尔塞斯失控，也能将损害控制到最小。

不是流苏不相信小恐龙，主要是她低头看了下数百项闪着红光的警报，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芭比Q了，准备吃席了。

这种程度的结构性损伤，就算星极和克里斯滕暂时幸存，等再入大气层时也会被扯碎烧成灰烬。

“生命体征确认，她们还活着！”

总算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压抑的气氛下也有不少人小小欢呼了一下。

“尝试唤醒宇航员，B组解除待命，激活备用方案！”话音刚落，小恐龙转身就向外冲，却被缪尔塞斯一把拽住。

“你要去哪。”

“去救人！”小恐龙没功夫挣脱缪尔塞斯揪着自己白大褂的手，焦急的开了几次门却没打开，“别捣乱了行不行？”

“打算怎么救？”

不光是缪尔塞斯，那边偷偷解除房间锁定的流苏也好奇的把目光投了过去。

“我们还有一艘备用轨道飞行器，就是已经立在发射台上的那架捆绑助推器的改装铁砧，虽然原生飞控系统在空间飞行中还存在问题，无法做到完全自主驾驶，但改装成载荷舱的弹舱空间足够将飞燕号整个装进去。”

“你打算手动操控铁砧和飞燕号对接？你疯了？”流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有机会地，有机会地。”仿佛是想要说服自己似的，小恐龙木讷的重复着说道，“如果计算数据没出问题，8个芯级助推器加上自身动力能让铁砧在70秒内突破大气层，一定能在飞燕号坠毁之前赶上，一定可以。”

“但是你没有办法保证能够精确交会，你说了飞控系统有漏洞。”

“误差大概有两千米，这个距离我觉得可以努力一下，我自己在模拟器上尝试过手动飞行。”

“这...”流苏欲言又止，默默的解除了总指挥室的权限锁定。

“我和你一起去。”缪尔塞斯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门边。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莱茵生命总辖克里斯滕女士遇险，而我作为莱茵生命唯一在此的高级管理人员，有权参与营救行动。”

和缪尔塞斯对视了几秒，小恐龙转身跨出大门：“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一切命令。”

在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和不规律的震颤中，小恐龙和缪尔塞斯扶着电梯扶手，互相检查身上的舱内航天服。

“我们对飞燕号地捕获窗口只有十几秒，飞燕号受损严重，而我们的飞船飞控系统不支持精确自动对接，我们必须目视飞燕号手动交汇，进入交汇轨道之后我要你瞪大眼睛的给我找一切可能是飞燕号的物体，明白？”

咔哒，电梯到位，简易的铁丝门向外打开，几个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开始协助两人登机。

基于铁砧战术轰炸机机体改装的航天飞机空间比逼仄的飞燕号宽敞了不少，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缪尔塞斯和小恐龙之间隔着一个硕大的控制面板。

看着小恐龙的手握着操纵杆有松开，反复数次，缪尔塞斯有些意外的问道：“你在紧张？”

“我们屁股下面现在是两千吨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小恐龙透过挡风看着天空，“如果发生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咱俩就会被炸的连渣都不剩。难道你不紧张？”

“嗯...还行，毕竟是我的职责所在。”头盔和舱内航天服隔绝了一切，缪尔塞斯听着耳机里的回答和自己的呼吸声，想了一会说道。

“好，如果准备好了，看见你右手边那个红色保护盖了吗？”小恐龙看来缪尔塞斯一眼，“打开，然后和我一起按下去。”

轰——

巨大的震颤从身后传来，爆炸一般的轰鸣让缪尔塞斯下意识的抓紧扶手，助推火箭喷出巨大的尾焰混合着铁砧主引擎的淡蓝色等离子尾焰倾泻而出。

和飞燕号优雅的升空相比，这堆由爆炸物困扎而成的航天怪物仿佛要将一切都烧蚀殆尽，上白吨冷却液在几秒钟内被完全蒸发，数百米长的尾焰让整个发射台都在燃烧。

狂暴的推力让小恐龙和缪尔塞斯不得不咬紧牙关对抗可怕的加速度，和缪尔塞斯相比，小恐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使拥有可靠而有效的抗荷装具辅助，也处于昏迷的临界状态。

“程序转弯！”

“第1，3，5，7号助推器三秒后燃烧完毕！分离！”

最先耗尽燃料的四枚助推器在纵向分离器和反推的帮助下成功分离，划出优美的科罗廖夫十字，几秒钟后在大气阻力下开始翻滚。

“第2，4，6，8号助推器分离！”

“开始匹配目标轨道！开始连续计算交会位置！”

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对于小恐龙和缪尔塞斯来说仿佛沧海桑田，看着头顶的泰拉，缪尔塞斯心里还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指挥中心，能够联系上飞燕号吗？”

“可以。”

“将通讯接过去。”小恐龙快速查看着电子膝板和飞行面板上的数据，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通讯链路建立。”

“呼叫飞燕号，现在是谁在驾驶？”

第375节 第四十一章 倒计时

“嘶~”传来的刺痛让星极悠悠苏醒过来，她只记得飞船突然发出警报，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冲击随后眼前一黑。

她的透明面罩已经被机舱飞出的碎片挂出一道道划痕，右上角甚至被打出了一个细小的浅坑。昏暗的驾驶舱只有象征着危险的红色告警在闪烁，飘散的碎片和杂物在星极面前缓缓旋转。

被缓冲座椅包裹住的身体仿佛被抽离了骨骼，使不上力气，耳机里的呼叫和驾驶舱电脑的警报都让让星极觉得异常聒噪。

费力的抬起手指将耳机连接断开，星极看着从窗外周而复始高速闪过的星球，明白这艘小小的太空船已经在近乎毁灭性的撞击下彻底失去控制，在到达轨道顶点之后，将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义无反顾的冲向大地。

而自己的生命也会进入最后的倒计时，结构受损的飞燕号不可能安全的再次穿过大气层，一定会和模拟训练出现错误时一样，在熊熊烈焰中被撕碎，化作漫天的流星。

通讯请求出现在头盔显示的正中央，但星极没有丝毫想要接通的意思。

值得吗。

星极很想给出否定的答案，但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美味的冰淇淋，有趣的书籍，亲人和对自己很好的大家，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有无数美妙的风景和故事等待在前方。

但当自己看到无比璀璨的星空，从太空俯瞰大地的时候，星极就明白，一切都值得，哪怕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至少自己可以自豪的向妹妹宣布，看似遥远的星辰并非幻想，终究有一天，人们可以到达那里。

而这遥远的旅途，将会从自己开始，哪怕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咚。”

轻轻的撞击让星极稍微回过些神来，原来是左侧的克里斯滕也醒了过来，丢出的写字板旋转着击中了星极的头盔。

扭过头去，只见克里斯滕隔着透明面罩向星极比划着口型，示意星极打开通讯。

“星极，你状态还好吗？”耳机里传来小恐龙的询问，让星极意识到自己也许在最后的时间里应该说些什么。

“还，可以。”星极想了一会，“谢谢这些天小恐龙~主任的照顾，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哦对了，你们航天部门的食堂甜品好吃是好吃，就是卖的太贵啦，还有遥感科，每次发射探空火箭和探测器的时候名字都懒得想，什么探测器1，2，3号，浪漫一点不好吗，搞得像莫得感情的航天机器一样，嘛，如果以后发射卫星或者星际探测器的时候能用我的名字也许我会高兴一下，啊，如果有机会见到星源的话......”

“如果有什么想和你妹妹聊的话，最好等回来之后亲口说出来比较好。”

“哎？”

“星极，现在开始认真听我说。”小恐龙没有耽搁，继续道，“18分钟后我们的轨道将会交汇，但是你们目前的飞行姿态非常不稳定，我需要你想办法手动控制住飞船。”

“哎哎？等等，什么交汇？”星极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既然我把你们送上天，就要想办法把你安全的接回家。我现在在作为备用方案的铁砧改上，载荷舱足够装下飞燕号。”

“但我们只有一次交汇的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飞燕号结构受损自动飞行和姿态控制系统已经失效了，你必须通过目视参照物手动控制飞行姿态，否则我们对轨道的计算会出现更严重的误差。”

“现在飞燕号左侧机身受损严重，主RCS燃料罐破损，传感器大半失灵，你只能使用右侧的RCS喷口和二级燃料罐，燃料不多，喷射次数非常有限。”

“你的方向感在缺少参照物的无重力环境下很难提供帮助，但你必须保持冷静，确定一个参照物，然后用有限的燃料，尝试阻止飞燕号继续旋转。”

“停一下！为什么是我？克里斯滕女士明明比我更熟练！”

“因为主驾驶的操纵杆被碎片切断了。”克里斯滕无奈的举起手中的多功能杆头，“只有靠你了小星极，现在换座位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那，那我试一下！”

“好，准备好的话就可以开始调整姿态。”

“参照物参照物参照物...”星极盯着舷窗外飞速转动着脑筋，“就是泰拉了！”

“冷静，星极你要冷静，飞行控制飞行控制有三个轴，左侧的RCS失效，那么先控制先控制滚转！”

“呲呲呲呲！”随着星极向左推动操纵杆，RCS喷口的排气声和震动通过机身传来。

“啊呀呀转的更快了！”

“小幅度高频次，小幅度高频次...”星极一边默念着口诀，一边尝试继续控制姿态。看着舷窗外巨大的泰拉星球逐渐稳定，星极总算松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克里斯滕，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干的不错。”克里斯滕也回敬了一个笑容，然后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要是能平安落地给你发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