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斯达
理论上他所能看到的灾祸是可以预防的。但因为仅有颜色，看不出具体事件和时间，所以也无法得到有效预防，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是不是正因为预防措施导致了灾厄的发生。
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着挺瘦，寸寸短发，眼镜后的双眼细成一条缝的黑发男生。单凭外貌看的话很难令人一眼就记住他，就算习惯了其样貌也不会觉得他讨喜。
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能力又薄弱的男生，却在三年前的热搜上霸占了两个月的时间。
那时他在另一个城市的能力者学院读书，某一天里他进入班级，然后在早读时间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连续翘掉一上午的课程。
然后，在上午第二节课程中一位木头人能力的转校生失控，附带荆棘的树藤从他的身体填充至教室的各个角落，当时班级里的五十二名学生连带反应不及的老师瞬间毙命。
五十三个黑光，这便是他离开教室前所看到的东西，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独自跑掉了。
如现在的网络环境一样，当时依旧因为他而分了两拨人吵了起来，一方认为他和同学们无冤无仇，起码提一嘴。另一方则认为他们在道德绑架，若是必须提醒人家灾厄不得被当扫把星？
正因如此，即便在这个学校他也属于那种被孤立的人，但也不算是完全孤独，还有一些和他同样被孤立的人愿意和他一块玩，虽然因为性格都挺古怪的缘故注定无法成为常联系的“挚友”。
“你叫芈小六对吧，你怎么还没死？”这便是他拦截住芈小六后所询问出的第一句话。
“你礼貌吗？”依文挡在芈小六前。
这个时候她忽然开始觉得，某一部分人被孤立是活该的。
“我认真的在问，你怎么还活着？别那么看我，要不你打死我？”章子坤用那双小眼睛撇了依文一眼，仿佛并不在意这个体测数据最危险的“班霸”。
身为警察的依文开始认真考虑晚上要不要找个机会套他麻袋。
但正如章子坤所说的那样，他是真的惊讶。
为什么有人能顶着黑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还没死。
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很好奇这个人之后死的到底有多惨才会这样？
“我该死吗？”芈小六拽了拽依文的衣服。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依文皱起眉头。
章子坤不回答，看着芈小六说：“要不你去准备一下后事吧，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命大的人。别瞪我，你再怎么看我也只能提醒这么多，别的我不知道了。”
说完就不理依文的目光，快步走了过去。
在前面转弯，依文看不见的地方他变走为跑，连忙离开这个地方。
再慢一点依文估计要打他了。
————————
回到家，依文心里说不上的不舒服，虽然芈小六好像丝毫没有被章子坤的拦路影响到心情。
小六看起来很健康啊，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体检时是不可能检查不出来的……
是那个章子坤在故意吓唬人，还是说他身上有什么天灾人祸要发生？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和他在一块，放学也一起回家走好长一段路，章子坤却没说自己有问题。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那人扯淡故意吓唬人的概率比较大，抛开其能力不谈，他性格本就不讨喜，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今天特别意外，妈妈并没有在走廊处拦截她，好歹不会给她本就不好的差心情进行火上浇油。
是终于能在工作上忙起来了吗？算了，反正她并不关心这个。
依文来到弟弟房间的门前敲了敲，随后直接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来就看到弟弟盯着电脑桌面发呆。
巴雷特跟依文说过她哥也喜欢盯着电脑桌面发呆，这似乎是男生都会有的坏习惯，不知道以后小六有电脑后会不会也这样。
“你吃饭了吗？”依文问。
她和弟弟关系挺一般，直到上次的布偶被弄脏更是降到了冰点，一周说话不一定超过五句，但该有的关心还是要有的，因为血缘将他们捆绑为家人。
杂乱的房间，一如既往的臭袜子味，与小六的房间相比简直太糟糕了，但依文也懒得指正他。
“在外面吃过，妈妈要晚回家。”弟弟的声音略显高冷。
但与芈小六比起来，他的惜字纯属故意做出来的，等他过去了这个阶段他绝对会后悔的。
“哦。”依文退出房间，拍了拍自己老下意识拿弟弟和芈小六比较的脑袋。
妈妈工作没回来？还挺好。
自己做了一顿饭解决，然后将剩下的饭拿保鲜膜盖上。她跑回楼上自己房间，将那身帅气的纯白刺客服换上，虽然她最近已经被停职了。
踏上了去往芈小六家的遥远旅途。
不管怎么说，果然还是很在意。
但她注定是要与其错过了，因为接芈小六的赫莉并没有将她带回家。
芈小六坐在后座拽了拽赫莉的衣服。
“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
“有人问我为什么没死。”
“你班里那个危险预报？”赫莉对芈小六的班级有过调查，她静静的思考一会儿，“别理他，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倒霉都算不出来。”
“哦。”
接下来一路无话，一直把电动车骑到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看上去就像什么毛利事务所，亦或者是什么黑网吧的楼道。
赫莉停下示意她下车。
“上楼。”
芈小六老老实实的被她拉上楼。
这是赫莉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个没有忙着内部消化互看病情的女性心理医生，虽然她的技术太过三流，但聊胜于无，勉强能用。
打开门。
扎着危险发型的太太有些惊讶的看着被赫莉推进来的芈小六。
第六十章 真是个小天使
在范醉市居住的人有几个心理没点毛病的？虽然不至于不在后备箱藏具尸体就不好意思开车出门的程度，但起码人人心里都有那么几个想弄死的人还是存在的。
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不管是成功弄死那个人了，还是没敢下手弄死他，亦或者在自己下手之前被人捷足先登了……还有某些时刻害怕有没有人盯上自己小命的。
极度压抑的环境下，无论是哪一种人都是很容易憋出毛病的，于是心理医生这被某些人轻视的行业就逐渐抢手，同时也内卷十分严重。
像瑞文这样独自开了个事务所、没有名声、技术也一般、大学时期睡觉居多、连自己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心理医生，只有降低了价格才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人来找她。
毕竟是整体经济环境较差的市南部，没多少人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因此每天她甚至能闲到赶在孩子放学前下班回家做饭。只有今天情况稍微有那么点不太一样，因为预约的客户专定了个放学时间。
瑞文看向坐在自己面前安静的捏解压小玩具的芈小六。
真稀奇，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心理出什么问题都是被家长连哄带骗，亦或者是强行拉来的，即便愿意配合脸上多少也会显露出那么一丝不情愿出来。
可她却十分安静，乖乖的样子。
这也与前不久自己在超市门前见到她时的第一印象差不多，一个十分乖巧的女孩……
嗯，女孩。她的眼光果然没有出错，这分明就是个小闺女。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瑞文用心理医生固有的平和语气和语速询问芈小六。
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两张椅子平齐，侧着身子对话而非面对面，这样能一定程度降低对方的压力。
芈小六停顿两三秒用于思考：“我是女生？”
“嗯，对。”
在问这句话之前瑞文已经问过了她几次相同的问题，间隔超过三分钟时她回答时就要停顿几秒用于思考。
瑞文让芈小六自己先玩着，走到赫莉那里说悄悄话。
“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并不是普通的自我性别认识障碍……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男生，但也时常意识不到，或者说是忘记自己是女生的事实。一般这种情况你每天提醒她几遍是可以逐渐自我恢复的。”
“我试过了，没用。”赫莉摇头否定这个办法。
除此之外，即便让她在家的时候穿女装她也不愿意，哪里都很乖，唯独这一点不愿听话。
（因为莎莎说尽量不要）
“她以前有碰到过不好的事情吗？心理医生是有责任替客人保守秘密的。”瑞文试探的询问。
比如遭到猥亵什么的。
“没有。”赫莉很笃定。
她有检查过的，而且复活节只对能力与化学的研究感兴趣，很少会出现这种变态。
就挺纳闷，只是失忆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到自我性别认识障碍，因为自己有告诉过她，她应该能够记住，而且生理上也会告诉她。
不会因为捡到她时把她当男孩就形成固有观点了吧？
“她是能力者吗？”
“是。”
瑞文点头：“那以前有人因此做出很出格的举动吗？比如一些语言攻击……”
赫莉皱眉。
有比这些更出格的，但这些都不方便说。
瑞文只当赫莉也不知道，很多事情孩子都不愿和家长分享的。
“那么，可以让我单独和她聊聊吗？”
这是必须会有的环节，赫莉自然不会拒绝。
待办公室只剩下两人，瑞文直奔主题：“小六，你以前有没有碰到过那种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芈小六放下手中的解压玩具，安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如果赫莉在的话能知道这是“不知道”的意思，可惜瑞文不是赫莉，也没有陆茗雪的读心术，她只当是这个女孩并未向自己敞开心扉。
“那……有没有人欺负过你？”瑞文换个说法，“别怕，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如果你诚实的告诉阿姨，阿姨可以给你些奖励。”
“有。”芈小六终于给了个明确的回复，“歌莉娅。”
天天欺负她。
女的？
瑞文愣住了，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瞬间脑补出一个恶颜女生在学校里把还是小女孩的芈小六踹倒，然后带着自己的狗腿子一边对可怜的女孩进行侮辱一边踩她的脸，甚至还指使男生把她拽到男厕所让全班所有人嘲笑……然后人格和尊严被粉碎的女孩不断催眠自己说不定自己不是女生，进男厕所也没什么，只有这般想才能缓和被粉碎的心灵。
果不其然，接下来瑞文再怎么用柔和的方式安抚试探她，都没有回话。
和依文太像了。
“说来也巧，我的女儿和你一样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副男孩子的样子，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瑞文试图交心，“她以前在初中的时候非要拉着我给她当未成年担保人开什么直播，偏偏还真让她做起来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她跟你年龄差不多，每个月赚的钱就比我和她爸加起来都多……”
“后来她被网暴了，就害怕别人认出她来，搬家后直接把头发剪掉，每天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才敢出门。”
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她根本治愈不了女儿心理上的创伤，只能选择搬家换个名字和形象生活来躲避他人的恶语。
之后甚至还因为她父亲的失踪而发生分歧，使本就变得不完整的家庭更加冰冷。
瑞文没有在自己的故事上花太长时间，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治愈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女。
“给。”芈小六递给她一根赫莉给的棒棒糖。
似乎是在安慰她？
“谢谢。”
真是个纯真的小天使。
瑞文接过糖果，下意识想摸摸她的脑袋。
然而芈小六却在她的手伸过来时站起来快速的后退两步，并捂住额头警惕的看着她。
“……”是那里受到过伤害吗？
真是个好孩子啊，这样的好孩子竟然还会遭受那些事情……
这个世界总会有人试图用自己阴暗的内心去伤害这些纯洁的小天使。
直到私聊结束，瑞文也没能撬开芈小六的嘴。
“她平时在学校时同学知道她是女生吧？”瑞文问赫莉。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