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到时候！！！！请让我为您！！！！！遮风挡雨！！！！！！”
听到薇尔莉特的呐喊，艾蒂尔转过头，一行清澈的眼泪不知何时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嗯......”
透过车窗，看着逐渐缩小的，薇尔莉特奔跑的身影，艾蒂尔轻轻抬起手，缓缓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好像在和对方拉钩一样。
“约好了......”
十四章：糖果与自动手记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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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
历史撰写着过去的事，那是一堆早已燃烧殆尽的灰烬。
而那灰烬中，余温尚存。
艾蒂尔走了，她没有回到那个曾经她待过的地方。薇尔莉特乘坐在折返于莱顿的轮船之上，此刻的她，心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期盼，那种即将见到自己思念之人的兴奋，以及激动的心情。
和去的时候一样，她把那个天使娃娃放在自己的对面，但是这一次她只是看着那个娃娃，全程沉默着，没有只言片语。
“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一种悲剧。”
“在我身边的人，都会被厄运缠身。”
随着轮船停港，薇尔莉特落寞的走在莱顿繁华的街道上，这里和仙迪莉翁完全不同了，到处都是吆喝声，奔走的身影人来人往，这个地方对薇尔莉特来说，忽然熟悉又陌生了起来，熟悉是因为曾经艾蒂尔长官在她身边，陌生是因为现在，那个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四季轮转，一如往昔，心中思念，难以提起。虽仰天长叹，泪流满面，却无法伸手，再次触摸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薇尔莉特忽然感觉好沉重，好沉重，身上的装备好沉重。这些明明是要保护自己长官所用的武器，现在对方不在了，这些好像立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一样，留在身边，只是 徒增累赘，与烦扰罢了。
“呦！薇尔莉特酱！代笔回来了？”
“艾蒂尔最近都不怎么来市场了，你知道她去哪了么？”
薇尔莉特是这座城镇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人对她心中都留有印象，但是对于这些小商小贩来说，他们还是更加希望看见那个每天挎着菜篮子，脸上带着笑容的栀子花一样的女孩。
“麻烦帮我告诉艾蒂尔小姐~！我们这里新进了一批牡蛎，好新鲜的！”
望着热情的商贩们，薇尔莉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们，只能站定之后，给他们低头行礼，完毕 之后便逃一样的回到了邮局。
薇尔莉特这次回来，也许别的人偶都觉得正常，唯独霍金斯差点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在他的印象里，如果薇尔莉特回来了，那么艾蒂尔也一定会在她身边才对。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霍金斯刚想询问，看见薇尔莉特那麻木的，失落的表情，却又止住了自己想说的话。
“这次......代笔经历还好么？”
薇尔莉特沉默着坐在一边，慢慢卸下身上的武器，此时的她连打字机都留在了仙迪莉翁，身上只有各自枪械，刀具，就好像自始至终她从未有改变过，一直是那个可怕的，没有人性的战争机器。
霍金斯社长经过试探性的询问之后，看见薇尔莉特这番表现，便停止了询问，此时最好的，就是等待薇尔莉特主动将事情说出来，所以他选择沉默的坐在办公桌上，看着薇尔莉特卸下自己武装到牙齿的枪械。
“社长.....我.....”
薇尔莉特呢喃着，她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曾经露西亚女士和斯科特先生说过的，艾蒂尔是一只自由的鸟，它可以为所爱之人放弃羽翼，但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她逆风飞翔。
她是属于天空的天使。
而不是属于海洋的人鱼，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鱼的尾巴。
“是没见到艾蒂尔么？”
霍金斯再次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的，社长。”
薇尔莉特回答道。
“我见到她了.....她没有跟我回来......”
薇尔莉特将手搭在脸上，眼泪顺着指缝，从金属手臂上滴答滴答的落下。
“她走了......”
听到这话的霍金斯无力的摊在椅子上，他了解艾蒂尔，那种女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有一个自己的活法，活在这世上，在这光阴之中。这一次没有回来，恐怕就再也找不回艾蒂尔了。
“唉......”
默默的倒了满满一杯酒，霍金斯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懊恼的抓着自己酒红色有些凌乱的头发。
“以后我有了孩子......绝对不希望是个女儿啊.....”
“养个女儿，实在是让我的精神吃不消啊......”
薇尔莉特卸下了所有装备，空着手，什么也没带，她默默的漫步在莱顿的街道上，此时的天空，就好像应了薇尔莉特彷徨而无助的内心，随着阴雨连绵，乌云蔽日，很快，雨滴便滴答滴答的，从空中坠落。
薇尔莉特望着逐渐壮大的雨势，看着焦急收摊的商贩们，她仰望天空，感受着清风微凉，雷电交加。天空似乎也在哭泣，悲伤的人站在雨中，好像天空与自己共情。
走着走着，周围的城镇逐渐稀疏，亭台楼阁，也渐渐没落于身后，薇尔莉特漫步在田野小道之上，走着走着，脚下的路也逐渐的被青草吞没，伴随着雨水，薇尔莉特孤独的前行着，就好像一切都被她甩在了身后，亦或者就连脚下的路，也不想陪伴她一起向前了吧。
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不知不觉就被花香围绕，薇尔莉特又一次走到了这里，明明是个隐蔽的，没有任何标志物，也没有路的地方，但是薇尔莉特却从来没有迷路过，似乎这里对她来说，存在着一种指引吧。
望着那被自己挖开坟墓，周围的栀子花被雨水洗礼，花瓣叶片落了一地，她跪在坟前，学着艾蒂尔的样子将双手合十，她想要忏悔，想要祈祷，但是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开口。
“薇尔莉特.......”
是幻想中的声音么？薇尔莉特好像听见艾蒂尔长官在呼唤着她，她安静的站起身，躺在了冰冷的坟墓里。
“好冷.....”
躺在这个小小的坟墓中，四周被泥水包裹，薇尔莉特仰望着天空，雨水重重的坠落在她的脸上，她深邃如海洋的瞳孔上。冷，太冷了。寒冷瞬间像是侵蚀骨髓的毒药一般蔓延薇尔莉特的全身，她仔细看去，这里还有几根长长的白色秀发。
艾蒂尔曾经躺在这里，她就躺在这里。
薇尔莉特默默抬起手，在天空中悬着，对准自己的喉咙。
手指间，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刺刀。
像我这样的人
......”
“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
“如果我死了......”
“会不会......”
雨水落在薇尔莉特的脸上，但从眼角滑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双手握紧利刃，薇尔莉特对准自己的咽喉。
“像我这样的人，活着，真的有意义么？”
不可言说的痛苦，无人理解，只能保持沉默，做一个只能做已死为解脱的懦夫，亦或者......
薇尔莉特闭上眼睛。
“亦或者成为.....”
猛然睁开双眼，双手用力的将刺刀扔了出去！薇尔莉特嗔怒的起身，啪！的给了自己重重的一个耳光！
“艾蒂尔长官的周围，怎么能允许出现这种杀人的武器！！！！！”
薇尔莉特跑了出去！将那刺刀用力的一脚踢飞出去！
“我自己....还说过.....要守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现在我自己，却变成这样了！！！”
将刺刀这种武器带进艾蒂尔长官的坟墓，而自己却又有着想要在里面死去，当一个用死亡逃避现实的逃兵，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一了百了。
这对艾蒂尔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亵渎。这对一辈子都在握紧手术刀的天使来说，这简直就是.....
“令人蒙羞......”
薇尔莉特捂着脸，自己在脸上留下的掌印，此刻清晰可见。
“我在令艾蒂尔长官蒙羞！！！”
薇尔莉特来到艾蒂尔的墓碑前，再次虔诚的双手合十。
“对不起长官，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可是......”
内心的声音，无法诉说，保持沉默，却又如此折磨。我为何心口不一，又为何掩面而泣，心中之人离别后，便再无人回答我心中的问题。
想要说的话，却是那样的艰难诉说，离别包围着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好像是上帝给予她雷电一般的考验。内心的思念不断累积，那呐喊一样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为一句。
“我真的，好想见到你啊......”
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阳光洒满人间，送上风雨后的彩虹。这是只有经历的雨水之后才能看到的景色。薇尔莉特望着那彩虹，她想起了天使的模样。
遥不可及.....
如此美景并没有带给薇尔莉特一丝的慰藉，而是给她徒增了巨大的无力感，她想起了天使，站在彩虹之上的奇迹。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
薇尔莉特对着彩虹伸出手，但是她又怎么会碰触到彩虹呢？艾蒂尔影响着每一个人，就算她只是每天认认真真的做饭，也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薇尔莉特觉得自己离她太遥远了，她太高大了，比树还要高，比山还要高。
“太远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啊.....”
薇尔莉特低下头，忽然猛的踏向地面！她双脚生风，踏着草地，踏着淤泥，向着彩虹的方向狂奔而去！
“抓住她！”
奔跑，奔跑，全力的奔跑！
“再近点......！”
毫无保留的冲刺，向着彩虹奔去！
“再近点！！！！！！！！”
“再近点啊！！！！！！！！！”
最后，薇尔莉特噗通一声摔进泥地里，彩虹消失了，周围只有露水，映照着她沾满淤泥的脸。浑身沾满污泥的她摊开手，手上只有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当薇尔莉特回到邮局时，她那狼狈的模样令所有的人偶都感到震惊，浑身雨水淤泥，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霍金斯见状连忙跑下楼给薇尔莉特披上毛毯。
“真是狼狈啊，薇尔莉特。”
男人的声音传来，薇尔莉特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迪特福利特·布甘比利亚大佐。”
男人穿着海军的军装，头发规矩的扎成鞭子披散肩头，抱着胳膊，一如既往的傲慢姿态。
“我让你去找你的长官，最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没用的家伙。”
迪特福利特其实知道，薇尔莉特现在这个样子，大概率必定会失败而归，以她现在这个只会等待命令，无法自己做出决断，只会模仿的人偶。又怎么会，再次得到艾蒂尔的垂青。
望着眼前狼狈的女孩，其实迪特福利特很想和薇尔莉特说一声辛苦了，因为她所追寻的终点太高了，太遥远了，遥不可及的遥远，几乎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她只是一只没有翅膀的人鱼。
“我的妈妈想要见你一面。”
迪特福利特看了眼自己停在门口的车。
“换了衣服，跟我来。”
随着车辆停下，迪特福利特领着薇尔莉特向面前的宅子走去，这里是一处比较清静的独栋别墅，周围没有那种热闹喧嚣，有的只是安静，和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儿清脆的鸣叫。
“我们在莱顿的宅邸，你还没来过吧。”
迪特福利特领着薇尔莉特走在别墅的长廊上。
“为了不让你太吃惊，先对你说一声，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了。”
两人来到一处大门前，迪特福利特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严肃的脸上立刻洋溢起了笑容，说出的话也带着拘束。
“妈妈......”
年老妇人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坐在轮椅上，看着薇尔莉特的到来，她似乎很是高兴，慢慢对着薇尔莉特轻轻招了招手。
“你就是艾蒂尔曾经提到过的女孩吧。”
老人语气慈祥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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