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没有了......我们也没想到要准备这么多药，车辆基本都装载武器和弹药了。”
“算了......”
那洁白的双手缓缓搭在士兵肚子上的创口上，那伤口早已经化脓发黑，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那么这两名士兵就会死于因感染导致的心肺衰竭。
“我们没有办法了，神父，要放弃么？”
两名伤兵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战友，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处决自己，其他的士兵见状，默默抬起步枪，抵在了两名伤兵的脑门上。
“都干什么？”
马车里再次传来那令人安心的声音。
“你们两个，还有你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就这样放弃了么？”
“不相信你们自己，也要相信我。”
“祖国的士兵，不可以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句话如同黑夜中的一声炸雷！薇尔莉特瞪大了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眼中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艾蒂尔.....是艾蒂尔长官么？？？？”
那双手在两名士兵的伤口上轻轻一抹，那伤口竟然顷刻间便消失了，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是艾蒂尔长官么！！！！！”
薇尔莉特猛的冲上前，想要拉开那碍事的黑色帘布，但是里面的声音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薇尔莉特，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有些秘密，即使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也不能揭穿 它。现在，站到后面去，我要和基尔伯特少校说几句话。”
“这......这是命令么？艾蒂尔长官？”
“不是，薇尔莉特，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否是命令，已经不重要了吧，就当是我的一个请求吧，薇尔莉特。”
“可....可是长官......”
“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我饿了，薇尔莉特，去给我煮饭。”
薇尔莉特紧咬着牙，但是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无法改变艾蒂尔长官的意志，虽然心中充满着不甘，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马车，此时的基尔伯特少校独自面对着那黑色的帘布，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人，但是他可以想象的到对方的样子。
“感谢你对我吐露你的内心，基尔伯特少校。你的过去犯下了错误，始终都是埋藏在你内心的一颗荆棘的种子，稍有不慎，就会生出无数的荆棘，刺痛你的内心。”
基尔伯特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和负罪了，干脆便也不再伪装，伴随着重重的叹息声，他对艾蒂尔说道。
“是的......”
“是的......天使.......”
基尔伯特说道。
“我好想忘记过去，有时，我很想抛下一切，可是我始终都忘不掉，每次见到薇尔莉特的时候，那记忆便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不断的提醒着我，之前犯下的过错，即使她现在已经变得那么优秀，但是我依然不能原谅我自己。”
艾蒂尔柔声说道。
“忘不了就别忘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基尔伯特低着头，说道。
“可我感觉很痛苦。”
忽然那那双手再次从帘布中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只羽毛笔，以及一张洁白的信纸。
“少校，你一直深陷在自己内心的迷惘和挣扎之中，而你却从没有问过薇尔莉特，是怎么 看待你的。为何不对她，说出你的心声呢？”
“基尔伯特少校，我是名为栀子花的自动手记人偶，我的委托很贵，不过这次，算你免费 好了。”
“写封信吧，少校。”
写给人偶的信
“呵.....艾蒂尔·伽德尼娅。”
“你这样的人，一定觉得我很丑陋吧。”
那双手缓缓搭在帘布之上，随着黑色的帘布缓缓拉开，虽然马车里时黯淡无光的，但是里面刺眼的白色依然像灼烧一样刺痛着向内窥探士兵的眼睛，那是黑暗压抑不住的光芒，鲜血污染不了的神圣。
“我说过，我不会站在我的道德层面去批判和评价一个人，相反，说出这句话的你，从你的内心，已经认为自己是丑陋，和污浊不堪的了。”
“那么。”
双手搭在信纸上，艾蒂尔缓缓说道。
“你要不要写信呢，基尔伯特少校。”
“是告诉那个女孩，还是独自承受，你自己选择。”
基尔伯特低着头，艾蒂尔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两人彼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但是艾蒂尔知道，基尔伯特的内心，一定在不断的挣扎着，与过去的心魔对抗着。虽然此时二人彼此沉默着，但是艾蒂尔却仿佛自己，可以听得见基尔伯特的内心之中，传来的不亚于战争打响的枪炮之声。
“对不起，艾蒂尔.....我实在无法自己承受了......”
“你可以帮帮我么？自动手记人偶小姐。”
艾蒂尔笑了，她似乎很开心，至少面前的男人愿意和她吐露自己内心的声音，而她，也希望可以把那段惨痛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了。
“过去已成历史，虽然是既定的事实，无法遗忘的悲痛事实。但是.....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铭记着它，心怀敬畏的活着。”
随着羽毛笔轻轻在信纸上舞动，仿佛那洁白的舞台上，一名孤独的舞者正在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身姿，灵活的舞步，以及那用话语表达不出的，内心深处的呐喊！
写给曾经与我并肩战斗的女孩，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时光荏苒，岁月境迁，你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女性了。
曾几何时，我回忆与你最初相遇的时候，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我在你的心里写下的，却是战争，武器，杀戮，等等充斥着黑暗和泯灭的词汇，对此，我虽无比懊悔，但是过去的时间并不会折返，世界上也没有让人后悔的机会和权利。
在重获新生的这段岁月之中，我无时无刻都处在痛苦和绝望之中，说实话，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见到现在的你的时候，你的转变，令我无比震撼，你已经不是那个将命令奉为一切，没有命令，就不能行动的人了，这一点，我真的很庆幸你可以遇到艾蒂尔医生。
虽然我无数次的扪心自问，我现在得到的幸福和安宁，真的是我值得得到的么，心中的罪孽就像永不会熄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直到将我烧的伤痕累累。但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依然想发自真心的为你祝福，之前对你说的那句我爱你，成为了束缚你的枷锁......对不起了。
薇尔莉特，希望你可以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那杀戮和黑暗，待在那光明之下，做一个快乐的，自由的鸟儿，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愿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再没有杀戮，纷争。愿你在未来，幸福常伴，每天都微笑着从梦中醒来，每天都有人亲吻你的脸颊，每天都有人对你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希望你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可以，请千万要坚持着走下去，犯下的错误无法偿还，但是不要萎靡不振，一定要.......
获得幸福。
信件来自，曾经爱过你的，基尔伯特少校。
随着艾蒂尔书写下信件的最后一笔，基尔伯特抹了抹自己湿润的眼眶，此刻的他似乎也无法坚强，越是抹去眼泪，眼中的泪水就越发溢出。
“对不起.....艾蒂尔·伽德尼娅.....对不起.......”
这个坚强的男人在经历了战斗，死亡，如今当着天使的面，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忽然一双温暖的手缓缓搭在他的头上，轻柔的一下一下抚摸着。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反而放下心来了呢。”
“基尔伯特少校，你虽然让她变成了战斗的道具，但是你也教她读书写字，为她安排以后的生活，能不能获得救赎，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能不能原谅你自己。”
“至于你对我做的事，自始至终都是我自愿的，但是如果你想要听得话，我可以对你说。”
艾蒂尔倾身上前，将基尔伯特的头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抬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缓缓说道。
“我原谅你了，基尔伯特少校。”
将头依靠在艾蒂尔的肩膀上，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基尔伯特说出自己内心的声音后，这种释然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艾蒂尔......”
“谢谢你......”
第二天，薇尔莉特的帐篷里多了一封信，那是艾蒂尔书写的，基尔伯特写给人偶的信。
“少......校......”
薇尔莉特仔细的阅读着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随后，她便缓缓来到基尔伯特的帐篷跟前，眼神中带着坚毅，又带着泪水。
“基尔伯特少校，您的信，我收到了。”
此时正蹲在地上洗脸的男人看到薇尔莉特过来，缓缓的站起身，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含着泪水。
“我并没有任何责怪少校您的地方。”
“我只是想对您说一声谢谢。”
薇尔莉特对着少校倾身鞠躬。
“谢谢您这些年来的照顾。”
“谢谢您收留了我。”
“谢谢您教会我的一切。”
“但是。”
薇尔莉特抬起头，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接下来，请让我把余生，全部献给别人，那个我深爱着的人。”
基尔伯特看着面前的少女，过去那个连什么时候吃饭都要听从命令的人，如今已经学会，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了。
“要幸福啊，薇尔莉特。”
此时在那黑色的马车边上，薇尔莉特轻柔的走到一边，蹲下身，还能倾听到里面轻微的呼吸声。
“谢谢你写下的信。”
“艾蒂尔长官......”
任何命令
薇尔莉特靠在马车边上，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整个清晨，露水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形成精英的露珠，一滴一滴的，甚至凝结在她那俏丽的睫毛上，当那双蔚蓝如大海的双眸睁开时，那露珠，就像是那眼中溢出的碧蓝海水。
薇尔莉特的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满足感，即使两人相隔在车里车外，但是就算只能靠在车辆边上，薇尔莉特也已经十分满足了。因为她知道，艾蒂尔长官就在里面，两人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到甚至就像，躺在她的怀里一样。
“饿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传来了艾蒂尔的声音，不知为何，以前不知道车子里面就是她的时候，对于那模模糊糊的声音以及香味都是模棱两可的，但是一旦知道里面就是艾蒂尔的时候，一切的东西仿佛都是那样的熟悉和坚定。
“我这就给您拿面包。”
薇尔莉特像是接到命令一样迅速的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端着热好的牛奶以及面包走了过来。
“能在这种地方吃上热牛奶和烤面包，真是令人满足啊。”
双手接过牛奶和面包，薇尔莉特听着里面的咀嚼声，脸上带着自然的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在接下来的旅程之中，薇尔莉特一直黏在车辆边上寸步不离，艾蒂尔要什么，她便第一个冲出去拿，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拿各种吃的和水。
“薇尔莉特，我问你一件事。”
虽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晓了，但是艾蒂尔依然没有从车子里出来，也没有拉开那厚厚的黑色帘子，毕竟第一条是为了她的安全，亦或者她不想从里面出来吧。
“有时我觉得你没有什么改变，依然和以前一样，在我的面前，你还是像过去的那个孩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难道从没想过要质疑我么？”
听到了艾蒂尔说的话，薇尔莉特明显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要质疑艾蒂尔长官，从没想过要思考艾蒂尔所说的到底对不对，在她的心中，似乎从没想过艾蒂尔做错的情况，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反驳她说的话。
唯一的一次，就是在那个雨夜，她为了少校.......薇尔莉特为此十分的懊悔，但是正如艾蒂尔所说的，犯下的错误永远无法改变，只能试着去弥补，去铭记着，心怀敬畏。薇尔莉特相信，她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她为了艾蒂尔可以付出一切。
“只要是艾蒂尔长官说的，我就会无条件的执行下去！”
“呵。”
回应薇尔莉特的只是一声无奈的笑。
“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在别人眼中，你变得如此优秀，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女性，但是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就好像和过去一样。”
“如果你连质疑，和反驳我的打算和想法都没有，在我面前，你就会永远把我视作比你更高等级的一个人，你就会永远用一种卑躬屈膝的姿态面对我，这让我产生了一种距离感，我很不舒服。”
听了艾蒂尔的话，薇尔莉特说道。
“可是，至今为止，我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艾蒂尔长官您......”
“所以......所以我又怎么可能质疑您，和反驳您呢？您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完美的全力完成！就好像！！！”
命令二字没有说出口，薇尔莉特及时的止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因为她知道，艾蒂尔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而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面对艾蒂尔长官，薇尔莉特却没有一丝这样的想法，她的内心，就是想在艾蒂尔的身边，听她说道话，以及要求自己做的事，就好像过去，自己只听从少校的命令那样。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听从您的指令，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选择的生活，这就是我所选择的，而不是任何人的命令！您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完成！”
听了薇尔莉特的话，艾蒂尔缓缓说道。
“什么事都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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