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你只要拥有现在的力量,就可以摘取掉世界上的不幸与悲伤吗?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不就是践踏信仰蛊惑人心的魔鬼行径吗?这样的你……不叫魔女的话,还能叫做什么?]
在那一天,她哭着跑开了。
无法理解——她明明是在做好事,明明是在守护大家的幸福,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家人就是不愿意相信她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的父亲强迫家人自杀,一场大火熊熊燃起,将她所爱的家人吞噬殆尽,留在她面前的仅有残破的教堂,以及三具焦黑的尸体。
天空飘着冰凉的雪花,她手脚冰冷,浑浑噩噩离开了那座被烈火焚烧的教堂。
没有再过去见泷原了。
她所执着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想要守护的家人已经尽数离去,只余下被愿望所背叛的她如幽灵般在世间徘徊。
或许,一切正如麻美学姐曾说过的那样——为了他人而许下愿望,最终遭遇落差时,内心的绝望才是最为深邃的。
[我从一开始就该只为自己许愿,这样被伤害的人也只会是我自己,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将幸福塞到他们受伤,最终把所有我在乎的人都卷入不幸之中!]
[我真是活该啊!我不想再那样战斗下去了,不想再为了谁的幸福,又或者是救谁的命……他们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从今以后,我只会为了自己而活!]
她指着麻美学姐,将朝她伸出手的人尽数推开。
她跟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回不到过去那种心态了。
她能够感受得到,他们还是照顾着她,甚至知晓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之后,他们对她更是关照。
但越是关怀她,她才越能感受到……她已经不能继续作为他们的队友了。
[你在说什么感同身受啊!因为事故而失去家人,和因为自己犯下错误而害死家人,这两件事情能一样吗!?]
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她离开了。
用言语狠狠地伤害了巴麻美的心,长枪指着她的脖颈,冷漠无情的态度令这位前辈一度难以置信。
最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回风见野去了。]
他们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伙伴的。
又或者,他们其实不需要更多的伙伴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就挺合适的吗?仨
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了,两个同样温柔而璀璨夺目的人……她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没了她,他们两人反而会变得更加亲近团结也说不定。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直到眼前出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你也要来阻拦我吗?]
毫无杀意,甚至连最基础的敌意都不存在。
凝视那双墨色的眼瞳,从中所能窥见的,仅有不加掩饰的坚决。
就这样而已吗?
连敌意都没有,甚至连拔出武器的决心都没有,打算就靠着所谓的决心,就能挽留住某个人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又将别人的决心当成了什么?
……木头。
毫无疑问,她喜欢着这个家伙,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的分量比她所敬仰的麻美学姐还要重上不少。
但也只是如此了……现在的她,说不定还有些讨厌这个家伙呢。
就算再聪明,就算再敏锐,他于她而言,也只是一根木头。
[我讨厌你,你可以滚了。]
她想着——佐仓杏子讨厌上野北。
她恨他像块木头。
[……]
[……]
[……]
人的决心究竟可以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两个不服输的人,两份不服输的决心……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志碰撞在一起,最终一定是得分出个胜负的。
一路上,混乱的思绪已经无法认真思考了。
麻美学姐得到消息后匆忙赶到。
佐仓杏子扭过头,六神无主的目光望向了那同样惊慌的前辈。
[麻美学姐,救一救他!]
他的血将她的手掌染红,她想用魔力修复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还有着不能失去的东西。
她忽然记忆了起来——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第187章 杏子篇:王子与骑士【……】
他住院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
魔力的适用性极广,但也有限制,在没有特化魔法加持的状态下用魔力硬堵伤势,成效实在不高。
上次只是手臂受创,她们就在那手忙脚乱了大半天,更何况这次是伤及内脏,嫣红的血如泄洪般涌出,待到将他送至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面无血色。
佐仓杏子抬头看着巴麻美,在一起护送上野北前往医院的路上,她已经想了许多许多,知晓巴麻美对待上野北情感的她,这时候也已经做好了被她斥责的心理准备。
但是没有。
[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
她被巴麻美紧紧抱住了,就像是一个姐姐面对叛逆的妹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抱住那个妹妹,期盼着能将她挽留下来。
她听着,巴麻美的声音细微而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站在抽泣的边缘。
她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可靠的前辈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也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忧伤落泪的时候,她只是将巴麻美看得太了不起了,以至于忘了……巴麻美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但这样真的好吗?
不责怪她,不训斥她……而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原谅了她?
她说着要守护那个男孩,但事实却是……从他替她负伤的那一天开始算起,这是他两个月以后头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却是她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守护他的人。
[不要自暴自弃,还有人在担心着你的……]
嘴巴张了张,心中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却只是沉闷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暂时借住在巴麻美家中,一如既往喊着这位前辈“麻美学姐”,一如既往跟着她……在他还未能出院的时候,背负着他那一份努力,行走于见泷原各个阴暗的角落,将那些魔女使魔通通消灭。
其实仔细想想,她那时候为了刺激巴麻美所说的[以后只杀魔女不杀使魔],挺听起来还真是漏洞百出呢。
如果真的打算为了自己而活,让自己轻轻松松地存活下去……那赖在他身边,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在这空闲而又迷茫的几天里,她都在思索着。
思考她的过去,思考她的人生,思考她所在乎的人,还有现在依旧在乎着她的人。
由于经常去医院,她倒也偶然撞见过上野北说过的心上人了——那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跟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就是那个同行的蓝发少女……在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佐仓杏子有稍作留意。
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却没有深究。
无所谓的……
连魔法少女和魔女都不知情的家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们跟他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只不过她也无心去干预了,即便是不同世界的人……只要上野北深爱着那个姑娘,貌似也足够了。
事情会如何发展暂且不知,但此刻的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思了。
巴麻美轻轻一推,将她带到了那间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笑容温和,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给我削一颗苹果吧?]
他这么请求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就听之任之了。
[你这人真的……脑子有病啊。]
苹果皮一点一点削去,在这件事情上,佐仓杏子的动作有些生疏……她不擅长做这些,以往吃苹果的时候基本都是直接开啃,可没顾忌那么多。
哪像他……她能给他带颗苹果就算是不错了,居然还要她帮忙去皮。
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她把苹果给切开?
[啊?别突然这么说嘛,我现在可是病号,不应该多给一点优待吗?怎么还吐槽上了……]
说着,她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上野北的目光总是在有意无意望着病房门口的方向,似乎是想寻找某道身影。
[在看什么?]
佐仓杏子扭头看去,巴麻美也在病房里,她带来一束鲜花,这时候正在帮忙将花束摆好。
那上野北……他这时候又是在看什么呢?
[嘿嘿,小圆她们才走不久嘛,所以我就想你们在门口会不会见到,要是有见到的话,我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哎,别一脸嫌弃嘛,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好的吧?]
没那个必要。
这时候佐仓杏子就当作是没听见,沉默着将苹果去皮,而后又用小刀切好,放到了盘子上。
这皮去得坑坑洼洼的,看上去不是那么漂亮……但爱吃不吃吧。
佐仓杏子拍拍手,再次将眸光聚焦在少年那明亮的眼眸上,从中窥见了一如既往的关切。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的事情?
难道这些天躺在床上都想着她吗?
真是恶心啊。
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就先一步出击了:
[麻美学姐,这家伙现在一直盯着我,有某种很可怕的嫌疑……啧,以后你也得小心一点啊。]
[喂,不要这么诬陷我啊,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呼,我只是开心,开心而已啦。]
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
开心在医院里躺着吗?
佐仓杏子看向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年,心头忽然又有些烦闷。
她又想到了之前想过的事情,她真不值得他这么做。
笨蛋、混账东西……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我当然开心啦,因为杏子能来看望我嘛,况且杏子没离开我们,真的太好了……]
他笑嘻嘻地拿起她切好的水果,那水果切得并不规整,但吃起来是不影响口感的。
将苹果送入口中,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更加愉快……这让佐仓杏子心底也松了一口气,注意力这才从那坑坑洼洼的苹果上移开。
[笨蛋……连枪都不知道怎么躲了吗?]
[嘿嘿,这个嘛……那时候杏子不是对我说,我连一点杀意都没有吗?但我想,杏子对我不也是没有杀意的吗?]
所以,就没有躲的必要了……应该无论如何,佐仓杏子最后都会避开要害。
他最后果然是看到了吧?
她握着他的手悔恨落泪的模样……尽管那时候的他看起来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他还是紧握住她的手。
[啧……你是真不怕死啊。]
[怕,当然害怕了,只不过……有更害怕的事情吧?所以那时候就想着,一定不能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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