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正经魔法少女吧? 第414章

作者:南镜

佩尔内勒,她是上野北遇见的第一个获得“幸福”的魔法少女。

若是上野北更早些出现,比尼古拉斯更早与她相遇,他说不定能成为最先理解她并被她接纳的人。

但现在,已经找到了灵魂伴侣的她,不再需要上野北那份看似解药实则毒药的爱,也自觉跟上野北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上野北不好人妻,拆散别人家庭罪该万死,更何况尼古拉斯是他新认识的铁哥们。

佩尔内勒忠贞不渝,对婚外恋情也是毫无想法。

她来到此处,只是为了提醒上野北。

“这样的危险各种意义上都很微妙,我似乎能看见客人身旁莺莺燕燕的场景呢……不过,那也是客人你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佩尔内勒摇了摇头,她倒是不在乎这“对魔法少女特攻”,也不在乎上野北搞纯爱还是搞后宫。

她一路走来,什么夫妻制度没见过?

上野北搞后宫就搞呗,这对他与他们夫妇的友谊没有影响,她对此毫无感觉,鄙夷更是无从谈起。

“我来此处,只是想给客人你一个忠告,避免让魔法少女的危险,变成全世界的危险。”

佩尔内勒睁开眼,纯白的眼瞳中满是严肃。

她头一次散发出如此肃穆的气质,令上野北不由得抖擞精神,跟着认真了起来。

“全世界的危害?这从何说起?”

佩尔内勒答道:“就从这六百年说起。”

“客人,你可知——永生乃诅咒。”

就像美与罪恶相伴而生。

永生,始终缠绕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的敌人,乃是始终向前的时间。”

第016章 伊丽莎白的情【沉睡】

佩尔内勒在“永生”这一领域里,有着绝对权威的发言权。

那漫长的寿命令她对永生大彻大悟,亲身经历更让她知晓何为难以根绝的毒药。

佩尔内勒望着上野北,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自称“苍蓝星”的客人所要面对的未来。

“客人,你是六百年后的人。”佩尔内勒叹息道。

“我理解客人你想回归时代的决心,但就最差的情况预测,客人你恐怕得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以最朴素的方式,即活到六百年之后。”

“若是找不到别的捷径,那这六百年,便是你要经历的试炼。”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让人穿越到未来的方式么?

佩尔内勒没见过,就算是她这漫长的阅历,也没见到过前往未来或是回到过去的奇迹。

哪怕是让魔法少女许愿,这愿望大概率都是实现不了的——把一个人送回过去或是送至未来,这其中涉及到的因果庞大到难以想象。

就算真的实现了……恕她直言,那人大概率也是被送到平行宇宙之类的地方,那离原先的目标更是偏了十万八千里。

正因如此,在听到镜之魔女有穿越时空的伟力时,她还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而言归正传,当下,上野北若是选择了“活到公元二十一世纪”的道路,那他所要面对的,便是“人性的磨损”。

“时间会改变许多事情。”佩尔内勒的声音有些悠远,这位真正的年长者以她的亲身经历向上野北描述着,“你以为本该改变的,以及本不该改变的,在时间的洗礼下都脆弱如沙。”

“一个人的思想、人格、情感,在时间的磨损下,都会变得无比陌生……”

“真正的改变,在于你什么都见证过,一切于你而言都再无新意,接着某种顽固的执念就会在思想中生根发芽,那将支撑着你继续活下去,却也将从源头上改变你的思想。”

佩尔内勒走向上野北,睁开的银白眼眸如火漆般深深烙印在少年眼瞳深处。

她从这双眼睛里,窥见的是如月下湖光般静谧清澈的光辉。

“苍蓝星,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佩尔内勒的语气总是不急不缓,却始终不会令人觉得迟钝。

“我见过许多跟你一样的孩子,心怀正义……正确与否,我不做评价,但若是在漫长的寿命中,你所见的邪恶远多于正义,你又是否能保证,你的正义不会步入偏激与固执?”

漫长的寿命会将所有的问题揭露出来。

最初良善的念头会因所见所闻而扭曲成另一个模样,过分漫长的寿命甚至会令永生者迷失在这举目无亲的人间,直到被无边的孤独与迷惘所审判。

佩尔内勒此行没有敌意,她只是想向上野北说明这一道理。

至此,她所表述的中心思想,也尽数体现。

她说上野北有可能是“全世界的灾难”,其根源在于上野北的可成长性,以及他所要面临的漫长的磨难。

若是有朝一日,他迷失在“正义”或是“归途”的执念中,他有能力颠覆整个世界。

只要那时的他愿意放下固执,狩猎魔女的悲叹之种、狩猎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凭他那难以想象的天资,他将以极快的速度超越当世所有魔法少女,成为真正的“绝望”。

到那时候,就是正义的大魔王,或者思乡的大魔王的剧本了。

上野北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拉起笑容。

他想了许久,最终温和地说道:“不是还有你们吗?”

佩尔内勒微微挑眉。

“如果真要活几百年……我也无法预知几百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模样,但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走上歪路,或者被孤独所浸染才对。”

上野北指了指柱廊的尽头,弗拉梅尔宅邸的门扉半敞开着,就像是随时欢迎客人到来。

“你们,就是很不错的朋友。”

“有这么热情善良的朋友在,怎么想未来都是挺乐观的……当然,前提是以后我来拜访,你们不嫌弃我打扰你们的隐居生活。”

随着思绪的深入,有些话终究是不敢说得太满。

上野北也理解,他现在稳得住,不代表以后稳得住。

就像归途,他现在还算冷静,但随着驻留中世纪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真的能对六百年后的事情了无牵挂吗?

到时候估计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啊。

同样的,他现在对法兰西人民的苦难还能坐得住,但若是长久地生活在这个世纪,农民起义接连不断地爆发,直至某天将他也卷入其中,他真的能注视着起义的农民被贵族领主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吗?

就像1381年发生在英格兰的瓦特·泰勒农民起义,骑士队伍屠杀各地的起义农民,若是恰巧隐居于某个村庄,又该如何面对从天而降的兵祸?

但真的干涉……他是想颠覆整个法兰西乃至欧洲的贵族统治吗?

佩尔内勒的考虑是方方面面的——上野北这一年多的行为,以及他所表现出的“现代价值观与高道德”,已经让佩尔内勒看明白了这个人。

跟六百年后的社会相比,这个社会太野蛮了,人血淋淋地吃着人,这无不在撕扯着正义之士的良知。

说到底,这其中的底层逻辑实在无解——以上野北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古代平静地生存。

那有没有可能,他能理智地看待六百年的时间差距,如植物一般平静地活到六百年后?

以及有没有可能,他能对这深沉的苦难毫无波澜,对眼前所发生的不义与残酷视而不见?

当然有了。

但那不就是佩尔内勒所说的——冷漠的永生者吗?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成了情感淡漠的永生者,那他就算回到神滨市,那些人还能认识他吗?

基本的不同发展,佩尔内勒都帮上野北想好了。

就看他究竟会走向哪条路了。

佩尔内勒望想夜空的明月,淡淡说道:“其实我还是挺好奇的,六百年后的社会体系所教育出的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社会,究竟有什么看法?”

上野北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发表意见。

佩尔内勒也不意外,她只是仰望着那亘古不变的皎洁明月,许久后才是开口道。

“要听听我的建议吗?其实我不该给你建议,但既然你连方向都不清晰,那不妨听听别人的看法,意下如何?”

上野北顿时打起精神来:“洗耳恭听。”

佩尔内勒笑了笑。

她原先是没打算给上野北建议的,顺其自然一直是她超然物外的处事方式。

但这孩子,给她的评价未免太高了。

真像是会做梦的年纪。

佩尔内勒推了推眼镜,只听她说道:“不要动。”

明明连她也好奇着六百年后的思想与现世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但她给出的提议却似乎截然相反。

她看着上野北,认真道:“找个歇脚的地方,长久地隐居下来,哪怕是善,也只行小善,对民众的利益……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别去参与国家政治。”

“国家政治,那是最能扭曲人的执念的领域,你这样的孩子不适合踏入其中,可以预见……若是真的沉进去了,你能保证——你不会用魔法来随意揉捏人民与国家的形状吗?”

如果以魔法来操控国家能使民众都生活变得更好,能让贵族纷纷慷慨解囊,百姓纷纷安居乐业……这样地上天国的局面就在眼前,他能忍得住不去走“捷径”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尤其是,他有着足够的能力改变一切。

“盲目自信乃是愚者,自省才是上升的阶梯。”

上野北沉默地思考着。

佩尔内勒不想让他盲目自信于自制力,且不让他干涉政治还有一层思考在内。

“还有,出于对未来的思量……我也不建议你过多干预。”

“政治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历程,既然苍蓝星你是来自六百年后的未来人 那我们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未来的世界都算是历史……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些所作所为,将会搅乱所有历史。”

佩尔内勒捏起食指与大拇指。

“就好比你推翻了贵族的统治,整个法兰西的历史因你而发生巨变……你也想象得到亁吧?位于时间线上游的我们,所作所为都会反应到时间线下游。”

“我们是历史,是过去,却也是能改变世界的变量。”

“若是你真的改变了这段历史,那后世的历史恐怕得经历一场大震撼,甚至于你所在意的人……历史修正后,她们还真的存在吗?”

佩尔内勒没有“蝴蝶效应”的概念,但她知道这是个什么逻辑。

不要以为离得远就毫无关系。

就算上野北真的操控了法兰西,那他到后期也必然得被他的执念所反噬,被无形之手推着越走越远。

而若是真的大幅度改变了历史,那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测的了。

佩尔内勒给上野北植入了一个“改变历史”的概念,这也是她给上野北最重要的忠告。

“受教了。”上野北把头埋低。

佩尔内勒的建议……真是让人感到颓败。

佩尔内勒看着他,温和道:“很为难吧?”

“但生活就是为难,我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放弃一切活动,你只需要照常生活就是,想向他人伸出援手也无需犹豫,只要不跟政治以及生产力产生联系,就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小打小闹,于国家与文明的进程不值一提。”

他可以做民众眼中救世主般的苍蓝星。

但他不能真的成为民众的救世主。

就像这场英法百年战争,他能做的只有救人,而不能去阻止战争。

佩尔内勒最后道:“你不能成为民众的领袖,也要避免被人尊为领袖。”

不能被法兰西版黄袍加身。

女人、矮子、外国人。

他占了个外国人的属性,保不齐法兰西天命还真可能落他头上。

夜色越来越深。

说完话,佩尔内勒就回了屋内,屋外只剩上野北一人。

他在这柱廊下看了许久的星星。

第二天一大早,上野北就向弗拉梅尔夫妇道别,尼古拉斯这位一夜暴富的大炼金术师还掏腰包追星,给他准备不少财物。

上野北只得感谢,随后跟尼古拉斯说好了——好兄弟,没事聚聚。

“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准备好酒水的——”尼古拉斯朝他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