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而且就算是照例活到六百年后,她们也很可能因为历史的修正而被蝴蝶风暴卷到不知何处。
明明知情,却无法再往前半步,时空的阻隔令人束手无策,痛苦不堪。
黑江略微消沉地望了一眼远方,脑海中又是闪出了前天所遭遇的那一幕。
她握紧了拳头,内心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如果阿北还在的话,他会做什么呢?
莫名的,她回忆起了之前。
上野北以“黑江”的身份,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毫不犹豫挡在了孩子面前。
“……”
黑江,你真难看啊。
第050章 阿北,小环妈【沉睡】
如果是阿北的话,他会怎么做?
她内心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在下一刻随之冒出。
下午四点钟的时间,学校已经放学。
黑江早在之前就退出了学校的体操部,现在无事一身轻。
她提着书包,脑海中回想起了前天没能救下的职场女性。
她昨天也看了新闻,那个职场女性还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她的父母在镜头前哭成泪人。
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在拐角处,孵化者从墙角上跳了下来,随后自觉跟在了黑江身后。
它说道:“很危险的哦,虽然黑江记下了它的魔力,现在追踪起来不难……但就算追上去了,黑江一个人也还是很危险呀。”
前天本来就打不过了。
昨天才养伤休息了一天,今天就又要去找那只正在狩猎人类的魔女么?
魔女可以通过狩猎人类来变得更加强大,这两天不知道有没有多出新的受害者,黑江所要面对的魔女会不会变得更强还很难说呢。
黑江什么都没说,她一路走回了家里,把手中一直提着的书包放在客厅里。
“妈妈,我现在还要出门一趟。”
“嗯,跟朋友出去玩嘛?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母亲慈爱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黑江也难得有了些许生气。
书包就暂且放在这里了,等她回来再提到房间里吧……不过妈妈可能会先帮她提上去就是了。
待到出了家门,两手空空再无负担,她才肯跟孵化者搭话。
“我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第一句话,她就直接说清楚了她的无能。
黑江顿了顿,随即又开始谈及了往事。
“说实话,我对魔法少女的命运很害怕……听起来很可笑吧,明明是自愿许愿的,但无论是许愿之前还是许愿之后,我心底一直都是有着恐惧的。”
“明明是极其少数的,能在许愿前就知道了真相的幸运儿,也明明对真相感到了恐惧,对魔法少女产生了抗拒。”
“但尽管如此,我仍然是像笨蛋一样许下了错误的愿望……然后,事到如今再次想起来,依旧是满心的不安以及抗拒,反复矛盾,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呢。”
黑江述说着,抬眼望向前方的道路指示牌,指的是电车站。
恰巧是这个地方啊,该说那个魔女真是会跑吗?
总是能选一些人流量多的地方。
黑江抿了抿嘴,眼前的车站真实又虚幻,在现实的画布上似乎有模糊的薄纱在飘动,褶皱间抖落出无数熟悉的记忆。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笨拙的姑娘为了看某个俊俏的少年而悄悄来到车站,好笑的是每一次她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最初甚至还嘴硬说对人家没感觉。
她微微垂眸,说道:“我许愿的理由,我战斗的理由,一直是阿北。”
“我并不是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心甘情愿成为魔法少女的,我很胆小,那时候害怕极了。我既不想跟奇形怪状的魔女战斗,也不想有朝一日变成魔女的一员。”
“但是,我被他给吸引了,完全放不下。”
黑江迈开脚步,脚步倒也没走的多快,不像是着急追猎魔女的魔法少女,而更像是茶余饭后散步散心的孩子。
之前似乎也说过了,黑江是一个“无法认知自己”的人。
她的人生永远在走别人给她安排好的道路,无数片镜子的碎片折射出无数人眼中不同的“黑江”,而她困惑于那无尽回转的碎片——在如此繁多的形象中,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没有自己的决定,没有自己的意志。
就像是一个空空荡荡的人,偶尔会被说成是“空灵”,但其实跟“单纯”也没什么区别。
随着越发靠近感知中的魔女结界,心底的某种预感就越发明显,淡淡的危机感如芒在背。
黑江没有降低速度,也没有加快脚步。
她只是平静地跟孵化者述说着,就像是想留下些什么似的,总结着她的故事。
“像他那样的人,很令人憧憬呢……完全不能想象,那一刻的他为什么会选择拦在受害者面前,明明他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从那次以后,就移不开目光了。”
就像是弱小的人会慕强,庸人会憧憬有才能的天才,卑微的人会羡慕群星闪耀的人。
她的人生中缺少某种东西,上野北那坚定的守护意志清晰地传递给了她,予以她无言的震撼。
她暗暗憧憬,单纯的心灵浮现出了向往,她被那坚韧的勇气与善良所震颤,那空空荡荡的人生里,多了一丝令她头脑过热的冲动。
想要凭借这份憧憬,做出属于她的决定。
要是能成为他一样的人,该有多好。
那双眼睛所倒映的世界啊,她是否也能拥有那样的世界?
想来,她真正的暗恋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话说至此,黑江忽然也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才会中了你的诡计。”
她可没忘,那时候孵化者成天在他耳边唠叨,唠叨到最后,居然真把她给拐去许愿了。
“那明明是黑江自己的想法哟,不管我们有没有吹耳边风,黑江到最后依旧会许愿的呢,毕竟,黑江是忍不住那样的诱惑的。”
那并非是倒映出清晰的“黑江”。
而是朝着憧憬的方向,去成为她心目中的清晰的黑江。
于是,她铸成大错。
思绪无意识飘回了粗暴的夜晚,随后又飘回了夜色笼罩的温柔月色,起初是尴尬,随后又有些不表露出来的、藏在心底的羞赧。
她跟上野北前两次的结合,但她觉得第二次才是她跟上野北真正的开始。
黑江深吸一口气,眼神万分复杂。
“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我想要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与力量无关……而是,只要面对需要帮助的弱者,就能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这样的高尚的人。”
手中的灵魂宝石绽放光华,气流自下而上席卷而起,少女踩着脚踩袜落到地面上,瓷砖那微凉的触感惹得少女脚趾有细微的蜷缩。
变身。
可爱的少女身披黑紫色斗篷,立于魔女结界面前。
本该随变身而迎来热血的话语,在变身后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连原有的温馨都消散无形。
“但是,他消失了。”
“也是从阿北消失开始,我才开始明白……我做不到像阿北那样,我没办法不去在意魔法少女的真相,没办法不对未知的命运感到恐惧,也没办法不对阿北的消失感到忧伤,也没办法振作起来,满腔热血地确立什么伟大的目标。”
“我,之前只是依偎在阿北羽翼庇护下,在他替我遮风挡雨的世界里搭建着我的美梦。”
“离开了他,我就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好。”
魔法少女的命运好痛苦。
她憧憬成为上野北那样的人,也深深依恋着她,从后续关系的进展来看,后者的比重要比前者多出很多很多。
没了上野北,她做这个魔法少女……她真的还能心甘情愿吗?
所以,黑江说她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什么答案都找不到。”
哪怕是即将到来的艰苦的战斗,也只是下意识觉得愤怒以及“义务”。
是跟阿北一样,在面对需要帮助者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吗?
这可不是,开战前如此多的思想准备,她又哪能说是跟阿北一样呢?
哪怕最后的选择是一样的,在做选择时的心态也注定了性质上的不同。
“这样啊。”
真是不好评价呢。
这低落的斗志,真是用肉眼就能看得出来呢。
从交谈中也能听得出黑江很想给自己寻找战斗的理由,但话题进行到最后,反而是直接道出了迷茫。
黑江即将步入魔女结界,孵化者在最后关头喊住了黑江。
“那么,黑江啊,你现在最大的祈愿是什么?”
“他能平安回来。”黑江毫不犹豫道。
随即,黑江又压低了声音,与其惆怅道:“还有……希望我能等到阿北回来。”
这场战斗就注定会是艰难的,甚至是胜率渺茫的。
光靠黑江一人便要面对这强大的魔女,前天的失败还历历在目,哪怕是黑江本人也不免得染上了一丝悲观的阴影。
但是,她想活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哪怕是事已至此,她心底仍然暗暗祈愿着上野北有朝一日会回到她的身边,而她也希望那时候的她还完完整整地活着。
对弱小的魔法少女而言,这似乎有点难了?
黑江手握着艺术体操棒,掌心渗出些许细汗。
“等一等,黑江同学!”
熟悉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正欲冲刺的黑江猛地一踩,止住了身形。
黑江扭过头,目光闪烁。
在其身后,从扭曲的魔女结界入口处,身披白色斗篷的粉发少女匆匆忙忙地挤了进来。
“……环同学?”
“我是来帮忙的!”
似乎是怕被误会,环彩羽迅速答道。
粉发少女紧张兮兮地看着黑江,昨日她想的无心之失还历历在目,有些搞不清楚黑江是否还在意那件事情。
但无论在意不在意,她的意志都是不会变得。
错了就要去弥补,更何况黑江同学……明明就是很好的人。
“我知道了黑江同学身上发生的事情……昨天的事情很抱歉。”
环彩羽错了就挨打,该有的道歉她直接安排上。
以及,她那强大的亲和力——如同妈妈或者姐姐一样的女子力,这世界上的魅力分级或许该专门多出一个“彩羽级”。
特指能成为妈妈或者姐姐的美少女。
她同样不擅长什么弯弯绕绕,尽管有些羞耻,脸颊微微泛红,但仍然是坚定道:
“拜托了,让我帮一帮黑江同学你吧。我希望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对、对了,我们之前也有过经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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