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她知道的！全都知道！画饼什么的最讨厌了！那种伎俩拿去跟别人说好了，跟她说干什么？
渐渐的就焦躁了，甚至是暴躁。
“医院里的食物味道都好淡，吃得好腻了，早就不想吃了。”
“我不想住医院里了，虽然很对不起忧和音梦，但我想回家，医院里的生活只能算是苦中作乐，哪怕是珍贵的回忆也只是绝境中的自娱自乐。”
她心中的矛盾很严重。
上野北有过猜想，但真正直面里见灯花的诉求，却发现积压在她心底的怨念早已根深蒂固。
更要命的，是里见灯花还真没有错——她仅仅是站在她的角度，渴求生命的自由而已。
“小小年纪的，但想的东西就这么复杂了啊，小灯花。”
上野北按了按里见灯花的头顶，发现这姑娘顺势而为倒进了他怀抱里，小手抓着他的衣服，紧紧抱着他。
他其实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但要他什么都不做，他也很难赞同。
“才不复杂呢，只要稍微动脑筋就能想到了，这种事情好过分的！”
“那就不要管其他人了。”
意念控制着魔力，缎带搭上遥控器，将只剩下画面的电视屏幕彻底关闭。
上野北拉过被褥，揽着怀中的小姑娘躺倒在床上。
他仰望着天花板，语气渐渐放缓。
“像我这样任性而自我的人，也只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我并不是会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去努力的好人，而灯花你也并不在意吧？那就不要去想陌生的人们，也不需要去在意他们是否幸福。”
说着，他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况且，有很多时候我们其实都是在瞎操心也说不定，其实在他人眼中，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们于你而言是一群陌生人，而你于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的过客，这种情况跟是不是天才可没有关系。”
上野北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他们靠得很近，以至于他连她呼吸时身体微微的起伏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咳咳，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就有点邪道了，灯花你就挑着听吧。”
“大哥哥也要跟我述说那不为人知的黑暗的一面了吗？”
“是啊是啊，这都被你知道了，那以后我们俩可就是互诉衷肠的好知己了……心中的阴暗面也是互相了解的最佳途径啊，嗯，只要你别嫌我阴险就行。”
上野北察觉到里见灯花有点小动作，貌似是往他这边挤得更近了一点。
他不免有些哑然失笑。
“我呢，是一个只关心身边人的自私的人。”
伴随着他的开口，里见灯花也外女安静了下来。
“我不曾去改变——即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公，即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生存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便知道，我拥有改变那些悲惨现状的力量。”
“但是，我会因为身边人的幸福而忽视掉远在天边的他人的悲剧。每天清晨醒来，看着身边人开心的笑容，我就能满心欢喜，每每念及他们的幸福，我就会将世界其他角落正在发生的不幸遗忘，只要他们还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自私而武断地将世界认定为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
“我不曾去改变，也不曾渴望去改变，肩负责任并不全是好事，我不愿成为万众瞩目的救世主，更担心因受人簇拥而影响身边人都生活，说到底——我只想自私地保持属于我与身边人的平静的生活，为了他们，世间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剧，似乎也就没那么值得悲痛了。”
“会很失望吗？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居然是这样一个蒙住自己眼睛，还心甘情愿沉溺在自私的幸福里的自私鬼？”
上野北仰望着天花板，这说着说着，居然也是渐渐勾起嘴角。
是啊，这就是他。
他不是天生圣人，更不是心怀全人类的救世主。
他，仅仅是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普通国中生。
“灯花，我并不介意将我的关怀分予陌生人，前提是他们得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主动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人，因为世界上的苦难何其之多，我帮不完，哪怕累到死也帮不完千万分之一。”
“所以，我更愿意重视身边的朋友、家人……他们才是我向往的幸福，只要有他们在，再黑暗的世界，我也能从中找出亮光。”
上野北慢慢地将怀里的小家伙松开，抱着她，让她的后脑勺能够枕到枕头。
至此，二人的视线也就平行了。
“若是不曾被给予，那就凭心情去定夺吧。”
“但灯花你也成不了无情无义的人吧？看你对忧和音梦她们就知道了，我们的灯花其实也是一个很在乎家人与友人的人……既然如此，那就把从陌生人那一份里省出来的温柔放到身边人身上吧。”
正因为将目光都集中在了家人友人的身上，所以他才会如此温柔么？
里见灯花呆呆的望着他，半晌后才是喃喃道。
“大哥哥也在骗人呢……”
“呃咳咳……？”
“这样才不是什么自私呢……”
如此重视身边之人的他，怎么能说是自私呢？
啊，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呢？
明明就是那么温柔……温柔到如此耀眼。
“至于灯花你想要的自由……我也不好说，但你觉得，你的父亲是爱你的吗？”
其实站在上野北的角度来看，他可能不太认同灯花父亲前面的观点，但后面灯花父亲拒绝她的要求……这其实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为对女儿的爱护，他才不可能放里见灯花离开医院。
人多少都有复杂的一面，灯花的父亲也是如此，他在里见灯花心中的形象究竟如何，那是只有里见灯花才知道的事情。
随便抹黑？
建议不要那么做，能看得出来，里见灯花还是很敬爱她的父母的。
看，里见灯花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
“当然是爱我的了，掠夺我的人并非爸爸大人，爸爸大人不是坏人，他也想我能早日出院。”
她真正所气恼的，是她的命运与遭遇。
这时候，里见灯花眨了下眼，抹去眼角隐约可见的泪花，看了上野北好久，才是略显紧张地张了张嘴。
“那大哥哥……我算是能被你温柔对待的，身边的人吗？”
这种事情嘛……
上野北抓了下头发，面带微笑反问道：
“灯花，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闻言，里见灯花脸上紧张的神情更深了一些。
“哈哈，好像也不是很久……但相识的时间其实没有意义，只要心的距离足够接近，对彼此的了解足够深刻……我想，彼此的联系也就这样产生了。”
上野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所以，我的回答——当然是了。”
“之前不是一直都对我很好奇吗？那这时候就由我来承认一次吧。”
“在这个世界上，我认识的人很少很少，如果说一个人的存在该由他人的注视来加以确定，那毫无疑问，灯花你就是确定了我存在的人之一。而如果说我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会有新的开始，那故事的起始点一定就是你们。”
“我想将你们视为家人……尽管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这便是我的心意。”
上野北伸出手，掐了掐小姑娘那圆嘟嘟的脸蛋，欣赏着她脸颊微红的表情，也是不由得莞尔一笑。
“是吗？大哥哥这样温柔地对待我……我好像也明白了一点呢。”
里见灯花害羞了，却又好像不完全害羞。
她握住了上野北的手掌，将其放在了自己心口上。
感受着女孩那略微急促的呼吸，似乎能从中领悟到女孩的心情。
“如果温柔的人都像大哥哥一样，那我也很向往呢……我啊，能理解大哥哥你此刻的心情，能理解这份属于大哥哥的温柔。”
上野北眨了眨眼，也是看着她。
“如果大哥哥愿意将温柔分享给我，那我也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上野北那微小的困惑，她闭上眼，缓缓说道。
“大哥哥已经给予了我很多了呢，外出的礼物，以及我最想要体验的自由……付出与回报应该是等价的，所以我理应回报给大哥哥对等的事物。”
“但是，很奇妙呢……在听完大哥哥的话之后，我却不想站在这个角度上去看待大哥哥你了……我想要将我的温柔分享给你，但并不是因为你给予了我礼物与自由，所以我得回报你，而是因为我的心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要像爱着星空与宇宙那样爱着你。”
……宇宙？
她笑吟吟的看着上野北，这个瞬间就好像是读到了他的心声。
“嗯，宇宙。”
他是如宇宙一般独特而瑰丽的存在。
“真是的，要是大哥哥真的是我的家人该有多好啊……呼，脑细胞果然过热了呢，貌似说出了很奇怪的话？那么，大哥哥你能理解吗？”
“嗯，能够理解，看来我们的想法还是挺相近的嘛。”
“是~啊~那么，我能这样喊吗——”
里见灯花微微垂眸，很快又是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上野北。
“哥哥大人？”
她的世界总是狭小而冰冷的，度过的时间永远那么昏暗而漫长。
唯有与他相处时，才会惊觉时间过得如此迅速，好似细沙从手中不断流失，怎么紧握都挽留不住。
狭小而冰冷的世界就这样悄悄延展开来了，而带给这样的世界延展，让时间到了流逝变得不再那么单调乏味的，便是这一份情感。
思考，追忆，挽留，哪怕令脑细胞过热也无妨。
请将温柔分享给她吧。
那将会变成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然后，背靠着这份温柔，她也就能够变得温柔了。
第085章 看谁羡慕谁【微妙】
他的睡眠依旧是在梦境中度过。
前半部分还是迷失在少女们的记忆回廊里，但好像是到了后半夜，外界的身体忽然一沉，他的梦境渐渐扭曲，居然是变成了与之前毫不相干的东西。
他梦见他身上挂了一只很沉树袋熊，却又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这才是真正的梦，少女们的回忆根本不算梦，真正做梦的时候意识哪有那么清醒？
但这种模糊而沉重的感觉……说是噩梦好像也不为过？
*
翌日。
上野北并不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以上野北的睡眠习惯，他不会起得这么早，尤其是这两个多月的医院生活更是让他习惯了懒散的清晨。
但他不得不起床。
理由是呼吸变得不顺畅了。
胸口有些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他能确定这不是丘比，以往丘比也不是没有睡在他身上，但丘比睡觉的时候是蜷缩起来的，而且身体很轻，几乎跟没有重量似的。
那么这玩意……
上野北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昨晚那荒唐而任性妄为的记忆于脑海中复苏，他带着一个小家伙出逃医院，然后被人家当抱枕一亀样黏着。
他好想逃，可是逃不掉。
被人当抱枕抱着并不舒服，无论是被抱着的他还是抱着他的她，老老实实枕着枕头睡觉才是最舒服的……不管怎么想，这种行为能得到的都只有心理慰藉。
但有人就好这口，而且很不老实。
‘哎呀，阿北居然没有身败名裂呀。’
原来还有身败名裂的可能性吗？
究竟得怎么做才能身败名裂？
是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然后一大堆记者举着摄像机闯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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