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子衿
249
等雨伞学园祭的第二天，我上了几节久违的魔药制作课，课时不多，下午四点就宣告放学。
我返回魔法学院，从南区魔缆站台下车，正当往宿舍走时，天空忽然飘起小雨。
冷冷的风呼啦一下就吹了起来，雨势渐密，滴滴答答的落雨声中，一位位学员行色匆匆，慌忙躲雨。
我也加快了步伐，毕竟出门没带伞，被淋成落汤鸡就不好了。
奈何急雨不等人，我还没走两步，暴雨就倾盆而至，我只能快步躲到附近的小巷里。
“这里，我好像来过......”
我望着巷道两边的店铺布局，感觉有点眼熟。
沿着屋檐雨幕，我在石板小道上拐了个弯，才发现，这正是上学期琳会长带我来过的，黑夜酒馆的巷子。
“好久没去酒馆看书了，顺路去一趟吧。”
我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熟练地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偏僻的酒馆门前。
酒馆的黑色牌匾上写着“黑夜酒馆”四个大字，门前的一对黑色风铃在风雨里不停摇晃，回荡着叮铃叮铃的冰凉声音，清脆且悦耳。
哐当~
我推门而入。
虽然正值营业时间，但因为下雨和地处偏僻的缘故，酒馆的客人并不多，零零散散摆放的十几个桌位只坐了不到一半，其中还有几个明显是跟我一样躲雨的。
淡淡酒精和咖啡的香气弥漫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我随手关上木门，将噼里啪啦的风雨声阻隔在外。
世界顿时一静，让我的心情也宁静不少。
一个如门前风铃般清澈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伊芙小姐。”
吧台处，酒红卷发的年轻调酒师放下了手里的调酒器，微笑着朝我打招呼，在他手边，一只黑猫正无聊玩着抓尾巴的游戏。
是海因里希。
他还是如初见一样不修边幅，一头野草般乱糟糟的酒红卷发，遮住大半张脸的特大号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出一种毫无干劲的颓废状态。
但仅仅观察那精致的下巴弧度和镜框下若隐若现的海蓝色眼睛，我就能推测出他的长相非常俊美，稍加打理，绝对是个令人惊艳的美少年。
我微微点头：“好久不见，海因里希。”
红发蓝眼的美少年笑了笑，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除了酒都行...就老样子吧。”
我随意找了个空桌坐下，从旁边的黑色书架上取下几本魔法书，翻开阅读。
正当我沉浸在书中时，忽然听到旁边桌位，响起一个清冽的女子声音。
“客人，您的西贝湖之吻好了。”
我从书中回神，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酒馆里除了常驻的海因里希和黑猫外，还多了一个新员工。
一个碧绿卷发、碧绿眼眸，颜值颇高的小姐姐。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店员制服，端着黑色酒杯托盘，正在给客人上酒，礼仪动作都十分到位。
虽然穿着侍者的服装，干着侍者的工作，但从气质来看，这个小姐姐一点也不像服务生，反而像是条件优渥的贵族少女，酒馆里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
是来打工体验生活的学员吗？
我也多看了几眼漂亮的小姐姐，注意到那双碧水般美丽动人的碧绿眼睛，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把握不住记忆的关键点。
少女察觉到我的视线，似乎皱了皱眉，转身返回吧台了。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是不喜欢别人注视她吗？
“伊芙小姐，你的拿铁也好喽~”
正当我疑惑时，调酒师海因里希已经坐到我对面，将一杯形状可爱的牛奶咖啡摆在我面前。
我拿起桌上的搅拌器，搅了搅杯子顶端的拉花奶泡，视线依旧盯着那个少女，问道：“那是你们酒馆新来的服务生吗？”
海因里希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新服务生？你说的是碧洛迪丝吧。”
“碧洛迪丝？”
这个名字也有点熟悉。
海因里希点头：“碧洛迪丝的确是新来的，不过...其实也不算很新，早在寒假之前她就来酒馆打工了。”
“那我怎么没见过她？”
海因里希的眼神有些幽怨：“因为从寒假起，伊芙小姐就没有光顾过酒馆了啊。”
对哦，上学期一放假我就和小夜去精灵之森了，自从这学期返校，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捧起冒着雾气的热咖啡，说道：“最近有点忙，我很少看书，也就很少过来了。”
黑夜酒馆平时很安静，氛围也很舒适，还收藏了老板很多优秀的书籍，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适合看书学习的地方。
然而不巧的是，这学期我一直都没怎么学习。
海因里希笑了笑，揶揄道：“的确很忙啊，伊芙小姐是忙着和十六夜小姐谈恋爱吧。”
昨晚我和小夜的事情都传遍整个学院了，海因里希这个消息灵通的家伙知道实属正常。
我也没想过掩饰，大方点头道：“是啊，一直忙着和小夜谈恋爱，连来你家喝咖啡的时间都没了。”
“哇~”
海因里希夸张式地捂住胸口，挤眉弄眼道：“说的这么直接，我感觉心都要碎了啊，如果让你的粉丝们听到这样的回答，估计比我还伤心吧。”
“那应该不会，就算会，也与我无关。”
我抿了口咖啡，感受着熟悉的醇郁香味在味蕾绽开，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海因里希，你的手艺的确不错，这杯咖啡不甜不腻，香气清爽，一段时间没喝我都有些怀念了。”
“那当然，毕竟是我亲自调的。”
海因里希笑着说道，又叹息摇头：“可惜的是你不愿意喝酒，不然就能体会真正的乐趣了。”
“我不觉得喝酒会有什么乐趣，除了口味不同，所有的酒精都没有区别，都是乙醇罢了。”
我小口品着咖啡，继续道：“你所谓的乐趣，不外乎是用酒来刺激身体、刺激精神，这种事情用魔法也办得到。”
“那不一样！”
听到酒的话题，海因里希来了精神：“酒精可比魔法有意思多了，特别是对于一位真正的调酒师来说。”
他稍稍坐直身子，认真道：“酒有两大乐趣，第一是口感，柔情的、火辣的、温暖的、冰冷的、苦涩或者甘甜的口感，就像不同风格的女人一样，劣质的酒寡淡无味，极品的酒百感交集，魔法可做不到这么多感受，第二则是醉意，饮酒之后的微醺、兴奋、迷醉轻飘或者沉醉茫然等等，不同品种、不同手法调配的酒在喝醉后有很大差别，就算是精神魔导师也控制不来这么多细节吧......”
“好了好了，停！”
这具身体无法喝酒已经成为事实，就算海因里希说的再好，我也没多大兴趣，毕竟半杯不到就直接断片，还感受个鬼的乐趣？
我敲了敲桌子：“既然酒这么有意思，那你不忙着给客人调酒，怎么有时间来找我闲聊了？”
海因里希靠在椅背上，摊手道：“不是来了个新员工嘛，冲杯咖啡、上点小酒，这种简单的工作她来就行了，不需要我亲自上手。”
我问道：“冲咖啡？酒馆的咖啡和酒不都是你自己调的吗？”
“以前是的，不过现在有了碧洛迪丝，经过我的一番培训，她已经能够胜任大多数的调酒和配咖啡的工作，就是水平菜了点，不过她可比我受欢迎多了......”
海因里希指了指吧台处正在将袋装咖啡粉末倒入杯子的少女：“另外说一句，速溶咖啡的味道其实还不错。”
我无奈道：“你这服务有点随意啊，客人来咖啡店可不是来喝速溶的，那和自己去店里买有什么区别？”
海因里希无所谓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更轻松了，只为一些关键的客户服务，比如伊芙小姐你这样的。”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生意有点冷淡，聊聊天老板也不会在意的。”
我轻哼一声：“何止是有点冷淡，简直是无人问津，不知道你家老板想的，这么好的酒馆，明明可以经营的很不错，怎么会找你这种没有追求的人负责营业，估计每天都入不敷出吧。”
海因里希撇撇嘴：“老板她不是追寻金币魔晶的俗人，不需要用酒馆赚钱，而我也更喜欢清闲的工作，如果哪天生意火爆了反而不好。”
“话说回来，伊芙小姐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躲雨吧，如果你急着走的话，等会喝完咖啡，可以先拿店里的备用伞，还不还都行。”
“谢了，不过伞就不用了，我来这里可不仅是为了躲雨的。”
海因里希疑惑挑眉：“哦？”
我笑了笑，环顾着酒馆里零散的客人，说道：“在这里躲雨的人，有的人是在等雨停，而有的人只是在等雨伞，我现在已经属于后者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伊芙，你在这里吗？”
接着，酒馆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发少女正撑着伞站在门口。
我和她视线交汇，她将雨伞放在门外，踏过酒馆门槛，朝我走来。
十六夜走到我桌子旁边，鲜红的眼眸略带审视地扫过坐在我对面的海因里希，看的他心中一凉。
海因里希连忙起身，让开座位：“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六夜小姐吧，请坐请坐。”
十六夜看他还算上道的样子，收回了犀利的目光，说道：“大名鼎鼎？”
海因里希笑道：“能把学院第一女神追到手的人，当然是非常出名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小夜本来就很出名好吧。”
十六夜却了然点头，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
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我说道：“伊芙，以后没带伞记得联系我，如果这次不是我给你发消息，你是不是打算自己回去了？”
“都行啊，而且你要忙着修行，我不想麻烦你。”
我举起自己剩下的半杯咖啡，微笑看着她：“这家酒馆的咖啡还不错，小夜你要不要来一杯？”
“半杯就可以了。”
十六夜摇摇头，从我手里拿过杯子，一饮而尽。
250
愿望“多谢款待，海因里希，我们先走了。”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喝完咖啡，我和海因里希道别，然后躲进小夜撑开的伞下，和她一起步入雨中。
海因里希站在酒馆门口，微笑着目送两人走远，直至完全消失在雨幕里。
“真好啊。”
他感叹一句，转身推开木门，正要走进酒馆，突然有一只黑猫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猫夜子，下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
海因里希有些奇怪，老板的这只黑猫非常讨厌下雨天，而且平时好吃懒做，很少出门，今天怎么主动跑到外面了？
黑猫没有理他，它踱着优雅的猫步，走到石阶上，张望雨幕的方向，用大陆通用语说道：“她们走了喵？”
“是啊，这么久不来照顾我生意，居然只待几分钟就走了，真是无情。”
海因里希调侃一句，冲黑猫招了招手，示意它进屋。
黑猫依旧没有理他，它转过猫头，语气有些惊讶：“你居然真把她们放走了喵？”
海因里希笑了笑，说道：“什么叫放走？她们想走我也没办法啊，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不全吃，吃一小口也行呀喵。”
黑猫舔了舔爪子：“自从上次回来，你就一直跟我念叨伊芙的味道很香很香，都念叨两个月了喵，我还以为你会趁机补充点干粮呢喵。”
它的猫脸上露出很人性化的嘲弄神情：“咋回事呀，小朵子，你怎么怂了喵？”
听到‘朵’这个称呼，海因里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神情平静，容貌依旧不修边幅，但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冷漠，身上的气质也在这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酒馆门前闪过一股凝为实质的猩红威压，空气忽然凝固，连同无边的落雨都停滞了一瞬。
仿佛一位有至高无上的皇者意志在他身上苏醒，如人族帝王中最具威望的亚历山大大帝，亦如精灵帝国中至高无上的精灵女皇，甚至相较于这两位王者，此刻海因里希的气质还要更加冷酷，也更加危险。
若是有普通人在此，估计会无法控制地跪倒在地，浑身战栗，又自惭形秽地恐惧膜拜。
海因里希优雅地抬手，扶了下超大号的黑框眼镜，掩盖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红光。
他的声音一如风铃般悦耳，淡淡道：“猫夜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我就算再怎么饥渴，也不至于迫害两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吧？”
黑猫傲娇地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说道：“那可不一定喵，如果你有足够的存货我倒不担心，但现在可是快要喝完了喵，我都害怕你会不会找我要干粮的喵。”
海因里希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得对啊，小猫夜，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都快要忘了，其实没必要去找那些完美体质的拥有者，量很少又很麻烦，说不定还被泽维尔那老头给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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