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子衿
反正无论如何，修都不会让我进入这座楼。
但这座楼，我今天非进不可。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我望着古楼顶层的七楼，取出雪鹭，链接到精灵法师温蒂。
“温蒂，你现在在哪？”
温蒂的欣喜声音从雪鹭另一边传来：“啊，殿下，我在战士学院看卡拉曼的擂台赛呢，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看了，我找你有事，我的三千名士兵呢？”
“都在魔法学院附近待命，话说殿下您又记错了吗？哪里有三千名士兵，我们从精灵之森出来只带了两千五百名士兵啊。”
我微微一怔，原来【抹消】心灵法则针对的不仅仅是魔法学院学员，连我带来的精灵卫兵都遭到了毒手。
仔细想想，应该说，连学员都被抹消了，更何况一些其他种族和普通的天启住民？
这简直细思极恐，整个天启二十一个学区，所有学院和各系工作者，恐怕都是【抹消】的针对者，消失的数量比我之前计算的要多得多。
我沉默两秒，说道：“温蒂，你把我的所有卫兵，在今天下午黄昏之前，都带来魔法学院秘仪古楼，我有事情要做。”
温蒂惊道：“什么事啊，殿下，在天启学院调用军队，哪怕是我们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女皇肯定会怪罪的。”
我说道：“我之前怎么说的，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你又不听话？”
温蒂立刻道：“是，殿下，我保证所有卫兵今天下午全都一个不落地在秘仪古楼待命。”
事实上，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大概半个时辰，所有精灵卫兵就抵达秘仪古楼了。
但为了保证我能在黄昏是抵达七楼，我没有让他们直接出现，而是在古楼远处悄悄聚集。
待日头西斜，天色渐晚之际，我带着两千多名卫兵，浩浩荡荡地朝古楼前进。
一路学员纷纷侧目，塔外看守的执法人员们很快发现问题，列队挡在精灵卫兵前进的道路上。
一名身穿高级执法司制服，明显首领级别的执法官来到我面前，脸色严肃道：“圣女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语气微冷，说道：“我精灵帝国今日失踪五百名精锐战士，经我亲自确认，就是在秘仪古楼失踪的，所以我要彻查秘仪古楼。”
执法官神情微变，说道：“秘仪古楼乃天启学院禁地，所有外来者不得入内，更何况现在古楼已经封楼，就算您也不能进去。”
“至于您失踪的卫兵，我们一定会全力调查！”
我冷哼一声：“你们能查出什么？你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给我让开。”
执法官一动不动，坚毅道：“请殿下不要让吾等为难，如果您执意要进楼，吾等只能拼死抵抗。”
我冷漠道：“拼死？天启学院是想向精灵帝国开战吗？”
执法官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可以死，但如果将这作为精灵帝国与天启学院战争的导火索，问题就大了。
我没有再理他，直接绕过拦路的执法司人员，朝秘仪古楼入口处走去。
318
睡去一路上，有几名执法者拿着法杖、盾牌想要拦我，但被我用犀利的目光瞪上一眼，就避开退下了。
我走到封死的古旧木门前，右手平伸，触碰在木门上，调集体内的水元素与土元素。
“自然魔法，木叶·生生不息。”
为了让自己更像原初精灵，我曾经研究过原初精灵的几种能力，虽然光水土三系的生命魔法无法掌握，但水+土的自然魔法还是学会了一个，或者说‘自创’了一个。
原理很简单，就是给树木里面狂灌自然元素，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一股强烈的绿光顿时笼罩木门，已经酥软、干裂的木质迅速变得坚硬、年轻，具有生命力，一根根翠绿的嫩芽从木门中长出。
铭刻在门上的封锁禁制随之腐朽。
我轻轻一推，推开木门，踏上盘旋向上的浮空阶梯，用精灵圣女的天启二级权限一路抵达六楼。
那道朦胧光影依旧阻拦在通往七楼的道路上，我犹豫了一下，正要使用光明神力破除结界，却见光影从两侧分开，显出一条向上的通道。
看来敌人已经知道我过来了。
窗外，黄昏的夕阳光芒照射在我身上，我做好心理准备，拾阶而上。
随着在光影阶梯中行走，我身周有阵阵波纹涌现，就好像精灵之森生命之泉所在的湖底，当初小璐也是这样穿过了一重重隔膜。
直到我走到阶梯尽头，踏入七楼的那一刻，仿佛穿过一层无形的屏障，眼前景象突然变化。
身后，朦胧光影重新闭合，身前，原本应该是图书室，一排排被我毁掉的书架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黄昏广场。
一根根高耸的石柱屹立广场各处，上面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古老神像，其中最为恢宏的是广场尽头的两个石柱，一黑一白，分别雕刻着一男一女。
一个朦胧的人影负手站在黑白石柱间，手里拖着一个漆黑的方盘，盘中有无数光丝高速转动。
人影注视着我，感叹道：“你还是来了。”
他在用一种熟悉的语气，他肯定认识我。
约书亚所说的话，开局旁白出现过的角色，一条条线索在我脑海回忆，我盯着人影手中的方盘，立刻做出最差、也最有可能的推断。
我认真道：“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有必要伪装吗...希伯来院长。”
人影沉默了。
片刻后，他身周的朦胧光晕骤然崩碎，显出一个气质出众，身材笔挺的老人形象，正是希伯来。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脸上皱纹明显，眸中隐含血丝，似乎很久没有休息了。
我神色复杂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您，希伯来院长。”
希伯来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走到这里，超出命星盘占卜的孩子。”
我说道：“我三番两次想找您的麻烦，但您现在看起来并不生气，也并不担心，是觉得我没有威胁吗？”
希伯来微笑道：“我当然不生气，虽然不知为何，【无】没有影响到你，但终于有人能够识破我的真面目，我其实很高兴。”
“至于威胁，应该说米歇尔女皇和世界树有些威胁，但你现在还小，代表不了她和祂，所以毫无威胁。”
我说道：“我一直以为，天启学院是世间最优秀的学院，其院长也是世间最公义正直的人，可现在，我实在无法理解，您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的学员。”
希伯来说道：“院长杀人又如何？把自己交给他人的眼光去评判，才是产生不安和怀疑的真正根源，我在做正确的事情，就不会被自己的身份束缚。”
我说道：“您杀死这么多人，做的事情哪里正确了？是您自以为的正确吗？”
希伯来叹道：“伊芙殿下，对于像你这样优秀的学员，学院会在入学时分配给天启者的权限名额，那你知道何为天启者吗？”
我曾经听过这个名词，无论现实还是这个虚幻世界，我一入校就有了天启二级权限，就是因为这个天启者计划。
我没有回答。
希伯来说道：“天启，是一种革命，在自己身上克服出身，克服种族，克服偏见，以无时代的眼光看待一切，做出有益于世界的事情，此为天启者。”
我说道：“您认为自己在做有益于世界的事情？”
“是的。”
希伯来右手向前，展示出光丝闪耀的黑色方盘：“那些学员其实并没有消失，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推动世界的进步。”
“只要拥有足够的样本，这个星盘可以推演出元素亲和、血脉、斗气等等一切天赋的本质，到那时，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魔法师、战士、艺术家，人人如龙的盛世即将来临。”
“以牺牲天启学院的一代学员，改革如今天赋、贫富都差距巨大的畸形世界，让未来无数人生活在真正平等的盛世，这难道不正确吗？”
我沉默两秒，说道：“我不想和您讨论少数人和多数人，现在和将来谁更重要的事情，我只知道，没有该死的人，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全力，不论数量多少。”
“而您现在剥夺他们存活的权利，这就是错误的。”
希伯来语气真挚道：“人与人的理念并不相通，伊芙，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规劝太多，但你未来是注定要成为王者的精灵，必须要有大局观。”
“你不要觉得这很冷酷，因为世界本就冷酷。如果你想成为王者，就必须学会取舍、学会着眼大局，否则你永远无法取代米歇尔，成为新的精灵女皇。”
我轻笑道：“到了现在，院长先生还想给我上一堂课吗？”
“或许你说的未来很完美，人人平等，解放生产力，但那真的能实现吗？或者说，真的能凭借你手中的推演星盘实现？”
希伯来坦然道：“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是，既然世界错了，它就不能因为改革痛苦而放弃改革，就像人生病了，不能因为药苦而放弃吃药。”
“能不能实现，总归是亲身去做才能知道，只要存在可能，我就愿意尝试。”
我叹道：“可是您失败的后果太过惨重，几乎是将整座天启学院作为代价，即便成功，未来的世界也说不准是什么样子。”
“而且，以我所见改变世界的经验，您的选择从一开始不可能成功...那些妄想创造天堂的人，无一例外都创造了地狱。”
希伯来收起命星盘，说道：“原来不是我劝伊芙殿下，而是殿下你想要劝我。”
我也开始调集光明神力，炽白的光辉逐渐涌现：“收手吧，院长。”
希伯来看着我身周散发的圣洁白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相当高层次的能量，这就是你自己来找我的自信吗？伊芙。”
我没有说话，正要将自己完全转化为女神形态，却愕然发现，那浩瀚伟岸的光明神力，在离开光明神座，转入体内的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希伯来微笑看着我，说道：“伊芙，你太小看四阶高位的天启院长了，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敢来到我面前，但没关系，为了精灵帝国和女皇的友谊，我不会杀死你。”
“你毕竟是诺亚世界最后一位神明，世界树的孩子，祂的等阶高于我，为了防止意外，我也不会将你归【无】。”
“你就这样睡去吧，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319
自我我是在学院分配的教师别墅里醒来的。
当我醒来时，朦胧的霞光笼罩着房间，透过窗子，能看到远处的晚霞和缥缈云雾。
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感觉像是好好睡了一下午，状态很好。
温蒂给我端了一盘精灵之森带来的特产水果，放在床边，说道：“殿下，您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我拿起水果啃着，说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温蒂的脸上升起一阵红霞，说道：“还不是因为殿下您昨晚玩得太晚，带着我和蒂娜、蒂丝一直大战到天都快亮了，所以才那么疲惫。”
大战？我隐约感觉到一丝违和感，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蒂娜蒂丝呢？”
“她俩太累了，现在还在睡呢。”
“哦。”我点了点头，听到温蒂继续道：“对了殿下，之前外面有一个穿着红裙子，自称小朵的人找您，您需要见她吗？”
“小朵，小朵是谁？”
我认真思考了很久，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算了，虽然不认识，但既然是来找我，还是见一面吧。”
本着这种心态，我走出别墅，看到一个红发少女坐在门前的石桌石凳上，面前摆着几个水果和几个杯子，似乎在考虑怎样搭配。
我刚走出大门，她就发现了我，端着杯子来到我面前：“伊芙，快来试试，我用你家乡水果调的果茶怎么样，这次保证没有一点点酒精。”
酒精怎么了？我堂堂精灵圣女岂会害怕喝酒？
我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少女，说道：“你是谁啊？”
红发少女一愣，说道：“我是小朵啊，黑夜酒馆的老板，你把我忘了吗？”
黑夜酒馆，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我再度感觉到那股违和感，说道：“小朵？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精灵了？”
红发少女不说话了，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沉，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抹消吗...”
我听到了她的话，奇怪道：“抹消？什么抹消？”
红发少女眼底有猩红光芒一闪而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忽然一指伸出，点向我的眉心。
好快的手速，我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就被她触碰到眉心，而后，一道道深刻清晰的画面顺着她的手指，在我眼前重现。
在黑夜酒馆喝茶昏迷，在去行政楼路上的‘偶遇’，在咖啡馆喝茶，在莱茵街闲逛，在游乐场游玩，在湖畔的拒绝...
红发少女收回手，说道：“伊芙，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我眉头紧锁，刚才的画面虽然不多，但都极为真实，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就像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难道我来学院这几天真的邂逅了这个人类少女？
“小朵，我应该认识你，但我完全没有印象，好像还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我沉吟着做出推断。
“没关系，这不怪你，既然你忘了，我帮你找回来就是。”
红发少女拉起我的手，将盛满果茶的茶杯放到我手中，旋即转身离开。
她在朝西方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有所感，望向西方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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