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子衿
执法队长微微沉默，说道：“既然这样，我把案情告诉你们，但这都是你们自己查到的，不是我透漏的，如果出事了后果自负。”
他现在也压力很大，因为平时治安极好的天启城突然连续出现两次命案和一次重伤，上面给了他死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抓到血族，抓不到他就要革职查办了。
我立刻道：“好，一切都是我们自己调查所得，我保证不会把你供出去。”
执法队长点了点头，说道：“关于你所说的蔷薇...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如果你是指刚才逃跑的那个血族，那就是她了。”
“血族？”
我有些惊讶，难道刚才跟我交谈的蔷薇是个吸血鬼？我居然没发现。
执法队长继续道：“对，一个危险评定为非常危险的血族，实力预估在二阶以上，但是，天启城内没找到与她相关的任何身份证明和入境记录，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她在昨天晚上突然行凶，连续袭击了三名男子，致使两人当场死亡，还有一名二阶魔法师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居然造成了人员死亡，这性质就有些严重了啊。
我皱眉说道：“你确定昨晚的死者都是她所杀吗？她为什么要杀人？”
“两名死者死亡时都各有一名女孩亲眼所见，魔影监控也拍摄到了血族的杀人过程，至于杀人动机...”
执法队长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初步判定是临时起意，因为三名受袭人员都与血族没有联系，至少表面上没有。而且，如果以案发当场前两名死者做的事情来看，那名血族甚至可以说是见义勇为了。”
我奇怪道：“见义勇为？死者生前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吗？”
执法队长说道：“对，经过调查，第一名死者是人贩子，临死之前的旁观女孩就是他拐卖的幼童其中之一，现在已经被解救出来，而第二名死者，当时正在侵犯一名少女，在作案过程中被血族杀死，旁观者就是被侵犯的少女...”
“人渣，死有余辜。”
十六夜的眼神露出几分厌恶，打断了执法队长的话，冷声评价道。
我也皱了皱眉，如果蔷薇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要被逮捕，我不仅不会帮忙执法司，反而会想办法帮蔷薇逃脱‘法律’制裁。
执法队长显然看出了我和小夜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两名死者都是人渣，其实如果只是前两个死者，我们只会判定过失杀人，在抓到那名血族后关押几年，然后酌情减刑，给她出狱的机会。”
“但是，因为最后一个重伤的魔法师，她的罪行就非常严重，无可饶恕，逮捕后至少无期甚至直接死刑。”
杀人了罪不致死，重伤反而无可饶恕，我隐隐有了猜测，恐怕最后一个魔法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背景势力估计不小。
执法队长说道：“最后一名重伤的魔法师名叫约瑟夫·亨利，约瑟夫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魔法学院一年级雷系重点班学员，案发当场在大庭广众下玩弄自家的精灵奴隶，结果被那名血族当场给阉了。”
“那名精灵与约瑟夫家族签订过合法的奴隶条约，本来就是约瑟夫家族的所有物，约瑟夫·亨利的行为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无可指责。”
“而这名血族的行为显然是故意伤害，致使重伤，情节极为严重。约瑟夫家族失去了第一继承人生产后代的能力，已然雷霆暴怒，正在给天启城各个执法部门施压，要求三天内必须抓捕血族。”
336
寻找约瑟夫·亨利，这个人我认识，一个品行非常低劣的贵族。
刚入校，我还是一阶魔法学徒，连电磁炮都没掌握的时候，就曾在雷系一班跟他发生过冲突，还好当时有克里斯汀帮忙，否则差点吃亏。
不过后来期末魔法大赛上，我用电磁炮差点把他打死，自那以后这个人见到我就绕道走，我也很少见到他了。
看样子，这个约瑟夫只是有了点自知之明，本质依旧是欺软怕硬，作恶多端。
大庭广众下玩弄精灵，虽然执法队长说的委婉，但我猜都能猜到场景有多恶劣，蔷薇的做法是偏激了一些，但如果真要我评判，我会觉得约瑟夫罪有应得。
可惜法律并不站在蔷薇这边。
准确说，在如今这个存在奴隶契约制度的世界里，错的不是蔷薇，而是这个世界。
我想起在费伦城遇到的地下奴隶市场，以及各大帝国甚至天启都认可的奴隶制度：契约为奴者没有人权，相当于商品，是奴隶主财产的一部分，顿时觉得现在的法律存在很大问题。
但以现在我的能力，想要废除奴隶制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真正有神明的力量也做不到，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利益纠葛实在是太多了。
除非有朝一日，我成为真正的光明女神，直接降下神谕，让天启配合光明神教四大女神殿一起，在整个瓦罗兰通缉奴隶买卖，毁掉所有黑暗市场，废除所有智慧生命的奴隶契约。
这应该是最有希望、最具可行度的做法。
我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件事，然后思考蔷薇的事情。
本来我是想在听完蔷薇所犯罪行后，把‘海因里希可能是蔷薇表哥’这条线索作为回报，交给执法部方便调查，但现在，我决定不交给官方处理这件事，我自己去找海因里希，看看具体情况。
我和小夜和执法队分别，他们继续搜索血族的踪迹，而我们在三十六区继续闲逛，一直逛到深夜，才去乘坐返回魔法学院的魔缆车。
“看来今天是遇不到黑暗神教的人，也遇不到蔷薇了。”
我自言自语一句，从戒指里取出最后的十几张四阶卷轴，全都塞给小夜。
“小夜，这些卷轴你带着，如果黑暗神教的人再来找你，也能多一些对抗的把握。”
“那伊芙你呢？”
“我当然还有很多剩下的了。”
十六夜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两张：“这些够就用了。”
她收起卷轴，说道：“伊芙，你还想继续调查今天遇到的那个蔷薇的事情吗？”
“对，既然她说海因里希是她表哥，我打算明天去趟黑夜酒馆，问问海因里希知不知道这个表妹。”
十六夜嗯了一声，忽然说道：“印象中你不是很喜欢管别人的事情，但这次似乎对这个蔷薇特别上心？”
我看了小夜一眼，她正静静注视着我，有点探究的意思，事实上，从我在米洛桥主动去询问蔷薇姓名的时候，十六夜就感到奇怪了。
“因为我看不惯执法者追捕蔷薇的原因，想要帮她一把，而且...”
我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之前没有乱说，我的确曾经见过蔷薇，或者说见过跟她长相一样的人。”
“你知道的，我前几天突然获得了十万的天启积分，是因为通关了一个噩梦难度的单人幻境，这个蔷薇就和我在幻境里遇到的一个NPC长相一模一样。”
十六夜已经习惯了我偶尔说出的‘新词’，她不知道NPC是什么，但也听懂了我的意思。
“幻境和现实一模一样的人？她在幻境里的角色也叫蔷薇吗？”
我摇头道：“不是，她在幻境里叫做小朵，是一百多年前的黑夜酒馆老板，一个调酒技术很厉害，也很爱玩的人类少女，话说应该是人类吧，虽然我也不太能分辨血族和人类的区别...”
小朵！
听到朵这个字的时候，十六夜就开始走神了，后面的话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鲜红的双眸一片呆滞，仿佛在回忆什么事情。
“喂，怎么了，小夜？”
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十六夜逐渐追回思绪，忽然表情凝重地看着我，声音略显沙哑：“伊芙，你说这个蔷薇在幻境里叫做小朵？”
她脸色异常严肃，眼神格外凌厉，仿佛有一股锋锐的剑意迎面而来，让我呼吸一滞。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十六夜意识到似乎吓到我了，她深呼吸一口气，收敛剑意说道：“你说的这个...小朵，我可能也认识。”
“小夜你也认识？”
我想起很久之前，海因里希所说十六夜去世的姐姐，以及在十六夜卧室里看到的照片，微怔道：“她不会是你的姐姐吧？”
十六夜神色迷惘，说道：“我不知道。”
我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安静了几秒，问道：“能跟我说一下你姐姐的事情吗？”
十六夜神色复杂说道：“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确定要听吗？”
我说道：“我们是恋人啊，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愿意听的。”
十六夜看向窗外的夜景，沉默了很久，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给周围带来灾难的人。”
“从我出生起，我的家人、朋友乃至近距离接触过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直至死亡，这样的事情连续发生了十几次，以至于家族再也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我也不愿意去接近别人。”
“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姐姐，朵，她是最后一个愿意收养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和我待在一起，却不会遭遇厄运的人。”
“自那以后，我身上的诅咒就好像消失了，再也没有人死过。”
“但是，一年多前，我的姐姐朵在一场几乎不可能生还的意外里突然失踪，所有人都说她肯定死了，但我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她应该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她。”
“然后，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她，却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一封很久之前就写好的信。”
“她让我去天启学院学习魔法，期望我能成为四阶，破除家族诅咒。”
我意识到，小夜身为伊文捷琳家族的人，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一旦学习魔法，就活不过十八岁，肯定不会去主动学习。
她是一名剑士，是因为她姐姐留下来的信，才开始学习魔法的，认真算来，跟我学习魔法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在一年前才开始。
“我来到天启学院，依旧想要找到她，上次去精灵之森，就是听说她会在那里出现。”
“但是，我又一次没有找到她，却遇到了黑暗神教的人。”
“我逐渐发现，她和黑暗神教有些联系...她可能就是黑暗神教的四阶大主教。”
十六夜抿了抿唇，声音压抑着情绪：“我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我身上的诅咒才会遭遇意外的。”
“可我现在觉得，可能是因为她...我身上才会有诅咒。”
我心神微震，反应过来小夜的意思，难道她的父母亲人都是这个朵杀的？
十六夜闭上眼睛，语气坚定说道：“所以无论真相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
337
问题翌日，一大早我就前往黑夜酒馆，敲响了酒馆大门。
咚咚咚！
三声巨响吵醒了爱睡懒觉的海因里希，他嘴里嘟囔了两句，迷迷糊糊地穿衣下床，戴上大号黑框眼镜，随手呼啦了两下头发，就走出卧室，打开酒馆大门。
“谁啊，又是大清早的吵我睡觉！”
吱呀一声，海因里希看到门口站着的银发少女，用力揉了揉眼睛，顿时精神起来，一脸惊讶地说道：“伊芙？你怎么过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是来问你几件事情。”
我从门缝里钻进酒馆，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厅，直入主题道：“海因里希，你有没有一个名叫蔷薇，红色头发的表妹？”
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海因里希乱糟糟的酒红色卷发，和蔷薇的确有点相似，不过蔷薇的红发是那种更鲜艳、明亮的红色，整体也更加地柔顺、整齐。
“蔷薇？”
海因里希怔了一下，说道：“我的确有一个叫蔷薇的表妹，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我说道：“别管我怎么知道，我先问你，你知道你表妹杀了人，现在正在被通缉吗？”
海因里希惊讶道：“有这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无语道：“亏你还说自己消息灵通，连你妹被天启城通缉都不知道！”
海因里希耸耸肩：“我最近只关注学院内部的事情，再加上这两天忙，不知道校外一个小小的通缉不是很正常嘛。”
“别着急，来坐下慢慢说。”
海因里希摆了个请的手势，让我在椅子上坐下，他也坐到我对面。
我双手往桌上一拍，严肃道：“海因里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比较严重，你千万别害怕。”
看到我认真的样子，海因里希表情也认真起来。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伊芙，你放心，我见过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无论多么可怕，我都不会怕。”
我说道：“首先，你知道吗，你表妹很可能是一名血族。”
“哦~”
海因里希战术后仰，说道：“原来如此，我早有预感她不是人，还有呢？”
“还有？什么还有，你先解释清楚，你是怎么认识你表妹的，她为什么是血族，她跟你有血缘关系吗？”
海因里希捏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怎么认识的我也不太清楚，她是我海因里希家族的一个分支，至于血族，或许她不是纯血？是我父母的兄弟姐妹和血族结婚诞下来的混血种。”
我说道：“血族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表妹弄伤了一个颇有势力的魔法师，现在全城都在抓她，这么危险，你都不担心？”
海因里希说道：“我跟她不是很熟，除了小时候请她喝过几次酒，基本没见过面，而且天启城未必有能力抓到她，现在不是还在抓么。”
我说道：“等抓到就迟了啊，你还想劫狱不成？”
海因里希奇怪道：“她犯法了啊，抓到那就按照法律惩处呗，为什么要救？”
“她是那种很特殊的情况，算了，先不谈这个，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我表情更加严肃，说道：“关于你家老板，你了解多少？知道她的名字吗？”
海因里希说道：“我家老板啊，她叫托瑞朵，一个长相勉强可爱但性格过分恶劣的吸血鬼，啥事都不管还让我天天加班！”
果然是小朵吗...
我确认般问道：“你说的这个‘吸血鬼’，是代指你家老板压榨员工，还是说，她也是血族？”
海因里希没有正面回答，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朝吧台走去，边走边说道：“等我一下，我有些渴了，而且伊芙你大早晨跑过来肯定也累了，先喝点东西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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