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子衿
蔷薇心神微动，从这句话意识到一件事：前任魔皇的出身居然是魅魔，而刚才自己万化的衣卿然也是一只魅魔，难怪魔皇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魔族？”蔷薇微微皱眉。
衣清川说道：“一个见到朕都不会下跪的魅魔，怎会是我圣族血脉？”
831
山海图蔷薇盯着衣清川的眼睛，神色冷冽道：“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何跟我逃出镇魔狱？”
衣清川望向广袤雄伟的神京城，感慨道：“朕说过，有美人同朕赴死，朕欣而往之。更何况，在地下呆了十余年，朕早就想要出来看一眼。”
蔷薇说道：“哪怕你会因此丢掉性命？”
衣清川说道：“终年呆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没有美人，没有朋友，连陪朕说话的小虫子都没有，一天天的寂寥度过，还要被大周人族当做束缚圣域子民的锁链，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蔷薇说道：“如果生死没有区别，那你怎么不自杀？”
衣清川微微一笑：“在镇魔狱里无声无息地去死，和出来死自然是不同的，况且还有美人一起相伴长眠逝去，岂不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蔷薇忽然意识到，衣清川的想法恰好和自己的目标一样，就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死去。
“原来你早就准备死了。”
蔷薇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只是带你出镇魔狱，却没说要陪你一起死。”
衣清川怔了一下，看向天穹明亮的惊神阵光幕，皱眉道：“朕以为你不是人族。”
蔷薇说道：“我确实不是。”
“不是人族？”
衣清川眸光微亮，打量着蔷薇的黑袍面具，说道：“你有信心从惊神阵里逃出去？”
蔷薇没有回答。
“看来朕小瞧了你。”
衣清川笑了笑：“不用担心朕会对你不利，朕既没有那个打算，也没有那个能力，虽然有些遗憾你不能和朕黄泉作伴，但你能活着离开神京也是一件好事，多谢你带朕出来。”
蔷薇莫名有点看不懂这位前任魔皇，说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朕这一生，快意恩仇，恣意潇洒，年轻时意气风发，踏遍神州各地，纵情山水之间，自以为天下无敌，却遭人暗算，落入这番景况。现在回想起来，朕做魔做事虽然无愧于心，却始终有愧于两者。”
衣清川叹道：“一个是朕的女儿，幼薇将她送至圣族，朕没有做到父亲的义务，另一个是朕的父王，他将圣族交到朕的手里，朕没有好好打理，反而成了人族手中一根锁着圣域子民的铁链。”
“如今朕之将死，无论为了玄机还是魔君，都不能碌碌而死，总归要死的有价值，有意义，至少有意思。”
衣清川看了一眼脚下恢弘的司天塔，说道：“将死之前，朕有一个不情之请。”
蔷薇打算姑且一听：“说。”
衣清川微笑道：“可否让朕知晓姑娘芳名，见一见美人的真面目？”
蔷薇双眸微眯，审视着衣清川俊美脸庞的坦然笑意，猜测对方有一种必须知晓对方真名、容貌才能施展的心灵法则。
倘若如此，即便衣清川实力十不存一，贸然暴露个人信息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衣清川见蔷薇沉默，猜到了她的想法，微叹道：“朕说过不会对你不利，只是想欣赏一下美人姿色，如果朕还留有余力，为何不对人皇姬乾使用？怎会危害你这个救朕离开镇魔狱的外族？”
蔷薇觉得有道理，但她不会轻易将信任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外族。
她略微沉吟，身体外貌逐渐变化，脸庞面具消失，一袭黑袍化作贴身红袍，雪白长发垂落腰际，变成一名清雅绝美又带着极致魅惑的女子。
——妖皇，涂山·红叶。
衣清川嘴角微抽：“姑娘，虽然朕没有与红夜交过手，但朕品鉴过神州人妖魔三域仙子榜所有美丽女子的仪容，妖皇的画像还是见过的，就算你收了九条尾巴朕也认的出来。”
话虽如此，衣清川还是细细打量了一遍‘红夜’，毕竟妖皇颜值很美，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的妖皇...以往的妖皇一直隐居妖域深处，极少现世，包括衣清川见过的妖皇画像也只是从某位大妖记忆中搜取出来的。
蔷薇说道：“为什么我不能是妖皇？让你看一眼美人就不错了，别管这么多。”
衣清川无奈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望向神京北面，神情微肃。
数支黑/红盔甲的军队整齐朝司天塔包围而来，正是大周攻杀最快的幽翅军和天武军，天际飞来数道五彩流光，能够飞行，每道流光都代表一名四阶强者。
蔷薇也望向北方，眼神有些凝重，她并不在意这些普通四阶，主要是盯着其中一道疾速靠近的刀光，一道速度极快、威势极强，散发极端霸道气息的刀光。
“人皇姬乾居然这么强...”
蔷薇喃喃自语，这道刀光的气息令她都感到一丝恐怖，同为神隐境，人皇的气势比妖皇红叶强出不止一筹，甚至妖皇和花联手都比不上姬乾一人。
“来的真快，看来不能闲聊了。”
衣清川看向蔷薇，说道：“姑娘可否告知朕你的姓名？”
蔷薇说道：“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就告诉你。”
对于蔷薇而言，她的本名都是自己取的，今天可以叫蔷薇，明天可以叫小朵，包括容貌也是一样...她其实并不太担心被针对，只是为防万一，不想轻易换。
衣清川笑了笑，看向下方的司天塔：“没什么，朕只是想毁了这座塔，还有塔中的一幅图。”
“大周有一重宝，名曰【山海图】，有开山填海、毁天灭地之威能，数千年来不知镇杀了多少妖魔，乃朕与妖族心腹大患，如今朕好不容易从镇魔狱出来，既然要死，让【山海图】陪葬足矣。”
衣清川说着，双手朝司天塔按去。
一股无形的庞大力量瞬间临到司天塔，宛如巨锤击中塔顶，中间阁楼尽数破碎，底部数层被轰入地面，矮了一大截。
黑衣老道士的身影暴露在司天塔顶层，双手握着黝黑石杵，如临大敌地望着衣清川和红袍女子。
在黑衣老道的背后，有一张被符阵保护、大约七八米的长桌，桌上铺着一幅图卷。
衣清川微微一笑，负起双手，朝黑衣老道和他背后的长桌飘去。
蔷薇注意到，他魂体的黑色金丝锦袍略微暗淡，显然，只是刚才那简单的一击，就消耗了他不少力量。
“妖魔尔敢！”
远处传来一声震人心神的怒喝，一道威势惊人的刀光瞬息跨越数里距离，劈向衣清川的灵魂体。
蔷薇眸光微动，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忽然扩散生命场，将这道刀光远远挡住。
此时，衣清川已然飘到黑衣老道面前，回头看了蔷薇一眼。
黑衣老道·墨守城脸色大变，他用天地元气形成的防御结界宛如无物，被虚幻的衣清川穿过。
衣清川无视墨守城的防御和阵杵攻击，来到长桌之前，凝视桌上宏大而复杂的图卷。
“原来这就是山海图。”
他慨叹说着，右手触向山海图的图纸表面。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黑发、唇角、领口、衣袖、鞋底...身体的无数部位出现一道道有如燃烧的亮光，一股隐秘而狂暴的气息，从他灵体溢散出来。
蔷薇看得出来，衣清川准备‘自焚’，将神隐境灵魂作为燃料，与山海图一起焚烧净尽。
衣清川凝望着眼前的图卷，在灵焰亮光中缓缓燃起的山海图。
这幅图的每一处山川水路，每一个笔墨细节，都代表着神州的名川胜景，象征着无数雄奇瑰丽的大好河山，皆是他年轻时踏足过的动人景色。
大周仙器·山海图，囊括了大半个神州。
他的目光在图卷的一个个角落掠过，眸中有许多感慨，许多回忆。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鲜衣怒马，那是的他才是真正喜好美色，往往听说哪里有出名的美人，便不远万里前往，邂逅山水之间，不知留下了多少香艳的姻缘。
时光如梭，一去不复返，如今那些冰肌玉骨的美人早已变成一钵黄土，连他最爱的妻子，当初天下第一美人的灵虚仙子·鱼幼薇都逝世多年，唯有这浩渺无垠的山河风景依旧存在，如永远存在，妙不可言。
灼热光芒中，他再次回头看向蔷薇，淡然而真诚道：“谢谢。”
这一刻，蔷薇忽然生出一种衣清川或许不用死的想法。
在她眼里，本就不在意‘前任魔皇’的死活，即便衣清川不死，她也可以继续和花的交易...因为花说过，不论她是否成功完成任务，都会解除【真爱】，把答应的血液交给她。
对蔷薇而言，衣清川需要付出生命代价毁灭的山海图，只是一招魔法的事情。
但她终究没这么做。
她向前一步，震开尝试各种办法阻止灵魂燃烧的墨守城，出现在衣清川面前。
她的模样迅速变化，变成红发红裙的本体形象，说道：“我叫蔷薇。”
衣清川的灵体已经焚烧大半，只残存点点虚影，听到这句话微笑颔首。
蔷薇挥了挥手。
衣清川的灵魂随之散去，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山海图上，正在燃烧的灵焰同样散去，一道无形的生命场将图卷保护下来。
山海图基本无恙，墨守城大大松了一口气，却又紧紧皱起眉头。
他看到这位气息神隐境，红发红裙的少女，将山海图整个卷起，随手扔进一片虚空之中。
832
灵虚神州南荒魔域深处，隐雷域北部边境。
五月初旬，上午时分，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温暖的阳光洒在群峰之间，人魔两族的修士泾渭分明地占据了几座山头，正在悠闲地喝茶聊天。
长期居住于隐雷域中，这些人类/魔头并非只会猎杀凶兽，夺取雷晶，偶尔也会在内部开展一些雷法修行讲道、交流心得的活动，其中不少宗门相近的修士都在闲暇活动中培养出一定友情，乃至于发展出道侣关系。
正在修士们闲聊下棋之际，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几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隐雷域深处飞了出来，看起来颇为仓皇。
一众人魔心神微惊，能够飞行的至少是临神境大能，哪怕在神州顶级禁地·隐雷域也是最强的一批，比山头上绝大多数修士都要强，他们正要朝天空询问，却见临神大能们毫无停顿地冲向隐雷域边界，一口气冲出阻力层和凝滞层，远远化作几个小黑点。
隐雷域外围阻隔的效果只针对进入，阻力全部向外，进来时会花费大量时间，但出去很简单，甚至更快，因为推力全都变成了助力。
人魔们察觉不秒，一片哗然地起身，同时感到脚下一阵强烈的震动。
轰隆隆！
巨大的响声由远及近，一片蓝黑色的洪流逐渐出现在修士们眼前，是无数凶兽组成的兽群。难以计数的凶兽竞相奔跑、冲刺、飞行，遮蔽了天空的光芒，刚才阳光明媚的群山迅速昏暗下来。
“怎么回事？兽潮居然提前了！”
“好大的规模，我在隐雷域呆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凶兽。”
“别说了，小子，本座久居三百年隐雷域也是首次遇到，恐怕是那三头凶兽出来了，快跑吧！”
山崩海啸般的震动和声浪越来越近，修士们完全没有联手对抗的想法，纷纷冲向隐雷域外。
成千上万的凶兽很快占据了修士们的山头，将隐雷域外围挤得水泄不通，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凶兽格外有纪律，没有一个试图离开领域追杀外族，甚至连一个朝外界张牙舞爪的都没有，全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山头上。
兽潮的喧闹渐渐归于寂静，三道庞大的阴影从隐雷域深处飞行而来。
隐雷域外，刚刚逃脱的修行者们远望高空影影绰绰的三道凶兽阴影，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而在云层深处，三只凶兽中央，拥有九个硕大脑袋的凶兽头顶，赫然站着三个渺小的少女影子。
“艾米，就送到这里吧。”
我从怀中取出雪鹭本体，精神力控制它分出一株子株分身，递向艾米：“不出意外的话，两三个月内我就会回来，这是我契约的通讯工具，有事可以用它联系。”
“其实主人可以用女神蝶联系我，只要我没有睡着。”
艾米解释一句，却也没有拒绝雪鹭，而是颇为喜悦地把白色植株接到手里，然后仰头看着我：“主人，你和十六夜姐姐现在就要走了吗？”
我说道：“时间不多，我们已经在碧湖峰待了好几天，必须得走了。”
“艾米知道，只是主人现在还没有融合神格，在外面千万小心一点。”
艾米眼神依依不舍，表情担忧地帮我整理了一番衣物领口，像是送心上人远行的姑娘，只是她宛如小女孩一般涉世未深的童颜容貌稍显违和。
我迟疑着瞟了一眼左侧小夜，见她没什么特别反应，俯身抱了抱艾米：“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
然后，我不再耽搁，取出原初之茎，拉起小夜一起朝隐雷域外飞去。
艾米站在九头黑雉头顶，挥手大声喊道：“主人，艾米会等你的！”
她目送两人一点点远去，直至彻底消失于视线，慢慢放下挥舞的手臂，转身望向隐雷域深处。
“小黑，小蓝、小青，接下来麻烦你们照看几天碧湖峰。”
九头黑雉的九个脑袋一齐点头，而后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嘶鸣。
“你问我去哪？”
艾米摸了摸九头黑雉头顶的触须，说道：“我要去另一个位面谈几个问题，只要没人接近碧湖峰，封印应该不会出事...不过，万一祂真能趁机苏醒，你们就离开这里吧。”
三头凶兽顿时都昂起了脑袋，情绪颇为意外，这是艾米第一次允许它们离开隐雷域。
九头黑雉又低鸣了一声。
“不是不要你们了，只是你们长这么大不容易，总不能都折损到哈伯特手里，换个地方睡觉等我回来。”
艾米说着，身周浮现暗蓝晶莹的丝线，向前迈出一步，穿过一片虚幻的涟漪，渐渐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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