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教师宿舍比教学楼要低矮一些,入口处也不宽敞,一扇老旧的红漆木门正半开着。
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三楼,三零九号房间。
教师宿舍和公寓楼不同,虽然一排也有很多个房间,但只有左边是房间,而右边则是栏杆,趴在这里,可以看到学校外面的那片农田。
这里既是走道,也是阳台。
每一层都有九个房间,其实并不算多。
——毕竟银江高中总共就那么多学生,哪怕是所有教室都有对应班级的鼎盛时期,老师的数量也没有很多。
满打满算也就六十多人而已。
所以这教师宿舍一共三十六个房间,也差不多够用了。
很多房间在上学期的时候都是空着的,这会儿门也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年代的许多宿舍楼都是如此——一个直筒的房间,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虽然可能有个三十多平,但没有厕所也没有客厅,更没有厨房。
因为就在学校里,所以宿舍楼连公共厕所都没有,住校的老师得去教学楼里上,洗澡之类的事儿那就得去附近的城乡结合部里了。
校长是不住在这里的,不过教导主任却是常年住在这里的人。
甚至有传言说,哪怕是放暑假的时候,你走进教师宿舍,也有很有可能碰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教导主任。
他是公认的,没有‘家’的老师。
但其实教导主任是有家的,据说还有三个孩子呢。
可在学生们的印象里,他似乎是从来不回去的。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哪里窜出个教导主任一样。
明明已经毕业,明明学校都快要拆了,但那种无形的威慑却还是没有消失。
和教学楼里一样,这里也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平常干净整洁的教师宿舍,这会儿有些脏乱,走道里的窗户不知为何碎掉了,玻璃渣落了一地。
有一个易拉罐和几个塑料袋被从窗外吹进来,正安静地躺在台阶上,当热风轻轻吹动的时候,易拉罐也跟着缓缓滚动,然后‘啪嗒啪嗒’地发出清脆声响,一路滚到了台阶最下面。
叶晨汗毛直竖,仿佛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
当然,这又不是什么恐怖游戏,而教师宿舍里大概也确实是真的没有人了。
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兴瞧了她一眼,侧身走在了最前面。
三楼很快就到,而三零九房间则在走廊的尽头。
按理来说,要有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
但江兴刚尝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就一下子推门进去了。
他的身形有些踉跄,多少有些意外。
站在后面的叶晨踮起脚,目光从江兴这大高个的肩膀上往里望去。
这是一个采光最好的房间,不仅门对面有窗户,侧边也有一扇窗户。
灿烂的夏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将光与影的界限分得格外清晰。
窗外,攀进了一根嫩绿的爬山虎细枝,似乎正在努力向屋子里伸展。
倘若没有人去管的话,可能一个夏天的时间,它就足以占领整个房间了。
一双如同宝石般的绿色眸子隐藏在阴影里,安静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微笑。
“啊——!晚晴!!你怎么在这里?你提前算出来了?”叶晨惊讶地喊道。
“算个屁。”少女说话的那一瞬间,刚才那处子般恬静的气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会做数学题有什么用,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这用得上哪门子的人情世故啊……”叶晨耷拉着眼皮子,“你该不会是用穷举法,一个一个地方去找的吧?”
“错,是凭借情感上的分析,加上直觉。”
“哈?”
“因为戴老师是个单身汉,所以肯定会被年轻的女生吸引,这很合理吧?然后虽然学校的女更衣室已经没人了,但对于他来说仍然算是个可以朝圣的圣地,这很合理吧?于是他就把钥匙放在了女更衣室的抽屉里,表示自己已经拥有了圣地的钥匙,这很合理吧?又因为自己从来没住过教师宿舍,所以把其中一份纪念品放在了教师宿舍里,是不是特别合理?”
晚晴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合理,说得其他四人都一愣一愣的。
倒不是她说的多么有道理,多么有逻辑,而是她说的实在太没道理、太没逻辑了,能反驳的地方太多,以至于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反驳起了。
只有叶晨这个经验丰富的,才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哪门子的合理啊!从第一条开始就不合理好不好!你把戴老师说得也太——低俗了吧?!”
“你不懂男人。”
“……”
“哈哈,所以,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江兴非常自然的选择性接受了晚晴的话,“厉害啊,所以纪念品到底是什么?”
“还没打开看呢,喏。”晚晴敲了敲桌上那个铁制的曲奇饼干盒,“就在这里面。”
“就是这个?”
“是啊。”
“快打开看看~”毛叶媛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到底装了什么呀?”
五人聚在了这张小木桌前,看着晚晴缓缓将盖子打开。
当然不会有什么金光闪烁着升腾而起——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饼干盒子而已。
里面用油纸包住了一些东西,晚晴轻轻一拉油纸上的布绳,它就自己摊开了。
一封崭新的信以及一个折叠起来的黄色档案袋,就是全部的东西了。
“可以拆吗?”毛叶媛拿起那封信,忽然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其他人。
“拆呗,这纪念品不就是让人拆的吗。”晚晴懒洋洋地托着腮帮,单手拿起了那个档案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里面全是照片。
大概有几十张。
基本都是黑白的,只有少数几张彩色的夹杂于其中。
大家纷纷拿起照片翻看,而毛叶媛则举着信,将里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我想,拿到信的,不一定是我的学生,也可能是正在将这栋建筑拆除的工人吧,不过,无论是谁找到了它,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将它丢掉,实在不想要,就把它个安静的山里埋了吧。”
信的内容很简单,作为数学老师的戴学才,写起来的信感受不到太多情绪,反倒更像是一份说明书。
里面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些照片都是什么。
——这是从他在银江高中开始教书起,在这里拍的所有风景照。
照片里几乎不出现人,如果有,也只是一群作为背景的学生。
而他自己,只出现在了一张彩色照片里,那好像是近几年拍的,只是那时候远处的炼钢厂烟囱还在,直冲着天空,冒出滚滚浓烟。
照片背面有简单的介绍,右下角的日期写着拍摄于1993年7月。
“哇,这个应该是银江高中还在造的时候吧!”叶晨兴奋地举起了手中的黑白照片,“你们看,只有教学楼的框架,旁边还停了一辆挖掘机呢!”
“真的诶。”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却很清晰,甚至能让人想象出其中的色彩。
“再过一段时间,挖掘机就又要来了。”晚晴凑过去看了一眼,也跟着笑。
但其他人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
快要造好的银江高中和即将拆除的银江高中,竟然是那样的相像。
当然,沉默是短暂的,大家很快就又兴奋地看起了其他照片。
“这张是银江高中刚造好的时候吧!教学楼好新啊!”
“是啊,可惜是黑白的。”
“真的啊,这么新……”
大家从来没见过如此新的教学楼,外面的瓷砖没有一块剥落的,墙壁上也没有把窗户都快遮住的爬山虎,而且正面的走廊墙壁上竟然还有红色的大字,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行字现在根本就看不到了,只能看见些许红色的漆痕。
又一张黑白照片,是从校门口往里拍的,充满朝气的学生们正往里面走去,那时候的校服和后来的也不太一样,看起来更像是小号的工人工装。
而从照片上来看,好像银江高中还有一个时期是有裙装的——因为有女生穿着统一的英格兰裙往大礼堂走。
不过,也可能只是活动的临时服装而已。
几十张照片,听起来很多,但真看起来,却是一下子就看完了。
它完全不足以囊括所有时期的银江高中,只是那时间长河中留下的几许碎片而已。
但这更让人忍不住去想这么多年来一切的变化。
出现戴学才自己的,一共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年轻的他,脸上带着十分开朗的微笑,一张是彩色的他,是去年拍的,依然是笑着的,只是笑容中多少浸染了些许岁月的沧桑,也不如年轻时那样神采飞扬——更不如那时候笑得那么‘放肆’了。
时间总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
或许是让人变得更好,或许是让人变得更坏。
可又有谁,是始终不变的呢?
……
56.人生总有遗憾
(一)
翻完了照片,也看完了信,众人却还是意犹未尽。
“还有两道题没解呢!”叶晨攥了攥拳头,“我们回去再把另外两道题也解出来吧!”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简单。”晚晴把照片塞回了档案袋里,又把信纸放回了信封里,“剩下两道题你想做出来,起码得花个几天时间。”
“为什么要那么难呢……”毛叶媛叹了口气,“戴老师不想让我们解出答案来吗?”
“或许只是增加一些难度,不至于让纪念品都被一个人拿走了吧。”
“真想知道剩下两份里都装着什么啊,也是照片吗?还是说其他的东西?”江兴畅想了起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老戴用过的钢笔或者相机?”
“有可能诶……”
“但是第三道题根本不是人能解出来的吧。”杨增挠了挠头,“那个可是在全市范围内找啊,说不定还是靠直觉去找一下几率更大呢。”
“只要是题目,就应该有答案。”
“但那个也太……太……难了吧,就算做出来,你们能保证是对的吗?”
“今予在的话就好了,她肯定可以准确的做出来。”
“做出来也没用啊,还得看得出那是什么建筑,并且认识它才行。”
“我们再回教室一趟吧!”叶晨盯着装照片的饼干盒子,忽然大声说道。
“等一下,这纪念品,给谁啊?”
“呃——”杨增其实挺想要,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谁先找到的就给谁吧,反正我们已经看过了,也不算遗憾。”
“收着还挺麻烦的,不知道放哪里。”
“家里那么多地方都可以放好不。”叶晨显然不想把这份纪念让给别人。
“真麻烦啊。”
“哪里麻烦了,家里那么多柜子呢。”
“回忆就是最麻烦的东西。”晚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将饼干盒抱在了怀里,“人哪有那么多东西需要纪念啊。”
……
(二)
再回到教室,叶晨和毛叶媛认真地将剩下两道题抄了下来。
题目的难度很大,而且还不只是一道,而是许多道。
要用的解法也不同。
每一道题都起码是奥赛的级别,甚至还要更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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