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存学长
“抱歉，沙利叶小姐，隔墙有耳，有些事情不便在这里细说。”
“呐，你看，”沙利叶将一缕发丝缠绕于指上把玩着，懒洋洋地说道：“人家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弱女子而已。在这里耳目比较多的地方还好，但你把人家带到偏僻的地方，你不就可以趁机为所欲为了吗？”
魔术师：“……”
“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认为你是一名坏人，只是女孩子出门在外，”沙利叶用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歪着脑袋说：“总得有点安全防范意识的，不是吗？”
“废土。”魔术师忽然吐出两个字。
在听到这个名词时，沙利叶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眸中有道精光闪过：“抱歉呢，我刚才有点没听清。”
“沙利叶小姐，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进入过废土中吧？”
“是，又怎么样？”
男人正打算说话的时候，沙利叶抢先一步笑嘻嘻道：“不是，又怎么样？”
魔术师怔了一下，面具后的眼睛再看向少女时明显多了一丝神彩。
明明看起来年纪很小，但说话异常谨慎，滴水不漏，没给他留任何余地，他在心里不由高看了沙利叶几分。
“实不相瞒，鄙人曾深入过废土世界，并且捕寻到一缕与您相似的气息……”犹豫了一下，魔术师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又换了个词：“或者说，感觉。”
“我该怎么相信你？”听到这，沙利叶收起微笑，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张诡谲的鹰隼面具。
“废土世界”这个概念，她只听安娜提起过，在血猎中向来流传的说法应该叫做边境之地才对。
按照屑魔女的说法，迷幻领域是地球和废土两个世界的交汇地带。
一直以来，血猎和血族都在探寻边境之地的起源，但却无法解释它的具体成因。
而眼前这个自称魔术师的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边境之地”并非什么“世界的边境”这样错误的认知，而根本就是一个区别于地球的宏大世界！
如果说刚才她还只是对这个行为诡异的血族抱有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她对其产生了足够的重视。
魔术师的话摸棱两可，似乎对她有着什么了解或认知，但其具体有多少，是否知道关于神佑之石的事情，这些都无法断定。
“还请沙利叶小姐您放心，”魔术师抚胸欠了欠身，“正如鄙人此前所言，鄙人只是一名常年流浪的旅者，对那些无谓的纷争并不感兴趣。实际上，未知的事物才对鄙人有着非凡的吸引力，直觉告诉鄙人，沙利叶小姐您身上会有鄙人感兴趣的东西，这也是鄙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然，您拥有选择相信与否的权力。”
“这样啊……”
有意思，魔术师这么说是笃定她会答应他的要求咯？
沙利叶沉思了一会儿，仰起小脸，微笑着说道：“希望你挑的是一个有品味的地方。”
对方的话让她不得不在意，至于刚才和女仆的约定……
沙利叶看向趴在桌子上，面色绯红，还在迷迷糊糊地嘟囔着醉话的少女，露出几分歉意：抱歉了蒂娜，我会很快回来的。
“鄙人不会让小姐您失望的。”
魔术师用沉闷的嗓音缓缓说道。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人类，沙利叶的离场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特别是，与她同行的人还是夜世界中有着鼎鼎大名，知名度不亚于一些公爵的“魔术师”。
暗中还有些人影彼此对视了一眼，悄悄起身，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穿行在灌木丛生的密林中，夜间凝结的露水自叶尖滴落。
魔术师踩过略带湿意的草皮，沉默着一语不发，仿佛言语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魔术师先生，我们身后似乎跟着几条小尾巴诶，你不打算处理一下吗？”
沙利叶打量了那个面具半晌，开口道。
一般来说，血族只要不刻意释放自己的气息，是很难以被感知到其具体实力的。
她无法判断眼前这名血族究竟是一名怎样的存在。
换言之，她不确定按照自己如今的实力在和魔术师独处的情况下能否保证自己的安全。
凭借她极为灵敏的感知力，她早已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只不过一直没提而已。
原因很简单：第一，她不知道那些人和魔术师是否存在着某种关系；第二，她不清楚魔术师是否察觉到了那些跟踪者，还是说他也发现了，只是故意没提，在试探她而已。
魔术师扭头看了沙利叶一眼：“感谢沙利叶小姐提醒，鄙人会立刻处理的。”
随后，他手一番，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副扑克牌。
哦？
沙利叶眉头一挑，静静地看着魔术师的动作。
只见魔术师手中的牌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哗啦啦地飞舞起来，上面的数字鲜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轻轻地弹了下手指，那些牌宛若得到了什么命令，刹那间向林间激射而去。
“沙利叶小姐，我们走吧。”做完这些，魔术师便放下了手。
“有趣的表演呢。”沙利叶表面打趣地说道，暗中却是在疯狂吐槽：不是，这就没了？难道不应该来一场魔力汹涌的大战吗？结果对面人还没见到就说结束了！
“能博得您的欢心是鄙人的荣幸。”
又走了一段路后，那种被跟踪的感觉的确消失了，也不知道那些小尾巴都怎么样了。
果然魔咒如人，一样的诡异。
沙利叶在心里对魔术师的警惕提高了几分。
“沙利叶小姐，这个地方如何？”密林尽头，魔术师停下了脚步。
“挺好的。”沙利叶看向前方的湖：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月，在风的带动下，泛起了鱼鳞般的涟漪。
她蹲下身去，捧起一汪湖水洗了洗脸，“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了吧？”
68、投票
“沙利叶小姐，关于废土世界，您似乎知道些什么？”魔术师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地问道。
沙利叶耸了耸肩，摊开手：“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略有耳闻而已。”
在搞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她不会随意透露任何信息。
“是鄙人冒昧了，”魔术师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遂说道：“鄙人对您所掌握的信息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作为交换，鄙人也会将自身所掌握的情报与您共享。”
“哦？”沙利叶歪了歪脑袋。
“数十年来，鄙人深入过废土世界各个地区进行探索。如果没猜错的话，废土本应该拥有着与地球一样的文明存在，但不知何种缘故导致了废土文明的灭亡。而现在，废土世界与地球在空间上产生了交轨，所以鄙人有些担忧……”
“你的意思是，你担心废土世界所面临的灾祸会同样降临到地球上？”沙利叶很快便领悟了魔术师话里的意思。
“正是如此。”魔术师轻微颔首，“人类现在所挖掘出来的废土文明炼金科技遗产，以及血族一脉诞生的起源，都与废土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我们仅仅从中窥得一丝收益，也让地球文明的发展进程加速了许多。一个拥有着如此辉煌科技和强大力量的文明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因此，我不得不担心地球的命运。”
“那为什么你不将这些事情公布出去，仅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单薄了，不是么？”沙利叶紧紧盯着那副面具，似乎要将其整个人都给看穿。“而且，你似乎对人类的态度也与其他血族不同？”
魔术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世上愚蠢的人太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的利益。仇恨与偏见像一座大山，血族和人类之间根本无法达成和解，即使他们知道了近在眼前的危机，两者也会因为内部的消耗而彼此牵制。所以，与其让事情的真相被大多数愚众所得知，还不如寻找一些聪明之人。至少这样不会做徒劳之功。”
“你说这种话是在隐晦地夸我吗？”沙利叶似笑非笑地问道。
魔术师：“……”
算了，这个木头过于无趣，调侃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沙利叶收起玩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起这个男人话语的真实性。
“道理我都懂，不过……你之前说的，我身上有一股令你感到熟悉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在废土世界的某个地方，我曾经感受过一个与您相似的气息……”
“你是指，这样的吗？”沙利叶伸出手，点点幽蓝星光浮现，在梦幻般的沉浮破灭中缓缓凝聚成一把银色的细剑。
魔术师看着那把剑，迟疑了片刻，凝重地点点头。
然而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剑光在那双猩红的眸中不断扩大……
“现在，请诸位开始投票。”哈罗德自第一席的位置站起，袖子一甩，高声说道。
话音落下，蔷薇神殿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原因无他，哈罗德刚才提出了一项决议，是关于五大家族名额的变动议项，关于祖地问题的——祖地只有在每十二年一度的“月晦之日”才会短暂地开启，其余时间则完全无法进入寝墓。
一般来说，只有伯爵级别的贵族才能顶住始祖千年不朽的慑人威压接近其遗躯。即使如此，拥有参与条件的血族仍然不在少数。
为了避免因人数过多而打扰到始祖的安眠，初代血族们制定了每次祖地开启之时，最多只允许十八人进入的规矩。
数百年来，这条规则一直被严格遵循。
但是，这十八个名额的具体分配情况却有过悄然的变化：
五大家族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一起吞下了绝大部分的名额，剩下的少量名额由其余大公爵进行角逐。
一般来说，五大家族中的每个都可以分配到三个名额。
但是，因为如今德拉库尔家族的变故，哈罗德认为应该削减德拉库尔的名额数量，让出一个给最近新崛起的势力。
每多一个名额，意味着获得始祖之血的可能性就更大，而每一滴始祖之血，对于各个势力而言又具有着相当深远的意义。
哈罗德的这项提案，已经不止满足于侵吞德拉库尔多年来在夜世界中发展起来的庞大势力和资源，而是想釜底抽薪，真正伤及德拉库尔的筋骨，让其失去以后蛰伏喘息的机会！
“怎么，各位都不愿意表态吗？”见没人表决，哈罗德又问了一句。
“我反对。”辛西娅几乎要将贝齿咬碎，她冷冷地盯着哈罗德那张看似大义凌然的嘴脸，手上紧握成拳，指甲甚至嵌进肉中，鲜血沿着指缝滴落。
虽然有想过对方会在祖地的问题上发难，但对方居然不惜做到这一步还是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倒不如说，祖地发生异动这件事情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很好，现在是反对票一票。”哈罗德淡淡说道，同时用严厉的目光在台上扫过。
“我……”位列末席的一名公爵挣扎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赞成。”
“很好，临时票一票赞成。”
五大家族每个家族拥有一票，剩余的拥有参加血宴资格的公爵每人拥有一张临时票，最后汇总成一票，根据临时票中的赞成和反对的比例来决定这一票最终的性质。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也纷纷开始表决。
最后，除了一个与德拉库尔家族交往较深的大公爵外，其余公爵如有默契般纷纷投了赞成票。
“根据血宴投票机制，现在是一比一票，持平。”哈罗德面无表情地宣布。
接下来又是一片沉寂。
“我赞成。”这是卡佩家族家主的声音。
“二比一。”
“我反对，”刚才那个全身都缠绕着绷带的人略带戏谑地说道，“我比较喜欢给事情留下一个悬念。”
现在，决定议项是否通过的最后关键一票落在了瓦卢瓦家族的家主手里，哈罗德作为议项的发起人自身是没有投票权的。
“我……”一名发须洁白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赞成。”
69、结果
瓦卢瓦家族家主表决完后立刻就坐了下来，眯着眼睛小憩，似乎是不想再理会这些事情，模样像尊凝固的雕像。
使天平倾斜的最后一块砝码落下，决议的结果就此尘埃落定。
“辛西娅殿下，可还有意见？”哈罗德掳了掳自己的胡子，傲慢地看向辛西娅。
“没有。”辛西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声音很冷。
这种阳谋虽然无耻，但偏偏没有任何可以阻挠的手段——哈罗德的所有行为完完全全符合血宴的制度。
虽然夜世界的一切都建立在制度和利益之上，但哈罗德做得滴水不漏，不让人留下可以指责的余地。
辛西娅虽然不甘心，但也除了接受结果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以血液关系为枢纽而建立起来的亲族关系，就是如此稳固而脆弱。
稳固是因为附庸血族极其难以反抗赐予其血液的上位血族，在一般情况下想要背叛自己的家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脆弱就在于，一旦作为枢纽的高等血族陨落，这种关系将会顷刻变得非常微妙，以其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势族也会面临着崩塌的危险。
德拉库尔家族如今的情况就是，许多附庸体内的血并非由辛西娅直接赐予或间接传延，而是由老家主赐予的。
虽然辛西娅作为老家主的直系子嗣，在相当程度上继承了老家主的血脉，但在血液关系上依旧与家族成员存在着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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