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存学长
好在刚才睡觉的时候没有将一身装备卸下来，蒂娜翻手间便摸出了自己的武器，随后迅速钻出了帐篷。
凉风侵袭，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行幽蓝的队伍。准确来说，是一群宛若幽灵般的半透明人形生物正在结队而行。
它们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沉默着往前行进，每个人的表情都呆滞而麻木，似乎灵魂早已脱离了躯壳前往未知之地，只剩下肉身在无尽的沙海中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漫长跋涉，不计来路，不知所往。
它们的存在，似乎是这个死去的世界的某种缩影，映射着漫长时光长河之后万物的衰颓与死寂。
“情况怎么样，蒂娜？”这时沙利叶也紧随其后钻出了帐篷。
对于这些身体呈现半透明、隐约还泛着幽蓝磷光的家伙，她眼里流转着好奇的光。
毫无疑问，这些生物并不具备生命特征，倒不如说在感知中根本连实体都没有。
对于它们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都挺感兴趣的。
不过，如果用地球上的一种现象来打比方的话，应该是类似于海市蜃楼那种？
当然，这两者也存在着一些本质上的差别，海市蜃楼是一种光的折射现象，但眼前这支磷光队伍，隐隐能够感知到魔力运转的波动，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能够听到风铃声的原因吧——魔力催动产生的效果。
“沙利叶小姐请放心，这些存在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麻烦。”在搞清楚来物究竟是什么后，蒂娜松了口气，对沙利叶说道。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沙利叶歪了歪脑袋。
“沙利叶小姐，我们进去再说吧。”蒂娜将门帘掀开：“外边风大”。
“嗯。”
“沙利叶小姐，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们，但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关于它们的描述。”在帐篷内坐下，蒂娜向沙利叶解释道：“那些影子被称作‘遗民影像’。”
“遗民影像？”沙利叶眨了眨眼睛：好家伙，今天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没错，根据书中的描述，这些影像应该是对废土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某种记录，在弥散于空气中的魔力因子的驱使下，它们会随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因为迄今为止在边境之地中除了彼岸兽外没有发现其余生命的记录，所以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还有存活的原住民，这些影像因此被称作‘遗民影像’。它们很有可能反映的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批存活者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影像原本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沙利叶睁大了眼睛。
“回沙利叶小姐，是的。”蒂娜点了点头，“无论是我们血族的起源还是人类那边的炼金科技，都和废土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德拉库尔家族虽然对边境之地展开了长期的探索，但所涉足的范围依旧非常有限。而且，越是深入，彼岸兽的数量和等级都会变得越加可怕，在那种环境下，很难想象有哪个种族能够安然生存下去。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影像记录的已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废土世界真的已经没有智慧生命存在了吗？”
“从目前的总总迹象来看，是的。”蒂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样啊……”沙利叶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对于蒂娜的这通说法，她自然是持怀疑态度的。
别的不说，至少按照她已知的这不就还有一个屑魔女活跃在这片荒废之地嘛。
而且，屑魔女最后一次和她沟通的时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也是因为和别人发生了某种矛盾。
这就好比外星人，虽然没有观测到，但也不能直接否认人家的存在啊。
看沙利叶不太相信，蒂娜又补充了一句：“别人的研究成果我不敢说，但按照德拉库尔家族对于边境之地的探索，废土文明应该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我们所能找到的只有文明的残骸而已。如果沙利叶小姐您对废土文明感兴趣的话，等回去后您可以去德拉库尔的家族图书馆去看看。”
“我明白了。”沙利叶又忍不住掀开门帘打量着那群飘荡在夜间的幽灵。
如果，人类无法在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怪物时寻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多年后会不会也如同废土文明一样在文明痕迹被黄沙掩埋的荒漠之上仅仅留下几道徘徊的怨魂呢？
……
之后的旅途还算顺利，她们没再碰到过“遗民影像”——那种东西出现的概率极小，能够碰到纯属是运气。
不到一个星期，沙利叶和蒂娜便来到了羊皮地图所显示的位置。
放下地图，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裂谷，它横亘于两人面前，宛若一道伤痕，将这个世界的表层撕开将其血淋淋的筋骨直接展示于造访者面前。
“蒂娜，拜托了。”探出脑袋往下扫了一眼后，沙利叶果断扭头看向蒂娜。
从上面完全无法看出这个裂谷究竟有多深，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得麻烦蒂娜带着她飞下去啦。
“是，沙利叶小姐。”蒂娜非常干脆地将沙利叶拦腰抱起，展开鬼翼纵身一跃。
这道裂谷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深，足足下降了大概两千多米，她们才总算触及到了地面。
令人惊讶的是，裂谷底部并非像上面一样荒芜，反倒是缀满郁郁葱葱的绿意。她们的到来甚至还惊动了一些未曾见过的珍奇小兽，迅速朝着远离她们的方向逃开。
狭窄的裂谷深处，为生命提供了最后一块栖身之地。虽然这里可以说是暗不见天日，但只要有水分在，总有植物能够顽强地在这里生长。
“蒂娜，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你还坚持认为废土世界已经没有活人了吗？”沙利叶微微一笑，打趣着问道。
在废土世界见到除彼岸兽之外的生命痕迹，她还是非常高兴的。如果有生命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那么意味着人类也可以。
“我不知道。”蒂娜低头小声答道。
她的知识大部分来源于书本理论，毕竟得时刻陪侍在大小姐身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行万里路呢？
两名少女谨慎地继续前进，虽然这里看起来一片祥和，但彼岸兽这种东西吧，总能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
“沙利叶小姐！”还没走多久，蒂娜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沙利叶不明所以，她正在把玩着一只酷似松鼠的小兽呢。
“沙利叶小姐，您看那边！”蒂娜伸手指向前边，在泥土的半掩埋中，赫然躺着一座女神像！
不，还不止如此，类似的女神像随着前进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于两人眼前。
而且依据这些女神像的装束来看，与其说是某位神明，倒不如说……沙利叶眯起了眼睛：这装扮更像是魔女吧？
在裂谷之中，居然会出现魔女的石像，是谁制造了它们，又是谁将它们丢弃在了这里？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41、黑焰魔女
如果没记错的话，安娜好像说过她是目前已知的最后一位魔女，而眼前这位魔女像虽然在穿衣风格上和安娜类似，但脸部却完全不像安娜那么幼稚，眉眼间尽是一种成熟风韵的魅惑，一看就是非常有涵养、知识丰富的知心大姐姐。
即使出现在这里的仅仅是冷冰冰的石像，却不难让人想象出其本人究竟有多么的倾国倾城、多么的风采绝代。
话说魔女都是这么漂亮的吗？即使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单纯靠那份绝美的容颜和出众的气质也能够轻松成为红颜祸水吧？
怪不得魔女会被认为是蛊惑人心、危害世间的存在呢……
不，等等，好像也有例外：自己认识的一位魔女就不是这样的来着。
“啧！”沙利叶不禁感慨：果然，魔女和魔女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看看人家，多么有气质，相比起来安娜你这家伙要不是有一个魔法滤镜加成，妥妥一个蛮横更年期妇女形象啊，还是很不讲道理的那种！
在心里腹诽了安娜几句后，沙利叶顿时感觉舒服多了：等着吧安娜，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然后让你老实交代出所有的秘密。
她愤愤地冲空中挥舞了一下粉拳，磨着牙想道。
没过多久，最后一座魔女像被两人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耸的石碑。
晦暗的天光经过层层折射，将幽幽银光倾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沉默的碎响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呜呼风声寂寞地低语，仿佛在哼唱着一首古老的童谣，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哀。
走近些许，可以发现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沉重的笔锋不难让人猜想记录者当时悲怆的心情，这块石碑仿佛在记录着一段沉重而苍凉的历史。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文字，但沙利叶却奇怪地能清晰辨认出上面的每一个符号，并且读懂它们要表达的意思。
“沙利叶……小姐？”蒂娜疑惑地看向旁边的女孩。
女孩此时正一步步地朝石碑靠近，伸出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摩挲着上面古老的纹路，双眸出神地凝视着上面的文字。
蒂娜不知道沙利叶究竟发现了什么，但也清楚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她，于是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为沙利叶腾出空间来。
过了许久，似乎是将所有内容全部看完了，沙利叶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问道：“呐，蒂娜，你知道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吗？”
“回沙利叶小姐，我不知。”蒂娜低头道。
这些文字她虽然能够认得出来是废土世界中所流通的铭文，但其具体意思并不清楚。
德拉库尔家族对于废土文明的许多东西都有一定的了解，也解读出了铭文中不少字符的具体含义。但问题在于，她是女仆，不是学者啊！很多东西能够知道就好，并不可能深入去钻研的。
倒是沙利叶小姐，看这模样似乎是能够读懂石碑上的文字，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沙利叶小姐以前就系统地学习过铭文？
想来想去，蒂娜最后只能将其归于沙利叶小姐本身的神奇了，就好比沙利叶小姐那可怕的力量一样无法解释。
毫无疑问，沙利叶在蒂娜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层。
“这块石碑详细地记录了一位魔女的遭遇呢。”沙利叶回头望向她们方才所经过的石像，缓慢地向蒂娜转述上面所刻写的内容——
碑文的主角是一位名为米菈的强大而美丽的魔女。
她从诞生起便被漆黑的魔焰所包裹，因此被称为黑焰魔女。
因为强大的力量，她曾一度被人们视作神明般的存在，并通过供奉的方式来企图获得魔女的恩惠。黑焰魔女在闲暇之余也会不吝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相当之久。
然而，伴随着炼金科技的发展，人们渐渐掌握了足以与魔法相抗衡的力量。力量的增长不仅仅给予了人们征服和改变自然的能力，同时带来的还有膨胀的野心。
对于魔女这种不老不死并且有着可怕力量的存在，人们的态度逐渐由敬畏转变为仇视。
黑焰魔女知晓自己的存在不再受欢迎，于是非常洒脱地离开了城市去往世界各地飘荡流浪。
然而，人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各种各样的讨伐队伍打着“净化罪恶”的名义前仆后继地对黑焰魔女展开追杀。
再后来，炼金科技过于强大的力量逐渐超出了人们所能掌控的范畴，人们最终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亲手制造出自己文明的送葬者——彼岸兽。
彼岸兽的存在迅速脱离了人们的控制，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也随之席卷了整个世界，昔日生机盎然的绿土逐步迈向生灵涂炭、万物衰竭。
在这种时候，黑焰魔女不计前嫌地向昔日伤害过她的人们伸出了援手。
她建造起一处避难所，也就是这处位于地下深层的生命藏身之地，同时消耗自己大部分力量将这方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
被她所拯救的人们建造起了一尊尊石像以此来表达对魔女的感恩，也就是沙利叶和蒂娜如今所见到的那些石像。
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再度背叛了为他们提供栖身之所的魔女。
昔日被魔女带来此处的人们逐渐衰老死去，新一代的人们忘却了祖先所曾经历过的灾难与绝望。庇护所经过多年的建设和打理，宛若世外桃源一般欣欣向荣，长久的安逸让人们失去了判断力。
只有魔女常年呆在魔法工坊里，仿佛不曾知晓时间的流逝，而外面的一切却早已沧海桑田。
渐渐的，各种流言蜚语四起，有人提出世界上并不存在名为彼岸兽的怪物，一切都只不过是魔女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们认为魔女通过宣扬外界有恐怖的怪物这种方式来愚弄大众，让他们甘心被魔女所囚禁，将他们当成魔女可怕的魔法实验的实验品。这个所谓的庇护所，不过是一方将他们软禁起来的巨大牢笼。
虽然也有人为魔女反驳，但这种声音很快便被更大的恶意所掩盖。
黑焰魔女当然知晓这些流言，但身为魔女的高傲却并不允许她去向人们解释，她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醉心于研究新的魔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有朝一日人们拿着各种专门针对魔女而研发的武器闯进魔女工坊时，黑焰魔女才意识到被流言和恶意所蒙蔽的人心究竟有多可怕。
她再度被推上了火刑架，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她这次没能从人们手中逃脱。
从火焰之中诞生，黑焰魔女最终却葬身于人们的野心之火中。
魔女死后，她所维系的领域也随之消失，残酷的外部世界完完全全地暴露于庇护所的人们面前。
直到此刻，人们才明白了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么愚蠢。
然而很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经死去的魔女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了。
很快，人们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凶残的彼岸兽闯入裂谷之中，将这里的一切摧毁殆尽。
而石碑的主人，则是最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人之一。
出于内心对魔女的愧疚，他刻写了这块石碑，并将其立在这里，算是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的一种忏悔，也是对后来可能抵达这里的人的一种警示。
看完碑文，沙利叶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明明是善良的魔女，却最终因为她曾帮助过的人们而谢幕。
在末世之中，比起来自外部的威胁，更可怕的是人心——它们会从内部将一切瓦解掉。
如今的人类，是否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上同样的道路呢？
除此之外，她现在还更加担心起安娜的处境，如果，安娜也被送上了火刑架……她有点不敢继续往后想象了。
“沙利叶小姐，请节哀，这里发生的可能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蒂娜小声安慰道，她能看出沙利叶的心情非常低落。
“是啊，很久之前的事了……”沙利叶轻轻叹了口气。
时光在石碑上留下了风沙侵蚀的痕迹，过去的一切只剩下了这些凝固的文字在记录。即使是这些文字，也在不断地变得模糊。
到最后，能够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所以，比起遥不可及的未来，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关心当下吧？
身为一个乐天派的人，沙利叶自然是不可能为此而消沉的，她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来：“蒂娜，我们继续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除了安娜之外别的魔女的信息，如果对这里展开探索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音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上一篇：从石之海开始的无限之旅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