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存学长
73、见家长
“城主大人，您真的要听信那两个魔女的一面之词，不惜让整个瓦伦西亚为之涉险吗？”宫殿大厅，槿玥正单膝跪在王座之前，眉目低垂。
“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但是！”塔尔斯心不在焉的回答让槿玥的手下意识地一握，她抬起头，目光定格在了塔尔斯的眼睛上：“这场交易的付出和回报并不成正比，说不定魔女只是在利用或者报复您而已。”
塔尔斯没说什么，只是头疼地阖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这件事的风险她当然清楚。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涉足“A-1曼沙生态密集圈”，但如今有了魔女的帮助，说不定真的可以揭开当年那场实验事故的真相。如果连彼岸兽的起源都无法弄清，或许永远也无法将这些怪物从废土世界中消灭殆尽。
而这次机会，转瞬即逝。
但站在槿玥的角度，她作为瓦伦西亚控制中枢的总指挥官，必须优先将整座城邦居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因此不应该轻易踏足曼沙生态密集圈，或者说至少不该让整座城邦靠近那种生命禁区。谁也不知道其中所活跃着的天灾级彼岸兽是否会突然踏出曼沙生态密集圈的范围，对瓦伦西亚移动城邦展开攻击。
“城主大人，我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应该更广泛征集民众意见之后再做决定，至少……”
砰！塔尔斯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沉闷的声响在整个大厅上空回荡，打断了槿玥的话。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塔尔斯的眼神很冷：“槿玥指挥官，记住你的职责。”
说罢，她便站了起来，似乎是不打算进一步解释了。
“……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僭越，槿玥咬着牙硬生生地将所有话咽下。
她把头埋得很低，静静听着清脆的脚步声自身旁经过，眼底深处写满了不甘。
直到塔尔斯彻底离开了宫殿，槿玥才缓缓站起，回头望向塔尔斯消失的方向。
“城主大人，明明您以前如此英明，但现在仇恨已经让您失去了判断力。”她喃喃着说道……
“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的全名是辛西娅·德拉库尔，现在正陪小沙一起旅行。”客厅里，辛西娅提起裙摆风度翩翩地行了一个赏心悦目的淑女礼，礼貌地说道。该说不愧是大小姐么，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浑然天成的优雅和良好的教养。
刚才因为和塔尔斯城主之间的事情一直没能好好交流，所以这也算是大小姐第一次正式会见猫咪的两位长辈，自然是得好好表现的。
可以说，辛西娅感觉小时候面对礼仪老师的审核时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会留下不良印象。
当然，辛西娅是第一次见这两只魔女，但这俩魔女可不是第一次见辛西娅了，在心里对辛西娅和沙利叶之间的关系明白着呢。
对于这门亲事，怎么说呢，她们是持支持态度的。
魔女无法享受到正常的婚姻关系，这反倒促使她们对人们两两之间结成伴侣这件事情怀着极高的热情。而且，因为本身自由散漫不受各种规则束缚，所以也不会觉得伴侣是两名女生有什么问题。
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情，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对于安娜而言，能有这么一名可爱的女儿已经是喜出望外，还怎么敢想着去抱孙子孙女呢。
综上所述，在安娜的心里其实已经认可了辛西娅这么一位女婿。
说到这可能有人会疑惑，为什么魔女之间不会结成伴侣呢？
首先，魔女们诞生自同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黑焰魔女所说的姐妹关系，有种心理上的膈应。此外，魔女们普遍寿命悠长且彼此认识，就算再相爱的两人认识太久了都会产生厌恶和反感情绪，更何况是这些不老不死的魔女呢。就好比安娜这样，可讨厌黑焰魔女这个恬不知耻老是找各种机会靠近她的家伙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关键信息没说？”安娜用手托着脸颊，笑眯眯地问道。
“我……”辛西娅微微蹙眉，想不明白自己的介绍哪里有问题。
诸如什么德拉库尔家族的长女，自己是个血族这些事情介绍起来是不是多余了？毕竟，这两位魔女居然连地球语都会说，她一开始还担心没法沟通呢，所以想来应该不像其他奉兰人那样对地球一无所知才对。
“是关系啦，比如说你和小沙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这样的，或者讲讲你们之间发生过的趣事怎么样？”安娜给予了足够的暗示，水晶眸一闪一闪的。
猫咪的眼睛还真是随她妈的啊，大小姐偷偷瞥了旁边的银发女孩一眼，心里思索着自己如果说出一些比较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会不会将这只猫咪给惹毛。
似乎是看出了辛西娅的顾虑，安娜伸手一指远处的大门：“你，出去！”
辛西娅还以为是自己惹猫咪妈生气了，连忙低头：“抱歉，如果我有……”
“不是你，我指的是小沙，小沙你赶紧给我出去，给我和辛西娅一点独处的空间。”安娜解释道。
“哈？”这话可把沙利叶一下子给惹毛了，她气呼呼地质问道：“凭什么要我出去啊？我呆在这里又不挤着你们。”
“但你的存在似乎有点碍眼呢。”安娜的笑容非常和善，最温柔的语气说的却是最无情的话。
“我……”沙利叶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话可说。最后，她拍案而起，愤愤地说道：“行，我走，满意了吧！”
呵呵，屑魔女的本质即使在加上了母亲这层身份后也一点都不会改变呢。明明我千里迢迢冒着危险过来找你，结果现在你和一个陌生人那么聊得来，反倒急着赶我走是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啊！你那么喜欢大小姐，你认她当女儿算了，我只是从路边垃圾堆捡回来的而已。
原本以为自己终于不是个孤儿了，结果这还不还是跟孤儿没什么区别嘛。
安娜你给我等着嗷，等你到地球上来指定没有你好果汁吃！
74、天灾级彼岸兽蛩夷
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上，安娜和辛西娅正亲昵地挽着胳膊走在一块，谈笑打趣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就像是一对要好的姐妹。
至于沙利叶和黑焰魔女，则是备受冷落地跟在后面，一脸不爽的模样。
沙利叶是觉得自己的努力不值得，黑焰魔女则是因为被自己妹妹给嫌弃了，两人属于是同病相怜了。
突然，安娜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拉着辛西娅来到了街边的一家首饰摊前。
“辛西娅，你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从展台上拿起了一条紫色的水晶吊坠，安娜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比划了一下，扭头向旁边的大小姐问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生活中非常邋遢的魔女也会对这些好看的小玩意儿产生兴趣。
“您戴什么都好看，但我觉得这条吊坠尤其和您的气质很搭。”辛西娅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满分答案。
这话可不是在闭眼胡说，安娜的确和紫色非常适配，安娜的瞳孔还有衣服也是紫色的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在处理和丈母娘关系这门课上，大小姐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嘴那叫一个甜，这两天把安娜哄得老开心了。
到了什么程度呢，反正沙利叶一度怀疑跟自己来的是一个假的大小姐。
你当年刚见到我时的那份桀骜不驯呢，你身为贵族大小姐的那份高高在上呢？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舔的，魂淡，那究竟是你妈还是我妈啊？！
“老板，请问这条吊坠的价格多少？”得到了未来女婿的认可，安娜当即便决定将这件首饰拿下。
“魔女大人，您愿意光临小店的生意就已经让我不胜荣幸了，怎么还敢收您的钱呢？这件首饰如果您想要的话拿去就是。”胖老板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呵呵笑道。
魔女和城主大人之间的婚礼因不明原因消失了，但两者并没有闹掰，魔女暂时以一名贵客的身份住在城主大人的一处私人房产里，这件事情老早就在瓦伦西亚里传开了。
瓦伦西亚说大也大，说不大也就这么点地方，有什么丁点大的事情都能够迅速传播至全城。
对于城主这么做的意义，普通民众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魔女地位高崇这件事的认知。
听说可以零元购，安娜眸中的喜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化作了严肃，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不是那种白嫖的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自己未来女婿在这，她一定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受，但现在嘛，长辈还是得有点长辈的样子的。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您帮我签个名吧。”胖老板非常机灵地从柜台下翻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当看到安娜在笔记本表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后，胖老板大喜过望，如同海盗遇到宝藏般急忙将其揣进怀里。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他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地方藏好。
“谢谢您咧！”胖老板鞠躬得头差点都直接撞到柜台上了。
这波血赚！
魔女的亲笔签名可是稀有物，具有着相当高的收藏价值，以后如果有不时之需说不定还可以拿出来拍卖。而自己所要付出的，只不过是一条用再普通不过的矿石所打磨的吊坠而已。
“嗯。”安娜点了点头，不明白这个奉兰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正当她打算带着辛西娅去别的地方逛时——
巨大的黑色阴影迅速将街上的行人笼罩，就如同黑夜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不仅如此，它还在不断蔓延，从街道一路交织上屋檐，侵吞着更加广阔的领域。
沙利叶抬头向上远望，只见在浅蓝色保护场域外边，一条形似巨鲲的生物正在蜿蜒游荡着掠过，遮蔽了来自太阳的光辉。
它的体型之庞大，仿佛能吞噬半边天穹，地上的所有生物在它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这种视觉上的极致震撼是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或许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瓦伦西亚居民此刻的心情。
“呜——”
尖锐刺耳宛若哭泣的长啸响起，浅蓝色的防御立场因此而震颤不已，一副随时摇摇欲碎的模样。街上的行人也纷纷捂住自己的耳朵，面色因为惊恐而变得惨白。
即使瓦伦西亚移动城邦并没有被那头怪物所盯上，即使两者之间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并且还有防御场域阻隔，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仍旧让人窒息。
看到这一幕，即使是黑焰魔女也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不会错的，只有那种级别的存在才会有如此惊人的身躯。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此刻俨然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才有人终于战战兢兢地说了第一句话：“蛩……是蛩夷！”
蛩夷，天灾级彼岸兽，彼岸兽中最高级别的存在，同时也是萦绕在所有奉兰人头上的噩梦。
在灾难降临之后，奉兰人理所当然地展开了诸多计划，想要消灭彼岸兽夺回地面和海洋，但这些计划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天灾级彼岸兽的面前。
如果没有在可承受范围内击杀天灾级彼岸兽的办法，那么即使消灭了再多低级彼岸兽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事实上，如果追溯历史，奉兰人的确曾经击败过天灾级彼岸兽，同时也是唯一的一次——
在当时，两头天灾级彼岸兽因不明原因发生了冲突，在争斗之中有一头彼岸兽不敌，在负重伤后仓皇逃脱。
这正好被奉兰人捡了个漏，用奉兰大炮一炮送天灾级彼岸兽去了地狱。
但除此之外，奉兰人在讨伐天灾级彼岸兽的战争中似乎从未再取得过理想的结果。
因天灾级彼岸兽数量稀少，并且每一头都拥有着不同的形态和能力，因此奉兰人给每一头天灾级彼岸兽命了名。
此刻正从瓦伦西亚城邦上空经过的天灾级彼岸兽，其名为蛩夷，同时也是极其罕见的没有多少攻击性的彼岸兽。
但凡碰上的是另一头天灾级彼岸兽，瓦伦西亚移动城邦今天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甚至是永远停留于此。
75、关系破裂
查阅历史档案，蛩夷仅有一次攻击记录——初次见到蛩夷的奉兰人因过于惊恐而率先发动了攻击。即使如此，蛩夷也只是象征性地还击了一下，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和损失。
虽然综合评估这是一头性情较为温和的天灾级彼岸兽，但塔尔斯在得知情况后仍旧第一时间宣布全城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全城的人都在静静地凝望着空中那头仿佛永不坠落的巨兽，心弦紧绷。
时间足足过去了二十分钟，直到蛩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瓦伦西亚移动城邦的探测器监控范围内，警戒状态才得以解除。
当全城广播宣布城邦恢复常态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过，即使危机已经过去，却仍有暗流在普通居民无法看见的地方涌动。
“槿玥，刚才的事情你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么？”带着几名近卫骑士闯进中枢控制室，塔尔斯冰冷的目光定格在坐于控制台前的女人身上。
与此同时，随她一道而来的近卫骑士从她身后冲出，将槿玥给重重包围起来，锋锐的长剑映射着冷冽的寒芒。
“城主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槿玥站起来，向塔尔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眸平静若水。
“槿玥！”塔尔斯咬了咬牙，“不要装傻，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
“回城主大人，让瓦伦西亚航向‘A-1曼沙生态密集圈’是您的要求，我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而已。”槿玥脸色不变，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我可不知道这条航线会途经蛩夷所活跃的区域，槿玥，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塔尔斯从近卫骑士中间穿过走到槿玥面前，神色复杂：“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她的确是下达了那样的命令没错，但如果按照原定航线行进，瓦伦西亚根本不会遇到蛩夷：蛩夷自从有记录以来就一直活跃在天沃地区，不知是在守护还是在等待着什么，但终归是没有离开过天沃。
刚才她正在宫殿里沐浴，收到消息后她未来得及补男性妆容，甚至连胸都还没来得及裹，匆忙间只能穿上自己的盔甲去对情况展开紧急调查，最后发现不是蛩夷离开了自己的活跃区域，而是瓦伦西亚如今所处的位置已经完全偏离了她原先预定的航线。
而唯一拥有改变城邦航向权力的人，除了她之外只有身为总指挥官的槿玥。
“感谢城主大人的信任。”槿玥只是右拳靠肩微微欠身，仍然不打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任何解释。
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也使槿玥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因此塔尔斯依旧想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槿玥，你应该清楚，虽然蛩夷到目前没有展现太多的攻击性，但谁都无法预料它是否会突然改变习性。如果瓦伦西亚被这种怪物盯上，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城主大人，”槿玥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塔尔斯：“既然您知道天灾的危险性，为何还要轻信魔女的蛊惑一意孤行让整座城邦陷入危险之中？”
“那不一样……”塔尔斯有些不敢与那灼灼的双眸对视。
见状，槿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有些薄凉：“城主大人，此事全部是我一人所为，我愿承担所有的责任。只是，希望您能重新考虑与魔女的交易，我相信您最终能够得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近卫骑士：“你们可以带我走了。”
目送着槿玥被押送出房间，塔尔斯有些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此刻她大概已经了解了槿玥的想法：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无声地向我发出抗议么？为什么，连我最亲近的人都选择了背叛我，难道真的是我选择错了吗？
但是……父亲临死前的笑容浮现于眼前。当时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彼岸兽撕成碎片却无能为力，那种绝望至今仍常常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如果失去了心中的仇恨与执着，她或许也就失去了继续活着的动力。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消灭那些怪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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