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这样啊,请把之前那些作证的同学,都请过来。”
艾丽娅发号施令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甚至像是学校的理事长,理所当然。
虽然真正的理事长已经赶来了,擦着汗谄媚地躬着腰。
“艾社长,您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校蓬荜生辉啊!”
没办法,老师们不知道这位黄金龙的破坏力,他可是知道的,同行殷鉴不远。
早先时候,这位哦卡桑在天台上和凶暴的少年犯对峙之前,就曾经要求某个私立学校配合调查。
对方因为觉得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少年犯是个很丢脸的事情,所以想要冷处理。
然后就没然后了……
艾丽娅买下了那所学校,据说出价还挺高。
可问题是之后呢?那所学校的理事会,几乎是转瞬间就被‘淹没’掉了。
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这种谁都不知道,才会以讹传讹,越发恐怖。
这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小姐,骨子里可是个小心眼的,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理事长先生,贵校校园霸凌的情况,很严重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学校没有那种事情,是绝对履行了《欺凌防止对策推进法》的!”
理事长很委屈,诽谤啊!她们诽谤我们学校啊!
艾丽娅笑了笑,只是点头,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具体的意思。
这个法案确实存在,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出现的大批校园欺凌事件。
当然啦,虽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重樱就号称开始制定国家水平的应对欺凌事件的对策。
但是实际上,这个法案是大概用了三十多年才落地,名字就叫《欺凌防止对策推进法》。
法案本身是很好的,首次将校园欺凌法制化。
不仅将欺凌进行了明确的定义,明确了国家、学校的责任。
还要求尽可能地在地方公共团体,常设“欺凌问题对策联络协议会”。
在学校也设置防止欺凌现象的组织,详细地咨询体制,要求教育者之间共享情报。
但是这毕竟是文字,真正要执行这个法案,却是难上加难。
“根据重樱文科省的统计数据显示,全国中小学校,在去年被发现的校园欺凌案件数量超过了四十五万件。”
艾丽娅接过乐乐递过来的资料:“这是我刚从文科省那边要到的数据,今年的统计数据,较前一年增加了9万1235件,创历史新高,全国21643所中小学,平均每所学校的校园欺凌达一年到二十五起。”
说着她把资料递给理事长:“所以贵校的水平,居然超过了整个重樱的所有学校,做到了独善其身?”
理事长张了张嘴,甚至有点委屈。
您这人怎么这么打脸呢?这有意思吗?
实际上对重樱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极其看重等级和辈分的国家。
长辈和后辈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阶级划分,也就是他们自己引以为豪的所谓礼仪。
在这种社会大环境下,校园也是如此。
甚至由此出现了一种叫「スクールカースト」的阶级制度,也可以翻译成校园种姓。
是学生依据社交能力与外貌等差异,自然产生的排序。
等级越低的学生越容易受到上级的人欺负,就连老师都会对“低层”学生更加苛刻一点。
甚至还有根据父母和个人状况分成的更加细致的五类。
比较有身份,活跃的人,总是比阿宅跟书呆子站在更高的阶层。
而之前渡边的妈妈所说的,自己的阶层决定了渡边的地位,也不是瞎说的。
母亲的阶层分成五种,其中最受尊敬的,无非是名人、有钱人以及公认的美人。
渡边的妈妈一般,但是本身是职业女性,所以可以算是第二档次。
往下的,就是家庭主妇、单身妈妈甚至是那些怪人之流。
至于说那些贫困的,家暴甚至是放弃养育孩子的,连带着孩子都会被各种瞧不起。
学生本身难以更改这种出身,所以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尽量获取同龄人的关注。
那种学习运动都好,积极参与棒球与足球之类的热门运动社团,或者是学生会的,就是风云人物。
热门运动社团的关系人、搞笑或爱玩的人,就是第二档的人。
普通的学生,要么属于文化系社团,要么学习好,要么是热门运动社团的跟班或者朋友。
实在不行的话,会吹奏乐、参加过合唱或者乒乓球,学习跟运动都一般般,那也能正常生活。
而最‘底层’的,自然就是什么二次元阿宅啊,丑女啊,没朋友的怪人了,遭受整个班级的霸凌排挤。
当然这并非是绝对的,毕竟重樱的所谓亲王啊公主之流,都遭受过霸凌。
艾丽娅甚至都不关注这件霸凌事件的细节,她只是望着理事长,很是有些跨越年龄的语重心长。
“欺凌的本质,是气氛。”
“特别是在这个所有人从左往右,从右往左地移动着的国家。”
“名为气氛的怪物,实在是有着强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在它面前,甚至就连法律都无能为力。”
“这个能够吞噬一切的可怕怪物甚至还在日渐壮大,别说面对了,逃脱它都难上加难。”
“霸凌是切实存在的,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的妹妹,星川绫子,凭借自己的意志试图去面对这样的怪物,这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但是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她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在不停歇地向前进步。”
艾丽娅站起身,对着理事长微微鞠躬:“所以为了这份希望,请允许我买下你的学校。”
“啊……啊?!!”
“出价的事情,请稍后再说,你可以估算一个溢价的价位,这是支票。”
艾丽娅伸出手,乐乐掏出支票本和钢笔奉上。
片刻之后,一张拥有艾丽娅签名的空白支票就放到了对方面前。
艾丽娅端起茶杯抿了口,然后开始望向被打开的办公室门,之前的学生又被带回来了。
他们或许不会看脸色,甚至就连读空气都是随波逐流。
可是现场的姿态,毫无疑问是艾丽娅拥有压倒性的压迫感!
理事长在她侧面站立难安,渡边的妈妈脸色煞白,如坐针毡,渡边本人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可怕的怪兽什么的,与其说是欺凌的气氛,不如说是艾丽娅的气场……
学生们在艾丽娅的询问下,重新作证,然后矛头开始指向了渡边。
“是有过一些矛盾。”
“有很直接的冲突呢,还有拉扯。”
“我看到她们往花子的便当里面倒胶水……”
“鞋柜的钥匙,她们也是有的,不仅仅是花子,其他的人也被抢过东西。”
“还有……”
作证开始变得一边倒,艾丽娅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
非要说的话,她也并未展现出审讯或者别的姿态,仅仅只是温和地询问。
对比起之前渡边妈妈那种‘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以及‘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之类的明示,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得过分,更像是某种谈心。
渡边的妈妈其实说得对,这些孩子并没有打破气氛,只是再次随大流罢了。
所以说欺凌的本质是什么呢?
是作为加害者的学生,老师,学校?
恐怕都不完全是,本质是更恐怖的东西。
在办公室,在公司,在家庭,在社会,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
甚至是全世界——多数派自然地就被认为是正义,意见相悖的就会被排挤。
只是能把这些『建前』、『本音』、『读空气』之类的事情搞得这么精神内耗的,唯独重樱天赋异禀。
“所以大概事情就是这样了,理事长先生,你能够理解吗?”
“我、我明白了!实在是非常失礼!请给我们处理的机会!”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啊……”艾丽娅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非要我在这里的时候,你才会如此认真对待呢?”
“这……”
“难道说,学生本身的意见乃至于抗争,都是无关紧要的吗?”
“……”
“我并非是那种霸道的人,我今天是来讲道理的,渡边女士,我们也该谈谈了。”
渡边的妈妈如梦初醒,赶紧起身鞠躬:“请您指教——”
“不,我是在说很正式的话题,并非是指教什么,我的妹妹花子,长期遭受你的女儿的欺凌,已经导致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我想这是有佐证的事实。”
“……我很抱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就不需要法律了。”
艾丽娅把视线转向那个叫渡边的姑娘。
“你的母亲据说是优秀的律师,巧合的是我的法务部也有优秀的律师。”
渡边的妈妈张了张嘴,甚至有那么点恐惧。
并非是害怕艾丽娅,而是害怕艾丽娅的法务部的‘优秀的律师’,确切地说就是川源一郎。
出云恶犬的名声,在他们律师业界这一亩三分地,甚至比什么财团啊大社长还响亮。
毕竟在一个处处都是所谓规矩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在规矩之内可以说是凶暴到了极点的同行,那印象可想而知。
川源一郎秉承的正义,可不是那种虚假的规矩,而是艾丽娅当初精神注入的彻底的绝对的正义。
确切地说,就是要把对方一口气咬死,死透了,以绝后患……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寻求事情的真相。”
艾丽娅起身,再度签了一张支票。
“这是耽搁你时间的咨询费,请收下。”
渡边妈妈不敢收,可是却又不敢不收。
她有心想要辩解,话到嘴边却感到了由衷的后悔。
要是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做这些坏事,那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起诉的事情,我会拜托给我的法务部,同时我声明不接受调解。”
“……”
“至于说霸凌事件,我也会原样地发布在网络上,至于说大家会怎么评判这件事情,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请绝对不要!”
“不要什么?”
“请绝对不要公开这件事!我们愿意赔偿!”
渡边的妈妈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女儿。
“快向你的同学赔罪——艾小姐!孩子还小,不懂事,这个年龄段她们破坏欲和秩序观还无法达到平衡,请您高抬贵手,如果是发布出去的话,她一定会被……会被……”
“会被怎么样?”
“……会被网络舆论……霸凌……”
渡边的妈妈声音越说越小,她以土下座的姿势道歉,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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