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554章

　　看似没有心机、毫无威胁，实则可以利用这份疏忽达成完美伪装。

　　“但是……”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后仍是决定将这份复杂纠结的情感全部说清楚。“……但是，我怕到时候大家没法继续如同现在这般相处。”

　　“为什么？”

　　“欸？”

　　纱英偏着脑袋、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要怕这个？”

　　麦色少女的平淡语气反倒令她不禁有点忐忑。

　　“美、美奈子提醒过我……更何况，蝶子明显也喜欢星川吧？我跟星川交往后，她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她？”

　　“那美奈子呢？”我觉得她这是在转移注意力喔？

　　咦？

　　“她……她讨厌男生——”

　　“春泷可不属于一般的男生——”纱英毫不客气、直接打断了她支支吾吾找的借口，往嘴里舀一勺鳗鱼饭后、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她对春泷的态度明显跟别的男生不同。以及……”

　　泉，你与其害怕大家的关系破裂，不如先担心下自己。

　　——难以理解的话语传入耳中，听起来轻飘飘的、却给人一种无比沉重的错觉。

　　“……我担心自己干嘛。”

　　“人们总爱将生活称作‘长跑’，但现实压根没有竞技赛事的完善规则，也就是说……抢跑并不违规喔？”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挚友狠戳痛点了。

　　仿佛有一柄锐利的刀子剖开了胸口，疼得她不由自主咬紧牙关、扭曲起嘴角。

　　倘若她能早些认清这份心意，倘若她当初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不，不是的。

　　她对星川的喜欢绝非普通的一见钟情，这份心意是日夜积攒至今的每一段美好回忆，因此——

　　因此，她相信自己对星川的喜欢肯定不会输给任何人。

　　爸爸曾说过，唯独最后依然留在赛场上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赢家。仅仅是起步稍微晚了一点，还没有到投降放弃的时候。

　　“抢跑而已。”

　　她假装平静地给出答复。

　　“我又不是不知道蝶子喜欢星川的事情。”

　　“原来不要紧嘛？好耶！那再加上我和美奈子！”

　　吱——

　　不经意间，卷意大利面的叉子从餐盘表面划过。

　　“加上你和美奈子？”

　　狐疑的目光落在挚友脸上，映入眼帘的是与往常一模一样的爽朗笑容。

　　纱英咧嘴笑着，真诚的语气击穿弥漫的沉重氛围。

　　“大家像现在这般一起聚餐、一起玩耍、一起约会逛街……一起维持既快乐又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话是这么讲没错，奈何……

　　野上泉暗忖着，能够在星川内心占据重要位置的女孩子只有一个——唯独这名女孩子可以当他的女朋友乃至妻子。

　　她不愿把话说得十分直白，于是仔细琢磨了几秒，以咽下浸润喉咙的橙汁为开端，将美奈子扔过来的难题转手抛向纱英。

　　“嗳，你稍微想象一下——”她故意顿了顿，好让对方集中注意力。“——如果你面前摆着一盘最美味且最爱吃的料理，有人突然出现，要将其抢走、独自享用……”

　　“打电话叫爸爸抓住这个混蛋！”

　　喊家长帮忙未免有点过分。

　　还好，她长长松了口气，心想这姑且算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然而她正翘起嘴角、准备顺势把自己领悟的道理教给纱英时，后者话锋一转、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假若那个人是泉，我会非常开心地分你一半。”

　　咦？

　　这……不对吧？

　　不应该努力守护原本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不应该赶走所有觊觎自己喜欢之物的坏蛋吗？

　　纱英的话语，以及对朋友们的依赖。

　　还有与大家共同创造的美好回忆。

　　——这些沉重且珍贵的藏品随着吞咽的唾液缓慢下坠，然后压在胸口、令呼吸逐渐变得滞涩，最终，无处容身的情感化作言语满溢而出。

　　“为什么……”

　　她问。

　　“为什么会开心，为什么要分掉一半？即使是一辈子仅有一次机会吃到的美味料理也没关系？”

　　“因为泉肯定也想吃啊。”

　　她不希望自己难受的表情被对方发现，干脆低头把放凉的意大利面全部吃光。

　　纱英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逃避，自顾自地继续讲了起来：

　　“那么棒的料理，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是什么味道，不觉得太可惜了吗？我想要听到泉的感受，想要跟泉讨论如何仿制，想要与泉拥有相同的美好回忆。”

　　这样啊……

　　野上泉按捺不住、直截了当地质问：

　　“就算是喜欢的男生也无所谓？如果你喜欢星川，我、蝶子或者美奈子却要和他交往、当他的女朋友，你会怎么想？”

　　“唔……”

　　瞧见少女流露出的郁闷反应，她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得意。

　　“这种情况确实很不妙……”

　　对吧？！

　　“……但我觉得，如果是你们的话，无所谓。”

　　没错没错……？

　　等等，等一下——

　　“其实春泷和最美味料理区别不大啦。”

　　这俩区别已经大到差不多没有半点联系的程度了！

　　怎奈不等她否定反驳，纱英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地搔了搔脸颊、哈哈笑着说道：

　　“换成春泷来看，无非是跟他做完那种事情之后，和大家分享感受、一起聊有多么舒服，没准还可以——”

　　“纱英？！”

　　什、什什什么叫“做完那种事情之后”，一起聊这类话题未免太寡廉鲜耻、太不要脸了吧？！

　　只是普通地想象一下，那场景简直尴尬到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

　　“啧，星川总是喜欢吸胸部，像个小宝宝似的，有够滑稽了。”

　　美奈子也许会这么说。

　　“居然边打屁股、边拜托咱模仿猫咪喵喵叫，超恶心。”

　　蝶子也许会这么说。

　　“我还要我还要！”

　　纱英也许会这么说。

　　“我……”

　　“““欸？泉为什么在这里？”””

　　啊啊啊——气死了！

　　她喝掉剩余不多的橙汁、小声嘀咕着抱怨：

　　“纱英果然是纱英，但我和你不同……”

　　“嗯！要是到了必须分别的那一天，我绝对会像原先一样、比谁都更加靠近地陪在泉身边。”

　　纱英点点头，宛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令她无法直视、不由自主移走了目光。

　　?

　　完全沉没的太阳扯住夜幕一角，使得天空边缘暴露出底层的灰白。街道两侧灯火通明的橱窗配合霓虹灯牌，仿佛在点缀着这让人颇为不舍的时刻。不知不觉中多吃的料理变成了负担，脑海内不由得产生放缓脚步的念头，莫名想要驻足停留、静待清凉的晚风将怠倦送走。

　　汽车引擎的轰鸣自眼前掠过，信号灯的鸟鸣声从远处传来。

　　望着好朋友的背影，野上泉想要追问对方“为什么必须分别”，早已知晓的答案却卡在嗓子里、堵塞了后续的言语。

　　“泉~”

　　纱英主动搭话反倒比较轻松，毕竟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泉，说起来，夕月阿姨有给你准备合身的浴衣嘛？我在家翻了一上午加半个下午才找到。”

　　所以傍晚跑来讨饭了？

　　她抿着嘴唇、暗自腹诽。

　　而且——

　　“你忽然问浴衣干嘛？”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未见过对方穿浴衣的姿态。

　　“喏，你看。”

　　纱英将自己的手机举至面前，仍旧是白天亮度的荧幕刺得她不禁眯起眼睛。

　　“啊，抱歉抱歉~”

　　拿回去重新调整后，再次闯入视野的、是【野上公主的后宫】群组的聊天界面。

　　最顶端有一条蝶子传的讯息，那咬了一口的豆大福的头像很容易分辨。

　　【咱盂兰盆节要回京都一趟，大家有空一起来玩吗？早几天的话，可以去看烟火大会喔！】

　　【[猫猫玩仙女棒]】

　　接下来的记录、基本都是大家围绕着去不去的问题讨论商量。

　　最终依然是由蝶子为这场对话画上了句号。

　　【曾祖母和妈妈想见一见咱的好朋友，她们答应报销所有旅行费用，趁机买两、三个包包也没关系~】

　　真是败家。

　　看到这句话，她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欸，泉你没收到消息？”

　　“我今天没看群组聊天……”

　　她含糊其辞地回答说。

　　尽管受蝶子的安慰、勉强脱离了阴影，但她先前委实没有面对好朋友们的心情与勇气。

　　——尤其是星川也在。

　　“可我看这儿显示4人已读了。”

　　“你有没有把自己算进去？”

　　“啊，对耶，还有我自己……”

　　这笨蛋……眼睛的余光瞥向傻笑的麦色少女，不知为何，她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要一起去京都嘛？”

　　这么积极询问，总觉得像是特别希望她一起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