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708章

　　尽管妈妈的教育素来比爸爸严厉得多，却是十分开明的类型，只要认真讲清楚理由便能够收获支持。

　　刚才解释了“催眠计划”之后，对方欣然答应、决定帮忙再次验证“催眠术”的效果——当然，她并未提及“复仇”这一关键词。

　　用含糊其辞的说法隐瞒且蒙混过关，如此行径难免会产生些微负罪感。

　　不过嘛……一想到曾经被妈妈捉弄了那么多回，野上泉觉得偶尔恶作剧一下也不要紧。

　　于是，她轻车熟路地掀起打火机扣盖，旋即拿大拇指转动恍若齿轮的点火开关。

　　嚓。

　　一束橙红的火焰蓦然在半空中乍现。

　　?

　　“妈妈，如今你已经陷入催眠状态了喔，要仔细听从我的每一句话。”

　　看着女儿那副郑重其事的认真模样，野上夕月不由得有些想笑。因此，她不得不拼命按捺住嘴角，压制涌现的笑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泉大概是以为催眠已经生效、顿时抿着粉薄的双唇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妈妈叫什么名字？”

　　“野上夕月。”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尔后迫不及待地接着问了个问题：

　　“妈妈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泉。”

　　“唔……”

　　听到她的回答，泉像是毫无预料般、瞬间难为情地涨红了脸蛋。

　　不妙，这反应未免可爱过头了！

　　野上夕月暗忖着，不久前同意陪着玩这个“催眠游戏”的决定真是超有先见之明了。

　　在受到催眠的状态下，不管她说什么话、给出怎样的答复，女儿皆会信以为真……嘿嘿……不妙，实在不妙，作为妈妈却如此捉弄女儿是否有点太糟糕了？

　　正欣赏着泉那略带羞涩的表情时，支支吾吾的声音突然于耳畔响起。

　　“那……那妈妈喜欢的男性是谁？”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把嘴边酝酿的话语咽进了肚子里。

　　——倘若说是春泷同学的话……泉多半将恼羞成怒地炸毛。

　　有着丰富经验的她很清楚，捉弄必须掌控好合适的界限，既要达到让当事人害臊的程度、又要确保不会彻底激怒对方。

　　“野上荣二。”

　　“欸，不是祖父吗？爸爸回答的是祖母。”

　　呵。

　　她忍不住在内心深处冷笑了一声。

　　看来泉之前也拿爸爸做了实验，而后者显然是与她拥有同样的打算，双方都在逗女儿玩。

　　肯定是心里有鬼，毕竟选择的答案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野上夕月暂且按下这笔账，准备等有空再去计较，随即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目前的话题上面。

　　虽说荣二往储藏室内塞的东西应该全是真品才对，奈何……古董和那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儿，谁能够有百分百的把握保证不存在问题呢？

　　没准其中罕见的极少数赝品好巧不巧就被泉挑到了。

　　思索间，女儿的催眠命令再度传来。

　　“妈妈，靠近这边。”

　　不等她揣摩想法，泉继续讲了下去：

　　“抱……抱一抱我……”

　　咕呜……好可爱……

　　特别是那小声嘀咕的娇弱作态，委实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其拥入怀中。

　　这句话倒是非常合她心意。

　　“……妈妈太用力啦。”

　　有点发闷的嗓音从胸口传出。

　　泉估计是忍无可忍，当即面红耳赤地挣扎着逃离了怀抱，空落落的寂寞趁机袭上心头，教人不禁感到颇为遗憾。

　　紧接着，女儿浅浅吁了口气、埋怨似的吐槽起来：

　　“受不了，妈妈力气分明这么大，平日里却还经常做作地找人帮忙……嗯，果然跟美奈子很像，都是恶心的‘装样子’。”

　　诚如泉说的那般，野上夕月也觉得优奈家的女儿与她十分相似——

　　最起码在捉弄、欣赏泉的可爱反应这方面属于英雄所见略同。

　　当初她还好奇，以优奈那幼稚活泼的个性，怎么会养育出温婉优柔的女孩子，结果……

　　结果仍旧没搞清楚缘由，不知为何她们的风格会如此接近。

　　换作陌生人的视角评判猜测，怕是真有可能把美奈子同学认成她的女儿。

　　倘若，她心想，倘若女孩子希望独当一面，那么用虚假的面具伪装自己便是不可或缺的选择。

　　生活在这极其刻板保守的社会中，即使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了一番事业功绩，依然要遭到男人们的轻蔑乃至排挤。

　　原先为掌控野上家的资产，她可是付诸了超乎想象的努力才达到目的——因此曾经一度忽略了女儿的成长教育。

　　归根结蒂，她不愿把这个遭遇当作借口替自己开脱，但她希望可以让泉避免碰到类似的情况。

　　野上家不同于女儿那位挚友所属的四方家……就仿佛东京和京都一般，她们作为近现代新兴的家族、缺乏足够的底蕴。

　　尽管无需担心后者正面临的分家势大、威胁本家的麻烦，可一脉单传的问题亦导致人丁稀少，完全没有足以引为助力的合适人选。

　　前几代家主自然是有考虑过“改姓”的办法，怎奈大部分皆属于“失败品”，迄今为止唯一成功的便是荣二。

　　“妈妈……”

　　不断发散思绪随着泉的声音重新汇聚起来。

　　“——学狗狗叫！”

　　嗯？

　　野上夕月勉强按捺住了嘴角的抽搐，眉头却是不由自主挑起。

　　幸亏素来眼高于顶且嚣张蛮横的女儿、压根没有观察别人神情的习惯——哪怕看气氛也不会仔细考虑。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模仿平日里回应主人呼唤的小春叫了一声：

　　“汪~”

　　噗哧，泉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肩膀不停颤抖。

　　这下倒好，原本捉弄女儿的那点负罪感直接消失殆尽。

　　大概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泉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阖上了打火机盖，然后兴致勃勃地问道：

　　“妈妈感觉怎么样？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吗？”

　　所以设定是催眠期间会保存记忆？

　　她一面想着，一面故作恼火地向对方发难。

　　“泉真是长大了，让妈妈学狗叫？”

　　“呜……对，对不起啦……”泉瞬间蔫了下来，垂着肩膀低头道歉：“只是想试一试而已。催眠没对爸爸生效，妈妈却……”

　　“爸爸没学狗狗的叫声？”

　　“毕竟催眠遇到目标抗拒的事情时会自动解除。”

　　可恶，吃了情报不全的亏。

　　说起来，泉像是忽然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憋着笑意询问打趣。

　　“——妈妈对学狗叫不怎么抗拒欸。”

　　“啧。”

　　她咂了下舌头，一本正经地强调说道：

　　“不是不抗拒，是我对你的喜欢胜过了一切。”

　　“也就是说爸爸还不够喜欢我？”

　　“你姑且可以这样理解。”

　　先蒙混过关再管别的事情，更何况到时候头痛的是爸爸，跟她野上夕月有什么关系。

　　泉似乎很快就接受并对她的解释深信不疑，略显慌张地别开了脑袋。

　　“我也……我也最喜欢妈妈了。”

　　虽然特别想问一句“春泷同学呢？”不过……捉弄归捉弄，所有恶作剧仅限于一笑了之的程度，而非真的令女儿左右为难、产生困扰。

　　应该是为转移话题，泉双手叉腰、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既然催眠没问题，哼哼……明天一定要给星川点颜色瞧瞧。”

　　看那饱含期待的眼神，她实在是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对方——

　　毕竟泉如果知道了催眠是假的，难得的乐趣谁来给她补上？

　　先前从优奈那儿要到的LINE ID正好派上用场，等事后加了春泷同学的好友，完全可以打听整个过程。

　　只是稍微想像一下，嘴角便不由得往上翘起。

　　希望届时他别欺负得太过分了。

　　?

　　翌日清晨，野上泉少有的没依靠闹钟就早早从床上爬起。

　　迅速吃完妈妈准备的洋食早餐，确认过打火机与催眠书都装进通勤包后，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家门。

　　哪怕是平日里无比厌恶反感的拥挤电车，如今在她眼中也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从未这么期待过午休的到来。

　　当然，以防万一，她决定事先跟三位挚友沟通、确保不会有任何阻碍。

　　“早啊，美奈子！”

　　抵达教室后，她向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金发少女打了声招呼。

　　美奈子每天都是他们之中最早到校的人，纱英和蝶子则互有胜负，而星川由于总喜欢绕远路，基本不曾早到过。

　　“早~”对方挥了挥手回应她，旋即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询问：“心情不错，昨晚梦到星川了？”

　　“哪、哪有……”

　　野上泉有些心虚地摇头并矢口否认，急忙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心情好不好你怎么看得出来？”

　　“你笑得那么开心，任谁都能看出来喔？”

　　闻言，她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发现事实的确如同美奈子所说的那般，于是赶紧抚平扬起的弧度。

　　“咳……才不是什么奇怪的梦，是一件超有趣的事情。”

　　听到她的辩解，美奈子微微一愣，随后倏地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总觉得非常熟悉，原来你准备捉弄人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嘁……”

　　她不置可否，果断终止了话题。

　　再聊下去，怕是连今天穿的贴身衣物颜色也要被美奈子扒个一干二净。

　　——尽管她穿的大部分皆属于粉色系，很容易就能猜中。

　　?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英文教师干脆利落地拿起教案、走出教室，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