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775章

　　野上同学没好气地吐槽起少女的敷衍态度。

　　“反正若是给出一般或者普通的评价，多半会惹你发脾气。”

　　“咕呜……”

　　语气诚恳的辩解顿时噎住了她后续的牢骚。

　　“没关系。”春泷及时替她开脱。“野上同学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孩子。”

　　“没错，我可是很宽容的。”

　　闻言，当事人果断理直气壮地附和。

　　既然你这么说了，花乃子叹了口气，朝这边投来意外正经的眼神。

　　“星川的琴声太傲慢了，给人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

　　咦？

　　他们不是在聊野上同学吗？怎么复盘复到他身上了？

　　不等他详细问个清楚，少女便话锋一转，一面拨开额头上掉队的亚麻色发丝、一面解释起来：

　　“不过归根结蒂，主要还是因为星川的演奏太过耀眼，盖住了其他人的光芒……”

　　“哼，毕竟我可是星川春泷。”

　　话音刚落，耳垂突然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

　　“你这家伙得意个什么劲，气死人了。”

　　野上同学气乎乎地抱怨谴责。

　　春泷暗忖着，花乃子说得对。

　　?

　　一首歌约莫五分钟的时间，加上偶尔喝饮料小憩的空档，四十多分钟转瞬即逝。

　　经过前台知会工作人员一声后，他们拿着各自尚有剩余的宝特瓶踏上人来人往的街道。

　　尽管夜幕还没彻底遮掩住遥远的天际，新宿却已然呈现了几分华灯初上的繁荣景色。

　　流转不息的霓虹灯牌、充满现代感的闪烁荧幕……接二连三的汽车尾灯有序排列、在拥堵的马路上泅开了一道红线。

　　他用力深呼吸，仿佛嗅到了生活的气味——被附近逸散的尾气呛得有点难受。

　　还是港区最适合生活。

　　碍于从新宿始发的缘故，大家回家的路线颇为罕见的并不相同。因此，野上同学决定自己和纱英打车返回，而真田、四方、雅学姐、花乃子、她们则是由他—佢—星川春泷护送。

　　“我、我只是不愿挤电车而已。”

　　她这样解释说。

　　他心想，或许花乃子之前说的也不全对。

　　与野上同学以及好哥们道别后，他们便搭上前往涩谷方向的电车，首先送真田回去。

　　除了真田，剩余的四人皆是住在港区，倒是比较顺路。

　　公寓位于港区边缘的四方最早离队，接着是家在白金台的雅学姐，然后……

　　“来都来了，上去喝点饮料休息一会儿吧。”

　　花乃子若无其事地发出邀请，不等他思考回答就继续漫步朝公寓门厅走去，留柔顺的亚麻色双马尾随微风在肩头轻轻摇曳。

　　“等下我让石塚先生开车送你到家。”

　　她补充了一句，令优美的嗓音跟留下的背影作伴。

　　春泷踱着步子追赶上去，不经意间，抬头瞥见了由玻璃幕墙覆盖的灯火通明的奢华大厦。

　　两人在电梯内独处的时候，为了打破稍显尴尬的沉默气氛，他干脆主动开口搭话。

　　“那个……你平日里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

　　“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新奇……”说着，花乃子像是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倏地话锋一转、继续讲了下去：“也对，反正你早就去过野上或者四方家了吧。”

　　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微妙。

　　见此情形，他顺势开玩笑地应和说道：

　　“啊~好奢侈的高档公寓，又高又宽阔，装修还全都亮晶晶的……”

　　“唔……你不用这么勉强。”

　　她抿着唇角、宛如在努力按捺笑意。

　　紧接着，她略微仰起脑袋、将视线投向上方荧幕中那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

　　“……其实，我原先一直是住在松涛那边的家里。”

　　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在耳畔响起。

　　她提及的“松涛”是位于涩谷区的黄金地段，每平方米大约要150万円。

　　因为她的语气实在是有够明显，春泷选择闭着嘴巴、保持沉默。

　　然而……

　　花乃子似乎对他这识趣的表态有所不满。

　　“欸，如何担任一名合格的‘倾听者’，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事情吗？”

　　咦？这也能飞回来打到他头上？

　　叮。

　　电梯抵达目标楼层的提示音蓦然传入耳中。

　　正以为能够从困境脱身而松了口气时，少女却故意放慢脚步、优哉游哉地并肩走在一旁。

　　眼睛的余光里，她时不时会侧目朝这边投来打量窥探的视线。

　　明显是躲不掉了。春泷心想着，仔细斟酌措辞、问了个问题：

　　“如今独立生活的感觉更棒？”

　　“倘若……”

　　不知为何，她的话刚讲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旋即摇摇头、给出了一个暧昧不清的答复：

　　“倒是谈不上哪边更棒……只不过那个女人目前住在松涛。”

　　“那个女人”想必就是她的小姨——当初在晚宴上偶遇的那位年轻女性。虽说举手抬足间无不散发着优雅温柔的完美气质，但是……一如真田经常展现的“圣女姿态”，过分雕琢的不自然的精致感始终没法抹去。

　　他忖度着，硬要说有谁最符合她们想要给人留下的印象，大概唯独夕月小姐能够拥有资格。

　　高贵、温柔、美丽……简直符合他对母亲的一切想象。

　　——尽管翔子妈妈的个性更接近曾经的妈妈。

　　不过鉴于大家的关系，野上同学、四方、真田的妈妈也算是他的妈妈。

　　正胡思乱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时，花乃子刷卡拉开了防盗门，旋即便有一位瞧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佣赶来迎接。

　　后者注意到他的瞬间不由自主微微一愣，估计是对自家小姐带男生回家感到特别诧异。

　　“……大小姐，您今晚需要穿的礼服已经在卧室准备好了。”

　　女佣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欠身致意、履行自己的职务。

　　少女点头表示了解，尔后边往屋内走去、边头也不回地吩咐说道：

　　“理惠，你帮我招待一下客人，等会儿请石塚先生帮忙开车送他回家。”

　　“是。”

　　还没来得及讲些什么客套话，花乃子便抛下他、匆匆赶向自己的卧室。

　　当初她说时间充裕显然是信口开河。

　　“客人，请随我来客厅稍坐片刻，石塚先生马上就到。”

　　对方大概是把他误认为某家的少爷了。被年长的人用敬语招待，难免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毕竟不管曾经还是现在，他的家境从未优越到雇常驻佣人的程度。

　　春泷一面缀在女佣身后步入公寓，一面漫不经心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走廊略为狭长，两侧光秃秃的墙壁打着明亮灯光，总教人觉得应该挂些什么东西上去。

　　离开走廊后，视野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用一整面落地窗作背景，在夜色弥漫的繁华城市映衬下，莫名使得这处空间稍显孤寂。

　　也许是女佣时常打扫的缘故、亦或是单纯的很少使用——

　　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是唯一摆放到茶几上的物件，色泽明润鲜艳的水果在其中堆积成小山丘。沙发坐垫极其干净、好似仍旧保持着生产时优美弧度，鼓鼓囊囊的靠枕看起来同样给人一种崭新的观感。

　　角落展示着小件艺术品的置物架、修剪得当的插花、恍若强迫症收拾的条理清晰的书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整齐划一，宛如房地产商精心装饰的样板间。

　　尽管目光所及的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野上同学家，怎奈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生活感”的气氛。

　　不像夕月小姐看电视剧时，偶尔会把沙发弄皱、偶尔会不小心将果皮丢得到处都是。

　　不像野上同学自己独居时，屋内简直乱得让人难以置信，甚至随处可见忘记收纳的可爱布偶。

　　春泷不愿意去破坏客厅那仿佛时光凝滞的画面，于是跟女佣说了一声、转而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边。

　　“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唔……花乃子一般喝什么？”

　　为避免提出令人难做的要求，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遵循“客随主便”的常理。

　　女佣倒也没多想，干脆利落地给出答复：

　　“可尔必思。”

　　欸？

　　兴许是担心这类“平民饮料”上不了台面，对方急忙补充说道：

　　“偶尔也会喝红茶以及拿铁咖啡。”

　　“……麻烦来一杯拿铁吧。”

　　“是，请您稍等。”

　　见女佣移至厨房开始操作咖啡机，春泷终于忍不住缓缓吐了口气。

　　怎么又是可尔必思？

第四百八十八章--菊池屋花乃子心情愉悦

　　垂眸注视着热气升腾、表面有打发奶泡漂浮的拿铁咖啡，星川春泷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向正在厨房清洗器具的女佣问了个问题：

　　“那个……花乃子她经常喝可尔必思的原因，你知道吗？”

　　中年女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估计没料到他会突然搭话询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没有多少辨识度的平实音色在不远处响起，总算打破了教人尴尬的寂静氛围。

　　“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她难为情似的旋踵转身，面朝这边欠身道歉。

　　不过——像是想起了某段重要的回忆，她略带迟疑地补充说道：

　　“我被派遣到大小姐身旁、负责照顾她起居没多久。自从我担任佣人工作的时候开始，大小姐便已经把可尔必思当成了常喝的饮料，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冰箱冷藏里补货。”

　　啪嗒啪嗒。

　　静谧的环境下，一阵拖鞋踩踏地板的清脆声响格外明显、惹人注意。

　　春泷侧目瞥向餐厅与客厅交汇处的路口，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脊背难以挺直、看起来略微佝偻发福的身影。

　　这是一位年过半百大叔。脑袋顶部染黑的头发颇为稀疏，些许发丝已然露出染料下蕴藏着岁月的银白色彩。

　　说是大叔，实际上比之浅间老师那般堪称中年帅哥的情况完全相反。时光在其身形和容貌上遗留的痕迹极其鲜明，给人一种“这就是为企业奉献了终生的社畜”的微妙感觉。

　　他戴着一款无框的圆形眼镜，镜片下是眯起的双眸。笑眯眯的神情以及依稀可见的皱纹相辅相成，使得男人瞧上去既和蔼又慈祥——

　　哪怕年纪不一定够，却难免造成仿佛早已跨过老龄界限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