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之血 第30章

“猎人先生，总是很不珍惜自己，随意的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不把自己当做人类一样。”

“猎人先生一直在保护着我，为我遮挡风雨，为我迎战那些邪恶的怪兽，为我努力的搜寻各种各样的物资。”

“我很感谢猎人先生，但是，我希望猎人先生能更多的为自己考虑，我不希望他一直这样伤痕累累，总是在计算着用自己的性命能够达成什么目的，能够做到什么事情。”

“如果我能变得更有用一些，如果我能帮助猎人先生，而不只是一个拖后腿的人的话，我……”

细弱的声音里，阿比盖尔的眼眶变得红润起来。

她似乎是有些想要哭出来，但极力的忍耐着，最终也只是声音略微颤抖而已。

【我能看到，你那真挚的愿望】

然后，蹲下了身子来的人偶，轻轻握住了女孩的手指。

【善良的猎人，他的记忆蒙上了灰尘，他已经遗忘了太多太多】

【我无法知晓取回那些痛苦的回忆，对猎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善良的猎人，他的力量如今已经变得太过衰弱，那些古老的回响沉淀在他的体内，他却连如何使用都不记得了】

【可爱的女孩，我拜托你，去使用我的这份力量吧】

柔和的光芒渐渐蔓延开来。

从那人偶紧握着阿比盖尔的手指交错之中，亮起的幽蓝色的光芒。

【为了如今已然无法回到猎人身旁的我】

【为了希冀着能够成为猎人的力量的自己】

【为了帮助那善良的猎人，将这一切悲哀的过去彻底改写】

【请你，将我的力量拿去，去站到猎人的身旁吧】

【去告诉善良的猎人，告诉他并非独自一人，告诉他并非一无所获，告诉他他的身边还有着你的存在】

渐渐明亮了的光芒之中，人偶的身影渐渐消散开来。

摇曳的花海中那破碎的房屋废墟淹没于光芒之中，整个世界，整个梦境，都在此刻渐渐迎来了消散。

然后，阿比盖尔，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五章：惘然者，愤怒者，她的拥抱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身旁已经严重腐烂了的，彻底失去了生命力的巨猪残骸。

猎人平静的站起了身子，有那么一刻，他的神情似乎多少有些恍惚，仿佛视线游离了开来，看不到自己身处何处了一般。

过度的宣泄力量，再加上之前受到的伤害，让身体积累了极大的痛苦，连呼吸仿

佛都在撕裂血肉一般。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身上沾染的这些恶臭的污水也不复存在了一般。

哗啦啦——

迈开步子，淌着已经完全被染成血红色彩的污水，猎人慢慢的朝着下水道的出口走去。

稍微的，有些疲倦了的感觉。

模糊不清的过往之中，有些许片段得到了复苏，虽然依旧无法明白自己过去经历了些什么，但至少已经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只是，尽管如此，却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

哗啦啦——

没有走上下水道两侧的干净道路，而是继续自顾自的在污水中前进着。

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呢？

哪里都不想去的，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只是在无意识的游荡着。

自己辜负了那个孩子的愿望。

自己没有能够救下任何人。

恍惚的意识当中，似乎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

“喂喂，那家伙出来了。”

“一身的血啊，喂，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一队二队快进下水道，先排除危险再说！”

“这家伙有病是吧，怎么不回话啊？难不成被污秽感染了？”

“修女队布置的术法没有起反应，可能是战斗过后累了吧？”

之前逃出去的四名狩猎者，已经聚集起了一大帮人返回来，不过现在看来这帮人暂时还没来得及进下水道里处理那些猪人来着。猎人对此没什么所谓，他甚至没有注意去听周围吵闹的声音，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有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下，一条精壮的猎犬摇着尾巴凑过来闻了闻，随后因为猎人身上沾满了屎一样的污垢而下意识的想要去舔一舔，然后就被旁边的主人伸手敲了一下脑袋。

星空镇警长威廉看着眼前脏兮兮的，身上沾得到处都是血沫污垢的猎人，很快的意识到了什么，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周围人放猎人离开不用去管他。

依旧一言不发的猎人就这样沉默着离开下水道的出口，他迈开步子走在城镇当中，因为身上那近乎乞丐，甚至乞丐都脏不到这种程度的样子，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捂着口鼻皱眉躲开。"而对此猎人同样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此刻的他根本意识不到身旁有没有谁存在，只是近乎本能的默默向前行走着。

他仿佛还能看到那条染了血的缎带。

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只剩下残缺尸块的孩子。

自己没有能够保护下来的，自己没有能够救下来的那个孩子。

就像是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露出企盼希冀的目光出来。

【猎人先生，拜托你了】

如同能听到她这样的对着自己说道。

【猎人先生，为什么……】

如同能看到她被那头巨猪一点一点吃掉，被撕烂身上的皮肉，内脏掉在地上。

如同能看到这样的她转过头来，用已经被吃了一半的血肉模糊的脸，对着自己发问。

【猎人先生，为什么你没有把妈妈带回来？】

【猎人先生，为什么你要杀了爸爸？】

【猎人先生，为什么你没有救我？】

那个孩子应该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吧，但为什么，自己像是能看到对方这样的问着自己呢？

问着自己这无法回答的问题，问着这只能令猎人更加沉默的问题。

“哈哈哈哈——”

“哇，蒲！站住，不准跑。”

“笨雪绒啊笨雪绒，你有本事来抓我啊。”

“不准叫我笨雪绒哇啊啊！”

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前不久才听到过。

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的，猎人抬起头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回到了自己和阿比盖尔寄宿的院落前。

大概是上完课后的自由活动时间，许多孩子们在庭院里嬉戏着，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正一脸气呼呼的表情，努力追赶着一个笑的格外灿烂的男孩。

啊，已经走回来了吗？

那个孩子，应该还在楼上等着自己吧。

直到这个时候猎人才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异味，低下头来才看到自己满身污渍，臭不可闻。

如果就这样上去，被她看到的话……

“哎，有个流浪汉在门口，唔，这个距离都能闻到臭味！”

“要不要让莫娜阿姨给他点面包赶走他啊？”

“哇那个人还背着剑啊，会不会是疯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孩子们很快的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脏兮兮的猎人，因为和昨天的样子变化太大，许多孩子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猎人，因为胆怯害怕而畏缩起来远离了院门的方向。

不过雪绒倒是疑惑的停了下来，仔

细的观察观察猎人，不一会儿便反应过来，立刻皱起眉头看向了身旁的其他孩子。

“一群大笨蛋，他是猎人先生，是昨天晚上迪斯马叔叔带回来的英雄，才不是什么流浪汉疯子！眼睛不好就赶紧拿水洗洗，威廉叔叔家的狗都比你们视力好！”

似乎是因为格外崇敬狩猎者英雄的原因，小丫头非常生气的张牙舞爪起来。

而这个时候，在沉默片刻后，门口站着的猎人却转过身离开，没有选择走入院子里，而是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哎哎，猎人先生？”

后方雪绒的呼喊声，猎人并没有去在意。

他只是不想这样出现在阿比盖尔的面前，让那个孩子看到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猎人先生，为什么你一个人都没救下来呢？】

被巨猪的獠牙咬碎了脑袋的女孩，被鲜血和脑浆覆盖的嘴巴还在蠕动着开口。

“呼……”

跌跌撞撞的猎人，坐倒在一处安静的小巷里，伸出手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附近的酒馆里传出嬉笑怒骂的声音，几个醉汉在这时彼此说笑着从巷子里走出来，闻到了飘散出来的臭味，其中一人停下步子，很是恼火的四处张望，很快注意到了小巷里的猎人。

“妈的晦气东西，你从屎坑里滚了一圈是吧？滚到其他地方去。”

看着一身脏兮兮的猎人，这个明显是狩猎者的健壮男人大骂起来。

“……”

没有回应，或者说这个状态下的猎人根本就没听见周围的声音，只是自顾自的靠着墙壁坐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喂，无视我是吧，嘿我说你呢，耳朵聋了？”

见猎人无动于衷，这个男人立刻露出了更加愤怒的表情来。

“我看该不会是傻了吧，搞不好是哪个新入行的狩猎者被怪兽给吓傻了，哈哈哈。”

男人的一个同伴放声大笑着，露出自己蜡黄的牙齿。

他走近一步，伸出腿来踹了一下猎人，见对方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便把自己手上拿的没喝完的酒瓶对准了猎人。

“来来来小子，看你一副难过样子，请你喝一杯哈。”

哗啦——

嬉笑着的黄牙齿男人把酒直接泼在了猎人脸上。

“……”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猎人似乎看不到这些人也感觉不到这些人。

【猎人先生，好痛啊，好痛啊，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我身上呢？】

整个下半身都被咬碎了的女孩，被巨猪一点一点的吃着肠子，那骨头已经被完全压碎了的半截头颅，还在对着猎人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瞳孔渐渐变得涣散开来的猎人，看着被自己填埋了的小小的土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啪嗒——

骰子从桌上掉在地上，正在酒馆里赌钱的塔迪夫喝了口酒，随后听到了外面的笑声和骂声。

“这局算我输，你们谁想来替都随便。”

在教堂里才治好的肋骨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莫名的有种烦躁感的塔迪夫一边说着，一边把杯中的酒喝光，站起身子走出酒馆，一出来就看到了正围着脏兮兮的坐在小巷里的猎人的，拿着酒往猎人身上泼的那几个狩猎者。那帮家伙似乎是看到猎人完全没有反应，觉得很有趣而开始动起歪脑筋来，其中一个人似乎还打算解开裤腰带对着猎人尿上一下。

“艹你妈的！”

下一刻是塔迪夫猛地前冲，几步就冲到了这帮人面前，跳起来狠狠一脚踹飞正在给猎人浇酒的黄牙齿男人脸上。

清脆的咔嚓响声当中，黄牙齿男人至少三分之一的牙齿，都被塔迪夫的这一脚给踹烂飞出了口腔。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