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之前无论是在系统的捕猎空间里训练还说跟白山坠交手,那些强大的敌人都不会真正置石久于死地。就算境天州的那头化蛟的巴蛇,也被石久的水上漂和苗刀惊吼完美克制。
最克制一个人的东西,就是这个人的上位版。而现在的九重,显然就是石久的上位版。
力大无穷,不惧怕物理攻击,能吸收能量攻击并释放,恢复力极强不怕消耗,并且还会不断变强,甚至连自己的缺点都能逐渐弥补。
目前只有两个已知的办法能解决它,要么拿电饭煲来,要么当场爆种觉醒神通。
但石久是断然不可能现在回去拿电饭煲的,因为他也不确定监天台是否真的能空出手来解决此事。
按照他对大乾的了解,一座不是州府的城最高的武力也就五品,而眼前的九重此时少说已经七品起步,想要灭城易如反掌。
万一监天台真的把他当作兜底的,或者认为他至少能撑到增援到来怎么办?若是此时他离开了麻姑城,很难保证已经发狂的九重不会把麻姑城整个扬了。
“系统,把我的学习卡给用了。”
这是之前系统奖励的一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的道具,唯一的效果就是让石久在当次学习的效果翻倍。石久理解为坐牢效果翻倍,因为每次系统给他上课都像坐牢一样。
但现在它有用了。
【宿主不要总想着依靠系统,你在否定你的天赋。】
话虽如此说,但系统还是乖乖把学习卡给用了。
【学习卡效果已激活,在宿主本次学习完成前,学习效果翻倍。】
听到这句话,石久渐渐有了底。
此时的九重已经逐渐向一颗蛋的形状靠拢,除了尚未去除的七窍,已经完全是一颗光溜溜的蛋。
蛋壳表面如同沸腾的液体,大量的尖刺猛然刺出,发出战斗机驶过时的剧烈空爆声,朝着石久刺来。
石久忍不住吐槽道:“好家伙,先是肉丸变鸡蛋,现在是鸡蛋变白化病海胆?待会儿你孵出只鸡我都毫不意外了……”
他仿佛未卜先知般在空中扭转,那些直来直去的尖刺没有一根擦中他的衣角。但下方的麻姑城却成为了它的攻击目标,虽然一道大乾气运凝结成的屏障,但剧烈的震荡却传递进了屏障内。
房屋摇晃,街道龟裂,躲在房屋中的百姓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他们不敢离开给他们安全感的房子,也不敢待在随时有可能倒塌的房屋内。
石久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异状,焦躁感渐渐浮上心头。他冒险加速,手中长刀与长出甲壳的尖刺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坚硬的骨刺柔韧起来,光滑的表面渐渐生出密集的小刺,看起来如同刺鞭。每一次抽击在石久身上,都会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九重的攻击太密集,力量又太大。即便石久能料到它的攻击方向,也无法完全挡下。
九重的防御力还在不断上升,此时的石久虽然还能破开它的甲壳,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将其斩断。
太岁的状态正在不断向着更高等的生命体迈进,向着天诞生之前的先天状态回溯。
一道道浑沌之气从太岁的七窍中逸出,将接触到的物质与能量分解,化作绝对的真空。
顿时,太岁身边的吸力大增,石久在这吸引力中失去平衡,向着太岁跌跌撞撞地飞去。
混沌之气向着下方的麻姑城蔓延,气运凝聚的屏障在触碰到混沌之气的瞬间便如雪遇火,纷纷融化。
就在此时,虚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一道波纹从麻姑城的中心荡漾开,凡是波纹所触及之处,事物先是变透明,随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充了一样慢慢凝实。麻姑城仿佛被什么东西洗刷了一遍,渐渐陷入凝滞。
那些跑出房屋躲避的百姓们保持着奔跑的动态,定格在了原地。
整座麻姑城,仿佛变成了一张静止的照片。
……
而另一边,石久与太岁的战斗也愈发惨烈。
一道又一道混沌之气漫无目的地逸散,凡是被它触碰到的东西,都在无声无息中如飞沙般消散。
它仿佛一味还原剂,将天地间的一切还原到天地未开、清浊未分的时刻。
它既不激烈,也不蛮横。反而像清晨的薄雾,慢吞吞地在空气中爬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杀伤力,石久眼睁睁地看着保护着麻姑城的气运屏障融化,仿佛被微风吹灭的拉住,在安详中化作无形的风沙。
这一次,石久没有系统教学的帮助,只能依靠过去的经验与临场判断。可此时的九重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石久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击破它的弱点。反倒是九重的力量愈发强大,甚至连石久都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此时明明已经到了白天,天空上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大量的雷云,黑压压连成一片,仿佛还未脱离夜晚。
物理攻击不起效果,能量攻击会被吸收。九重越打越强,石久却越打越弱。终于,在双方的力量悬殊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道骨刺突破了石久的防御,刺穿了他的肩膀。
石久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疼痛的感觉了,那些扎入他身体的骨刺仿佛生了根,在他体内蔓延。
九重已经口不能人言,混沌之气里只有不知语种的诡异呢喃。它似乎想要交流,却说不出任何人类能听懂的语言。
石久的身体被缓缓举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太岁逐渐同化,甚至能隐约接触到太岁的思想。
一时间,大量的破碎声响涌入石久的脑海。来自不同肢体的感受、不知由来的愤恨与不甘,甚至最本能的繁殖欲望,都在同一时间侵占起石久的意识。
浑沌本一体,太岁的每一块身体组织都容纳着他全部的思想。
石久拼命发起狠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把他包裹住的骨刺斩断。但那些留在他体内的骨刺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不但继续往他身体里钻并同化他的肉身,甚至还把太岁的思想与声音不断向石久传输。
石久的意识不断地向下沉去,耳畔响起咕嘟嘟的气泡声,如溺入深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8章第一百八十六章 捷径
监天台上,星罗老人闭目养神,面前摆着的棋盘上映衬出如海市蜃楼般的光影,赫然是麻姑城上方正在与九重交战的石久。
“不出手吗?”坐在对面的洗剑道人抬了抬眼,“先天浑沌气,可化所有后天为先天浑沌。就算他肉身异于常人,也撑不住多久。”
“这才哪到哪,年轻人怎么能不经历点磨难。”星罗老人慢吞吞地说着,“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将来出了一合关,难道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四十年前那场大战,大乾损失惨重。虽然重创了南疆妖国,但北荒和佛国依旧虎视眈眈。这次北荒妖国故意让一个庶子来送死引发战争,就是为了探探我们现如今的斤两。”
“它们既然想看,那我们就给它们看看。不给它们看,它们只会以为我们没有。”
“我让蒋家的那个小子去北疆战场了,但如果我们就此收手,它们必定会看出端倪。”
洗剑道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所以你想让石久也去。”
星罗老人捧着已经凉了的茶,慢悠悠地回答:“不止是石久,他们都得去……他们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真相。过去是他们还不够格,现在是他们必须了解。”
“我们这帮老东西还在,所以它们不敢真的动手,充其量就是派点老鼠过来恶心我们。但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不少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人才就这么被提前扼杀掉。虽然我们保住了一些,但它们看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它们的命长啊,它们等得起……把我们这批人熬死了,大乾下一批人才断代,几十年后便无人可用。到时候我们这些老东西驾鹤西去了,大乾交给谁去守。”
洗剑道人吸溜着茶,依旧在关注着独狼山和麻姑城的战况。
“你说他天赋好,我没看出来。”洗剑道人摇了摇头,“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再不出手,他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七品的小兔崽子,懂个屁。”星罗老人闭上眼,“他死不了。”
洗剑道人眉毛一挑,语气慎重了几分:“天机阁到底给你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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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就是变种的机遇,但也得分什么危机。
若是前后左右各有一辆泥头大卡车驶出马路朝着你碾过来的危机,八成就不可能是机遇。
这就是石久现在的感受。
太岁的肉身侵入了石久的身体,甚至连带着将九重的魂魄连接进了石久的大脑。
如同溺水,石久沉溺在大量嘈杂的记忆之中。这些记忆有的来自九重,有的来自他自己。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儿时早已忘却的记忆,感受到太岁思想的搏动。
在一片嘈杂的静谧中,石久渐渐感到一种尘归于尘的安宁,自己的思想开始发散。
“原来这就是太岁……”石久轻声说道。
不是那种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想象,而是自己的思想被拉扯出身体,要与身外试图与自己链接的思想融为一体。
这种分外清明却又浑浑噩噩的感觉绑架了石久的思想,他似乎失去了所有欲望,只想保持着大脑放空的状态,让浑浑噩噩占据自己的一切。
在这安宁又茫然的海水里,他却能感受到,甚至听到灵魂的声音。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仿佛正在跟九重一起跳动,那无声的震动正在将他慢慢同化。
石久的魂魄随着九重魂魄的律动微微鸣颤着,从一个整体逐渐走向分解。而那些构成了他魂魄的回忆,随着魂魄的解体渐渐浮出水面。
……
他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让他们讲一讲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他站在台上骄傲地说,他将来想当齐天大圣。
从那以后,齐天大圣、马猴、大猩猩、猪八戒这些绰号伴随了他的整个小学。
但他不甘心,他用大量的时间练习翻筋斗,梦想着自己有有一天一个筋斗翻出去,会有一朵筋斗云接住他。
很显然,现实里没有筋斗云这种东西,他终究没能成为齐天大圣。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石久轻声说着。
他试图说服自己。
刻苦的努力除了花费大量的时间外,所产生的效益实际上并不明显。有时候花费数年的时间研究一个论文课题,却还不如别人选了一个简单的题目照样能够毕业。
努力与勤奋,不知何时成为了拖累的代名词。
工作项目要短平快,要快速进收入;养成游戏要花钱找人代肝,不浪费时间在培养角色上;甚至连吃菜都有预制好的材料包,只需要下锅大火翻炒几下。
在他上辈子的社会,快速见效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的共识。任何需要花时间打磨的东西都非常昂贵,是人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反而是快速的东西,愈发便捷,愈发有效。
石久感到了心安,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人生就是一场追赶,追得到前面的人,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这让他作为一个两世孤儿活了下来,他没有错。
恍惚间,又一段记忆从他的魂魄中溃散出来,一个少年站在墙边翻跟斗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石久仿佛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个身影,看他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空翻,一遍又一遍地摔倒在地。
“这不是蠢吗。”石久低声说着,“体测又不考翻筋斗,花这么长时间去练习一个没有用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画面在一阵水泡破碎的颤动中消失,翻筋斗的少年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捧着诗书苦背的学生。
“这不是蠢吗?”石久的眼睛缓缓闭上,仿佛不愿意看到这画面,“你应该去学解题思路,去揣摩出题人的意图,去背那些阅读理解答案里的套话。这样最快,这样最有效。你这样就算背了几千首诗,能考上高分吗?”
画面又一次变化,一次接一次地变化,石久看到少年在读书的时候做着笔记,思考作者想表达的思想;他看到少年对着镜子练习演讲,一个表情一个表情地矫正自己的笑容;他看到少年想仔细地了解一个姑娘,但她只想着这一面见完就该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了。
他觉得很多事都要付出努力与汗水,他相信只有用汗水换来的东西才是最踏实的。但少年付出了很多努力与汗水,却始终像一个笑话。
刻苦地练习,勤奋地学习,认真地去爱别人。这些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而记忆中浮现的少年,好像一本笑话集。
他的勤奋和努力与周围格格不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的人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懂,他用几年时间训练出来的技能,别人好像天生就会。
直到他发现,原来别人有五分钟就能学会一项技能的方法。
不需要深入了解格律,只需要背上几首生僻的诗,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场面;也不需要刻苦地练习基本功,只需要花五分钟学会一个花式过人,就能赢来球场边的尖叫。
越来越多的速成,越来越多的便捷。少年茫然地看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仿佛第一次踏入人间。
是啊,高铁时速都突破四百公里每小时了,这人间等不了慢悠悠的人。
……
“那是我吗?”
应该是的,这里只有他的记忆才会出现教辅书这种东西。
“我曾经做过这种蠢事?”
石久觉得有些可笑。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坚持了很长时间练习翻筋斗,还记得自己花了三年时间写完一本自娱自乐的小说。
那时的他还觉得只有付出时间与汗水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东西都变了。
努力已经不值一提,人们都在忙着捕捉风口,寻找更快的速度,更短的周期,更平滑的收入。
那时的他拿着自己写的小说给朋友看,朋友翻了三页就把小说还给他了。
“太长不看。”朋友很幽默地说。
……
好像在这个时代,不跑起来就是原罪。
就连一直慢悠悠的,坚信着持之以恒的努力可以改变一切的少年,也开始小跑着跟在别人身后。
他开始学别人耍小聪明,用一些短期就能达成的简单成就来自我满足。他在这种快餐般的快感刺激中流连忘返,这些能够快速得到满足的东西让他无比满足。
可石久站在那个少年身旁,看着他,却发现那少年的人生似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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