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典中典
直到数日之前，镇国公因为教廷所来带的压力，不得不主动上门向洞天福地求助。
双方约定搬山道人于携民质问女帝，破除天子位格。
随后镇国公以女帝姬亦瑶祭天，人皇之血削弱业力，让洞天福地能够以国师之位插手世俗。
这对于被业力束缚数千年的洞天福地而言，毫无疑问是以此巨大的转机。
所以尽管知晓背后事情有猫腻，可洞天福地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镇国公的要求，并让搬山道人代表洞天福地处理困龙杀局。
眼下杀局未成，搬山道人竟然私自以洞天福地退出困龙杀局为条件定下赌约，并且还输了。
最为关键的一点，搬山道人输的对象竟然还是沈渊这位玉京山三代门徒，洞天福地的祖师。
这一结果，让几乎想要干掉搬山道人这个破坏大局的蠢货。
深深地看了搬山道人一眼，天师压下心头的杀意看向了天穹之上那位神色淡然的身影，嘴唇张合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天师所不知晓的是，他此刻纠结的反应也是沈渊布局之中的一环。
沈渊心中思绪流转。
别看沈渊现在表明玉京山三代弟子，被洞天福地的强者称为祖师。
但这只是洞天福地出于对沈渊身后的玉京山以及碾压搬山道人的实力，所表现出的敬畏而已。
一旦沈渊牵扯到了洞天福地的切身利益，谁会理会他这个只有虚名的祖师？
而困龙杀局，对于整个洞天福地而言就是至关重要的切身利益。
沈渊若是在搬山道人到来的第一时间便表明自己玉京山门徒的身份，对方或许会在一些小事情上卖自己几分面子，称呼自己为几声祖师。
可若是让搬山道人代表洞天福地退出困龙杀局，别说沈渊这个冒牌祖师了，就算是真正的祖师复生也没有可能。
所以沈渊从一开始就没有寄希望于自己的身份能够让洞天福地退让。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真正的力量才能够让人尊重，让人敬畏。
沈渊与搬山道人三次论道都以碾压的姿态胜利，无人会怀疑沈渊拥有第七境的强大实力。
而就是沈渊所表现出的强大实力，再加上玉京山三代门徒这个身份，是沈渊的第一层谋划。
从实力与身份上，彻底坐实玉京山三代门徒的事实。
而第二层谋划，自然是搬山道人所说出的那句话欠下的因果。
搬山道人代表整个洞天福地做出承诺，事后又突然反悔。
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洞天福地一句不认账也没有什么办法。
可偏偏沈渊是洞天福地认定的祖师，玉京山的三代弟子，从神话时代留存至今的洞天地仙。
洞天福地在谁面前都可以赖账，可偏偏无法在沈渊面前这样。
以沈渊的身份，搬山道人这件事情往小了说这叫悖逆师长，往大了说就是欺师灭祖！
作为以师徒宗门为纽带传承的洞天福地，绝对无法光明正大承认欺师灭祖这种事情，因为这是在动摇整个洞天福地的根基。
别说什么搬山道人无法代表洞天福地之类的言论，这种掩耳盗铃的说法连自己都骗不了，更别说洞天福地的一众弟子了，一旦开了这个头洞天福地将会永无宁日。
无论天师再如何不情愿，面对此刻的沈渊也只有认下搬山道人的承诺，退出困龙杀局。
只有这样，才能护住洞天福地的根基。
而这其中的因果，自然只有做出承诺的搬山道人所承担。
在沈渊眼中，神形枯槁的搬山道人已然是乌云压顶，似乎在须臾之间便会有大祸降临！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自戕吧!
作为精通望气之道的外劫阳神强者，搬山道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气运已经飞速滑落向一个无底深渊。
气运极速衰败，让他立刻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种种变化。
平息的天人五衰再次有所异动，似乎第四衰劫随时都有可能降临。
本就枯竭的寿元让身体陷入不可逆转的伤势之中，灵魂开始被迷雾笼罩，那一点真灵光辉也开始有了污染的迹象。
这些变化，让搬山道人惊惧到了极点。
他当然知道困龙杀局对洞天福地的重要性，一旦趁此机会削弱业力的影响，洞天福地将再无束缚。
可当时的他已经是一个输光一切的赌徒，根本没有顾虑这件事情的心思。
论道失败，再加上沈渊祖师的身份让搬山道人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洞天福地谋划因为他的那一句许诺直接毁于一旦。
数千年的枷锁好不容易有脱困的希望，却因为他而失去了机会，这其中所承载的因果何等恐怖？
搬山道人突然想起来沈渊那句意味深长的疑问。
“我的因果，你敢接吗？”
搬山道人心底骤然勇气一阵莫名的寒意。
“没有我的那句承诺，即便是他贵为祖师也难以插手洞天福地的千年大势之中。
是我给他创造了机会？还是说从论道开始，我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越想越是恐怖，细思极恐之下搬山道人连忙向着天师开口道：
“不能答应，这件事情不能答应，我没有权力代替整个洞天福地做出断决！”
然而龙虎山天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搬山道人，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语。
眼下的局势早已脱离了某个人或是某座洞天福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搬山道人无论做出何种姿态也无法左右眼下局势。
这让搬山道人愈发焦急了，一旦天师答应下来这一份因果他是背定了，到时候天人五衰真灵枯寂必然齐至。
如果只是他身死也就罢了，反正他论道数次失败寿元早已枯竭，可此事因果牵扯太广必然会波及小有清虚之天。
小有清虚之天这座道门第一洞天，必然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身为小有清虚之天的弟子，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眼中闪过一丝厉然，搬山道人向前迈出一步朝着沈渊重重行礼道：
“您既然身为祖师，应当知晓我们洞天福地身上的枷锁。
在神话时代洞天福地关联九天群仙，一举一动都对世俗王朝有莫大的影响，以业力禁封当属应有之理。”
“可是如今神话时代早已结束，群仙众神衰落，世俗王朝占据了整个世界的主导地位。
过去的数十年间，世俗王朝掌权者屡次以莫须有的罪名侵犯我洞天福地，诸多在百年大战中有过巨大贡献的福地法脉断绝。
这样的情况之下，三清天尊降下的业力枷锁早已不再适用。
洞天福地想要自保，想要不被大汉朝廷之人肆意侵犯，必然需要解开业力枷锁。”
“之前赌约之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祖师无论以何种手段惩罚我皆毫无怨言。
我只恳请祖师赐法，为洞天福地解开业力枷锁！”
搬山道人话语声泪俱下，言辞诚恳无比。
此番言论一出，顿时引得周围各方势力的强者脸色骤变。
不少人用着小心翼翼地目光看向沈渊，试图看清沈渊此刻的神色变化。
搬山道人这一番话看似是在向沈渊认错，可结果却是以沈渊祖师的身份进行道德绑架。
大致总结一下，意思便是我一个后辈弟子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你怎么惩罚都行。
可困龙杀局关系到整个洞天福地的未来，你身为祖师不应该视洞天福地众多徒子徒孙不顾，阻止洞天福地解开因果枷锁谋求未来。
明明是搬山道人主动提出论道赌约，然后因为论道失败丧失了参与困龙杀局的资格。
结果几句话下来，反倒是让沈渊成为了置洞天福地而不顾的祖师。
沈渊一旦无视搬山道人的这番言语强行让其履行约定，必然会引起洞天福地之人的抵触心理。
即便最终能够成功让洞天福地退出，也势必会在沈渊与洞天福地之间留下间隙。
“搬山，你竟敢如此无礼！”
天师声音暴怒地呵斥道。
九霄神雷符的加持之下，这位当代天师气势宛若雷部正神临世，怒呵之下天地都为之变色。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天师虽然神色暴怒却并没有任何出手的动作，游离的目光反而时不时地望向沈渊的方向，神情之中似有期待。
很显然，搬山道人的这番话让天师也有所意动。
如果沈渊真的能够因为洞天福地祖师这个身份选择退让，对洞天福地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各怀心思的诡异氛围之中，沈渊终于开口了。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沈渊丝毫没有因为道德绑架有所动容，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地面上那位狼狈不堪的外劫阳神。
“你一人承担？”
搬山道人心脏怦然一跳，对于沈渊这个笑容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三战皆败的畏惧已经植入了他的灵魂，搬山道人几乎本能想要否认。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加上一人承担这番话本就是一句场面话，他并不相信沈渊会真的不顾洞天福地的颜面对他做些什么。
即便是犯了再大的过错，他也是小有清虚之天的外劫阳神，洞天福地的绝对高层，不应该由沈渊处置决断才是。
“是！”搬山道人咬着牙回应道。
沈渊轻轻点了点头，用着云淡风轻的姿态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自裁吧！”
话音落下，整座帝都在顷刻之间陷入了空前的寂静。
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用着震惊的目光地望向天穹之上的那尊紫衣谪仙。
“自，自裁？”
搬山道人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沈渊口中说出。
“他真的不在意洞天福地的态度吗？”
“哪怕他是玉京山门徒身份尊贵，可神话时代终究早已逝去了，玉京山即便是有所留存也绝对不会太多。
这样的情况下，洞天福地的话语权将变得极为重要。”
“他只要袖手旁观，表面上推脱几句放弃插手困龙杀局，整个洞天福地都会承认他的身份奉他为祖师，他完全能得到洞天福地所带来的诸多便利。
可他为何......”
这一下不止是搬山道人，就连龙虎山当代天师脸色也是难看了几分。
他当然巴不得用搬山道人的命换取困龙杀局的机会，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绝对不能轻易答应。
天师向着沈渊一礼，随后开口道：
“请沈祖师恕罪，搬山虽有大罪，可毕竟是我洞天福地之人。
以搬山的性命换取不退让困龙杀局，请恕在下无法做到。”
天师说出的话语，让沈渊脸色古怪了几分，他语调疑惑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搬山道人自裁就能换取你们再入困龙杀局？”
这一下不止是搬山道人，就连一直努力保持着对沈渊尊敬的天师也懵了。
开口便是取搬山道人的性命，但却没有在困龙杀局上做出退让的打算，这几乎让天师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搬山道人先是一愣，但随后心底涌出无限的狂喜。
沈渊仗着祖师的身份肆无忌惮压迫，即便是洞天福地再如何顾忌他身后的玉京山，也必然会做出反应，否则洞天福地威震大汉数千年的颜面何存？
只要双方撕破了脸皮，洞天福地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不承认这位祖师，自然也无需担心困龙杀局的问题。
心中最大的困扰迎刃而解，搬山道人此刻面对沈渊，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要不是顾及到现在的立场，他恨不得立刻跪下来给沈渊磕上两个。
天师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无比，面对沈渊的姿态也没没有了之前的恭敬，向沈渊沉声质问道：
“沈祖师究竟欲意为何？”
沈渊却是丝毫没有顾忌眼下的气氛变化，只是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搬山道人请求我为洞天福地解开业力枷锁，而作为条件他可以任由我处置，这番话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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