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田居士
踏破北境翻地龙,雷霆劈落见沟壑。
钯来好比山重影,矛去恰如风中客。
平分秋色无胜负,二人酣战六十合。
这二人往往来来,斗得酣畅,却见那奥丁越战越勇,这芬里厄手忙脚乱。
正此时,忽见芬里厄脚下踉跄,露了破绽,竟被奥丁一矛扫飞,钉钯脱手,与他一同摔落于十丈之外。
未及起身,见那奥丁飘身而来,举矛就扎!
芬里厄忙双手握住,却顿觉身软臂麻,使不出力来,一不留神,便脱了手,被长矛穿胸而过,刃出于背。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骂道:“你使得什么妖法?我怎么用不出力气?”
那奥丁踏在脸上,冷冷笑道:“芬里厄,你还是嫩呐!本神所佩宝剑,也是你一下便能筑碎的?”
芬里厄怒道:“那剑上有什么?”
奥丁呵呵笑道:“那自然是一把毒剑!我略施小计,教你神不知鬼不觉,吸入毒药,与你大战,促其发作,呵呵呵,我若不与你言明,怕是你如何死来也不得而知。”
那芬里厄十分恼怒,张口欲骂,却觉头昏脑涨,两耳蜂鸣,眼白一翻,即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这奥丁冷笑两声,将他挑在矛上,扛了在肩,又提了娜塔莎,凯旋而去。这才要:
避风港中会兄妹,久别重逢各噙泪。
楚天骄和路麟城,与那奥丁皆父辈。
双方谈判互不让,你来我往斗神威。
人人都称为正统,哪个君来哪个贼。
第64章 路明非话说前情,奥丁神北海钓鱼
话表路明非得知黑王所言,思量多时,暗自思忖道:“我听闻这天竺佛地,如今已衰亡良久,却不知谁可称作故人?若得闲暇,可去察查一番。只如今本朝初立,文武俱缺,百废待兴,却也难舍。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唉,终被俗务缠身。”
想罢多时,不由慨叹。眼下无事,便教诺顿自行歇息,径返寝宫而去。
须臾,入得寝宫,即见那三女一童坐在桌畔,相顾无言。
路明非见此情形,也不免头痛,叹了口气,落座正中,与那苏茜道:“你所遭所遇,虽是公主所为,但也是我管教无方。情之一字,甚是难解,旁人劝戒不得。过几日卡塞尔来人,你随他们回去便是。”
那苏茜默然多时,问道:“你会放了诺诺么?”
路明非道:“随她。”
却听那陈墨瞳道:“我不想回卡塞尔,也没有家可回。”
苏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明非又对那零道:“伱带她下去歇息。”
零点了点头,携苏茜而去。
陈墨瞳垂着头,一语不发。
路明非看她一眼,使了个法术,变出瞌睡虫,教那“钥匙”睡去,才问道:“你芳龄几何?”
陈墨瞳一怔,即道:“十九。”
路明非道:“我若算上前世,虽得道不足千年,但和该有一千三百七十二岁。”
陈墨瞳讶然道:“真有前世之说?”
路明非点头道:“阴司在时,六道轮转,自有前世今生之别,如今倒是难说。”
陈墨瞳默然片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道:“以我如今之身,说长生不老乃是大话。但半千年数,转眼即逝,千年之期,不过笑谈。你又能活上多久?”
陈墨瞳望来道:“你和那苏晓樯,也是这般说得?”
路明非摇头道:“她与你,自不可同日而语。”
陈墨瞳心中稍慰,又问道:“你是劝我知难而退?”
路明非又摇了摇头,笑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可好?”
陈墨瞳道:“你说。”
路明非道:“我结发之妻,便是凡间女子。”
那陈墨瞳当即怔住。
路明非回忆往事道:“当年我初修行时,化作一条金鲤,于江河游历,不慎困顿渔网,被渔人拿去市集叫卖。正巧遇一女童,乃相国府幼女,以为稀奇,将我买了去,养在塘中。一日,见我闪闪眨眼,疑道:‘闻人说鱼蛇眨眼,必不是等闲之物。’即发慈悲善心,将我放生江水。如此便有了缘分。”
言至此,不由慨叹一声。
那陈墨瞳听得入神,见他停顿,忙追问道:“后来呢?”
路明非道:“我后来修成人身,恰逢她抛绣招赘,我即化身一白衣秀士,接了绣球,进了相府,唤作倒插门。我二人相敬如宾,情爱甚笃,虽得人间欢乐,却不免误了修行。后过半百
年,她大限将至,失足坠江。”
那陈墨瞳蹙眉道:“好好的,怎么坠江了?”
路明非叹道:“原来她十世前,乃水贼之女,其父泛舟江河,杀人越货,手上淹杀之人,足有百千,被告到阴司,累及子女,致她世世沉江而死。但她十世为善,素有功德。我便教人建起宗祠,塑起金身,供奉香火。又求告师门,我那师姐随侍观音菩萨,为善财龙女,托梦于人皇,将她敕封为江神,遂成地祇,不堕轮回。她即得正果,这一世情爱纠葛,便也终了。”
那陈墨瞳叹道:“也算得了个好结果。后来呢?”
路明非笑道:“后来我回转花果山,占山为王,号令妖魔,另有妻妾,便不与你细说。”
那陈墨瞳默然一阵,骂道:“你个渣男。”
路明非起身道:“一饮一啄,皆乃前定。我将此事与你说了,如何抉择,全赖你也,且三思。”
说罢,已踱步出门。只余那陈墨瞳独坐寝宫。
且说翌日上朝,那康斯坦丁、酒德麻衣与众人辞行。
路明非取出那金莲来,拈出赤、白、黑三枚,交予康斯坦丁。与二人言明内情,教他将这“赤丸”送予绘梨衣,黑白二丸自留,若危难之际,可保不死。
这二人自感动不已。
路明非又教取酒,与他二人践行,并携诺顿送至城外,君臣洒泪分别。
那二人走后,路明非回转殿堂,唤来众青铜士兵、仆役、侍卫,按部就班,依次排营。
教巡逻的巡逻,放哨的放哨,守门的守门,各宫各殿,加派人手。吩咐打扫房舍,清洗街道,将众女眷安置左侧阴殿,每人分派两个侍卫、四个仆役,一日三顿,各色菜肴,不一而足,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花样繁多。
又亲布阵法,笼住全城,直将这青铜城打造得固若金汤。
正忙碌间,忽见金殿侍卫上堂,躬身施礼道:“陛下,驸马求见。”
原来这金銮殿有二十八侍卫,分以“二十八宿”为名,乃路明非亲自点化,为众士兵之长,虽无情态,却会言语。
此侍卫唤作“角”,乃东方青龙七宿之一。
路明非听它来报,即问道:“驸马现在何处?”
那角宿道:“在公主寝处,可宣么?”
路明非想了想道:“朕亲自前去。”即吩咐诺顿自行处置,随角宿径奔公主寝宫。
他进得门,即见楚子航梳洗已毕,着一件月白色广袖,更显俊俏。
原来这青铜城内尽是诺顿与康斯坦丁二人服饰,前番公主所穿外衣也取于此,故一水儿的素衣白袍。
只见正中一桌,满摆珍馐美味。楚子航正襟危坐,只示意明非落座,一语不发。
路明非落座桌畔,已有仆役斟酒。他开口道:“驸马住得可还习惯?”
楚子航望来道:“蛟魔王?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旋即笑道:“驸马果然
聪慧,如何看出?”
楚子航道:“我听耶梦加得叫诺诺娘娘,结合在学院时她对你的态度。还有……那一夜,你救走了苏茜。”
路明非却不知驸马逃奔天牢之事,蹙眉道:“你何时听得她叫?”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原来她未和你说……”说着,抖抖袖,现出左腕。
他面无表情道:“她把我锁在这里,我咬断手腕,逃了出去,与苏茜去天牢救人,却又被抓了回来。”
路明非才知有此番周折,见他腕上绸布包扎,渗出血来,即吹口真气,只见那布片脱落,腕上血痕皆无。
那楚子航见此神异,怔了怔,复叹一声道:“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
路明非笑了笑,斟杯酒递来,那驸马呆了呆,伸手接了,一饮而尽。
酒入喉中,素面泛红,才有几分生气。
路明非问道:“有何话讲?但说无妨。”
这驸马默然片刻,说道:“我想知道有关我爸爸的事。”
路明非点头道:“这便说来话长……”即将以往经过,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那楚子航怔怔楞楞,如何回应暂且不提。
却说芬里厄中毒落败,被奥丁擒拿。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醒转,只觉头脑昏沉,浑身乏力,浪涌翻潮之声不绝于耳。
他迷蒙蒙睁开眼来,但见那北溟大海生波,冰山随波逐流。即一惊,又听得鼾声入耳,源自深渊海底。
正疑处,又听得那奥丁笑声骤起,说道:“贤弟这番好睡!可做梦来?”
芬里厄言语不让,即道:“梦得你挫骨扬灰,被本王踏为齑粉!”
奥丁笑道:“贤弟原不会做梦,岂不知梦有先觉,乃天启降下?你死在顷刻,怎未梦见?你来看。”
却见那奥丁将手一指,天落雷霆,击在潮中。
芬里厄只听得一声怒吼传自海底,往昔记忆如潮涌来。他惊道:“父皇!”
他挣扎欲起,却见自身被铁锁扣住,牵于奥丁之手。
那奥丁道:“伟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太古龙神,万龙之祖。父皇,儿臣今日又来造反了。”
你看这神王,口中念念有词,将那言灵诵出,霎时间乌云翻滚,雷霆乍响。正是那:
天上夔牛一声吼,震落日月并星斗。
垂下琼光倒玉树,将那碧落苍穹剖。
雷公闻听扔下凿,电母瞧见丢了缶。
自打普化天尊去,再无今日此一筹。
这奥丁大展神威,运使言灵,名唤“太古权现·因陀罗之怒”,万千雷霆劈落,几将大海翻覆。
芬里厄看在眼里,惊道:“你疯了!若他老人家复苏,焉有你我命在?”
却听那奥丁笑道:“他不会轻易复苏,成王败寇,如今的他,不过是只胆怯的鲶鱼,缩头的乌龟。”
芬里厄道:“你欲杀之?就凭你?”
奥丁摇头笑道:“非也,我欲擒他!”
芬里厄冷笑道:“我还道你有何计较
?竟是这般大话,岂不如痴人说梦?”
奥丁冷笑道:“贤弟却是不知,你久未出世,未见得法宝神奇。”
芬里厄一怔,问道:“何样法宝?”
话落处,只见那奥丁取出一箍儿来,晶晶闪闪,夺人二目。
芬里厄虽不识得,却也知此物绝非等闲,即问道:“这是何物?有何用途?”
那奥丁却不答,只笑道:“容兄卖个关子。”又话锋一转,说道:“话说当年,贤弟与那耶梦加得甚得陛下恩宠,每逢入宫,必得召见。反观我常侍立殿外,他老人家却半点不问。唉,再看今日,我这般呼唤,他也无动于衷。所幸有贤弟在此……”
芬里厄陡然惊道:“你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只见那奥丁飞起一脚,即将芬里厄踹入这无边溟海之中,扯住铁链,哈哈笑道:“本王今日便挖下深坑等虎豹,洒下香饵钓金鳌!”
却说那芬里厄甫一入水,即坠在海底,放眼望去,便是一惊。只见得:
万丈鲶鱼黑漆漆,两排龙瞳金熠熠。
俯于深渊正酣睡,血盆张开吞鲸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