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田居士
静幽幽无鸟兽之声,孤寂寂多残木败树。正是那:
山影笼日惨雾霞,林阴枯干乱枝杈。
怪石嶙峋路崎岖,峰头光秃裂如麻。
黑王喃喃自语道:“想来那二童已歿。”即穿林而过,不过二里路程,即见一枯藤老树,下有石桌石凳。那桌上纵横十九道,刻画棋盘,松果碎石散落。
左右二人对坐,阖眼闭目,早无生息。
黑王看罢多时,携康斯坦丁复往密林深处,径直十里,即见一破落道观。路旁通碑篆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那康斯坦丁瞧见,不由惊诧万分。这黑王拖他入观,寻一间房安置,落下锁闩道:“便将你囚在此处,待救回白王,再来处置。”
说罢,不顾康斯坦丁挣扎,径转五庄观外,寻得那清风、明月二道,念动言灵,即见嘴唇翕动,自口中吐出两条小蛇,约手指粗细,两尺长短,由二道眉心咬破口来,蜷身而入。
当时二道睁眼,迸出金光,霍然起身,齐唱个喏道:“陛下。”
黑王道:“此乃仙体,可有崩挂之处?”
那二人道:“却无。”
黑王点头道:“随我走罢。”
只见那“清风”即掐诀念咒,唤来阵风。三人半云半雾,径归高天原而去。
却说青铜城内,路明非与公主陈明计策,说道:“你携着他出去,闹出些动静来。那李雾月若在附近,必被惊动。”
耶梦加得问道:“惊动他为何?”
路明非道:“这阿巴斯与李雾月或有干系,却无暇审问。以此法试探,一来可知其是否盘踞附近,二来可知他二人能否暗中通信,三来也可知这两个关系如何?”
耶梦加得听罢,旋即了然道:“臣闹出动静,若惊了他,即表他于附近盘踞,图谋不轨。若暗中跟随,即表他知晓阿巴斯真身,必有联系。若不顾一切来赶,即表他二人交情匪浅,必有渊源。”
路明非点头道:“正是此话。若他真来赶你,便按计划行事。此事交托于你,却要谨慎。那李雾月之流,颇有几分门道。”
耶梦加得道:“不怕他!臣近日来本事略长了些儿。”
路明非见她自信,未多言语,只点头道:“你伸手来。”
耶梦加得即舒左手,递将过去。
路明非将右手食指,咬破出血,在公主掌中写“神行”二字,笑道:“那李雾月自称风王,想来是个会御风走路的。若教他赶上你,便紧握拳,使这神行术脱困,将他引至高天原。”又教仆从与楚子航取来兵器,对她道:“公主先行,朕与驸马随后。”
这公主领命,换了身衣袍,提了假白王,拽步出城,一溜水花纵出江面,闹出动静颇大。
你看她吟唱龙文,唤出言灵,架起阵狂风,自江面横过,飞往远方。
这一番景象,惊动那江心孤岛。那岛上站立一人,正是龙王李雾月。
原来他与那阿卜杜拉·阿巴斯父子连心,所见所闻皆如一般,已知路明非将阿巴斯变化,假作白王,欲前往青铜城交换人质。后来阿巴斯被敲晕,人事不省,故后事不明。
如今见耶梦加得果携阿巴斯而去,心中大惊,唯恐出事,忙施言灵,在后就赶。
耶梦加得闻听后方风起,便知对方中计,却不回头,只顾前飞。
那李雾月毕竟风王,转瞬赶上,伸手便夺。
耶梦加得即握紧拳头,掌中二字放光,化作残影,疾掠而去。李雾月一惊,却不肯饶,驾起狂风,紧追不舍。
当时路明非与楚子航二人出水,见此情形,便知那李雾月与阿巴斯渊源颇深,关系匪浅,暗中思忖道:“不是父子,便是兄弟。”
想罢,也驾起阵风,摄住楚子航,远远缀在身后。
这五人你追我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一个时辰,即至东溟大海。
那耶梦加得御风在前,却见得狂风滚滚,惨雾阵阵,自西方而来。仔细观看,正是黑王与两位老道,后者却不识得。
她慌忙上前,厉声高叫道:“父皇!救我!”
那黑王见说,即停住二道。往下一看,立时瞧见两位公主,不由怔住,就按下云头,落在海畔,问道:“你为何在此?”
耶梦加得二话没说,即将“白王”献上,双膝跪地,正色道:“儿臣弃暗投明而来,已将大姐救出,却被那龙王李雾月追赶,还请父皇出手相助!”
黑王狐疑望来道:“你臣服蛟魔王,如今怎又来求我?”
耶梦加得即道:“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前番无奈,被他淫威震慑,为保全自身,方认贼作父,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却于父皇生身大恩,丝毫未曾忘怀。”
话犹未了,竟堕下泪来,泣道:“那蛟魔王勾结卡塞尔学院,施以美人计诱惑,儿臣一时不察,失陷情网之中,却难自拔。唉!这一世之英名便毁于一旦,这一生之事业就付之东流!”
她泪眼婆娑,又道:“那蛟魔王残暴多疑,昏庸无能,荒淫无度,朝中众臣皆有怨言。当初他法力微弱,与儿臣颇为客气。如今他歪打正着,重获神通,便现出狼子野心,竟欲对儿臣图谋不轨,实在令人作呕!”
话至此,她顿了顿,跪爬两步,抱住黑王双股道:“那蛟魔王十分荒唐,色欲熏心,那媳妇成堆论帮。上有他人之妻,下有无知幼女,欺有夫之妇,骗少女上床,罪恶滔天,是罄竹难书。若非儿臣机灵,且尽力保护,恐大姐已遭他毒手!父皇,念在往日情分,救救儿臣吧!”
这黑王听说,双眉紧锁,似信似不信道:“那你口中‘龙王李雾月’又是何人?”
耶梦加得忙道:“父皇有所不知。那李雾月正是菲转世而生,当年被奥丁所害,为报仇雪恨已臣服蛟魔王。见儿臣救出
白王,在后紧追不舍。”
说着,即往后一指道:“您老人家且看,后面那人便是!”
黑王依言望去,果见一人御风赶来,又看了眼白王,虽有怀疑,却已信了三分,即道:“你且平身,待我问他一问。”
说话间,那李雾月已至,落在海畔,却见耶梦加得躲在一人身后,左右分立两个老道,却不相识。
正疑处,忽见耶梦加得跳出,喝道:“呔!菲!你见了父皇,为何不拜!”
那李雾月闻听,陡然一惊,定眼打量中年男子。这不看则可,一看便魂飞天外,已认出真身,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黑王见他逃窜,即命“清风”出手。那“清风”领命而出,使个法术,两步赶上,便欲擒拿李雾月。
那龙王一惊,翻身来斗。却正此时,忽听一人喝道:“爱卿休要害怕,朕来也!”
只见金光一闪,路明非纵身而来,晃方天画戟,搂头砸向“清风”。
那“清风”一怔,未及反应,便被一戟扫飞,败归本队。
李雾月一看事有不谐,翻身欲走。却被路明非一把扯住,暗中较力,掷向黑王,口中喊道:“爱卿慢行,朕与你帮忙。”说着,将身一纵,杀将而来。
那黑王一慌,急往后撤。“明月”即出,挡住李雾月,却放路明非至前,方天画戟抡开,就下了绝情!
黑王自不会坐以待毙,将欲迎战。却见耶梦加得挡在身前,呼道:“父皇,速将大姐带回,儿臣为您断后!”
说罢,唤出巨镰,敌住路明非。那“清风”也翻身而起,与这公主助阵。
这海畔一场乱战。
黑王见此,便携“白王”纵身入海,径归高天原去。
那李雾月见爱子被擒,心中焦急,不愿恋战,寻个时机,抽身便走。“明月”在后紧追。
却见路明非逼退“清风”与耶梦加得,纵身而来,喝道:“爱卿莫怕,朕来助你!”双臂一振,画戟照头就砸。
那“明月”一惊,后撤躲避。只听得咔嚓一声,血光崩裂,方天画戟已将李雾月头颅击碎,死于非命。
路明非“啊”了一声,一抖手道:“爱卿怎不躲哩?”又转“明月”道:“狗贼,你害朕误杀忠臣!休走!拿命来!”擎方天画戟,杀将过来。
那“明月”慌了神,翻身就跑,却被明非两步赶上,扫爬在地,往下就筑。
却见耶梦加得即赶来救,用镰架住画戟,与路明非使个眼色。
这魔王自然明白,与她抵了两下,寻个破绽,一脚将其踹飞而出。那耶梦加得借力一翻,即坠入东溟大海,身子扭动,若游鱼般径奔高天原而去。
那二道见了,也不敢久战,纷纷入海,与耶梦加得回归城内。
路明非在后边赶边道:“妖孽休走!我上天追到凌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便是佛爷头上金翅鸟,也要拔你三根翎来见!”
你看他一溜水花,往下猛扎。须臾,即至高天原前。只见得四面八方,尽是人鱼,上下左右,尸守成群。
那三人早入城内,紧闭大门不出。
路明非哈哈大笑,手举起画戟,往城门处一掷,路经许多人鱼,已分作两半儿。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城破门碎,荡起涡旋。
那众多人鱼、尸守见了,一拥而上,龇牙咧嘴,扑将过来。
这魔王浑然不惧,将身一抖,现出本相。只见一头墨青色蛟龙舒展龙躯,将这高天原团团围住,即张血盆大口,把那茫茫多人鱼,数万万尸守尽数吞入腹中,霎时城外清净。
他又将尾一摆,嗙一声,抽在城中高塔之上,直打作粉碎,随水四散。
这一番动静,却正闹出那怪。
只听得一声长唳,城门血涌,即见一九头鸟逐水破浪,振翅飞出!这才是:
九头驸马得真身,覆海大圣现本相。
盗得国宝赘龙宫,统帅群妖称君王。
桀骜不驯有神通,本领高强威名壮。
不知上下分胜负,那个柔来那个强?
第79章 路明非战败九头虫,天竺王驱走覆海圣
从来年少又轻狂,睥睨天下谁可当。
金光寺内盗佛宝,碧波潭中赘龙王。
力敌猴猪并显圣,本相凶恶放血光。
怎奈不慎掉了头,溃败北海殁殿堂。
话说路明非现出蛟魔王本相,围住高天原,不期惊动那怪,振翅出城,与他交战。
你看那怪:毛团锦簇,双翼雕翎。红彤彤血光遮天,毛愣愣黑影泛海。九头舒展似巨蛇,利爪如勾分水落。太古遗种现尘世,人间难见这一个。展翅腾飞,纵大鹏无他力气。哑声嘶鸣,比仙鹤还能高唳。
这怪分水而来,九头摆开,挡在四面八方,张嘴就咬。
路明非见他来势汹汹,却丝毫无惧,将身舒展,泛起狂浪,血盆大口迎上,便与他战在一处。这两个在水下一场好杀:
蛟龙闹海,怪鸟翻波。惊动百千水族,吓走游鱼万万。鲸鲵偃声深入海,龟鳖躲藏没沙骸。城中龙皇不敢出,海上群鸟飞天外。
你来我往,搅翻东海掀巨浪。上下头摇,崩裂云层落血雨。一个是花果山中覆海圣,一个是碧波潭下九头虫。这个是占山的魔王,那个是水府的主事。占山魔王有神通,水府主事藏解数。
这个说你徒有虚名无本领,那个道伱休作口舌可真章。那一口,咬下头颅血崩流,这一爪,撕开龙鳞却无功。
这两怪斗经三十个回合,那九头虫渐渐不敌,抓个机会,翻身出水,振翅腾空,盘旋飞舞。
你看他一声高唳,啸震天际,降下血雨,将身形掩住,飞往内陆。
路明非如何肯放,在后急赶。
那九头虫见甩他不脱,急使了个隐身法,寻一海畔村落,见一处房舍空无个人,摇身一变,化作一渔民模样,避在屋中不出。
路明非在云头寻他不见,也归人身,掐法诀,念咒语,使了个“隔垣洞见”的神通,遍观渔村,即见一人藏身屋内。
那人皮肤细腻,全无暴晒之相,手掌光滑,更无驾帆扯绳之印,却作渔民打扮,一眼为假。
路明非呵呵冷笑,念动咒语,使了个“招来”法,右手一张,叫了声:“戟来!”
只听得嘭一声水响,那方天画戟破海而出,被路明非绰在手中,吹口真气,变作一张大网,往下一抛,将那房舍整个罩住。
路明非即念咒语道:“小!”网绳收紧,勒破顶梁立柱,往九头虫所化渔夫扣来。
那九头虫慌不择路,一头撞开门,却见乃一处五谷轮回之所,更无出路。他见事不谐,慌忙使个法术,变作一只苍蝇儿,你看那:
绿头嗡嗡振翅飞,翼如薄纱有来回。
一双眼分千百目,专出茅厕东圊围。
他一头扎进泄池,寻道而走。
路明非见他钻入污秽之处,啧一声,恐污了真身,便纵在云头,仔细观瞧,寻他出路。
那九头虫毕竟无法
久待,自泄道径入海中,却不敢现出本身,反变作一条鱼儿,欲返城内。
路明非在云头瞧得严密,忽见那浅滩处泛起水花,乃一条鱼儿摆尾,红不红,绿不绿,看不出品类,叫不上名头。
他心道:“天下游鱼水族,我哪个不晓?却未见这般怪类!必是那九头虫变的!”即将身一抖,变作个鱼鹰儿,一声长啸飞扑而下,舒一双利爪,破浪入海,却抓了个空。
忽听得水响,果见一条水蛇蜿蜒,料定是九头虫,急转身,变作个白鹭,长足涉水,伸一只铁钳般长喙,刷的啄了一嘴。
那水蛇跳了跳,又变作一条青鲨,张开血盆,利齿如匕,翻身来咬明非。
路明非忙振翅腾飞,返作人身,将方天画戟变作一柄鱼叉,左右分开三叉,猛的往下一掼,噗一声,插在鳍上。
那怪吃痛,忽自鳍下生出一头,咬将过来。
路明非一时未审,松了叉往后急撤。那九头虫趁机甩掉鱼叉,翻身往下就窜。
却忽见滩旁闪出一人,手举起长刀,径投而来,直掼入尾后,将他钉在滩上。
路明非笑道:“驸马好准头!”那投刀之人正是楚子航。原来他被路明非携来,及战时避在一旁,见众人轮番乱战,不由心惊,却插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