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飞的渡渡鸟
“诶呀，别这么扫兴嘛，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谎言笑着，向他这边走了几步，似乎不顾刚刚才塑造起来的高雅形象，一屁股坐在舞台边缘，伸手从漆黑火焰组成的长款风衣中掏出一本书来。
那是本类似于自传的书，封面是黎凡的正面照，照片中的他左手放在胸前支撑着右肘，右手抬起摸着下巴，作思考状，而在封面的最顶端，有用艺术字体的英文写着“黎凡传”三个字。
黎凡盯着谎言手中的书，问：“这是什么？”
“用你的记忆做成的书。”谎言将书给翻开，“让我来看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事情。”
“石化森林......索菲娅，欺负人家小女孩可不好哦......”
“骷髅镇，没想到你竟然真回去了......让本族人和外来流浪者和平相处，你还同意了，啧啧啧，可真没意思.......”
“欸？哈哈！原来你这小子搞这么一出啊！不错不错.......嘿嘿，我真的很好奇，等到乐怜雪又回到骷髅镇，会是怎样的表情，等到她知道是伱做到后，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最后是，交互区域的特殊模拟，”谎言随手将书一丢，“我说这次的感觉和上次怎么不一样，原来不是同一次模拟。”
“想通过这次模拟改变未来的发展啊，嘿嘿，现在感觉如何？”他歪着脑袋对黎凡笑，“这模拟里面，可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不同意，关于未来你是一点信息都拿不到。”
“拿不到信息，做不了事情，改变不了结局，最终只能在注定到来的危机面前妥协......陷入绝境喽，没有退路喽，嘻嘻，你现在是不是很着急啊？”
谎言笑得很开心，仿佛黎凡越陷入麻烦越无能为力他越开心一样。
但渐渐的，他的笑声停下了，因为他正对着的黎凡并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向后躺着身体，十指交叉搁在肚子上，神情平淡地静静望着他。
“我是挺着急的。”黎凡对谎言说，“那么，你呢？”
“无法用模拟改变未来的话，我注定会在危机下选择负面特质，接受这些特质带来的后果，但总体而言，这还是能够接受。”
“但是，你呢？”
“我相信你能明白，就算我选择“谎言”这个负面特质，也是我成为新的“谎言”，而你，会在那一刻消失，在那一刻死亡。”
“这个后果，你能接受吗？”
黎凡对他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怜悯与讽刺：“请不要搞错了，真正陷入绝境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
谎言戴着面具，看不清下面的表情，他沉默一会儿，嘻嘻笑出声：“亏你我还是同一个人呢，从小到大经历那么多生死危机，你竟然觉得我会怕死？”
“你当然会怕。”黎凡说，“因为我也害怕死亡。”
“正是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会更加珍重自己的生命，有时候我是会堵上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去搏些东西，但这并不能代表我对生命的轻视，只能说明那些东西有更重的价值。”
“你呢，要拿生命搏些什么？乐子吗？”
黎凡嘲笑：“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就算了吧。”
“你根本不是敢拿生命换愉悦的疯子。”
“你若真的想拿我寻乐子，就不会在这里现身，而是让模拟正常进行，只在关键时刻给我提供虚假的，错误的信息，让我误以为模拟很成功，信心满满地回到现实，结果却在完全不同的展开里狼狈不堪。”
“而你现在呢？构造出这个宏伟的现场，用充满逼格的方式登场，没两句话就嘲笑我的现状......这所有的一切不过你为之后的谈判而做的虚张声势。”
谎言这次更长时间没有说话，就连缠绕在身体上的漆黑火焰燃烧的也不再旺盛，他直直盯着黎凡，面具之下的表情看不到，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嬉皮笑脸。
“看来我是猜对了。”黎凡微笑的同时，将身体往前探了探，说，“不过，我们确实有一些共同的想法。”
他收起了笑容，很认真的说：“谎言，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第八十八章 触及真相的虚假
“谎言，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黎凡很认真地说，“我帮助你摆脱“谎言”特质带来的负面效果，你帮助我度过这次危机与拿到库玛基地关于灵能者的资料。”
谎言听后侧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低沉的笑声。
“帮助我摆脱“谎言”特质的负面效果吗，这样我就能在这边世界里，重新以正常的状态继续生活，你是这样想的吗？”
“可惜，你搞错了一件事。”
““谎言”作为终极负面特质，携带的负面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与其他终极负面特质相比甚至可以说是温柔至极，是完全能令人接受的程度。”
“负面效果很低的终极负面特质，听上去多么美好啊。”谎言的笑声忽然尖锐起来，像是嘲弄的魔鬼，“但这就像特质的名字一样，只是虚伪的假象，“谎言”特质的真正负面之处，在于它能让你触碰到“真相”。”
“毕竟谎言是距离真相最远，也最近的东西。”
谎言面对着黎凡，即使有面具遮挡，也能感受到那紧盯的视线。
“在伱看来，我们是类似平行宇宙那样，根据不同的选择，分支出的一个个真实世界，生活在不同世界中的我们都是独立的，即使之间再无交际，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黎凡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他实际上并没有仔细去思考过模拟世界啊，不同的自己啊，笑面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他只是通过石化森林的模拟做了个实验，来证明自己是特殊的存在。
不过，谎言说的话里的内容他还是认同一部分，比如他确实并没有将谎言视作自己，而看作是其他的独立存在。
谎言继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可惜，真相是没有平行宇宙，模拟只是模拟，是反派模拟器基于现实创造出的虚假之地，在模拟中诞生的我们同样是虚假的，在模拟关闭的那一刻，我们跟随着消失了。”
听到这话，黎凡意识到什么：“难道......”
“你猜的没错。”谎言说，“由模拟中诞生的存在是认识不到自己是虚假的，在他们的认知中，一切都是真实，就像电脑游戏里面的npc一样，假如他们有感知的，他们肯定都认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非程序与数字构造的虚假之物。”
谎言指了指他自己：“但现在，有个选择了负面特质的npc，触及到了真相。”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是虚假的......但最恐怖的并不在此，就像游戏世界只有在游戏运行的时候才会存在，模拟世界也只能在模拟进行时才会存在，而在模拟没有进行时，世界是不存在的，是“空”，是“无”。”
“正常来说，由模拟中诞生的人在模拟没有进行时是感受不到的，就像游戏暂停时里面的npc一样，哪怕过去再长时间，在按下继续键后，游戏npc暂停前的思维与暂停后的思维是连贯的，他并不会有暂停这个概念。”
“但我不同，因为“谎言”特质的缘故，即使模拟没有进行，我的意识仍然存在着。”
谎言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在黎凡看来有些可怕。
“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感觉，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那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
“就像永恒的牢笼般，我被困在其中。”
“你这次的模拟因为在这个场景，模拟世界与我接近，我利用“谎言”的能力，能够摆脱虚无牢笼，但这次库玛地下实验基地模拟一旦结束，我又会被牢笼囚禁，而这次囚禁后，我几乎再无脱困的可能。”
被困在永远无法脱困的虚无牢笼之中，听上去确实很惨。
黎凡想了下，说：“这样不是正好吗，这些都是因为“谎言”特质负面效果导致的，只要能够洗掉谎言特质，就能摆脱当前困境。”
“还真是残酷无情呢，我给你说了那么悲惨的遭遇，你竟然都不安慰我一句，张口闭嘴都是交易内容。”谎言晃晃脑袋，笑，“你所谓的摆脱困境，是让我跟随着模拟结束，永远消失？”
谎言从舞台上跳下来，来到黎凡身边：“虽然一个是睁着眼消失，一个是闭着眼消失，但总体而言都是消失，都是死亡。”
他嬉笑着来到黎凡身后，献殷勤般为他揉捏着肩膀：“别这么小气嘛，这样，咱交易的内容稍微变一变。”
“你帮我来到你所在的“现实”，我帮你度过这次危机，顺便拿到库玛基地关于灵能研究的资料怎样?”
黎凡思索片刻，回答：“好啊。”
谎言愣了下，揉肩的动作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困惑的说：“就这么答应了？我都做好和你讨价还价的准备了。”
“就这样吧。”黎凡淡淡说，“我帮你来到现实，你帮我度过这次危机与拿到库玛关于灵能演剧的资料。”
“不不不，等等。”谎言绕道黎凡面前，“你不觉得，后面两个条件与前面那个相比，太轻了些，其实我还能帮到你的不止这些，比如乐怜雪.......”
“停！”黎凡打断谎言的话，“我说了，这两项已经可以了，不需要更多。”
顿了下，他看着谎言说：“毕竟这不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交易，不是吗？”
谎言沉默几秒，忽然点着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么，请多关照了。”
————
“首先，我想要知道，在这次的事件中，是谁将我逼近绝境？”黎凡问。
“你确定？”谎言挠挠头，“记得电影《黑客帝国》里的那个片段吗？”
“尼奥去找先知，先知告诉他“别担心那花瓶”，尼奥问“什么花瓶”，他寻找着转身，碰倒了桌子上的花瓶，掉在地上碎掉了，先知这时候说“就那个花瓶”。”
“有些时候，你自以为提前得知结局就能将其避免，但有可能，正是提前得知这个行为，导致了结局的发生。”
黎凡说：“没关系。”
“......算了，既然你这么坚持，”谎言轻轻笑道，“那就告诉你好了。”
第八十九章 霜沐
“将你逼入绝境的人......”
谎言如同综艺节目中揭晓答案的主持人般，吊胃口的故意停顿下，然后抬起双臂大声宣布：
“是霜沐哦！”
霜沐，那个看上去胆小又软弱的血族？
黎凡是有些意外，但从逻辑方面思考下，又觉得合理。
要知道，在第一次模拟时，他已经因绝境选择负面特质，而第一次模拟对应的默认背景为，三次交互区域特别模拟均没进行，他没有来荒野，仍在城市之中。
这意味着，将他逼入绝境的人在城市中出现过。
而现在，三次交互区域里的两次已经结束，绝境的情况仍没有出现，表示着事件会在第三次交互区域里发生，也就是说，那个将他逼入绝境的人，此刻就在库玛地下实验基地当中。
在城市中出现过，在如今库玛地下基地也出现过，抛去那些完全陌生的人，黎凡知道只有两个。
乐怜雪与霜沐。
首先乐怜雪是不可能的，将她排除掉，剩下的只有霜沐。
而且，仔细想一想，当初他寻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探索灵能，结果正好就遇上霜沐在那里上吊，现在看来，这或许并不是巧合，而是霜沐有意为之，故意用这种方式接近他。
如果他之后并没有因交互区域特别模拟前往荒野，跟在他身边的霜沐应该就会动手，将他逼入死亡的绝境。
霜沐是凶手，至少在逻辑层面上很合理。
但......黎凡皱起了眉头。
有三个疑点他想不明白。
第一，在最初见面时，霜沐给他的感觉确实是胆小与软弱，那种眼神深处流露出的恐惧，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讨好，完完全全是真实的，他在荒野上经历过那么多生死，霜沐若真对他有杀意，哪怕暴露出一丝，都会被察觉。
但她就真的一点杀气都没有，如果说这都是她伪装的，那只能说是她是表演里天才的天才。
第二，模拟中库玛地下实验基地里被贯穿的心脏，伤口很新，意味着，霜沐在城市中制伏他以后，不远万里地从城市运到荒野之上，然后仪式感般地顶死在礼堂舞台上。
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第三，他与霜沐从来都不认识，霜沐为什么要杀他？
他将这三个疑问向谎言问出，而谎言给出的回答是：
“我哪里知道，我是在你开始模拟的时候诞生的，睁开眼就是白色精灵，吓得我一动不敢动，等白色精灵走了没一会儿模拟结束我回到虚无牢笼之中，满打满算我这是第三次出来，连霜沐的面都没见上，想问她都没有机会。”
黎凡问：“你不能用“谎言”的能力想想办法？”
“您也知道那是“谎言”啊。”谎言口气带了些嘲弄，“谎言带来的也只能是谎言，您要是不嫌弃情报的准确度，我随随便便都能给您弄个百八十条出来。”
黎凡盯着谎言，狐疑道：“你确定没在骗我？霜沐真的是将我逼入绝境的人？”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上骗你。”谎言说，“不过你要是真不相信......这样，我教伱一个办法，你把她左眼的绷带给拆下来，然后就能明白我说的是真的是假的。”
顿了下，他笑道：“当然，我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这可能会刺激到她，导致不利的局势出现。”
“这我会自己判断。”黎凡忽然想到什么，“霜沐要真的是凶手，你将我的意识全部限制于模拟里，现实中的我岂不是相当危险！”
注意到黎凡警惕的视线，谎言很无语说：“距离模拟开始还有一个小时，根据模拟的内容，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模拟是根据你开始时的状态推演的，开始时你的意识已经全部陷入模拟中，但依然活到一个小时后。”
“所以我可没有害你的意思。”
谎言叹了口气：“这可不行啊，说好了做交易结果你却不信任我，这让我感到十分悲伤啊。”
黎凡冷淡看着他：“你同样不信任我，不是吗？”
“关于本次模拟的实际情况你一直隐藏着，不愿和我分享，同样霜沐针对我原因，本次模拟霜沐并没有离开，你完全可以借助这次模拟得到答案，很有可能你已经这么做过了，但你同样选择了隐藏。”
谎言笑嘻嘻：“不愧是一个人出来的，确实，就像你无法完全信任我，我也无法完全信任你。”
“我会帮助你度过这次危机，这句话同样意味着你只能在我的帮助下度过这次危机，在你将我带到现实的计划成功前，我是不会给你太多有用的情报。”
谎言看向黎凡：“这样吧，毕竟这次交易我占的便宜比较多，那我就先表示诚意，帮助你先将库玛基地灵能研究的资料拿到手，如何？”
黎凡想了下，点点头：“可以，在拿到资料后，我会正式帮助你来到现实。”
“合作愉快。”谎言伸出手。
“合作愉快。”黎凡握了上去。
手掌相握的瞬间，黎凡感到意识正逐渐从模拟中退出，模拟器的界面再度出现在视线中央，周围现实的场景也逐渐清晰。
【“根据你的需求，我将你的意识先放回到现实中，你可以去找霜沐确定一下，尽管我并不建议，等你觉得可以后，再次进行模拟，我会为你提供库玛灵能研究资料的位置与前往方法。”】
【身体缠绕着漆黑火焰的少年如此说】
【模拟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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