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君上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林墨坐在一个较高的箱子上，双腿悬在空中，离地面不过十厘米。
李德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粗大的绳索将他的四肢牢牢地捆绑在一张椅子上，让他几乎与椅子混为一体。
这些绳索都是林墨从那些烂尾楼的建筑工地顺来的，理论上都是用来捆绑搬运石料、钢筋与钢板等建筑材料的工地用绳，绳索强度与韧性大得惊人，除非有人过来主动解绑，否则李德也别想着解开绳索。
不过，与其说要将绳子解绑，其实还不如直接把椅子砸了来得更有效。
何况就连他身上四肢重要的关节部位也都进行了绑定，壮硕的身躯与矮小的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乍一看还以为有人蹲在地上拉屎。
此时的他活脱脱像是一名被拷问的重刑犯，不过眼下的这种场合倒也没形容错，林墨的问话很温和，但并不代表他能一直保持住这种和善的态度。
比起他的遭遇，另一个俘虏的待遇反而好上了不少——那个名叫百灵鸟的红发女子，正被林墨随手扔在一张桌子上趴着睡觉，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怎么现在就不说了，刚开始不是回答得挺痛快的吗？”林墨又问。
李德保持沉默，深沉的眼眸直直地看了林墨一眼，眼神中望不见任何带有情绪的色彩，也没有办法读出任何信息。
他最后只是偏了偏头，看向了桌面上趴着的百灵鸟。
“她怎么样了？”李德问。
林墨笑了笑，也跟着看了百灵鸟一眼：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她，就不想着关心一下自己吗？”
“我是生是死并不重要，但她必须得活，否则指使我的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李德语气平缓道。
“你背后的人，是在指新美总统迈尔斯吗？”林墨微不可察地瞄了李德一眼，意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变化。
可遗憾的是，李德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嘴唇紧闭、神情木讷、眼神毫无光泽与神采可言。
他没有回应林墨的话，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再高明的特工面对如今各式各样的测谎设备，也不敢确保自己可以将情报信息一直隐瞒下去。
但只要不开口、不表态，伪装成死人的模样，那么对方再怎么进行分析下结论，终究只能是猜测。
甚至只要时机允许，他也可以真正地成为一个死人。
林墨叹了口气，也明白自己算是碰上一个死守原则的特工了。
除非是动用公司拷问人员的那种严酷无情的手段，置人权于垃圾桶里不顾，否则正常的拷问根本撬不开这家伙的嘴。
但他现在也并不着急，毕竟除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还有另外一个人选——趴在他旁边的百灵鸟想必也不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倔。
不过，目前暂且不知道新美总统迈尔斯到底犯了什么病、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把百灵鸟派遣到了狗镇。
而最要命的还是她竟然敢让百灵鸟身上的AI彻底接管这个姑娘的身体...当时在从奈特口中了解到这个信息之后，林墨差点怀疑这个总统是不是疯了。
让流窜AI接管一名顶尖黑客的身体，让这种危害性极大的AI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甚至还大概率与这个AI达成了合作，将其派遣到夜之城执行任务...
种种事迹可谓是疯狂到了极致！
如果说将黑墙AI安装在顶尖黑客身上，将其当做提高黑客能力的工具已经是违反了国际法，足够让犯罪者死刑...
那么默许AI接管黑客身体，让其成为自己的“手下”，这种行为简直是在国际法上肆意拉屎，都能拖出去凌迟了。
如此疯狂、并且还危害极大的行为与事件，不可能在游戏剧情中一点也没提到，这次事件更大可能是游戏里后续的DLC剧情，否则都对不起这种让“总统出场”的大排面。
或许就连总统本人都不曾想到，己方连危害极大、杀伤性极强的流窜AI都出动了，此次行动本该胜券在握。
可现在却是在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彻底破坏了她的计划，如今就连“勾结AI”的罪行都快要掩盖不住。
“你不说，我也不会强求你，毕竟连你自己都是一枚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不知道行动计划的实情也不奇怪，可你不说，有的是人说。”林墨打了个哈欠，目光看向了一旁趴着的百灵鸟：
“我相信这位女士一定是知情达理的人，应该不会像你这么倔。”
李德轻轻地笑了笑，脸上浮现出轻蔑的表情，但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剧演员只能靠脸部表情来展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别再装哑巴了，你以为我对你们的组织一无所知吗？”林墨嗤笑了一声，像是看笑话般俯视着李德：
“我知道她的外号叫百灵鸟，是来自白宫那边的顶尖黑客，同时也是总统迈尔斯身边的红人...这一切都还是这位姑娘亲口告诉我的...在你们今晚行动之前，我和她就已经有过交流了。”
李德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丝毫没有想过林墨的情报竟会这般精准。
现在再伪装下去已经没有用了，对方所说的情报完全正确...绝不可能是仅通过分析与猜测获得的。
李德很快恢复了沉稳，思忖几秒后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像是在揭穿谎言般自得地说道：
“既然你和她那么熟，怎么还把她弄晕了，是准备一起合作来给我演戏吗？”
林墨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说：
“难道你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呵，你还能比我更懂？”李德反嘲讽回去，并没有正面回答。
看着对方滴水不漏的话术...林墨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他是否知道“百灵鸟被AI附身”的真相。
“她被黑墙AI接管了身体，我没办法和她进行有效的交流，只好先把她弄晕过去，顺带也将黑墙AI给封锁了。”林墨平静地道出真相。
闻言，李德的瞳孔下意识地一缩，呼吸有那么一瞬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难以遏制地流露出惊愕的神采。
他突然联想起前几天与百灵鸟初见面、互相交接任务的时候，对方的表现确实不像他过去认识的百灵鸟，对他的反应也极为冷淡。
原以为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百灵鸟经过了一些事所以导致她的性格有所改变，又或者是她不愿面对当初的那一件事...可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AI接管了她的身体！
“看你的表现，应该是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吧。”林墨诡谲一笑：
“你为了她，纵使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也还是不惜亲自涉险回来救她，说明她的价值还是蛮高的，但可惜你好像还是没有看透，弄不明白自己是在和一只随时吃人的猛兽为伴。”
第488章 出人意料
他所认识的百灵鸟，竟是被一个黑墙AI给接管了身体...李德低着头，只觉得混身发冷。
回想起这些天与百灵鸟接触的时候，对方表现得确实不像过去他所认识的那个姑娘。
她更加易怒、偏执乃至疯狂，就连黑客技术也远超他的预期，像是一头专门为了杀人而诞生的怪物，有好几次连他自己，都对这个姑娘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他本以为这是过去7年间百灵鸟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了蜕变，成为了比他还要无情冷血的特工...但现在听林墨所言，这一切都是AI搞的鬼？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总统迈尔斯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林墨刚才所提到的内容是否正确，李德对此也没有多少怀疑，作为一名极其优秀的特工，他自有一套理性判断是非对错、谎言真话的能力。
根据目前所知的情报，林墨所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怎么样，被自己主子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吧？”林墨双手撑在箱子两旁，坐在其上悠哉地询问道。
李德表情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说道：
“在我看来，这种事情很常见。”
“哟。”林墨嘲讽似的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如果我是新美的总统，那我会很高兴自己手底下能有你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所以呢？就算你是总统，无论你怎么看待我，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我只是一名隶属于新美联情局的特工，为国家服务便是我的工作，更是职责。”李德平淡地回答道。
林墨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想些什么。
若是有其他熟人在旁，譬如露西、萨沙或者是杰克等人，必然会对林墨现在这种神情无比熟悉
——但凡是需要深思熟虑、事关未来的谋划，他都会做出这样的表现来思考好一阵子。
最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林墨又笑了笑，问：
“看来从你口里撬出点情报是不可能的了，那我们可以换个话题聊聊，我能问问你，你对新美、对迈尔斯总统是怎么看待的吗？”
李德抬起头，有点疑惑地打量着林墨。
他猜不准林墨询问这些问题的原因，但对方显然不是想着随便聊聊，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
是想趁机拉拢我？还是想着借此机会与我拉近关系，好获取到我嘴里的情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德言简意赅地回答。
“没什么，只是想聊一聊。”林墨耸了耸肩，言语间颇具嘲笑的意味：
“怎么，打一开始你就死活不想透露自己背后的组织，哪怕这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道开卷题，可你现在却是不想对新美与迈尔斯做出评价，这不是心里有鬼吗？”
看来只能如实地回答他了...李德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林墨的脸庞。
他能明白自己作为一个俘虏，对方直到现在还让他活着、和他在这里闲聊，原因肯定不是什么“爱惜人才”、“壮士之间的惺惺相惜”这类的狗屁理由。
对方只是想从他嘴里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主要目的还是在这里等百灵鸟醒过来，而他只是一个附赠品。
若是等百灵鸟醒来并将一切都告知给男孩之后，那么他就会变得毫无价值，最终的下场必然是被抛弃。
为国捐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李德觉得自己总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
思考再三，李德最终以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新美只是一个小国家，而统治它的女人雄心勃勃，妄想让这个国家恢复过去的地位，她的想法并没有错，但很多时候，野心往往会压垮理智。”
“所以你也很瞧不起那个女人？”林墨微笑地问。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李德依旧是谨言慎行。
林墨点了点头，表情十分微妙地笑了笑，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今晚在成功将李德抓捕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奈特与赖宣两人的情报途径，提前获知了李德的身份。
——前联情局最优秀的特工之一，在局里也算得上是功绩累累的明星人物，曾是7年前统一战争期间夜之城的情报机构负责人，战争之后被新美抛弃，在一场荒坂公司的伏击中失踪，不知生死。
以上都是林墨通过赖宣的途径从荒坂公司获取到的人物信息，而后奈特也对这个人的信息进行了一次深挖。
如今看来，李德应该是通过假死，从而在夜之城潜伏了起来。
那场战争过去了7年，也就意味着这个男人在夜之城潜伏了7年，并且还是不许透露任何风声的潜伏状态，这将意味着他的生活条件可不算太好。
自身功绩不俗，却依旧这么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些人物情报信息获取起来并不困难。
毕竟李德本人都在己方手中了，他也没有做过整容手术，脸部特征都还在荒坂公司的数据库里储存着。
不过，虽说对于李德的忠心与敬业很看好，但林墨还是比较看中他在联情局的“功绩”与潜在价值。
若是这个人能被利用起来的话，那么获得的回报也许比杀了他还要多得多。
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对总统忠心耿耿的人，能让他付出生命的应该是体制、是新美。
“这是在哪？”
一阵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林墨与李德之间的沉默氛围。
声音响起的时机十分巧妙，正好出现在林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
两人齐齐地将目光看向桌子，原先正趴在那的红发美人此时终于幽幽转醒，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使劲揉着自己的脑袋。
“头好疼...到底...发生了什么！”百灵鸟低声呢喃，语气颇为痛苦。
“小宋，你没事吧！”李德连忙关切地询问。
林墨依旧坐着，静静地观察着她。
应该是自身的人格意识刚唤醒，导致此前被黑墙AI接管身体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
百灵鸟睁开朦胧的双眼，眼眸黝黑，不复之前的诡谲红色。
她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李德，也看向了坐在一个箱子上的林墨，脑子里的思绪在飞转：
“李德？你怎么在这...还有你，你又是谁？”
林墨颔首，礼貌地回应道：“我叫林墨，这是我们双方第一次见面，百灵鸟小姐。”
“你认识我？”百灵鸟困惑地问。
“神经矩阵、你脑子里的黑墙AI、你的小命以及小北斗...听到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我的来历了吧？”林墨微笑道。
百灵鸟睁大眼睛，问：“你是那个神秘联络人？”
“他是我的同伙。”林墨言简意赅地说：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与其继续纠结我的事，不如你先说一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好好回忆一下，百灵鸟小姐，你失去记忆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李德，微微一笑接着道：“我和你认识的旧友，对此都十分好奇。”
百灵鸟怔了怔，脖子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李德。
后者脸色平静如常，无声地向她点了点头，仿佛从始至终都是这般冷静。
但百灵鸟认为自己没有看错，她醒过来时，李德确确实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关切与担忧。
想到这一点，她脸上的表情反而开始变得有些愧疚，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敢再去直视李德的眼睛。
李德同样在注视着百灵鸟，发现她突然躲开自己的视线，不由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自然能看出百灵鸟此刻的情绪十分复杂，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两人分别了很久，今天才终于见了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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