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随我和戈洛伊一同来到了这个时代的地狱的菲妮塞丽。此刻她什么都没穿，只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推着一个推车，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
而当听见我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我的时候，无神的双眸中立刻泛起了某种希望的光芒，但其实只是从无神中回过了神来。
“小……”
还未等菲妮塞丽叫出“小姐”这个词，她忽然猛地一颤，又低下了头，推着餐车来到了桌前，慢慢把餐车上的食物摆放在了几个初代恶魔的面前。
“菲妮塞丽，你还好吗！”当她来到路西法身旁时，我急忙向她询问道。
但是菲妮塞丽没有回答我，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把食物摆在了路西法面前后，便推着餐车走到了玛门的身旁，然后闭着眼睛，微微弯曲下了身子，表现出了非常服从的样子。
“熟人吗。”路西法问道。
“嗯……是和我一起来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菲妮塞丽在来到这个时代后遇上了玛门，虽然很担心，不过姑且看她似乎没有受什么伤。
玛门看着我和路西法的方向，抬起手轻轻用手指抚摸起了菲妮塞丽的脸颊。
“这孩子是我捡到的宠物呢，虽然刚开始性格非常恶劣，怎么都不服从我的话，但是很快就变得非常听话了……”说着，玛门眯起了眼睛。“毕竟每个人都有价格呢，只要出对了价格，什么都能得到的哦。”
第65章.分蛋糕
菲妮塞丽的确是不敢违抗玛门的样子，但似乎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暴力使然，若只是暴力的话，对于一个蚂蚁来说，一只猫和一头大象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谓大罪恶魔，作为一种罪恶的具象化，会使用的手段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废话就免了，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路西法靠在椅背上，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听起来都要冰冷许多。
“你还是那么心急呢。”
“不要说得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玛门用宽松的衣袖遮挡在了嘴前，轻轻笑了起来。
“说起来呀，你那是什么衣服啊，看着好奇怪啊。”利维坦像个小孩子一样举着手问道。
“啊，这个吗。”
玛门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起双臂，晃了晃身子。
那衣服看起来非常的宽松，整体也是红色的，上面似乎是绣着许多的从未见过的花纹，袖子非常宽大松弛，抬动胳膊时彷如挥舞着翅膀的蝴蝶，穿在玛门身上更显一种宁静的典雅气息。
“这是东方的服饰，怎么样，好看吗。”
“东方是哪里啊。”利维坦对一旁的萨麦尔问道。
萨麦尔双手交叉环臂，低着头煞有介事地说道：“东、东方……东方就是……有一座山，翻过去就是东方了。”
为什么感觉七大恶魔的脑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
“利维坦你不也遇见过从东方来的客人吗。”
“我吗？”利维坦指着自己问道。
“是呀，就是之前和你战斗过的那位。”
“啊！”利维坦大声叫了出来。“那个混蛋！要是再让我见到它！我一定要狠狠教训它一顿！是吗，原来是从一个叫东方的地方来的，那里是谁的领地！是玛门你的吗！”
“不是哦，东方是……”
“这些闲聊的话之后再说吧。”
路西法强行打断了那三人的闲聊。
“玛门，我就直说吧，你到和撒旦是怎么回事，建造这万魔殿又是为了什么，你这家伙和撒旦到底想做什么。”
玛门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路西法说道：“真是的呢，你们会不会把我想的太阴险了，我只是想做一些好事啊，你们看， 我不仅建造了这座撒旦宫，还为各位都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撒旦宫……”路西法小声重复道。
“这样看来的话，玛门你人还不错嘛。”利维坦说道。
“利维坦哟，汝可不要被玛门骗了，她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如果说指望恶魔发善心是一种妄想，那指望玛门发善心，还不如指望让神把地狱变成天堂。”
“各位还真是过分呢，总是把我想的那么阴暗，在各位为了一己私利而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可是在为整个地狱而付出呢。”
“所以，这座建立在岩浆之上的城市就是你付出的结果吗。”路西法说道。
玛门闭着眼睛，面带轻和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各位，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吗，撒旦究竟是什么，撒旦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所谓撒旦，不是一个具体的生命，而是一个彻底与神对立的代表物，我们七个恶魔分别被冠以了不同的罪名，但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强大的个体罢了，与被概念化的撒旦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玛门微微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双眼中那异色的瞳孔。
“所以，我建造这座城，是为了将全地狱集中为一体，因为撒旦是永恒的存在，只要神存在一天，撒旦就会存在一天，这样的撒旦，是与地狱永存的。”
“你的意思是？”
“为什么各位就不考虑像米迦勒和加百列服从神那样来服从撒旦呢，这样的地狱难道不是会比现在更加强大和美好吗。”
玛门说完后，整个大厅内出现了几秒钟的寂静，几个初代恶魔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彼此，无论平时多么强势，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如我再问问各位，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服从撒旦呢。”玛门又接着进一步质问道。
而这样质问带来的又是几秒钟的寂静和沉默。
“这就是你建造这座城的原因吗。”路西法不屑地带着一声嗤笑说道。
“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很明白。”利维坦问道。
“简单来说就像是抢蛋糕一样。”这时另一边的萨麦尔接过了话茬。“蛋糕是固定的，先来的人想割走多少就割走多少，而其他人就只能分剩下的……这座宫殿，不，这整座城就是玛门割走的那块蛋糕。”
“没错。”路西法说道。“你表面上让我们屈服于撒旦，服从于撒旦，看起来在这个层面上我们都是平等的，但你实际上早就向撒旦谄媚了，一旦这样的以崇拜撒旦为首的体系真的形成，同时就会产生撒旦比起重视我们更重视从一开始就忠心的像狗一样的你这样的情况。”
“哦！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的话玛门就比我们吃到更多的蛋糕了呢！”利维坦茅塞顿开一样地说道。
“嗯……是这样吗？”那边的贝尔芬格懒散地嚼着食物。“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是啊，就像贝尔芬格所说的，这样的事情真的有所谓吗。”
“诶……这又是什么意思呢，你们讲话太复杂了，我不明白呀！说简单点好不好！”
“诶，那就说简单点，刚才萨麦尔说这就像是分蛋糕，可是，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体系，虽然看起来我们是可以无限分蛋糕，但我们最后还是要不断地相互争斗，来抢夺自己的蛋糕，这样真的就是利益最大化了吗？难道你们坚信在混乱状态下得到的蛋糕，就一定比在秩序状态下得到的蛋糕要多吗？”
“唔……感觉玛门说的也有点道理呢。”利维坦紧皱着眉头，似乎已经完全混乱了的样子。
“就是这样，没有秩序地抢夺蛋糕，总会有赢有输，赢了的不断积累赢到的蛋糕，就越来越容易抢夺剩下的感到，输了的就会不断输，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就会产生一种极端状态，这对地狱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哼，无聊的说辞，如果实力够，又怎么会抢不到蛋糕。”
“哎呀，路西法，你的脑子还是那么单纯呢。”玛门借着机会反讽道。
“你说什么。”
“你真以为在地狱中，所有事态的发展，都是凭借着所谓的‘力量’而决定的吗，而所谓的‘力量’又只是指战斗力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撒旦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强大，我们无论是谁，单打独斗都不可能赢得过撒旦不是吗。”
第66章.话锋之交
路西法并没有驳斥或者再以那种嘲讽的心态来回应玛门的话，的确，在万魔之中无一人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撒旦。
而玛门给了路西法足够的时间让她思考然后来反驳自己，但厅内迟迟都没有出现路西法那傲慢的声音，于是玛门轻轻弯起了嘴角，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我们每个人单打独斗都赢不了撒旦，那么个体力量的差异首先已经是恒定的了不是吗，如果想要和撒旦争斗，就必须要像路西法这样来结成同盟对抗撒旦，而结成同盟就真的牢固吗，所谓同盟不过是敌不过撒旦的弱者们联合在一起罢了，而这个同盟本身内部就存在矛盾，更存在强弱主次之分，因此这样的同盟是不牢固的，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打倒撒旦了，又如何呢，矛盾依然没有解决。”
玛门接着说道：“那么如此一来地狱便会停留在永无止境的争斗之中，打倒了撒旦，要么是有人取代了撒旦，要么是其他恶魔相互不断争斗，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听了玛门的话，路西法、萨麦尔和利维坦都分别露出了大同小异的不甘和愤慨的表情。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玛门靠在了椅背上，歪着头，以那种极具魅惑的姿态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对路西法说道：“看起来像是反对撒旦，但路西法你其实只是想取撒旦而代之吧。”
“你……你什么意思。”路西法阴沉着脸，凶狠地瞪着玛门。
是啊，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路西法欺骗了答应和她合作的利维坦、萨麦尔而别西卜，如此一来路西法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而这个对抗撒旦的同盟也会在顷刻间如散沙般瓦解掉。
然而就在这时，玛门又把话锋转向了萨麦尔和玛门。
“我刚才的话并非是无稽之谈，事实上秩序体系的形成，会缩小我们和撒旦之间的差距，对我们反倒是有力的，各位仔细想想，我也不会无条件地支持撒旦，只是如果地狱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对我和对我们而言，都可以获取最优利益”
糟糕了，现在没有任何人反驳玛门的话，很显然包括路西法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玛门的话给说动了。事实上，尽管我想称玛门的话尾“花言巧语”也做不到，因为她所做的和戈洛伊所做的并无区别。
戈洛伊又何尝不是在尝试将分散的地狱归为一个整体呢，但因为没有撒旦的存在，戈洛伊的力量和其他家族的恶魔领主都差不多，所以才会战乱不断，统一的事业非常的困难，光是统一普瑞德和恩维两个领地就几乎耗光了我们所有的精力。
如此说来，或许玛门才是对的。
“就是啊，战斗什么的好麻烦，大家不这么觉得吗。”贝尔芬格吃完了自己面前的事物，拍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道。
“那么，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想各位也都有个决断了吧，究竟是跟随路西法继续那无用的同盟，还是跟我一起建立一个以撒旦为首的秩序地狱体系呢。”
路西法自然是不用说的，可萨麦尔和利维坦似乎都有点动摇了，只是目前不知道碍于什么，所以还没有直接答应玛门的话。
这个时代的地狱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对我们还是对后世的恶魔来说都是一个谜，如果玛门的劝说成功了的话，为什么后世地狱还会变成那样呢，可如果玛门没有成功，现在的局面又该如何发展呢。
“各位不必急于回答我，即便某个答案只要在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等享用过餐点后，各位可以回属于自己的宫殿休息一下，享受一下真正的生活吧。”玛门说道。
“错。”
对……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哪怕是扭曲事实。
“嗯？”
玛门看向了我，菲妮塞丽也看向了我，其他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什么？”
“我说错，你说错了。”
“说错了？”玛门好奇地望着我。“你是指什么？”
对，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在这里用我的方式击败玛门，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这种意识，不能让她赢。
“我说……你的前提搞错了。”
“前提？话说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企图用你的花言巧语歪曲事实，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真是令人作呕。”
“啊，是吗，那请你说说我哪里是花言巧语了？”
“傲慢、暴怒、嫉妒、暴食、贪婪、怠惰、色欲，除了撒旦以外的七位实力强悍的恶魔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罪，如果说撒旦是敌基督、亵神叛神反神的概念化，那么七位大罪恶魔就是罪恶在人间产生普遍现象的概念化，这二者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
“就以圣子为例，当圣子道成肉身来到人间后，以人肉之躯行走于世，也曾受到过撒旦的诱惑，但这种诱惑是敌基督的诱惑，是叛神的诱惑，而绝非是普遍于世间的那些罪恶，绝非是傲慢、色欲一类的罪的诱惑。”
我的心在颤抖着，我的视线在逐渐模糊着，我的理性在被慢慢摧毁着，某种东西开始将我吞噬。
“你的错误就在于，你将撒旦和七位大恶魔看作是了一个整体，将撒旦和七大恶魔的利益看作是一致的了，你说七大恶魔即便组成同盟，这样的同盟内部也会有矛盾，那难道撒旦和七大恶魔之间就没有矛盾吗，如果有的话，究竟是七大恶魔彼此之间的矛盾大，还是和撒旦的矛盾大。”
救救我……已经要……不行了……
“傲慢也好，暴怒也好，还是其他罪恶也好，七大恶魔中既有堕天使又有纯态恶魔，如果堕天使真的能服从谁的话，那比起服从神不是比服从撒旦要好得多吗，而如果她们能服从神，又为何会堕落呢，纯态恶魔也是一样，如果纯态恶魔和撒旦一样，为何撒旦又如此异于纯态恶魔呢。”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大厅。
“这就是因为，你玛门也许可以在这样的秩序环境下获得利益，但是对于其他的大罪恶魔，并非如此，你将每一个大罪恶魔都看成是一样的个体，而忽略她们和撒旦之间的矛盾，难道这不是错误吗。”
我的话明显说动了动摇中的萨麦尔和利维坦，她们两个的立场本来就很薄弱，不如说，比起撒旦，路西法对她们来说更加让她们觉得亲近，所以在某种感性的本能上，她们更愿意选择路西法。
我的话说完后，现场再一次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那种沉寂，而同样的，率先打破这种沉寂的还是贝尔芬格。
“怎么办……玛门，我觉得这个孩子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贝尔芬格的话打开了此刻的局面。
“是……”萨麦尔小声说道，然后带着严肃的表情抬起了头。“是，莉帕缇娅说的没错，路西法，吾等连神都违抗，究竟是神伟大还是撒旦伟大，神是创造了吾等的至高之主，如果吾等连神都叛了，又为何要从撒旦！难道神能给吾等的好处不比撒旦能给吾等的好处更多吗！”
萨麦尔一下子站了起来，挺着高傲的头颅，充满了气势地发出了她的怒吼。
“要吾服从撒旦什么的！太荒唐了！汝把吾看做什么人了！什么矛盾也好，其他恶魔也好，吾就是吾！伟大的萨麦尔！无论是何人！只要敢逆吾之意，统统毁灭给汝看！”
萨麦尔说完后，利维坦也不甘示弱。
“就、就是啊，虽然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懂……神为什么要把我放到地狱，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只是，我觉得不应该顺从撒旦什么的，听莉帕缇娅说，我的罪名是嫉妒呢，我的确很嫉妒其他人，即便是和我一样的恶魔，也都知道自己的罪因，可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呢，可能只是因为……我长得和大家不一样吧……”说道这里，利维坦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神其实是很仁慈的，因为神完全可以毁灭我，但是却没有毁灭，只是把我放到了地狱里……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戈洛伊一定不希望我顺从撒旦！因为他是路西法的后裔嘛，既然我是嫉妒的话，那就让我嫉妒好了，嫉妒撒旦的力量也好地位也好，总之我是不想顺从她的。”
玛门对于萨麦尔和利维坦的表态并没有显露出失望和反感，而是依然保持着那样矜持的微笑和姿态。然后慢慢把目光转到了路西法身上。
“你也这么认为吗。”
路西法扬了一下披散着的金色柔顺长发，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踢倒了自己的座位。
“那还用问吗，我可是曾经征服了天国副君的人，要我顺从撒旦，别笑死人了，即便是米迦勒也要乖乖听我的话，你说我想取撒旦而代之，开什么玩笑，我伟大的路西法怎么会瞧得上撒旦的位置，我只不过是想亲手灭了她而已，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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