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戈洛伊无心欣赏窗外那贫瘠的景色，目光又移了回来，和我对视在了一起。
“地狱的历史空白期……这个说法你知道吧。”
“是指从远古时期到后古时期，二者转变之间出现的历史空白吧。”
“没错，你和我都去过远古地狱，而最后以什么方式迎来了结局……你也应该很清楚。”
“整个地狱都被岩浆吞没了呢……”
“是的，包括撒旦在内的七大恶魔都死掉了，地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火海，所有生命都不存在了。”
“但是这样的话……”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用爪子托住了下巴，也许是因为事实太过于让人惊愕，我也自然就表现出了与之想匹配的夸张表情。
“是啊，如果真是这样迎来了结局的话……那么现在的我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是最大的疑问，如果七大恶魔死了，那么今天的恶魔是从哪来的，如果地狱被熔岩吞没了，那么今天的地狱为什么还存在呢，岩浆之海哪去了呢。还有玛门家族城墙的大门，上面的浮雕画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是谜题，我和戈洛伊在回来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因为面临的问题太多了，我们始终没有静下心来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就算讨论也得不出什么有效的结论，毕竟在那之后我们就回来了，这方面的情报我们和其他领主一样，也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七大恶魔之间的关系比较独特，而且还经历了与撒旦的战斗。
“莉帕缇娅。”
“嗯？”
“接下去我说的话，只能算是一种完全的理论分析，与现实可能都没什么关系，所以你稍微听听就好了……”
经过了半天的犹豫后，戈洛伊低着头如此说道。
“嗯，我知道了。”
得到了回复后，戈洛伊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了头，弓着背，双臂压在大腿上，眼神上挑地盯着我，像一匹被套上了锁链的野兽似的。
“天使会死吗。”
“当然不会，天使的数量都是固定的，都是神造的，而因为我们是灵体，不存在完全的生命形态，或者说我们的形态已经超越了生命，自然也就超越了生死。”
“那如果天使不会死的话……为什么恶魔会死……”
“这个……”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恶魔会死，当初来到地狱的时候，当我得知了地狱的状况后，着实很震惊，因为我没想到恶魔会死。
因为本质上来说，恶魔也是一种超脱生命的存在，恶魔的出现是伴随着善恶概念的出现而出现的，换句话说，恶魔是一种抽象哲学概念的具体表现形式，那么这样的形式的恶魔，为什么会死？
没有人知道，恶魔不知道，天使不知道，那么知道的……或许就只有神了。
“是的，为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但是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七大恶魔本身与现代恶魔的区别。”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
戈洛伊也相当忌讳谈论这种话题，或许是出自恶魔的尊严什么的，所以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明。
“所以……我猜想，七大恶魔会不会……还活着？”
第12章.再次来到了军工厂（莉帕缇娅）
“不会。”
虽然戈洛伊表现的有些激动，尽管我也能察觉到他在努力克制这种激动，但很无奈的是，我还是以肯定的口吻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
“七大恶魔我不敢说全部都死了，因为对于他们的事情我的确不知道，可是……能确定的是，他们没有全都活下来。”
对，这是我最能确定的一件事情，我没有看戈洛伊的脸，而是闭着眼睛，老实说我也不忍心去看此刻那充满了失望的脸庞，会让我更加糟心。
慢慢将手搭在了胸口，心脏跳动的震动立刻传了过来。
“你应该知道吧，起码……路西法她是不可能活着的了。”
我不敢确认任何一个其他恶魔是否死了，我不确定利维坦还活着吗，不确定当初玛门死了吗，阿斯蒙蒂斯也还，萨麦尔也好，我全都不敢这样说。
但唯独路西法，唯独戈洛伊最尊敬最重要的“妈妈”，堕天使路西法，我可以确认，她是真的已经死了。
这或许就是神对戈洛伊的一种惩罚吧，尽管这种惩罚要借由毁灭自己的造物来实现。
不……作为天使，我还是不可以有这些想法。
“不过，其他大罪恶魔活着什么的……我觉得倒是也有可能，你刚才提到了现代恶魔和远古时期恶魔的区别，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一个切入点，因为我们不知道现在的恶魔，你们这些会死的恶魔都是怎么诞生的，但是如果搞清楚了你们的本质，也许真的能搞明白历史空白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戈洛伊没有再与我聊这个话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刺激到了他，让他有些伤心了，曾经也说过，魔王就是绝对坚强的什么的，这都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可我并不是外人，所以我了解魔王脆弱的一面。
但即便是在我面前，戈洛伊也没有展露出什么失望和难过的神情，看起来心态没有任何变化。
也是呢，我能想到的戈洛伊恐怕也能想到，那么如此一来的话……戈洛伊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这就意味着，尽管他知道现实，但是他还是有不同的看法。
那他刚才跟我讲的并非是自己想法的全部，在我说出了我的想法后，他便被某种意识驱使着，隐藏下了自己余下的话语。
又过了一会，马车抵达了军工厂所在的霍普拉米山，还是熟悉的光景，被魔源驱动着的庞大魔道具一直从山顶到岩浆中，汲取着岩浆中可用的部分，而那些因为遭到了惩罚而被打入地狱的人类灵魂，也被强迫着做着惩罚性的劳动。
那些人类赤/裸着身子，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背着采集的一些石料，非常困难地徒手攀岩，一旦掉下去就会被岩浆所吞噬，而且，由于他们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不会死，这会更加痛苦。
整个军工厂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个巨大的杀戮机器，但是迫于现实，我只能接受这种机器的存在，还要利用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真是可悲呢。
这种想法似曾相识，恐怕以前在来到军工厂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想法现在没有任何变化，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就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那样暴虐。
马车抵达了山顶，在穿过了一座架设与岩浆之上的大桥后，我们来到了工厂的大门前。
每次看这座工厂，我都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工厂，而是一个审问虐待用的监狱。
而工厂的防护也是很严格的，大门分了里外两层，通过十字交叉的方式固定在一起，只有当第一层打开后，第二层门才能打开。
马车进入到了工厂内后又继续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我和戈洛伊没有动弹，而是坐在车子上等待着，不一会，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我先起身走了过去，菲妮塞丽搀扶着我跳下了车，接着戈洛伊才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下车后我们发现，周围已经被人群围的满满当当的了，是工厂的护卫队，我都忘记了，这座工厂内也布置了不少的军队。
毕竟这个地方有一些特殊性。
“陛下，欢迎您的到来。”
看着面前这个向我们鞠躬的身影，曾经的回忆被全部勾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茵杰拉。”下车后戈洛伊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背着手回应着面前的恶魔。
茵杰拉，他就是这个工厂的主要负责人，梳理整齐的棕色的短发，头顶着有着一对小巧还挺可爱的犄角，耳朵也有些细长，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角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茵杰拉对于许久不见的戈洛伊并没有说太多什么话，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应该有的反应。
原来如此，戈洛伊之前也一个人来过这里吗。
如果戈洛伊之前没有来过的话，那么茵杰拉一定会对戈洛伊的外貌感到震惊，毕竟那是自己的主人，突然变了一副皮囊，肯定会感到诧异的吧。
但是茵杰拉没有，就意味着戈洛伊在变成这副模样后也来过这里。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今天不光是我，莉帕缇娅也来了。”
“莉帕缇娅大人？”茵杰拉眨了眨眼睛，不失礼貌地稍稍环顾了一圈。“那个，请问莉帕缇娅大人……”
“这不就在这站着呢吗。”戈洛伊看了一眼我的方向，而随即茵杰拉也转过头看了过来。
虽然都是样貌发生了变化，但是在看到我的模样后，茵杰拉果然不负众望地露出了有些破坏了他文雅风度的表情。
“这……”他的语气有些结巴，或许是为了防止自己露出更多的丑态，他立刻收起了有些失礼的目光，然后把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下去了。
“嗯，这也是我要和你商谈的问题之一呢，不过这个我们慢慢说。”
“啊，是。”
茵杰拉博士再一次恢复了礼貌地态度。
“顺便一提，今天拉塞维耶也来了。”
“拉塞维耶大将军吗。”
茵杰拉再次环顾了一群，寻找着一个膀大腰圆蛇头狮尾的怪物，但是很可惜，他的愿望还是和刚才一样落空了，在环视了一圈后，仍然没有找到那样可怖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相貌都成了戈洛伊自豪的资本，他带着那种炫耀的笑容，搂住了茵杰拉，然后把他的身子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看看那边，怎么了啊，连拉塞维耶都不认识了吗。”
“博士，好久不见。”拉塞维耶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地说道。
茵杰拉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似乎是没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请问……”
刚开始他也许还没有太反应过来，但是拉塞维耶那一身标志性的沉重漆黑的，刻着相当复杂的雕刻花纹的铠甲，无论谁看过都会印象深刻。那么茵杰拉博士也是一样。
“拉塞维耶……大人？”
“嗯。”拉塞维耶再一次点了一下头。
看着茵杰拉那单纯的表情，戈洛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戈洛伊搂着茵杰拉，他恐怕现在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还真是无聊啊，这个魔王，喜欢拿这些事情来满足自己，真是扭曲啊。
第13章.前任魔王的研究（莉帕缇娅）
“利维坦家族的魔法和……炼金术吗？”
之后，在戈洛伊的催促下，茵杰拉没有来得及平复自己混乱的心情，便带着我们进入到了工厂的内部。
“是啊，只是不小心的失误而已，不小心就把天使大人……”
“根本不是不小心吧……”我小声嘟囔道。
“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也替前任魔王干过活，对这方面有没有了解，利维坦家族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改变肉体形态的魔法，这方面你有了解吗。”
“诶，姑且……也算是了解过一下。”虽然很吃惊，但是起码现在知道了部分原因，茵杰拉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但仍然会给人一种呆呆的感觉，这样的恶魔在地狱里也挺少见的呢。
果然还是因为是学者的缘故吗，不少理论学者的性格都比较……懦弱一点的感觉。
“前任魔王对于神造物的奥秘相当的痴迷，或者说，他一直想要破解神造物的方式或是造物的规律。”
“那家伙是想模仿神来造物吗。”戈洛伊冷笑了一声，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表面上都最大程度地表露了自己的不屑。
“这个……据我所知并非是想模仿神来造物，因为神造物是创造物质，陛下应该也知道，根据主流的魔法理论模型来看，神这个因素是不存在的，因为神是一个无限延伸的概念……就像陛下和各位大人应该都听过一些人类学者提过的问题吧，‘神可不可以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因为这是个矛盾概念，所以……”
神可不可以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我最早也在学宫里听人类学者问过这个问题。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神可以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
按照人类的逻辑来看这似乎是很难理解的，但是如果换个角度就不难看出问题了，神是一个概念，一个无限的概念，这个概念的正面与反面都是无限延伸，永远没有交点，因此对神而言，永远不会有矛盾，矛盾是不存在的。
就像这个问题本身，重点不在于举不举得起来或神造不造的出来，而在于神“能不能”做。
而对神而言，答案永远是无限的“能”。
如果我说神既能举起这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又能举不起这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人类似乎就无法理解了。
对于神而言，正反逻辑都是永远平行存在的。
按人类的说法就是，全知全能。
能能的事，也能不能的事。
所以，主流魔法模型里不包含神的因素，是因为神的概念无限延伸，无限的有即等于无限的没有，所以也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也正因为如此，前任魔王也清楚，创造物质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把目标集中在了魔法的本质上，即改变物质。”
“改变物质的话……不只是前任魔王，任何魔法都涉及到对物质的改变吧。”拉塞维耶问道。
“啊，是……那个……这个……”茵杰拉博士低着头，回避着与身旁的拉塞维耶的目光有什么接触，看样子他还是不太适应拉塞维耶现在的模样啊。“应该说前任魔王的目光一直是集中在人体魔法上。”
“人体魔法吗，那个老变态……”戈洛伊望着天花板说道。
“是，因为前任魔王认为，神造物的最高奥秘莫过于造/人，人的诞生是具有一直使命性的，所以相比起其他的一切事物，人与神之间是存在一种直接联系的。”
“嗯-嗯——”戈洛伊背着手，昂首挺胸地一边走着一边点着头。“利维坦家族呢，在这方面的眼光的确是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利维坦本身作为神造物中的特殊存在，利维坦家族才会注意到生命的本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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