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在一旁的但丁又是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口打断了我们二人的话。
“什么？”贝妲好像被但丁的话激起了兴趣。
“恶魔，我请求你们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贝妲说道。
真是的，明明一进门就无视着但丁，现在又饶有兴趣的样子。
自从从死亡线走了一遭后，贝妲的性格还真是感觉变了不少啊。
“正义的人之所以为正义，是否因为正义本身。”
“是啊。”
“美的人之所以为美是否是因为美本身。”
贝妲愣了一愣。
“是这样的，是美塑造了美的人，而不是美的人塑造了美。”
“毕竟不只有人是美的呢。”我附和道。
“那么，地狱之所以为地狱，是因为地狱的痛苦，还是因为地狱本身。”
“这……”
贝妲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回答的出来，因为我都不确定我是否明白了但丁的意思。
也就导致了，两个恶魔元帅被一个奇怪的少女人类的诡异的问题给考住了。
“地狱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有痛苦吧。”我对贝妲说道。
“地狱之所以是地狱，不是因为神造了地狱吗。”
“但是万物都是神造的不是吗，地狱和其他地方的区别不就在于有着永久的痛苦吗，如果没有了这永久的痛苦，那么地狱和其他神所造之物还有什么区别？”
“这样说的话，也是啊。”
统一了答案后，贝妲对但丁回答道：“是这样的，地狱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痛苦，永恒的、不可逃避的痛苦。”
“那么痛苦如何存在。”
“痛苦……如何存在……”
这都是什么刁钻的问题啊。
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去学宮的时候，那里的那些人类也在讨论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什么善，什么完满，什么终极的实在，听都听不懂。
“痛苦……是因为我们感受到了痛苦吧。”我下意识摸着自己摇摆的尾巴说道。
“痛苦不是因为痛苦本身吗。”贝妲问道。
“如果没有我们来感受痛苦，那么痛苦怎么存在。”
“这个……”
“就像那些灵魂叫喊着‘好痛苦’，如果没有那些灵魂，没有我们，谁能来因痛苦而叫喊呢。”
“嗯。”贝妲点了点头。“我同意。”
“就是这样。”这次换我回答道。“因为地狱中的感受者痛苦的灵魂存在，所以痛苦才存在。”
“太妙了，恶魔们，既然如此，若是没有了这一切，没有了你们，也就没有了痛苦，如此，地狱又怎么还能继续存在呢？”
第72章.自由意志的结果（莉帕缇娅）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
“嗯？”
前往菲勒斯城的旅途是悠闲的，这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什么自由。虽然什摩并没有把我们当做“犯人”来对待，好吃好喝地哄着，面对戈洛伊经常的，完全是出自魔王尊严与个人性格中傲慢的挑衅与嘲讽，也都全部接纳了下来，而戈洛伊就像是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对于什摩的礼节感到了完全没有理性的愤怒。
不过应该说也多亏了什摩，前往斯洛斯都城菲勒斯的路途我们没有遭遇太多的阻碍。不管是在处理与其他城市的关系上还是在维护防止我们受到斯洛斯魔源场干扰的问题上，什摩都做的很出色。
这让我怀疑，涅壬是不是把他最忠心的仆人派去做原本属于野蛮的军人的工作了。
他是一位贵族，可是我从他的身上却只看到了仆人的影子，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有些像是……菲妮塞丽，不管交给她什么任务，她都会努力去出色的完成，不是因为那是仆人的本职工作，而是因为那是主人交代的工作。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什摩接受的不是他最擅长的工作，而是涅壬现在最需要、而交给什摩也最放心的工作。
毕竟这种特殊的治安部队的核心不在于战斗，而在于抓捕有可能从其他方面危害斯洛斯现存秩序的人，这也就意味着，战斗力是次要的，忠心才是主要的，他们的目标不是强大的敌军，而是隐藏于阴暗中的鼠辈。
“你不担心梅莉卡吗。”
“你说妈妈？”
“嗯。”我收起了羊皮纸笔记本，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侧脸，打着哈气看着那边衣冠不整的戈洛伊。
“我担心妈妈什么。”
“她不是来找你的那位表妹了吗，梅莉卡也是个强大的恶魔吧，如果我们这么快就被抓了，那梅莉卡……”
“这个你应该不用担心。”戈洛伊不能说是“坐”，而是“靠”在椅子上，身体不断向下滑动着。“妈妈不是第一次来斯洛斯了，她以前就来过这里，所以比我们应该有经验许多，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你还真是安心呢，现在斯洛斯这么如临大敌的，你就不怕……”
“放心。”戈洛伊挥了挥手。“我们不能说我们是魔王和天使，但是妈妈真遇到什么事了，可以说自己是我的母亲，这没什么，就算涅壬再疯，也不至于敢对现任魔王的母亲动手吧。”
“这倒是。”
“不过啊，你说的也是，还是希望妈妈不要像我们这样被抓住了，最难办的是一旦妈妈被控制了，那么就等于说魔王的母亲和表妹现在都成了涅壬的砝码了，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家人做人质了。”
“那这么说，你现在最恨的应该是狄帕洛娜？”
“啊？”戈洛伊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提起那位魅魔女王。“这和狄帕洛娜有什么关系。”
“……”我的眼皮和嘴角都向下坠着。
“呃……我、我是说我当然不喜欢狄帕洛娜了，给我弄了这么大的麻烦，当然很烦她了。”戈洛伊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这么说，要是没有这么大的麻烦，你就不恨她了？”
“当、当然不是，亲爱的你千万别误会，我和她……我是说……就算她现在不找我茬，我也烦她，这个女人歹毒得很，根本不能相信。”
“这么说自己过去的未婚妻真的好吗。”
“她才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个人就是那个时候……关系稍微亲近了些。”
“哦？那这么说，你没有想过把她立为魔姬？”
“当然！当然……没有……”
开个玩笑，我当然不打算这么唐突地就从个人的爱恨情仇角度去“折磨”戈洛伊，他没有如期和我举办婚礼已经够烦躁的了，这个时候在感情方面，我还是给他点甜头比较好。
站起身来后，我慢慢走到了戈洛伊的面前，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强迫着他闪躲着的目光直视着我，然后稍稍歪着脑袋轻轻吻了上去。
吃了定心丸后，戈洛伊也松了口气，噘着嘴嘟囔道：“不要总是拿这方面的事情寻开心啊，我很紧张的啊……”
“不好意思，是我不好。”
“所以呢。”他皱起了眉头，仍然很疑惑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了狄帕洛娜？”
“她不是控制了阿迦蒂娜吗。”
“你是说这个啊。”
“若不是如此，我们本来可以避免一场战争的吧。”
“哎……”戈洛伊挥了挥手，很坚决地表示自己不想再谈这件事情了。“这里面也有我的错。”
“真是稀奇呢，你的妹妹可是被人当做傀儡了喔。”
“莉帕缇娅。”
她突然一本正经地叫起了我的名字。
“怎么了？”
“你听说过人类的疑惑吗。”
“什么疑惑。”
“人间也有犯罪，也有杀戮，也有战争呢。”
“是这样没错。”
“可是人类不解，全知全能的神创造的世界，为什么会满是邪恶。”
“……”
“而且啊，为什么最初的伊甸园中的人类会违背了神的旨意，偷吃了善恶果，难道神没有预料到吗，神如果预料到了，为什么不去阻止呢，难道神故意想创造邪恶吗。”
我没有立刻开口去替神辩解，因为神的旨意不需要我这种下级天使来辩解。
这种问题在我看来是无意义的。
“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戈洛伊继续说道。“因为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
“对啊，神还是很仁慈的，神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人类自身，而偷吃善恶果，违背神旨意的恶是人类自由意志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阿迦蒂娜也是一样吗。”
“没错。”戈洛伊望向了窗外。“阿迦蒂娜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错误最极端的路，我的妹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疯狂的人，我承认，在这件事情里我有责任，可是对于我的这个小妹妹，我也已经是竭尽全力想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了，但我不是神，有些事情是我没办法左右的，而现在的很多结果，也是她自由意志选择的结果，所以……”
“你还真是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呢，我以为你对阿迦蒂娜，只会有溺爱。”
他又回过了头来看着我，然后笑了。
“那是当然，我当然很溺爱她，我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我不傻，而且……这也不意味着，我就能原谅狄帕洛娜的所作所为了，我只是说，这和妈妈她们的事情，是有区别的。”
第73章.神之旨意的卷宗（戈洛伊）
被囚禁后我基本上就是放弃了抵抗，该说是肉体的无力还是灵魂的倦怠我也已经分不清了，虽然我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无数次的杀戮，看着无数的灵魂在我面前哀嚎着消散，可是一提到彻底的毁灭，我还是觉得这种东西离我十分遥远。
是的，我就是这样傲慢，我没有考虑过死亡，所谓死亡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中，对于已经觉醒了路西法和阿斯蒙蒂斯血统的我而言，死亡的概念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果是往常，莉帕缇娅可能会很不高兴；明明都已经大难临头了，我怎么还能保持着这份从容不迫呢，在前往菲勒斯城的路上，我就是坐在这车厢里，享受着已经许久未有过了的这份安宁。
这样正好，回顾往日，我似乎从来没有机会能真正静下来思考关于自己的事情，恶魔总感觉是从出生起，命运就注定了。例如我作为路西法的后裔，命运无非就是成为无足轻重的王族或者与其他家族争斗从而当上魔王。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感觉。
但是我真的思考过其中的内涵吗。
我为什么要当魔王，如果我不当魔王会怎么样，当上魔王就一定是好事吗，现在死亡要来临了，魔王与他人又有何异。
我应该思考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因为当毁灭来临之时，我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凄凉无谓，仿佛地狱的毁灭与我这个魔王毫无干系，也许是因为我看过了太多的死亡，已经对死亡麻木了吗。
我们马上就要抵达菲勒斯城了，这一路是我基本上都是无精打采的，而和我的状态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莉帕缇娅。她这次旅行带了许多的书，装了几个大箱子，但让我有些以外的是，莉帕缇娅挑选的书基本上都是关于“神之旨意”的书，而关于魔法理论方面的书则是很少的。
而莉帕缇娅一路上就是在仔细钻研着这些有关神的旨意的卷宗。
所谓“神之旨意”，这其实是很久远的一项学科了。
在很久以前，恶魔还很关心神的旨意，他们似乎还认为自己能够离开地狱，那个时候特别是以堕天使为主的恶魔，以为自己仍然有机会能回到天堂去，那个时候恶魔与神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天真的幻想最终自然是破灭了，曾经的地狱翻起过一阵强烈的反神的浪潮，大量的关于神之旨意的卷宗也都在那个时候被毁灭了，而现在留下的大都是七大家族各自的关于神的旨意的研究。
不用说，这些卷宗都有年头了，除了能够看清以前的恶魔究竟有多幼稚以外，我不觉得这些卷宗还有别的意义。
所以我实在是不明白，莉帕缇娅现在还在看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在她刚来魔王宮的时候，这些卷宗就已经全都被她看过了，其中大部分我自己也都读过——在进攻天堂之前——老实说我实在是没看出里面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亲爱的。”看着坐在桌前认真用手指指着卷宗上的字仔细阅读的莉帕缇娅，我忍不住开口叫起了她。“你到底看什么啊。”
她抬起了头，精神好像有些恍惚，先看着前方愣了两三秒，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愣了半天。
“怎么了。”她问道。
“我说你现在看这些还有什么用啊，这又不是什么魔法理论，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带这么多这类卷宗的目的是什么。”
“唔……”
很意外地，她竟然没有愤怒地驳斥我，而是有些委屈地噘着嘴，轻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卷宗。
“怎么了嘛，怎么看起来这么失落啊。”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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