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特罗娜的旧日见闻 第61章

作者:橘赭Juzer

“你拍什么照?”伊芙站了起来,有些警惕地问。

“我是‘捍卫者’报社的记者,是自己人。”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小卡片,分给了伊芙和马可。

卡片上印着报社的地址、邮编,以及男人的名字——森尼·斯蒂文森。

“这不是我们骑士团自己的报社吗?”马可说。

“骑士团还有报社?”伊芙有些意外。

“有,而且还有两家——捍卫者和求知者。”森尼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说道,“我们捍卫者报社侧重的是跟进骑士团事务,追求第一手的消息,就像现在这样;而求知者报社是隶属于骑士院的,侧重学术交流,刊登一些批评性质的文章。”

“我不想上报纸,你能把刚才拍的照片删掉吗?”伊芙皱着眉说。

“这样啊……从技术上说,这可能有点困难。”森尼笑了笑,解释道:“而且,我其实也只是例行拍摄,按要求办事,至于报社的编辑要用哪一张,是他们说得算。不过您放心,即便是照片被采用,也绝对会是正向宣传,且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他无关的新闻里。”

他用了两个“绝对”。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伊芙也没再坚持要他删照片。

森尼表现得十分真诚,他与伊芙握了握手,“尊敬的女骑士,听说您这次立了大功,如果以后有机会来东部城,可以去捍卫者报社参观,我们随时欢迎。”

“那我呢?”马可也伸出手。

森尼很热情地与他对握,并笑着说道:“肯定的,也欢迎您来。”

城堡的另一边、西林斯城堡大厅旁的一间屋子里,老骑士奥达西与刚刚到达此地的霍黎恩团长吵了起来。

“这糟心事怎么让我给遇上了!”奥达西脾气原本就差,此时更是吼得唾沫横飞。身披红斗篷的霍黎恩紧抿着唇,一直想打断他说话,却又找不到机会。奥达西抱怨道:“这件事你要付一半的责任,是你让我来的——霍黎恩,咱们的命都是斯米尔罗给救下的,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你不能不认!”

“我当然承认。”霍黎恩连忙接下了他的话,“但问题是,斯米尔罗为什么会成为土匪头子,我记得他不是……”

“我早说过,你记错了,咱们前几天还争论过这件事——斯米尔罗只是失踪了,他当时没有死,你和赫顿都记错了!”

“你确定他是斯米尔罗?”

“他那长相,还有脸上的疤,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奥达西此时暴躁得几乎要指着霍黎恩的鼻子争辩,“你刚才也看过尸体了,你自己说那是不是他!”

霍黎恩紧锁着眉头,伸手在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上抹了一把。这件事着实有些诡异,他记得斯米尔罗当年是病死在行军途中的,但奥达西却坚信当年他是在渡河时走丢的——霍黎恩来时曾检查过土匪头子的尸首,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他仍可以完全确信,那张脸就是斯米尔罗的脸。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会有一个人与斯米尔罗长得如此长相,且脸上的刀疤与烧伤也完全一致。

“我刚才没有戴头盔,但斯米尔罗蒙着脸,他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时,我觉得他一定是认出了我。”奥达西重重地坐在身后的板条箱上,顺带着碰倒了旁边的一袋子土豆,灰黑色的土豆沿着凹凸不平的地砖混得到处都是,但两人都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只是相互看着对方,满眼的愤懑与焦躁。奥达西叹了口气,又骂了两句脏话,然后说道:“我当时只想杀了他,事后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霍黎恩沉默了半晌,怔怔地问:“奥达西,你真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亲手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就是命……操蛋的命。”

“斯米尔罗他……怎么就成了土匪。”霍黎恩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斯米尔罗曾是他们的战友,是他们最信任的小队队长,斯米尔罗不止一次地救过他们的命。

“他有一个儿子,刚才冲锋时被尤德犹里恩用权杖敲碎了脑袋,这人名叫艾尔本,可能也不是真名。”奥达西用手撑着额头,经过刚才的吼叫发泄之后,他此时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艾尔本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从塔上跳下来摔死了,二女儿还活着,好像是个魔女,杀了咱们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刚来的学员。”

霍黎恩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实在是愧对斯米尔罗。”奥达西十分痛苦地揉着满是皱纹的脸,“如果我不能做点什么,就让我从这悬崖上跳下去吧,霍黎恩。”

“你想要收养那女孩?”听到他这语气,霍黎恩脸色铁青,似有些愠怒。

“我只想去死。”奥达西瞪视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霍黎恩,我是刽子手,你就是发令官,咱们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她需要经过法庭审判,而且肯定要永久监禁无疑。”霍黎恩低着头,拨弄着袖口的扣带,“行不通的。”

“把她从名单上划掉,就当她死了。”

“奥达西,你究竟在想什么?那么多人看着,你怎么能让我犯这种错误?”

“这件事是有余地的,你别拿我当傻子,霍黎恩。”奥达西指了指门外,“俄略金和那个炼金协会的小辈,和他们打交道没那么困难,别忘了这里是遗迹,整个地下室都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现在等着你批准。”

“我不是怕他们,外人也不是只有他们。就比如那个叫伊芙的姑娘,很难保她不会在洛提兰那里提起这件事。”

“她愿意说那就让她说,洛提兰又不是冯恩那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奥达西有些烦了,“霍黎恩,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怕事?”

霍黎恩蠕动着嘴唇,思考着这件事中的利害关系。

“奥达西,斯米尔罗真的那么重要吗?”话题又转回到了争吵的最初,霍黎恩再一次劝他,“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霍黎恩,你有良心吗?”

霍黎恩越是犹豫,奥达西便越是强硬。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霍黎恩说:“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也要由我来收养她。”

“为什么?”

“我既没杀她的父亲,也没杀她的祖父。”霍黎恩说,“奥达西,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我总觉得如果由你来收养她,肯定狠不下心。这话你刚才还对我说过——她的性格如果不被尽快纠正,早晚是要成为祸害的……需要提防着点,我们不能养虎为患。”

“我明白,只要你愿意帮忙……”奥达西的眼睛有些红,“老朋友,我知道自己又在犯蠢,我甚至想过那孩子长大后向我复仇时的情景,但……”

“行了,事情就这样定了。”霍黎恩叹了口气。

[100]冬季之风(其十八)

俄略金与庞瑟夫分坐在一张木桌的两端,中间摆放的是一颗金绿色的球体。在今天上午,艾尔本的小女儿还凭借着这颗球体成功破解了骑士团的包围。

球体在经过重度使用之后,其上的纹理变得模糊了许多,缺了不少细节。

“如果这球体真的是奥尔东所作,那他可真是个天才。”庞瑟夫摇了摇头,“炼金协会都无法制出效率如此之高的魔能器。”

“我大致测算过,理论上的施法维度是在2.8以上。”俄略金说。

庞瑟夫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施法维度是一种标准,其计算方法与另一个世界的豪斯多夫维类似。简单来说,施法维度主要用于评估自相似图形的空间利用率。一个三维分形结构体的表面积在理论上说是无穷大的,但实际制作时却并非如此,因为其结构并不能无限制地向下迭代。运用到实际当中时,施法维度可以作为魔能器的综合效能的评判标准——系数在2.6至2.9之间时,施法效果最好。

“这东西若是全新的,全力催动下的魔能通量会非常大——一个普通人可能会瞬间拥有魔女一般的能力。”俄略金说,“这东西不论是效率还是持续能力,都要远强于奥兰魔方。”

奥兰魔方可以理解为一种有着门格海绵结构的风露威金正方体或正四面体,由于其制作工艺较为成熟,是一种应用广泛的魔能器构造类型。事实上,炼金学者们设计过很多不同种类的魔能器,但迫于加工精度不足,其想法最终也只能停留在图纸上。

桌子上的球体有着带状的镂空流线型构造,即便是被消耗了大半,其细节看起来模糊不清,却依旧具有无与伦比的精致美感。

“这东西既不是雕刻,也不是蚀刻出来的。”庞瑟夫拿起那颗球体,有些不太确信地说道:“这其中可能会涉及到很高深的技术应用,我实在是不太相信,咱们那位神秘的同行竟然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

“你觉得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原理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庞瑟夫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用炼金术制造风露威的方法,是将天赭石的小颗粒作为晶种添加进溶液之中,让新生的风露威附着其上产生晶核,之后再将形成的风露威金高温熔解,剔除其中的天赭石杂质,以此提高纯度。一般来说,用这种方法制作出的风露威金结晶,都是一些沉淀在溶液底层的不规则颗粒。”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魔能器是在制造风露威的过程中制作出来的?”

“我认为是。”庞瑟夫说道,他指了指球体上的图案,“这种图形与一种由音波产生的驻波图形有些相似。理论上说,只要我们能够得到确切的溶液配比、以及数个恰到好处且不断变换的声波场,就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原理是这样的——在特定频率的声场,溶液在音波的激荡下会形成特殊的花纹。”

庞瑟夫所说的花纹,类似于沙子在薄板上震动所形成的克拉尼图形。

“我们需要一个形状不同于以往的容器,以产生我们所需要的驻波图案,而通过声悬浮的效应,我们需要让晶种悬浮在溶液之中,并在驻波的束缚下形成特定的风露威结晶体。”庞瑟夫说到这里,几乎快要抓狂了,“你能想象得到,要做出这样的东西究竟要克服多少困难吗?”

“大概有——容器的形状和材质,形成稳定频率和足够功率的音波发生器,还有……”

“这都不是主要的,西恩耐先生。”庞瑟夫打断了俄略金,“风露威与天赭石的密度不同,在晶核形成之后,我们需要不断调节声波参数才能让这最终可能重达半公斤的东西悬浮在溶液里,而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维持驻波的形状,再之后,当第一级图案形成之后,我们还需要调节声波频率,来形成更细密的驻波,用于迭代分形图案的下一级结构……要注意的是,若驻波被形成的结晶所遮挡,那也算失败。”

“如果按你所说,这东西根本就是造不出来的。”俄略金紧锁着眉头。

“不是造不出来,而是难到无法想象。”庞瑟夫用指关节敲击着桌子,“我们需要非常庞大的理论计算,以及在制造过程中非常精准和精细的控制和操作,这些都远非人力能够做到的。”

“那要靠什么,机械?复杂的机械?”

“对,我们需要有一种机械——我是这么觉得的——首先,它能处理数据,能够做出精确而快速的运算;然后,它能准确计时,能在千分之一秒甚至百万分之一秒内做出反应;最后,它应该有一系列的语法,就像吟唱魔法或者勾画纹印那样,我们能凭借自己的意愿让它运作——让它自动计算结果,或者模拟流程,又或者是控制并制作出像这样精妙的器具出来。”

“不见得会有这种全能的机械。”俄略金说道,“虽然旧纪元的文本中确实提到过类似的机械,但我一直觉得,那些都是虚构出来的东西,如果真有这样的机械,那旧纪元的人类肯定也是被这东西搞灭绝的。”

“说不定这就是事实。”庞瑟夫将球体扔回到了桌子上,看着它慢慢滚到了俄略金身前,“如果不存在这种机械,就无法解释咱们眼前的魔能器是如何产生的。”

“我宁愿相信它是从树上长出来的。”俄略金说。

“如果说有一棵树能结出这样的果实,那一定就是理性之树。”庞瑟夫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然而有些东西我们还是可以验证一下的,比如这颗球的中心是否有一粒天赭石晶种,切开一看便知。”

“我知道你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俄略金将球收回了储物器中,“但事情总归是要分先后。等我回去之后,会给你写一份详细报告——在我弄清楚这东西是怎样作用于那件装备之前,还不能进行任何破坏性的研究。”

“听你的意思是……你要全带回去?”庞瑟夫问。他看了眼屋子的角落。

他们此时处于城堡中的一间厨房中,身后的梁架上挂着几块熏黑的肋扇与皱巴巴的蒜头,壁炉中的火烧得正旺。

“这一次来,咱们各有任务在身。”俄略金说,“互不干涉。”

庞瑟夫看着他的眼睛,思忖了片刻,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的确,他这次前来,表面上是为了执行公务,但实际上,却是在进行另一项秘密调查。他在调查一个非常古老的组织——雅方图——一个在第二纪元就已存在的神秘团体。他认为奥尔东就是雅方图的人。

城堡的街道上,伊芙正站在外面看着骑士们从城堡里往外搬运物品,他们将赃物一件件地清点并封箱,忙得不可开交。

“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强盗。”马可依旧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你听过盗贼统治这个词吗?咱们国家最大的强盗头子绝不允许别人在自己地盘上抢东西,就像这样。”

“不懂就别乱说,这词不是这么用的。”伊芙忍不住纠正道。

“都差不多。”马可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你看这地方,他们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就因为动了克利金的矿藏,就被杀了个鸡飞狗跳。以前没有国家的时候,这东西不应该是随便挖的吗?还有山上的树,这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可他们却说,擅自砍树是犯法的……他们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当骑士可真是委屈了你。”伊芙说,“你怎么不去找那群俘虏一起蹲着?”

“这你就说反了,从来都是骑士团打劫别人,没人敢打劫咱们,我就是看好了这一点才加入的骑士团。”马可半开着玩笑说。

两人说话间,一名穿着白袍的魔法师小跑了过来,正是那位上午被俄略金派去救援伊芙的人。

“俄略金先生有事想请你过去一趟。”年轻人的语气很是客气。

“我可以跟着去吗?我是她的扈从。”还没等伊芙开口,马可率先说道。

“这……我也不太清楚。”年轻人挠了挠头。

“你能不能别捣乱了。”伊芙又气又笑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对年轻人说道:“咱们走吧,不用管他,他愿意来就让他在外面等着。”

伊芙在年轻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城堡建筑的大厅,去到了俄略金与庞瑟夫所在的房间。马可紧随其后,而后又被年轻人拦在了门外,只放伊芙一人进去。

“伊芙,我想请你帮个忙。”俄略金开门见山地说。

“您说。”伊芙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忐忑。

“帮忙给那女孩换一件衣服。”说这话时,俄略金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垂着脑袋,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什么意思?我好像没听清……”伊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想研究一下她身上衣物的材质,没别的想法。”庞瑟夫连忙解释道,他的表情显得很无辜,“现在我们只能找你来帮忙,因为骑士团里除了你之外再没其他女性了。”

顺着庞瑟夫的视线,伊芙看向了厨房角落的柴草堆,那上面有一捆绑了绳子的被卷,顶端还套着一个麻袋。

伊芙走过去,将被子上的深色麻袋摘了下来,一头飘逸的白发在她惊异的注视下徐徐铺散。少女抬头望着伊芙,其目光似有探究的意味。在这双蔚蓝色的清澈眸子中,伊芙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两人相隔如此之近。比起上午时的凶戾表现,现在的少女似乎更加美丽动人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伊芙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欲望从心头倏尔迸发,又毫无痕迹地转瞬即逝,那是一种既熟悉又久违的感觉。

此时,少女的脸上很平静,甚至有些从容。她安静地看着伊芙,没有说一句话。而伊芙却显得有些茫然,因为少女的表现似与之前大相径庭,她很怀疑这人是不是被调过包。

“不用担心,她现在还处于元素紊乱的状态,没办法对你发动魔法。”庞瑟夫说。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伊芙,都在等待她作出反应。

“不好意思,这事我可能做不来。”伊芙转过头,像是刚缓过神一样,“今天上午我还差点被她给杀了,我现在实在是不太想碰她。”

一个蹩脚的借口,谁都能看得出来——但他们又猜不出伊芙为什么会拒绝帮忙。

俄略金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我知道请你来做这种事确实不太合适,但现在时间有些紧,我们也没办法。”

“去扒别人的衣服,我确实做不出来。”伊芙摇了摇头,表情很是为难,“要不然等回到舒伦堡的时候让别人帮忙?或者从城堡的那些女眷里找两个人?”

俄略金与庞瑟夫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愿不愿意自己脱?”伊芙身后的少女突然开口说话了,吓了她一跳。少女身上卷着一床被子,只有头露在外面,看着有些奇怪,不知骑士团是因为怕她冻着了,还是觉得她那身装束不太雅观,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捆缚住她。

“所以你愿意配合?”俄略金问她。

“可以,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少女说。

“什么条件?”

“我的卧室里养了一只猫,我怕它会跑丢,你们要把它带过来。”

“这好办,你的卧室在哪?”

“在西面的一座蓝顶塔楼的最上层,窗口飘着一串彩旗。”少女说话时,眼睛看着伊芙,“我的衣柜里有一件淡紫色的长裙,上面有繁缕草的花纹,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还有那件浅棕色的长外套,也帮我拿过来;还有鞋子,鞋子放在床下的柜子里,要那双白色的长靴子,鞋跟很高的那种,别拿错了……”少女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内衣也别忘了,随便拿,挑你喜欢的就行。”她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捉弄人。

“你让我去拿?”伊芙指着自己问她。

“不然还能有谁?”少女眨着眼反问道。

伊芙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无法反驳。除了伊芙特罗娜之外,她是伊芙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伊芙的视线转向了俄略金,而对方却在两人目光相接时朝她点了点头。

“我……”伊芙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找借口推掉,却听见站在门口的马可喊道:“咱们快去吧,伊芙,两位大人都快等不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