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雨新
抽屉里，那些普通的纸张已经支离破碎，上面大段文字模糊得不可辨认。但是一卷羊皮纸依旧完好，在岁月的摧残之中存留了下来。
张开羊皮纸，里面画着一座六芒星基调的魔法阵图。
艾丽娅琢磨了一会儿，判断说道：“这是一座真理级别的神圣系魔法阵演示图，印象里好像是叫做「圣灵退魔阵」，有着斩杀恶魔，祛除诅咒的功效。”
“欸？真理级？！”杰西卡受到了惊吓，“也就是说，这个协会里有九级魔法师存在？”
“或许吧，但是未必就真的是有九级魔法师坐镇。可能只是藏着这么个魔法阵而已，也可能是某些特殊的委托任务寄放在这里的。”
艾丽娅十分客观地说道，“虽然杰西卡你找到了不错的线索，但是仅凭这些就管中窥豹是不行的，我们还要找到更关键性的证据才能推理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杰西卡认同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艾丽娅真像是一位名侦探啊。”
“哼哼，多谢夸奖，不过我这可不是在学什么侦探游戏，而是正常的冒险家思维哦。”
杰西卡的碎碎念可逃不过艾丽娅的耳朵，少女颇有几分骄傲的指正道，“嘛，从娱乐部活动的角度上来说，把这当成侦探游戏也挺不错的。”
在狼藉的大厅翻了一会儿，两人并没有发现其他特别有用的信息，便打起了二楼的主意。
“也是呢，一般不会把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放在一楼的吧？”艾丽娅自言自语道。
“真理级魔法阵的演示图不重要吗？”杰西卡问。
“说不好。按照道理，这种级别的魔法阵演示图对小地方的协会来说绝对是弥足珍贵的宝藏，但凡事都有例外。”
艾丽娅摆出一副见过大风大浪般的平静表情，她撇了撇嘴说道，“我有预感，在二楼，我们将会获得这些疑问的解答。”
007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四）
踩在摇摇欲坠的积灰的楼梯板上，吱呀呀的响声惹人心惊，不过艾丽娅一点不怕，如履平地，杰西卡也就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或许是多亏了两位女孩子都比较轻盈，老旧的木质地板并没有告急，而是坚强地承受住了她们的重量，这让杰西卡不由地松了口气。
疑似旧魔法师协会的建筑物的二楼廊道十分狭窄，刚好容得下一人通过。
杰西卡想，在这么寒酸的环境下工作，以前的协会工作人员也是够惨的。
“有点意思。”
忽然，走在前面的艾丽娅停下了脚步，让杰西卡疑惑道：“艾丽娅，发现了什么吗？”
“这办公室的锁上施加了防御魔法。”银发少女摩挲着生锈的门把手，蹙眉道，“而且这魔法的等级还不低，协会里的普通魔法师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也就是相当于，这个房间被锁住了？”
“是。”艾丽娅回答完，撅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抬手在那把手上刻下了几个扭曲的魔法文字。
然后，一座写满密密麻麻符文的圆形发光阵图从少女刻字处显现。
“好复杂的魔法阵！”杰西卡给这副景象看晕了，对于刚接触魔法不久的她来说，这种级别的魔法阵几乎是天书。
以往一向是云淡风轻的艾丽娅这次也是露出了一副「这玩意真是棘手啊」的表情。
“居然是古法的魔法阵，真是好久没见了。不过这座废弃的遗迹应该不至于存在于古法时期才对啊……”
艾丽娅一边动手分析着魔法阵，一边为杰西卡解说道，“魔法一道经过了长时间的发展，在追求效率和威力的路上走了很远，变得愈发简化。但是在很久之前，魔法的施展还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
“我有书上读到过。”杰西卡虽然是初心者，但是在霍尔特家族的这段时间，她补充了不少相关知识，“现代的魔法体系大约是在近一千年建立起来的，依赖咒文和魔法材料搭建网络状的魔法阵图，引发魔力的奇迹。”
艾丽娅笑着点头：“不错，那你知道以前的旧魔法体系是怎么样的吗？”
“欸？”杰西卡愣住，努力回想这部分的知识，却一无所获，“记、记不起来……好像书里面没有详说这部分的事情。”
“那是当然了，古法的研究哪怕在学校里也是教授级别或是顶尖导师才有资格知晓的，怎么可能明明白白地写在百科书上。”
艾丽娅嗤笑了一声，却是不以为然地道，“究其原因，古法才是真正完美的魔法，除了费劲以外几乎毫无缺陷。”
“缺陷？意思是现代魔法对比古法是有不足么？”杰西卡奇怪道。
“不，现代魔法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为了节约魔力和魔法素材，选择了捷径，舍弃了繁缛的「整合」环节，使魔法的施展变得高效和便捷。”
艾丽娅说道，“所谓的「整合」，就是让已经组成好魔法阵图的魔力按照一定的规律再度排列，形成一个牢固的整体。这个步骤对魔法的威力和效果没什么提升，但是能令魔法变得稳定。”
见杰西卡仍然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艾丽娅继续解说道：“打个比方的话，古法是包装精致的礼物，而现代魔法则是祛除了包装，只保留了礼物的内核。
虽然使用起来这两者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在魔法原理上面，利用古法布置的魔法阵图要更加难以破解。”
“我大概理解了。”杰西卡是聪慧之人，稍作琢磨便懂了，“现代魔法的魔法阵图在精通魔法原理的魔法师面前几乎相当于是公开的。但是古法不同，被施法者的排列过度封装了。就像在魔法阵图外上了一把锁，导致古法很难被看透。”
“正解！”艾丽娅笑着竖起大拇指，对杰西卡的理解力很是满意，“所以利用古法组建的魔法阵图尤其棘手，破译起来极为麻烦。”
“连艾丽娅你也拿它没办法么？”
“怎么可能。”银发少女啧啧地摆了摆手，“虽然说古法难解，但是对我来说只是稍微会觉得恶心的程度罢了。”
她抬手一翻，门把上面的魔法阵图顿时放大了数倍，每一个魔法纹路和符号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艾丽娅的手仿佛一流的钢琴家那样，以魔法阵图上的魔力符号为琴键，指尖跃动不已，银白色的魔力勾勒出另一幅画卷，与那原本的魔法阵图相互呼应，竟隐隐产生了共鸣。
“哼，区区古法，不足为道！”她潇洒地用食指写下了由她构筑的魔法阵的最后一画，翘起了嘴角，“给我开门！”
咔嚓！
银色的魔法阵运转间，那门把手之上的防御魔法骤然崩溃，魔法阵图溃散得不成体统，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机能。
于是艾丽娅得以顺利扭开门把，推门而入。
然后，黑色的不祥气息扑面而来。
008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五）
“这是？！”
意识到不对劲，艾丽娅马上抓住了门把，要将门合上。但是黑色的气息蛮横无比，趁着艾丽娅未能及时反应的时机，撞在了银发女孩的胸口，瞬间把她撞下了楼。
“艾丽娅！”杰西卡担心地冲楼下喊道，旧时的练过的骑士身法不自觉地施展开来，她下意识地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呜……”在一楼的地板上多出的新坑洞中，银发女孩脸色难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中含着前所未见的凶狠。
杰西卡见艾丽娅无事，放心了许多：“艾丽娅你没事就好。”
“等下就有事了。”艾丽娅没好气地说道，拉起杰西卡的小手，二话不说就掉头狂奔，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但是以杰西卡对艾丽娅的印象，就算她真的是遇见了什么厉害的凶兽魔物，也不太可能像这样狼狈逃窜。于是她不禁疑惑，从那房间中出来的黑色之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杰西卡想要回头看看那是什么，却被艾丽娅拽住制止。
“别回头！”她大声向不知天高地厚的杰西卡示警道，“被那玩意缠住就麻烦了。”
杰西卡一向听话，她见艾丽娅的语气极其严肃，也明白现在绝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便依着艾丽娅的话，乖乖跟着她逃离这建筑。
然而在走出矮楼的门，艾丽娅正打算牵着杰西卡沿原路返回时，发觉来时的道路竟消失不见，石板铺就的小路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物质割断了一般，充斥着无形的扭曲。
两人在这条路前止步了——就连初学魔法的杰西卡都看得出来，这条道路显然是不能行人的。如果想要硬上，可能会被这断裂的空间撕成粉碎。
“该死，空间被分隔了。”艾丽娅郁闷道，“被算计了呢。”
杰西卡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艾丽娅。”
“简单地说就是……我被利用了。”艾丽娅苦笑着回答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筹备已久的陷阱。”
“不过说它筹备已久也不是很合适，它这更像是垂钓的渔夫，就是在等待我上钩。”
艾丽娅说得很空泛，杰西卡听完以后依旧是一头雾水。
见脱身无望，艾丽娅也便不吝啬于为少女做出进一步的解释了，她说道：
“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奥兰镇上，问过那些居民魔法师协会在哪里吗？然后除了最开始问的那个迷之男子，他们的回答都是去莱昂王城的那个协会地址。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却没有多想，而现在我才知道其中原因。”
艾丽娅一边确认那黑色气息没有追上来，一边继续解释道：“我的印象不会出错，本来这座镇子上的确是存在过魔法师协会的，也确实就是在这个地方。可是由于某些缘故，或者说某个魔法，那个协会的存在被抹除了。”
“存在被抹除是指？”
“字面意思，就是说不再存在，被法则之力从世界上抹除，所有凡人和凡物都不会记得无存在的事物。”艾丽娅严肃地说道。
杰西卡惊讶地道：“还有这种手段？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确实可怕，除了神术以外，这种事也只有涉及法则的非常规魔法才能做到。”
艾丽娅恨恨地说道，对于这件事，她的心中已经有所判断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将奥兰镇魔法师协会的存在抹除的元凶，大概是黑魔法——「零之咒域」。”
009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六）
“黑魔法？！零之咒域？”
杰西卡喃喃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词语，面露茫然和恐惧。
她永远不会忘记，将她的正常生活摧毁的元凶，正是黑魔法。
尽管杰西卡眼前这黑魔法与她记忆中那一场黑色的雪并不相同。
但是其阴暗的气息是一致的，令人不寒而栗。
艾丽娅知道小女孩在害怕什么，她安慰道：“别怕，杰西卡亲，这个魔法不会剥夺生命，它是在与这个世界的规则抗争。”
她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话：“世界法则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一般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以后，就会逐渐感知到法则的力量，也自然而然地去追求使用法则的方法，更有甚者，开始探索改变法则的道路——黑魔法就是那时候的人类所找到的道路之一。”
“但黑魔法是害人的！”杰西卡大声道，说出了她对黑魔法的印象，“那种魔法……那种魔法只能带来破坏和毁灭！”
她很激动，这是属于她的坚持，是她的立场所在。
然而艾丽娅却不打算体谅小女孩，她公正而直白地说道：“杰西卡，那是你的偏见。我知道你的家族因黑魔法而亡，可是你不能否认，在魔法的历史上，黑魔法的诞生是具有开拓意义的。”
虽然先入为主地对黑魔法怀有恶感。
可是艾丽娅的严厉教诲还是让杰西卡冷静了下来。
见金发女孩的脸色恢复正常，艾丽娅也适时地缓解了气氛，她说道：“虽然说黑魔法在人类与世界法则对抗的历史上画下了重重的一笔。但是和你印象当中的一样，后来它总是被利用在坏事上面，常常造成灾变。”
“而这「零之咒域」就是一种可以直接引发灾变的强力黑魔法。如果用正常魔法等级来衡量的话，「零之咒域」相当于禁咒级别。”
“禁咒……”杰西卡总觉得离奇，她感觉与艾丽娅同行之后，自己的见识一直在增长，眼界也水涨船高，以至于哪怕是遇见了禁咒，也没有那么震惊了，“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艾丽娅。”
“还记得我之前布置的三个任务吗？”艾丽娅没有回答杰西卡的疑问，而是突然提起了探险前她对杰西卡的嘱咐。
杰西卡奇怪地道：“记是记得的，可是有什么用吗？”
她是记着的，艾丽娅要她调查这里被空间屏障隔绝的原因、思考那个陌生指路人的身份、还有揣测他的目的。
“如果你完成了那些任务，就能得到一切的答案了。”艾丽娅说道，语气依旧很严肃，没有放松。
似乎眼下的境况对她来说也颇为不妙。
在艾丽娅的提醒下，杰西卡逐渐明白过来：“这里被空间屏障隔离的原因是为了隔绝这黑魔法，阻止这黑色雾气的传播！”
“没错，你很聪明。”艾丽娅夸道，“我猜测，是这个魔法协会中有人曾研究过黑魔法，最后失控了，不得已才施展大手笔将这里隔绝。
证据就是那卷神圣系的魔法阵演示图，那个大概是这座魔法协会的成员所做的最后挣扎。”
杰西卡遗憾地道：“他们失败了啊。”
“失败是正常的。”艾丽娅说道，“黑魔法是涉及世界法则的特殊造物，从层次上凌驾于大部分的传统魔法。哪怕一个相当于基础或者通法级别的小小黑魔法，都有可能让七级八级的大魔法师栽跟头。”
“黑魔法……难道连施法者本身也无法控制它吗？”
“想要控制黑魔法，需要的是研究和实验，还有对法则的理解。魔法等级反倒不重要。
那是以生命力作为驱动源泉的禁忌魔法，是活的魔法，从某种程度上黑魔法比禁咒还恐怖。”
艾丽娅说道，然后再度发问，“杰西卡，你想到第二个任务的解答了吗？”
第二个任务，是思考那个陌生人的身份。
杰西卡不知道为什么艾丽娅突然问她这个。
但她思前想后也确实想不出合适的解释，只能摇头。
“抱歉，我想不出来。”
她觉得线索太少了，与那个人只是擦肩而过，没什么过多的对话，就算想找他的身份也无从下手。
艾丽娅闻言，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看来这个问题有点难了。事实上，仔细思考是可以得到答案的。虽然很想看你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模样，但现在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吧。”
“那个人，就是「零之咒域」的化身哦。”
010 空间裂缝中的大冒险（七）
“他是……黑魔法的化身？！”
杰西卡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