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海德温伯爵大人还是快说吧!”
望着一双双眼睛,海德温傲然一笑:“我派出手下亲兵前往侦查,成功逮住了三名取水的萨克森士兵……”
“什么?”
下面领兵的大小贵族和队长们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但惊喜之中也掺杂了一些狐疑,今天下午还是侦查战斗惨败,晚上怎么就被一口气抓了三个人?不会是编出来安稳军心的吧?
“从这三人口中,我基本已经搞清楚了这支援军的情况,首先是这三个人,分别是一个斯拉夫人和两个维京人,而他们的身份,居然是雇佣兵,这样的雇佣兵在对方的援军里,居然有六百个,你们猜猜他们总数有多少?
一千七百人!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是雇佣兵!至于那些在外围巡逻的强悍士兵,是的,他们的确是萨克森的恶魔牙兵,但他们的人数只有一百人,为的就是要让我们以为他们有很多人,来了很多援军。
但这反而证明了他们的虚弱,否则为什么要装作强悍?”
在众人此起彼伏地松了一口气的叹气声中,海德温却是直接打断了他们即将庆祝的动作,反而严肃地站起身。
海德温眼神中充满了认真:“虽然如此,但我敢说,他们的背后的确有更强更多的援军,他们装成这副样子,就是为了让我们惧怕,我们要是惧怕就真被骗了。
所以,我们不能干耗,与其等对方大军到来,主动进攻,不如我们趁对方尚且虚弱,现在就进攻!”
实际上,海德温在这件事上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那就是哈德拉德给他的指令是攻打布兰肯堡,现在看来,以萨克森军队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这边根本不重要,而要看哈德拉德能不能逮住查理。
要是逮住了查理,那好说,要是没逮住,自己又把王后抓了,甚至让王后或者萨克森公爵受伤了死了,等哈德拉德战败,那就有些尴尬了。
可就这么回去未免有避战和懦弱之嫌,容易社死,但假如能取得一次胜利后,“由于我军实力大损,无法正面抵抗,只能转向继续进攻”,那么就好听了许多。
天才,我真是天才般的战术家!
第三百二十一章 海德温:待会儿多抓点活的
公元786年6月20日,清晨。
“呜——”
在哈尔茨山脉东部狭窄的平原上,一声连绵不绝的号角声随着太阳一同升起,而在号角声后,则是滚滚的烟尘与士兵们铿锵的脚步声。
萨克森哪怕是夏日都是如此潮湿,但至少清晨的风不会让人如同正午那般湿热不堪。
在山林间,由牙兵和部分义从和八旗组成的轻骑不断在平原的两侧来回交锋,泼洒的鲜血和残肢却已是在地面上铺出了规定好的战场。
早已察觉到敌军来袭的八旗旗丁们早早地出了营地,在阵前排成了整齐的五个军阵,其中最厚的就是中间的三个军阵,最左和最右则稍薄一些,总人数在一千六百人左右。
而在他们后方,还有一支由牙兵和新府兵组成的督战队,或者说预备队,他们只会在最危急的时候出动。
实际上,对于真慧而言,这一战的意义除了击败三千敌军外,最主要的,就是锻炼这些新校官,所以,除了在大方向在把握路子外,剩余的其他工作,都是下面的校官和孩儿军来完成。
而这一仗的主要指挥官,便是当年陪着真慧在不莱梅守城的队正,萧阿贵,此刻,他已经是宣节校尉的勋衔,甚至还是南萨克森八旗冬训的教头。
骑在一匹大青马上,萧阿贵站在马镫上,朝着远方遥遥眺望。
“从烟尘来看,快要到了。”萧阿贵一屁股坐回马鞍上,一拉缰绳,朝着真慧轻笑道,“诚如《孙子》所言,能而示之以不能,用而示之以不用,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上钩了。”
真慧则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道:“战场之事,全看输赢,你要是胜了,那就是示之以不能,你要是败了,那就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胜败翻覆之间,为将者,不可不察啊。”
“是极,是极。”萧阿贵赶忙拱手称是,“谢副使赐教。”
“去吧,好好打。”
“喏!”
骑着马,海德温头戴一顶维京式盔甲,相对于那种露出了大半个后脑勺和脖颈的法兰克尖顶盔,他总觉得这种头盔更加保险。
而在海德温的身前,将近三千人的队伍排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方阵,该说不说,哈德拉德确实把很大的精力都放到了军事上,起码这大方阵看上去还真有点那个样子。
在第一列的是身披锁子甲的重斧兵,他们由最强壮的武装奴隶、伐木工和军士长来担任,毫无疑问,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肉,甚至散发出一种筋肉纤维的质感。
在不断向前的脚步声中,他们身上的锁子甲发出了金属摩擦的炸耳声,在铁匠们的特制下,他们身上锁子甲的甲环比普通的锁子甲更粗,而连接则更紧密,每一件都是正常锁子甲重上三五成。
也难怪只有这些壮汉能穿得上了,他们手里的则是如同维京长斧一般的长柄战斧,有些人脑袋上戴了头盔,有些仅仅只是一顶弗吉尼亚皮帽。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征召步兵,和贵族老爷们私斗拉出来的农兵可不同,他们中有不少甚至是自由民兵。
穿着毛料外套和武装衣,胸口染着代表圣乔治的血十字,不少人一边前进一边还在大喊天父的名字,以求得到庇佑,能够在死后进入天堂。
“咚!咚咚咚!”
“哐哐!”
锣鼓喧天,刀剑齐鸣。
而另一边,穿戴上皮甲锁子甲的八旗旗丁们正面目狰狞地随着鼓点慢慢地向前迈步。
这些八旗旗丁们大都穿着绿色的马褂,在横排上,他们大多三人一组,一人持大盾,一人背弓弩,一人提短标。
当年那套专门针对维京海寇的训练法已经过时了,相对于那些复杂的训练,这种一人对应一职,训练更加简便,携带的武器更能发挥出威力。
不过,在此之外,旗丁大多都携带了一根长矛和一把腰刀,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扔下大盾或弓弩,手持长矛刺杀或者拿出腰刀肉搏。
不过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大,因为义从们正站在了第一线,他们的手中只有大斧长矛,随时准备发动死亡冲锋。
毕竟,这就是他们来到此处的目的,要是八旗旗丁们将他们放到了后面,他们还不高兴了。
“杀!”
“为了天父的荣耀!”
“大帅保佑!杀!”
在敌军不断地靠近,义从们或是兴奋或是胆怯,不由地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战吼与嚎叫声。
甚至,在校官们乃至萧阿贵本人的怒吼声中,不少义从已经率先脱离队伍冲了出去,完全不顾身边的队友,也有试图逃跑的,可是冯森军中向来是有逃兵,后队斩前队。
至于八旗们逃跑,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妻儿老小一家子全在冯森手上呢,回去以后往哪儿逃?
战死也就痛苦个一两秒,真要逃跑背叛了,一家老小命没了事小,铁饭碗弄丢了事情才大啊。
“嘟嘟——”
“哦?”海德温望着阵前这十来个突然脱离敌人军阵向自己冲来的士兵,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拍拍身边随从的肩膀:“叫弓箭手出手,先给咱们涨一涨士气,不过弓箭手不要冲太前了。”
在缓步前进的军阵中,几列士兵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把造型奇异的长弓,既有制作精良的,也有随便拿树枝做的。
毕竟这些弓箭手的前身基本都是山林里的猎户,哪有那么多钱和弯弯绕绕。
“发射!”率领这支弓箭手队伍的队长大声吼道,瞬间,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不少图林根士兵精神一振。
只可惜,这五十多支箭的落点,在弓箭手们的面前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半圆,甚至有不少箭都落到了第一排的士兵们身上。
而在他们的面前,那冲来的十几名诺斯义从,已经被弓箭射倒了一半,躺在地上,发出了震天的惨嚎声,但这惨嚎声丝毫没有影响其他猪突义从的行动,他们依旧仿佛身后有大军相随,直直冲向了第一线的重斧手身边。
“死吧!”一个只穿着半拉衣服的义从冲到了一名重斧手面前,口中除了第一句还能听明白外,就只剩梦一般的呓语,他高高跳起,手中的锈剑狠狠劈下。
“刺啦——”火星子顺着那重斧手的肩膀一直流到了胸口,但除了十几枚损坏的铁环外,那重斧手依旧站得好好的。
憨厚的重斧手心疼地瞪了他一眼,飞出一脚直接将那个乞丐版的义从士兵踹倒在地,接着比成人手掌稍宽的重斧从天而降。
激昂的鲜血将头颅推出去一米来远,而那名重斧手则两步上前,炫耀一般揪起那义从的脑袋,一边吼叫,一边向同伴展示着,一时间,海德温的军阵中便充满了呼应的战吼与讽刺敌方的笑声。
海德温忍俊不禁道:“看来这群雇佣兵的水平也不怎么样,等会儿准备好,多抓一点活的来邀功。”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卟哩卟哩噗噜噜噜
“再敢有不听号令者,正如此数人!”
站在诸多义从的面前,萧阿贵不顾被弓箭射中的风险,硬是亲自骑马到了第一线。
而他的马蹄下,是被他身边几个亲兵砍下的脑袋,这些都是那些不听号令擅自冲锋或者逃跑的义从,而义从们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或者有动作。
刚刚那一波擅自冲锋,差点导致了所有义从一齐冲出去,也就是后方负责维持秩序的八旗旗丁和各级将官们的压制,才让他们稳住了阵形。
这个位置是萧阿贵精心选定的,是一个坡度几乎难以察觉的小高地,在高地的左侧是一个斜坡,而右侧则是一片灌木丛和森林。
这个狭窄的小平原,正正好好能展开萧阿贵所带领的一千六百多步兵,而一旁的斜坡也能用来放置少量的骑兵。
至于海德温率领的三千士兵,想要在这种地形下展开,就有些困难了,虽说并不是不可以,只是相对于萨克森这边阵形严整,站列分明的战阵,海德温那边便显得有些臃肿和粘稠。
号角急促地响了两声,萧阿贵面向山坡上,那里的五十来个骑兵开始挥动手中的旗帜。
“百八十步!”山坡上旗语挥动,而怒斥义从们的叫声再一次于阵中响起,不过由于上一次的威慑,这一回没有任何人敢在号令发出前冲锋。
“百五十步。”萧阿贵举起了手:“义从军缓进五步!脱队者斩,同伍连坐!”
在义从队长们的带领下,诺斯义从肩并着肩,每走一步都要稍微一停,等同队的人与自己齐平,才敢继续向前迈步,而催促声和叫骂声同样跳跃开来。
后排的八旗军阵中,原先紧密的八旗阵列开始分散开,他们三人为一组,开始了准备。
手持大盾的人首先用鹤嘴锄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并将大盾下端的凿头插了进去,并用支脚撑住。
这种大盾有将近胸口高,重量和厚度,除非是八旗中雄壮的,否则还真扛不起这大盾,而在大盾之外,两个旗丁正匆忙地检查着手中的弓弩,并一一为悬牙和机棙上油润滑。
“百二十步!”
“百十步!”
“一百步!”
大地在震颤,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颤抖,亦或者是自己的脚在颤抖,所有人都盯着前方,到了这个时候,队长的喝骂声愈发频繁,偶尔还有一两个承受不住逃跑的士兵。
这群人自然是被萧阿贵带领的督战队全部砍下了脑袋,并且传递首级。
“别动!不准动!”
“听到号令前,都给老子牢牢钉在原地,不准动!”
“七十步!”
远方激起无数尘埃的土黄色人墙渐渐显现,他们带着尖顶的铁盔,口中喘着粗气仿佛野兽,他们也在观察,也在前进。
两堵人墙,仿佛是两只对峙的郊狼,流着口水,小心翼翼地查探对方的动作与形迹。
“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军阵的后方,萧阿贵终于命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声,这昭示死亡的声音超越了音速,直接炸裂在每个人的耳蜗。
“冲锋!”
“杀——”
“随我,杀!”
瞬间,军阵前两排的六百名诺斯义从,分为五组冲了上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背负弓弩的旗丁仍然猫着腰躲在大盾后,而其余的旗丁们则放平了长矛,跟在义从们的身后,在队正的带领下,直直向着那些图林根步兵冲击而去。
灰尘在脚下溅起,两条由矛尖和刀锋组成的长流越来越近,近到了,只剩最后一毫的距离。
“刺啦——”
一瞬间从天空望下去,在一条长线上,无数的火星子简直组成了一条长虹之线,但这条虹线穿过的,却不是珍珠,而是一颗颗染着血的人头。
“啊——”
“杀!大帅保佑我!”
“杀头人,噶人头,噶了人头当头人!”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流出来了!”
从半空向下看去,仿佛是六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一块海绵铁上,之前还在前进的图林根步兵们几乎是违反了惯性规律的情况下,停了下来。
这大大出乎了海德温的预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继续冲击啊!他们的人比我们少多了!”
然而,在战线上,确实出现了犬牙交错的情况。
虽然图林根步兵们经受了哈德拉德的训练,队列和配合比义从们好得多,但他们毕竟之前都是农民或工匠,全凭银子的激励,初上战场,战斗意识要差了不止一筹。
而诺斯义从这边,虽然各自为战,虽然一塌糊涂,但就是有一股不怕死的疯狂蛮勇,再加上他们其中一些高利贷战士搞到了价值不菲的武器和盔甲,在士气上居然压了步兵们一筹。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后排旗丁们长矛阵的配合,双方居然打出了一个五五开。
不过,从长远来看,旗丁们毕竟人少,所以自然会逐渐败下阵来,只是,海德温的精力可不在军事上,而是在外交上。
“放箭!放箭!”海德温大喊道。
他身边的一百名猎户立刻停住了脚步,拉开了手中的弓箭,而旗丁们的耳朵微微一动,瞬间便大吼道:“小心箭矢!”
上百支木箭落到了旗丁和义从们身上,一波箭雨落下,鲜血的蔷薇在人体上朵朵绽放,十来名义从瞬间倒在了地上,而旗丁们却一人都没有倒。
这倒不是弓箭会长眼,而是猎户手中的土猎弓基本都是单体猎弓,很多都是五斗弓甚至三斗弓,射射兔子还可以,射无甲目标也还行,要射旗丁包衣们这种无论如何都至少有一件轻甲、藤甲或者武装衣的单位来说,实在是有些赖皮。
不过,这一波造成的恐慌效果还是起作用了,图林根步兵们终于向前推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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