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4章

作者:阿斯顿发

腰间一把横刀挂在牛皮带上,圆盾则挂在马鞍上随时取用,步弓和箭囊各放在马匹的一侧,箭囊中二十四支长箭俱全,而马槊和陌刀等长兵器则由专人保管。

如果脸再白上两分,就是古装剧里最常见的白面小生,只不过冯森这个白面小生手里,可是真真正正流着不少血的。

翻身上了马,冯森喊来了王司马。

“斥候游骑派出去了吗?”

“派出去了。”

“各级将校军备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

“人头马匹可曾点清?”

“总共1315人,战马337匹,驮马915匹,毛驴35匹,此外还有2匹害病,无法驮重物,其余都已到齐。”

“好,张校尉,你率先锋营走最前面,后面是中军和辎重营,韩校尉,劳烦您押后坐镇。”

“喏!”两人同时抱拳行礼,回头各自骑着马领人向前军和后军走去。

看看天上初生的夏日烈阳,冯森长吸了一口气:“全军,出发!”

人头涌动,一千三百靖难军骑着马匹,赶着车驾,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在斥候的指引下向前进发。

长长的马队在林间快速地行进着,作为牙军中最精锐的战锋,冯森手下的这支军队做到了铁甲披甲率七成,其余就算没有铁甲,也有皮甲。

在密林中行进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被伏击的风险,冯森一行飞速加快了脚步。

待走了快半个时辰,冯森他们才出了这片密林。

走出狭窄的林间道路,眼前一切豁然开朗起来,钻石般的天空中,两只黑鹰盘旋着,发出清脆的呖叫。

向下望去,则是大片大片的苍绿丘陵和草地,肥沃而厚重的黑稠黏土上,鸢尾花轻轻摇摆着身体。

一只黑鹰低低地掠过草地,抓起了一只逃跑不及的灰兔,随着黑鹰向远处看去,无尽的平原在天地交接处画出了一条锋利的长线。

韩士忠下了马,用手捏起一把泥土,搓了搓,忍不住道:“这欧罗巴的泥土倒是和辽东那边挺像,水分大,还粘手。”

韩士忠是个菜园子,父母皆是菜农,只是恰逢安史之乱,官兵路过,韩士忠家里便只剩他一个了。

没多久,父母留下的财产就被同族吃了绝户,眼看要饿死,心一横,便去当了土匪,后来受了招安,便加入了靖难军,算是靖难军中的一名老将。

看着韩士忠手中的泥土,冯森问道:“这种土如何?好耕种吗?”

“难。”韩士忠摇摇头,“土质太黏,非重犁翻不开,种子容易被憋死,不过这种土肥,耕好了比普通田地出产更多。”

“老将军果然见识广博。”

“节帅谬赞。”

行军本来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不过在这样美好的田园景色下,士卒们心中的烦躁反而消减了不少。

伴随着耳边的甲片的碰撞声,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在太阳刚刚到达桑特尔山巅的时候,冯森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处离水源不远的避风坡。

安排着扎好了营地,冯森便带着轻骑向巴克德堡跑去,他需要提前侦查好敌情。

第六章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签传统契约

带着七八个护卫从一处土丘爬上了山,冯森向着远处眺望,河谷滩涂纵横的青绿色沼泽地中,居然有一座灰扑扑的土丘。

高大的木寨竖立在土丘上,蓝底的方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方旗下,七八个法兰克士兵把守在木墙上,他们穿着皮甲和蓝色的罩袍,带着八片铁片箍起来的日耳曼头盔。

实际上,在这个中世纪前中期的欧洲,绝大部分的城堡都只是这样排木插成的木质城寨,真正坚固的石质城堡得要到中世纪晚期甚至文艺复兴时期才会出现。

滩涂外,同样有一座营地,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贫民窟。

乱七八糟的帐篷和矮小的茅草屋堆叠在一起,冯森甚至看到两间茅草屋门对门地修在一起,屋子中的人出门时,甚至不得不侧着身体才能从小缝中挤出来。

密密麻麻蚂蚁一般的撒克逊武士们光着膀子,扛着战斧或长矛,在周围闲逛着,他们或是站在营帐前投矛取乐,或是坐在火堆前大口地喝着啤酒和莓果酒。

除了撒克逊武士,农兵们大多身穿暗红暗绿色的亚麻长衬衫,用麻绳系住,脚下踩着兽皮的靴子,更有甚者,是用两根布条将一块木板绑在脚底就算鞋了。

这群撒克逊农兵毛发旺盛,一眼望去,都是拖到胸口的棕红色长胡,他们有壮实的,也有削瘦的,但骨架子大都粗犷。

突然,一个帐篷倒塌的场景吸引了冯森的注意力。

在营地的一角,十几个红发的撒克逊人正在疯狂地互殴着,他们扯倒了旁边的帐篷,拼死挥着拳头,一个撒克逊农兵被砸到了头,晕倒在地,斗殴的武士们就在他的身上踩来踩去。

几个身着铁甲的撒克逊长者迅速赶到,他们野蛮地扯开了这群斗殴的武士,抓住了领头者狠狠抽起了鞭子。

在这个时代,盎撒民族的祖先还都是彻彻底底的野蛮人,他们居住在黑暗的森林中,基本就是茹毛饮血,过着与原始人差不太多的生活。

这一点,从这些撒克逊人的衣物和纪律性上就能看出七七八八。

估算了一下那破破烂烂的栅栏的高度,跟在冯森身旁的孙敬孝忍不住笑道:“这连奚族都不如,节帅,给我二百骑,我今晚一把火烧了他们。”

“别急,等过了今晚再说。”冯森扶着身边的杜松,指了指土丘上的那座木城堡,“价钱都还没谈好呢。”

城堡宅邸之中,银色的蜡烛架上盯着一根快要烧完的白色蜡烛。

如豆的火光下,狄奥多里克伯爵瘫坐在椅子上,握着橡木制成的杯子。

满满一杯蜜酒,他一口没动。

“阿多尔公主有消息了吗?”狄奥多里克再一次向着一旁的侍卫问道。

“还,还没有。”侍卫回答道,“撒克逊人的轻骑兵一直在外围巡逻,在这种情况下寻找公主,简直就是一道给赫拉克勒斯的试炼。”

“我的天父啊,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您虔诚的信徒。”

昏暗的厅堂中,狄奥多里克忍不住悲泣道,“先是该死的盖洛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发动进攻,再是驴日的沃拉德偷偷带着阿多尔去狩猎,至今未回。

哦,我可爱的公主估计已然凶多吉少了。”

“也许您可以往好的方面看,说不定阿多尔公主已经被前来支援的弗里森伯爵或者哪个骑士救走了,那样反而比被这群撒克逊蛮子包围更安全。”

“但愿如此吧。”狄奥多里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愿天父保佑他,也保佑我别被查理绞死。”

祝祷过了天父,狄奥多里克心中好受了一些,他拿起小刀切开一块猪腿,蘸了蘸旁边的黄油,哀叹了一声,吃了一口。

就这样,狄奥多里克每哀叹一声,便吃一口烤猪腿,很快便吃完了一整条猪腿。

就在等待仆人送上餐后的水果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一进门他便大声呼喊道:“伯爵大人,有阿多尔公主的消息了。”

“噗!”

才到口蜜酒全数喷了出来,狄奥多里克连嘴都来不及擦,便碘着肚子如同一阵风一般,向着门口冲去。

在狄奥多里克伯爵宅邸的门前,正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阿瓦尔神父。

他穿着一身神甫专用的大麦提袍,胸前挂着十字坠,默默念诵着《日经》,和蔼而又虔诚,这神甫一眼顶真,就是他秃顶的脑袋上,为什么会有六个奇怪的疤痕?

“愿神保佑你,来自阿瓦尔的神甫。”狄奥多里克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您带来了阿多尔公主的消息?”

“是的,阁下。”真慧眯着眼,从衣袍中取出了小刀和木片,“不过,我得纠正您一点——我是赛里斯人。”

狄奥多里克像是落水的人抓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木片,他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又仔细查验过小刀。

“天父,感谢您,感谢您的恩赐!”狄奥多里克突然跪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唱起了走调的圣诗。

很快,他又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真慧的手:“也感谢您,来自赛里斯的仁慈神甫,您不仅挽救公主的生命,也挽救了我的生命。”

“感谢天父的恩赐。”真慧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狄奥多里克油腻腻的大手抽了出来,“我们本来是想通过你来交还公主的,但是我发现您遭遇了一些困难,你的城堡正在被人围攻吗?”

“是的。”狄奥多里克不明所以。

“实际上,公主的聪明才智和真挚的感情感动了我们的主帅,他接受了公主殿下的雇佣,准备帮助您脱出险境。”

“哦,善良而又真诚的阿多尔。”狄奥多里克感动地捂住了心脏,“你们有多少军队?”

“一千二百人。”(作战部队,不包含辎重营)

“多少?”

“一千二。”

“额。”狄奥多里克斟酌着言辞,“我知道了你们雇佣兵首领的好意和决心,但是这群该死的叛军人数有五千人,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没有战胜他们的能力。

与之相比,公主的安全更加重要,我衷心地希望你们能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我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天父保佑,一千二百人已经足以保障公主的安全了,您说呢?”

说完,狄奥多里克挤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希冀地看着真慧。

真慧也挂上了和蔼的笑容:“不行,公主殿下如此信任我们,与我们签订了契约,我们赛里斯人向来言必信行必果,况且天父也要求我们不能做一个不信者啊。”

狄奥多里克沉吟了一会儿,示意侍从关闭了大厅的门。

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狄奥多里克城堡的大厅内充斥着各种辩论和争吵,墨水晃动声和灯架摇曳声交相辉映。

直到月上中天,真慧才带着两个斥候飞快地离开了城堡,回到了营地中。

“怎么样?”

“这是我们签订的契约。”

展开桌上的莎草纸,借着羊油灯的昏黄灯光,冯森仔细地阅读起来,但不久,他便皱起了眉头。

“对赌协议?”

“是的,如果明天我们决意要出战,那就需要先将公主交给他,让他来保护公主安全,他会拿一个男爵领以及八百德涅尔作为报酬,如果我们能取得胜利,则可以光荣地接回公主。

如果明天我们不出战,他可以将两座年收入六十德涅尔的庄园送给您作为私产,以支付您的出兵费用。”

随手将莎草纸扔回桌面,冯森笑了起来:“看来这位伯爵大人,并不信任我们的实力啊。”

“不然,他怎么会拿出一个男爵领和我们对赌呢?”真慧活动着噼啪作响的骨头,拿起桌子上的冷鹿肉,狠狠咬了一口。

“很好”冯森笑了起来,“那便战场上见真章吧。”

第七章 桑特尔山之战 上

“呜——”

建中3年,公元782年8月28日的早晨。

在巴克德堡东北方的青葱原野上,传来了不绝的马嘶声,一片片的烟尘从山坡后滚滚而来,伴随着的还有号角声鼓声和人的呼喊声。

夏末的萨克森已然带上了不少的凉意。

虽然冯森的靖难军尚未与撒克逊叛军正式交战,但双方的斥候早已在山林和田野间过起了招。

靖难军的斥候们稳稳占据了上风,但迫于对方人数,也不敢深入太多。

骑着马迅速赶到战场后,靖难军的士卒们纷纷开始披甲,而驮马则交予专人看管。

脚步声阵阵,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900靖难军步卒排成了三个军阵。

其中左翼400人,而中军和右翼的军阵只有250人,300位玄甲骑兵立于左侧,时不时派出一支十二人的小队,与敌方的骑兵回战纠缠。

骑着飞鬃,冯森立在玄甲骑的最前列。

这些玄甲骑兵向来是由他亲自指挥,左翼的军阵由张世成指挥,而中军和右翼则分别由韩士忠与孙敬孝坐镇。

伴随着阵阵脚步声,营地中的撒克逊人才如梦中初醒一般飞快地开始穿衣结阵,两个撒克逊的酋长骑着马在营地中来回奔驰通知着。

“怎么了怎么了?”

“别推我,来,芬妮,亲一个,等等,你不是芬妮。”

“我是你哥哥!”

“但是昨晚……哦——我的沃登啊!”

喊叫与嘈杂的声音伴随着炊烟在撒克逊人的营地中升起。

而巴克德堡的木墙上,揉着眼屎的狄奥多里克伯爵被推到了女墙边。

眼前的一幕让他连眼屎都忘了丢掉,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他们居然真的敢,我的天呐,他们是被魔鬼附体了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公主送来了吗?”

“送来了,不过送到后,那个老神父就走了。”

“抽二十个会骑马的,等会儿让西蒙德骑士他们凑够三十人去营救卡尔文神甫,听明白了吗?”

“我马上去通知。”

广阔的平原上,三个肃杀的军阵已然列队完成。

“咚咚咚咚——”

在鼓声和锣声的敲击下,左翼中军和右翼的甲士们或是举起步矟或是拿起盾牌,整齐划一地在地面上顿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