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51章

作者:阿斯顿发

韩纲站在众人面前,语气高昂地宣布了今年的粮食收获情况。

将府内数十名军头吵吵嚷嚷地大声叫好或者是询问着,甚至有离开自己的座位去交头接耳的。

“咳咳。”冯森咳嗽了两声,校尉们立刻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条件反射一般挺直了身体,等待着冯森的训话。

当年冯狄就是在冯森的建议下,收养了一批的孤儿做近卫军,成立了军中的讲武堂,用来重新培训中下级的军官,现在的这些校尉大多都是讲武堂或者孤儿出身,算是冯森亲手建立的军队。

所以在别人手里,他们是一群不服管教的野兵痞,但在冯森面前向来都是令行禁止的好兵。

“诸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咱们当兵为了什么,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这是要什么?

无非要钱要权,要名要利要女人!当兵,那是为了当上等人,要是光死人了,这买卖就不值当做!

那老子呢,是以前没那条件,南征北战地让大伙跟着卖命吃苦,但现在,咱们有钱有粮了,还能让大家受了苦去?!

更何况,咱们汉人在这泰西之地,既无同乡又无亲朋,老子与各位那就是亲亲的兄弟,对待亲兄弟,那抠抠搜搜的就不是人啦!”

冯森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扶住了膝盖:“要钱要权要女人,老子都能给你,说到做到!

首先第一点,就是各位的牙兵身份,牙兵是与国同休,但凡老子和老子的后人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半口。

从今日起,每月口粮,牙兵本人每月黑麦1斛(120斤),小麦一斛,布半匹,薪柴四担,每年羊毛冬衣一匹,油料一升,赐城中宅院一处,城外宅地两亩。

牙兵亲属成人每口每月黑麦两斗,小麦一斗,牙兵嫁女给钱二十个索里达,娶媳妇给钱十五个索里达,士兵五代内亲属不得耕种军管土地,不得典卖土地,士兵及其亲属不得借用军管土地的人力器用。

牙兵之位由牙兵本人选子继承,其余家眷三代后出籍,除此以外,在未来,我会建立专门的学校,牙兵之子必须接受为期六年的义务教育,而在将来选官任将时,将优先考虑牙兵。”

冯森对未来麾下的人口是这样考虑的,最上层的汉民与贵族进行义务教育,建立近代化精英军队和近代化官僚,而中层的旗人和自由民负责承当佃农和小农,为汉民的精英化提供资源,而底层的奴隶和包衣则是奴隶体制。

这种体制,不是因为冯森是个种族主义者,而是基于现实的考虑,那就是汉民人口太少了,虽然有能从中原运人的金手指,但问题是难道还能运个一两千万人过来吗?

汉人在西欧注定了是少数,而出于这个时代人们的偏见和文化认知,他们很难站在冯森这一边,所以为了自保,冯森必须让最支持自己的人群握有最强大的力量,而为了让最支持自己的人能够一直支持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上面的这种层层压迫的体制。

那么冯森眼中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武力和经济就是最大的力量来源,这一点完全可以体现在两样事物上,第一个是近代化的军队,第二个就是开明的商品经济。

一支近代化的军队,对于封建军队来说,几乎等同于超人,而且近代化军队有着明显的精兵趋势,非常适合冯森的稀少人口。

封建时代并不是无法建立近代化军队,像岳家军就有近代化军队的影子,而戚家军就是套了层封建皮的近代化部队。

但问题是,不管是岳家军还是戚家军有繁荣的商品经济和一定的政治支持,冯森要啥啥没有,吃啥啥没够。

所以,冯森只能靠压榨中下层和剪刀差剪老农,集中力量养大爹,先养出这么一个大爹,然后让大爹去掠夺,拿掠夺来的物资反哺中下层,这是唯一的出路——

除非冯森愿意放弃自己作为汉人的一切坚持,但那样,他的存在又和本地人有什么区别呢?

汉人这个团体,虽然只是想象的共同体,但这是冯森在这个陌生地区最后的价值认同和驱动力了。

假如哪天他彻底失去了这些看似愚蠢的坚持,估计那就是他彻头彻尾地变成军阀的那一天了。

对于来自现代的冯森,这些体制很残忍,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顶多是稍苦的程度,何况冯森居然少见地为底层人甚至是奴隶都开放了一条阶级跃迁的道路——当兵杀人,很多要求不高的奴隶已经很满足了。

“刚才,老子也说了,当兵这个买卖是用天大的风险,换天大的好处,现在好处给了,就到了卖命的时候了。”冯森一挥手,一张硕大的地图就出现在了桌面上,“我提议在九月中旬,对吕讷用兵,谁赞成,谁反对?”

第一百零三章 西不列颠公司的构想

冯森的提议得到了大小校尉的全票通过,校尉对冯森的追随向来都是对他才能的追随,在之前无数次的决断中,都证明了冯森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对的。

对于从事高危行业的人来说,最看重的就是领头者能否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对于君主来说是一将难求,对于下级军官们来说同样是一将难求。

在确定了对吕讷的攻势后,整个汉堡都活动起来,工匠们加班加点地修建着粮车,修补着受损的武器和马鞍,二十来个探子伪装成商队,前往了吕讷探查地形和情况。

冯森决定在九月十五日,为吕讷人送上一个大礼。

而恰巧这时,第四次出航的别尔夫什卡归来了。

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的船队一共出航了不列颠四次,已经从原先三艘小船变成了十艘长船的大船队。

仅仅两次的出航,便把冯森从维京那里获得的所有的货物变成了等价的羊毛、呢绒和紫衫木。

所带来的的收益早早就超过了三万德涅尔,尤其的紫衫木这种制弓良材,冯森非常需要,而后面的出航,汉堡主要生产的货物就不再是之前的琥珀或者毛皮等掠夺来的物资,而是汉堡本身出产的花砖、瓦片、啤酒、水果和蜂蜡。

别尔夫什卡的船队将会先从汉堡出发,北上前往丹麦和瑞典,用啤酒水果等商品,换取当地的干鱼、毛皮、琥珀和铁矿石,然后再驶向不列颠,用毛皮干鱼等斯堪的纳维亚商品以及花砖瓦片等汉堡商品,换取不列颠的羊毛和呢绒。

冯森算过,由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气候条件,再酸涩的水果在他们口中都是甘甜的珍馐,而汉堡的啤酒还没在汉堡内部打开销路,却遭到了诺斯人的疯抢,一斛啤酒所能换到的铁矿石甚至可以翻上三番。

而不列颠由于目前内部派系不一,王国林立,在欧罗巴地区,就是一座经济上的死水潭,什么商品都流通不起来,而冯森的商队就往这片死水潭中注入了一道活水。

不列颠的诺森布里亚王国和麦西亚王国都是以天父教为主,而天父教中最需要的一件仪式圣具,就是蜡烛,但是欧洲可没有白蜡虫,他们的蜡烛除了油脂蜡烛外,最主要的来源就是蜂蜡。

由于生产水平低下,不列颠的养蜂业几乎可以说没有,全靠野蜂的资源,而在不列颠扎根上百年的天父教教堂和修道院,是非常愿意拿出一些钱来换取蜂蜡和精美的花砖瓦片。

而不列颠的教堂和目前德意志地区的新建修道院不同,他们基本都在当地耕耘了数十上百年的时间,他们甚至有着不少铜币和来自奥姆铜矿遗留下来的铜锭。

现在别尔夫什卡的一次出航,所带来的收益甚至能超过四倍,可以说是暴利,而这些钱,冯森除了抽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给汉人和旗人发福利,剩余的全部投入了再生产。

他从诺斯奴隶中找出了几个船匠,又托那些斯拉夫奴隶贩子去购(绑)买(架)懂得造船的工匠,开始为更大的船队做起了准备。

别尔夫什卡在带回了铜锭和铁矿石后,和几个手下交代了一声,便前往了忠勇坊。

“什么意思?”冯森皱起了眉头,“你是说,弗里斯兰人在想要我交保护费?”

“是的,弗里斯兰在谢佩岛建立了一个类似于集市的场所,我们去诺斯布里亚售卖倒没什么,但但凡我们要去肯特王国或者麦西亚王国售卖货物的时候,他们都会跑出来阻拦我们。”别尔夫什卡有些忧心忡忡。

“上一次去麦西亚的时候,弗里斯兰人就会故意撞坏我们的货物。而这一次,我们从更北一点的港口售卖货物,没有管他们,他们派出船队威胁我们要给他们交税。

我们返航的路上,甚至遇到了海盗船的袭击,要不是您的踏张弩威力强劲,恐怕我们就要栽在他们手中了,但就算如此,我们也死了七八个好手,得重新招募。”

“我囸他娘的狗鸟蛋子!”冯森狰狞着脸,狠狠砸了一下桌面,“我看他们是吃了提尔胆了,我都没去招惹他们,他们倒敢招惹我了!”

“但是领主大人,我们能动用的只有一条大船和九条小船,而他们却有七条大船和数十艘小船,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别尔夫什卡满面愁容。

“怕什么?我问你,他们有哪些人?是劳沃斯河以东,还是劳沃斯河以西的?”

“不知道,我听说是两边都有……”

冯森扶了扶头上的幞头,向着一个下人叫道:“把真慧禅师和王司马叫来。”

很快,两人便联袂走来,冯森也不废话,只是叫别尔夫什卡把事情快速而简短地又叙述了一遍。

“真慧,你帮我写两封信,分别给弗里斯兰行宫伯爵沃拉德和弗里斯兰王国巡查使阿斯托尔福。”

他娘的,不长眼力见是吧,也不想想我兄弟是谁?

别的地方冯森可能没什么话语权,但弗里斯兰,两个主要官员和贵族都是我朋友,其中还有一个甚至是麦西亚王国的二王子,经济上玩不过你,还不会拿封建主义铁拳蓄意轰你吗?

“就说,我听说不列颠岛上的天父修道院受困于建材无法建造礼拜的圣所,同时也缺少举行礼拜的蜡烛,我深感痛心。

于是决定向他们售卖花砖和蜂蜡来支持天父的事业,但是一小撮居心不良的异教徒弗里斯兰商人,居然敢阻挠我们伟大的神的事业,为了钱……虔诚!我向二位提出一些小小的请求。

第一,我希望能在弗里斯兰地区承建一个修道院和从行宫到修道院的道路,来满足教士们对传教的需求,支持我们神的事业。

第二,我希望我们汉堡和弗里斯兰地区可以互不收取关税,方便双方通商。

第三,我希望阿福能牵头,达成我和麦西亚王国的国王的商谈,在麦西亚的伦敦附近,租借一块土地,建立一个通商口岸,我们愿意给麦西亚国王和当地领主缴纳赋税。

第四,我希望二位能打击弗里斯兰的海盗,而剩下的弗里斯兰‘正经商人’,我提议,以我为主导,共同建立西不列颠公司,开展对不列颠的贸易活动。嗯,暂时就这些,真慧禅师麻烦你了。”

真慧双手合十,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喏。”

“王司马,你也叫人给维杜金德传个话,跟他说,老子的商队被劫了,你去叫你的盟友安分一点,否则我就要千里奔袭弗里斯兰了。

然后,关于他女儿和我的问题,我就一句话,除非查理殿下战败了,被推回了帕德博恩,否则他休想把我的牛至从裤裆里掏出来。

他要是想杀掉被扣押的商队,随便他杀,不过,他敢杀一个我的人,我就要杀十个他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我言出必行。

最后,草药贸易,我是不会和他这个反贼做交易的,只不过是有些走私商人在弄罢了,跟我没有关系,不要问我……咳嗯,你也问问他,缺不缺精锐部队,缺的话,我听说有一批武装商人最近可能要往他们那边流窜……你不许雇佣他们!绝对不许啊,就这么写,隐晦一点,知道了吧。”

“喏!”王司马立刻拱手回道。

吩咐完了两位干将,冯森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站定:“别尔夫什卡,你九月份暂时先别出航了,你的船队,我另有作用。”

“谨遵您的命令,领主大人。”

第一百零四章 开战

建中四年九月十五日。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八月的细雨稍停,但气温却还没有降下来,反倒是雨水将浑浊的空气清扫一新,只有道路边的篱笆散发的木头腐烂的气味。

在阿尔斯特河的简易码头边,一千五百人组成的方阵正静静竖立在汹涌的河水边,接受着冯森的检阅。

这一千三百人中,有三百骑兵是汉军,他们身着黑甲,马上挂着步弓,装着两筒长箭,他们没有穿戴披膊和护心镜,只是身着一件简单的五身甲,他们负责督战和破敌。

剩下的人中,有210个身披锁子甲手拿长斧圆盾的两旗战兵和140个穿着皮甲持着长矛的两旗辅兵,以及150个手持短斧藤牌的维京奴隶和200个撒克逊和卡累利阿奴隶。

除此以外还有300个义从军,也就是没有投入两旗的百户以及从法兰克村庄雇佣来的自由民兵,他们是只能拿钱和战利品,但却不能累计军功,获得升迁。

其中两旗士兵和维京奴隶是战场的主力,而那200个撒克逊和卡累利阿奴隶则是负责打扫战场和擒生的。

所以冯森的这一千三百人中,其实最多只有一千个战力,但考虑到对面吕讷既没有城墙也没有堡楼,整个部落加在一起才只有四千人,这样的军队已经绰绰有余了。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部落互殴往往是双方加起来才堪堪一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干看着负责摇旗呐喊的农兵,本阵一破马上跑路的那种。

而冯森的出征军队是踏踏实实的一千个能战敢战的士兵。

像冯森在桑特尔山打的那些都算是精锐农兵了,他们打过一次胜仗,手上沾过血,这已经胜过大部分的农兵了,如果维杜金德可以将这部分士兵保留下来,假以时日,未尝不是一支能战的部队,只可惜,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死在了韦尔登。

这么一想,冯森反而逐渐开始理解查理曼的大屠杀了。

要知道,这群精锐农兵,现在大部分都变成了冯森的撒克逊旗人步兵,看看现在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说不定查理正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定了定心神,冯森骑着马走到了阵前,检阅着这些挺直了腰杆的士兵们。

“诸位,两天前,我们汉堡的商队,前往吕讷交易,我本来是为着友好通商的心思去的,可未曾想,他们却抢劫我们的商队,夺走了我们的货物,只有区区五人逃回,剩下的七人不知所踪!”冯森拉着缰绳,高声向着士兵们喊道。

“我向他们讨要,他们却说未曾见过商队,也没有抢劫货物,要知道,我们的人可是亲眼瞧见了他们抢的,现在却不承认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好!不交是吧,咱们自己去拿,自己去讨个公道!本来他们就背叛了查理国王,投靠了南边的乌达叛军,我不想搭理他们,他们现在却敢动我们的人?抢我们的货物?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两旗的士兵们纷纷喊道,而维京人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只要能打赢这一仗,就能重获自由,或者建立一个新旗——诺斯旗或者维京旗,这样甚至能把正在受苦的同伴也给解救出来。

“可知我们此去是要干什么?”

“抢钱抢粮抢娘们!”跟着冯森劫掠过丹麦的撒克逊士兵们下意识地喊道。

“这个只是顺带的。”冯森用撒克逊语喊道,“咱们目标是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收复失地,报仇雪恨!”身后的三百玄甲骑齐声用汉语吼道。

撒克逊士兵们虽然不知道着两句话的意思,但也能猜出就是冯森说的复仇和收复失地的意思,于是他们也跟随着用扭曲的腔调一起喊道:

“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维京的奴隶虽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喊什么,但听着身边海浪般的呼啸应和声,他们也忍不住发出了战吼,举起了手中的短斧。

“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看见眼前这一幕,王司马口中忍不住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不过,相对于王司马,冯森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这个宣战借口,第一,是把吕讷的土地,定义为失地,这样冯森的行动是为了查理而战,而非是攻打同僚,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地盘,而非恶意入侵。

但实际上,法兰克的军队从来都没有征服过吕讷地区,所以所谓的“失地”是有待商榷的,可是冯森也有理由说的,查理之前征服萨克森的时候,你吕讷也宣誓效忠了吧,那你的土地就是法兰克王国的一部分。

吕讷你投靠了乌达叛军(可以有),那你就是叛军,你叛军占据了法兰克王国的土地难道不是失地吗?那我打你就是收复失地,道德无亏。

第二,所谓报仇雪恨,是为了建立组织认同,这个时候的人对组织的认同无非就是两点:

其一,是否能带领他们获得利益,其二,能否庇护他们。

冯森提出的报仇雪恨,就是要表示,我的人,只有我能杀,你们敢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复仇!

敌人是凝聚内部最好的工具。

“这一战,斩首一级,奴隶升包衣,辅兵升战兵,斩首两级战兵转小旗,积五功包衣转旗人,旗人积两功补十户,积三功补百户,积五功可升外姓汉人!”

“不仅有旗人,还有包衣和奴隶,我给你们的承诺,擒生五人,奴隶升包衣,擒生十人,包衣抬旗。”

“至于维京勇士,我给你们的承诺,此战若胜,有功抬旗,无功升包衣,抬旗者可以荫一人。”

“老子向来说到做到,此去吕讷,是拿他们的人头,换你们的前程!杀出来的前程!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虎虎生风!”

“杀!”

“杀!!”

“杀!!!”

“出发!”冯森拿起了马鞭,指向了吕讷的方向。

一千人的军队在三百骑兵的驱策之下,排成了长队,走过了阿尔斯特河上坚固的木桥,向着南方的吕讷奔去。

第一百零五章 巴多维克,第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