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觞幻灭
如果温尧在最初遇到灵梦的时候观察够仔细的话，他或许可以看到灵梦的小腿侧面有一道淡淡的划痕，虽然并不醒目，但确实有血液渗出。
至于后来将灵梦托在肩膀上，便更不可能注意到这点不明显的痕迹。
每任博丽巫女的血液中天生便具备灵力，这也是她们能快速修炼至与大妖怪一个水平的重要原因，而这样的血液对于妖怪的吸引力而言必然是致命的。
由于长久没有吞噬黑暗，露米娅本身一直处于妖气失调的边缘，而灵梦渗出的血液无疑加速了露米娅体内妖气的失衡，当体内的妖气完全失去平衡后，露米娅就会陷入狂化之中。
没错，就是狂化，这就是妖气不受控制的第二种情况。
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发生在尚未化为人形的不成熟的妖怪身上，那些尚且处于茹毛饮血的妖怪很容易因为缺少食物或是受到剧烈刺激产生狂化的现象。
这点，在幻想乡建立之初显得特别明显，由于人之里的人类受到巫女与妖怪贤者之间契约的保护，那些被囊括进来的尚处于发育期的妖怪食物大量减少。
它们之中有一部分克服了吃人肉的困难，延续了下来，大部分要么在狂化中走向毁灭，要么失去理智冲击人类村落最终被博丽巫女消灭，还有一些存在狂化隐患的妖怪也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失了踪迹，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妖怪贤者的手笔。
“那你怎么办，留在这里继续自虐吗？”
温尧紧锁着眉头，放任露米娅这样下去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以为自己对别人好的家伙。
微微调整了怀中灵梦的姿势，他将右手轻掩在灵梦小腿侧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上。
微弱的绿色荧光在右手处闪动着，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虽然还不能将血液的气息完全遮蔽，但可以明显看到露米娅的状态有所好转。
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浓郁，只不过大多都是露米娅自身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她后背的衣服上清晰可见的伤口，大概是为了控制自己而不得不采取的必要措施。
由于正对的缘故，温尧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伴随着位置与视角的变化，温尧才注意到露米娅背部的惨状。
“如果是要吞噬黑暗的话，你的食粮应该很好满足才对吧，而且如果只是这么一道伤口就会失去理智的话，你离完全失控也不远了吧。”
这样状态下的露米娅显然是无法回归神社的，博丽巫女肩负着退治妖怪的重任，受伤是常有的事情。
“我想阿妈也是出于这个考量，才让你带小灵梦出来玩的吧。”
没想到小灵梦居然在魔法之森受伤了。
结合灵梦之前的叙述，温尧大致已经推断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但对于露米娅必须要吃人才能维持生命的原因，温尧还是有些不解，难道有什么东西是必须从人的体内才能获得的吗？
“宵暗的妖怪，吞噬的从来不只是简单的黑暗……”
露米娅的瞳孔紧缩，温尧的背后突兀地传来八云紫的声音。
间隙缓缓打开，从不可知的间隙中，一身华贵紫衣的妖怪贤者走了出来，身后一如既往跟随着忠心的式神，九尾的策士，八云蓝。
“露米娅真正要吞噬的……是人内心的黑暗。”
八云紫毫不留情揭开了最后的秘密，她的出现似乎昭告着事件将要结束一般。
“大多数妖怪只需要吸食人类的恐惧就足以维持自身存在，也有一些妖怪无需恐惧同样能正常生存，但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不依赖恐惧为生的妖怪，而露米娅就是其中之一。”
八云蓝很好地承担了接下去的解说部分，这可以让温尧更好地了解事件的始末。
“食人的宵暗妖怪以人类内心的黑暗为食，而人类的内心与肉体是无法分割的，由于在下的疏忽，当时的人之里因为受到露米娅的袭击而伤亡惨重。”
在大多数时间，八云蓝会代替八云紫掌管大结界中的一举一动。
“咱并不反对妖怪吃人的行为……但是，露米娅是吃不饱的……”
八云紫的声音依旧冷漠得令人发寒。
“当然，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这一两年下来，露米娅吃人的情况并非不能控制，按照近期观察得到的结论，只要固定在两年的期限允许进食，露米娅的情况是完全可控的。”
隙间的存在可以很好地监视露米娅的一举一动，露米娅的情况，八云紫自然看在眼里。
“所以……”
“不可能的……我想要回去，如果我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样子……这份日常我就再也无法维持了！”
灵梦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流出的血液也已经凝结，没有了人类血液的诱惑，露米娅恢复了大部分的理智。
“吃人什么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却终究敌不过生理上的反应。
“看吧，你的肚子正在告诉你，不吃人的话你更没办法活着回到博丽神社！”
宽袖之下，八云紫的左手狠狠攥着衣袖，挡在扇子后的嘴唇忍不住有些发抖的趋势。
“原来食物必须是人类恶吗？”
“露……米……娅……”
温尧怀中熟睡的灵梦换了一个姿势，最终还在喃喃着露米娅的名字。
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温尧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看在小灵梦的份上，这件事情由我来解决吧。”
第二十二章 露米娅的困惑
幽静的林地，还能听到灵梦微弱的鼾声。
温尧的话声落下，争论的双方都将视线聚焦到他的身上。
“哦？看起来小哥很有把握的样子，咱倒要听听小哥有什么解决方法。”
八云紫双眼眯成一条缝，姣好的面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这让温尧颇有一种自己上套的错觉。
不过自己来幻想乡也是临时起意，八云紫反应再迅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整出这么一出闹剧，温尧还是偏向于对方对自己解决问题方法的兴趣。
“妖怪食人乃是天性，咱作为幻想乡的妖怪贤者，也没有办法解决露米娅的问题，不知道小哥能不能说说你的方案。”
温尧清了清嗓子，单手托住小灵梦，左手从兜里掏出几块沾染着黑气的残片，不过掏口袋这个动作大概只是掩饰，八云紫明显感受到空间的波动。
残片呈金黄色，有些还描绘着华丽的花纹，通过弧度与接口大致可以判断这些来自于类似于杯子或是碗类的器皿。
“嘛，既然幻想乡不能解决的话，那就换一个世界好了……不过这段时间里，先拿这个凑活着过吧。”
温尧将几块残片递到露米娅的手里，这是他说出刚才那句话最直接的证明。
“这是我在以前经历的一个世界里得到的圣遗物残片，他们那个世界好像是叫圣杯来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黑暗的东西会被标榜为圣杯，不过这应该对露米娅你有些帮助才对。”
残片被纯粹的人类恶所笼罩，这些阴暗的物质是人类内心阴暗面的集合，即便是小小的一枚残片也足以抵得上露米娅很长一段时间的消耗。
“要是当时那个杯子没被我打碎就好了，不然也不用再想一劳永逸的方法了。”
那足以吞噬整个城市乃至世界的黑泥，温尧思虑至今仍有一些后怕。
“这……这么重要的东西，露米娅……”
感受着眼前残片中纯粹的恶意，露米娅可耻地心动了，但是出于各个方面的考虑，她仍然有些犹豫是否要收下温尧的馈赠，作为孑然一身的妖怪，除了神社里的家人，露米娅没有任何东西能拿来作为对方帮助自己的回报。
“欸，这样的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在解决你的问题之前，先将就着用这些残片生活吧。”
温尧又从兜里掏出了三四枚与露米娅手中类似的残片，露米娅才微微点头，将手中的残片收下，至于报答的事情，只要温尧还在幻想乡，总是有机会的。
“阿拉阿拉，看来小哥不是一般人嘛，连穿越世界壁垒都能做到啊，有这种好东西，不如也送咱一块吧。”
虽然直觉上那些碎片并没有什么问题，八云紫还是更倾向于拿到手中检查一下，毕竟是温尧口中其他世界的造物，在这个世界会不会惹出什么异变还未可知，如果温尧不给的话，她也会在事后找露米娅讨要一块，幻想乡的妖怪从来不会拒绝妖怪贤者的请求。
“呐，虽然是妖怪贤者，这种东西还是少碰比较好，确认完记得给露米娅好了。”
隙间在温尧的手心张开又闭合，下一秒残片便悬浮在了八云紫的手心。
温尧可不是那些狂热的圣杯争夺者，对于这些残片最终的归宿，他并不在意，如果能在他找到方法解决露米娅的问题之前延续露米娅的日常，残片的作用也算物超所值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就先走了。”
八云蓝代替自己的主人鞠了一躬，跟随八云紫步入隙间。
“嗯~ o(*￣▽￣*)o”
小孩子的睡眠总是断断续续，睡的快，醒的也快，小姑娘挣扎着从温尧的怀里做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
“温尧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
在潮湿阴暗，瘴气弥漫的密林中行走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有时候还会冒出一些危险的妖怪，总之对于一般人而言这里绝对算不上安全，不过“死神”与大妖怪的组合足够吓退林中的大部分妖怪，也不知道居住在密林深处的爱丽丝小姐会不会经常受到妖怪的侵扰。
三人的队伍，小灵梦走在最前面，身后则是并排而行的温尧与露米娅。
妖怪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露米娅背后细密凌乱的伤口很快就自行结痂愈合，纯黑的背带衫上很好地将血迹隐没，这也是灵梦至今没有注意到露米娅受伤的原因。
这是灵梦为数不多来到魔法之森的机会，小姑娘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周围的事物吸引，找到露米娅之后，灵梦的心情显然变好了不少，这点在小姑娘嘴角扬起的微笑上可以得到证明。
“那个……刚才……真的没有其他人吗？”
灵梦隐约记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还看到了一抹紫色与蓝色重叠的光晕，等到再转回头看时，那里就变回了一片空地。
“明明只有我和露米娅在哦，肯定是灵梦看错了。”
不管是第几次回到这个问题，温尧的嘴角始终挂着雷打不动的笑容，这让生疑的灵梦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灵梦，肯定是这样没错！”
小姑娘撅着嘴，转过头不再看身后的两个“大人”。
“咦，那里有一只蝴蝶！”
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得就是这么快。
“说起来温尧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露米娅对于温尧出手帮助自己的理由表示不解。
“这些碎片虽然对先生来说可能并不算珍贵，但绝对算得上是难得的收藏了，不是吗？”
只要黑暗才懂得黑暗的价值，作为宵暗的妖怪，露米娅很清楚地知道给予自己的碎片中蕴含着多么纯粹的能量，那些纯粹的恶可以帮助她撑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呐，想做就做了，如果硬要说缘由的话……”
温尧的声线沉默了片刻，又再度响起。
“不知道守护小巫女的笑靥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理由呢？”
见过了太多分分合合的他，已经不想生活中再出现这样别离的悲情戏码。
“如果你离开了的话，不仅是小灵梦，那位巫女也不会开心的。”
悠长的叹息被小巫女快活的声音盖过，露米娅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快步跟了上去。
“在这里发什么呆，小灵梦在喊你了！”
第二十三章 永远亭的兔妖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三人才终于走出了魔法之森。
已经是下午的光景，日影西斜，略带昏沉的阳光将林间的阴霾驱散，走至此处，周围景象才豁然开朗起来。
褪去密林深处的潮湿与沉闷，魔法之森外面的世界看什么都是明媚与清爽。
树上的鸟雀正在叽喳着歌唱，这让温尧想到了米斯蒂娅，那位做烧烤生意的夜雀老板娘同样有着不错的歌喉，说起来自己还答应了要给小町带一份老板娘的烤八目鳗，那顺便可以给四季大人带一份炸虾，至于清酒……工作期间不准饮酒，这条制度是写入地狱的工作条例里的，虽然小町在工作时间饮酒不是一次两次，但温尧不能助长这种不正之风。
路过香霖堂时，大门依旧关闭着，上次在门口堆放的杂物已经被清理完毕，唯有被沾染了铁锈的草坪还尚未被打理，也不知道是主人家疏忽了还是完全不在意。
再往前走已经能看到袅袅的烟火，醒目的鸟居，村寨里人头攒动。
“温尧先生是要去人间之里吗？”
露米娅有些好奇温尧的来意，除了小町之外，她很少见到地狱的其他人到幻想乡里来。
“嗯，是有关稗田家族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趟。”
稗田家族与是非曲直厅的关系在幻想乡里几乎是人尽皆知，其家主每隔百年转生一次的消息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温尧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来意。
温尧此行的目的地是人间之里，最主要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采购炸虾所需的原料，那只不过是他与小町之间的调侃而已。
稗田阿弥的转生之日将近，这是由四季大人直接负责的头等大事，每次都会例行检查其转生准备工作的完成状况，这次同样不能例外。
不过，似乎由于外界发生了不小的动荡，有大量亡灵正在不断涌入幻想乡，虽然数量上没有那么离谱，但突然增加的压力使得四季有些脱不开身，因此四季便把稗田家族的事务统一交由温尧负责。
“稗田家族啊，是人间之里少有的豪门呐。”
提到稗田家族，露米娅首先想到的就是其在人间之里拥有的财富以及不错的名声，作为人里少数拥有直接与妖怪贤者交谈资格的家族，稗田家在人里的地位拥举足轻重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其历代家主延续至今的《幻想乡缘起》等多部著作同样在幻想乡颇负盛名。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带灵梦先回神社了。”
大多数妖怪是不被允许踏入人里的，作为有前科的妖怪，露米娅进入人间之里同样是禁止事项。
而作为下一任巫女的灵梦在人间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温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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