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觞幻灭
少女本身的态度从一开始就让温尧感到怪异，如果是正常的人或者妖怪的话，这种情况下不论如何都会感到恐慌才对，然而温尧从眼前的河童身上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恐惧的表现。
就好像……
“只是过路人的话，虽然因为之前产生的误会对我抱有一定敌意，但既然搞清楚了身份，也就没有必要对我动手才对吧。”
鬼缚之术被萃香收回，失去了萃香灵力的加持，环绕在荷取周身的液滴很快便完全挥发在了空气中，如果不是在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荷取甚至会生出一种自己从未被对方束缚过的错觉。
思维的涣散尽在刹那间便回笼过来，温尧的身影恰好将萃香的表情遮挡，因此也无法留意到萃香一脸惊讶的神情。
不然，以荷取跳脱的思维，想要从萃香的表情转换中推测出此前恍惚的凶手，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萃香并没有成功，这才是她露出讶异的表情的原因，操控密度的能力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稀释荷取的记忆，不知道是否因为眼前的河童少女拥有着与普通妖怪并不一样的脑回路，对于其他妖怪屡试不爽的能力在荷取面前完全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原本只是像淡化自己在对方记忆中的存在，现在反而让眼前的少女留下了更深的印象，这绝不是萃香想要看到的结果。
重获自由的河童少女也不急着离去，反而继续留在原地，观察着由一人一鬼构成的奇怪组合。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人类，你的同伴应该是鬼族才对吧。”
趁着萃香陷入自我怀疑的间隙，荷取向温尧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毕竟是幻想乡内公认已经“完全消失”的种族，小姑娘还是无法忍耐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这是河童一族能够发展至今最不可或缺的因素。
虽然群落发展至今已经有太多河童因为好奇心死于更种莫名其妙的事故，但更多的则是河童借助好奇心使整个族群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求证，反而与陈述句一样平淡到令人无法否认。
“不过，比起鬼族，作为人类却拥有高位力量的你似乎更有研究的价值。”
荷取瞪大眼睛，试图从温尧身上找到线索。
不过，连温尧本身都没能琢磨出来的能力，荷取的眼界或许确实超出一般妖怪的范围，但也绝对在温尧所知的领域以内。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在这里浪费了些许时间，那么接下去的路程必须要加速了。
“呐，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妖怪之山有什么目的，但姑且认为你们还是不错的好人……”
荷取从凌乱的地面上捡起洒落了一地的道具，双手之间的动作即便是温尧也只能看清残影的地步。
“我叫河童荷取，请多指教……”
荷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钥匙形状的道具，和她悬挂在胸口上的钥匙一个模样，似乎是等比例缩小的仿制品。
“下个月是河童市集开放的时间，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观一下我们河童一族的杰作！”
不远处的树丛中似乎闪过一阵光亮，温尧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
心下无端生出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与当时在再思之道如出一辙。
那是……
远处的树丛旁安静地躺着一面小巧的镜子，好像是从荷取的帆布包里滚落下去的。
第八十章 我习惯用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想要去往天狗的村落，需要一直沿着溪流向上，穿过山麓上一处被迷雾笼罩的森林，抵达九天瀑布。
“从那里开始才是天狗警戒的位置。”
这是荷取在临别前提供的情报。
至于山脚下不断有怨灵冒出的大坑，似乎牵扯到荷取与地下世界的合作，本来就赶时间的温尧并不打算把在其中倾注更多的好奇心，倒是一度陷入自我怀疑的萃香此刻才回笼了神思，若有所思地看着不断有怨灵涌出的坑洞。
走过最后一段平缓的低地，山脚的旅程至此终结。
“按照荷取说的，沿着这条溪流一直往上走就没问题了吧……”
温尧摩挲着自己下颌，仔细观察着远处的环境。
因为属于人迹罕至的地方，所以并没有修建供人使用的阶梯，再加上坡度不断加大的山体，上山的路途并不好走。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不能拘泥于人类的行动模式。”
在萃香的注视下，温尧的身体逐渐浮空。
“原来……你是能够飞行的吗？”
萃香有些惊奇地看着温尧悬浮在空中的模样，在此之前，温尧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自己“飞行”的能力。
温尧摇了摇头，给予否认。
“只是借助法术的力量短暂浮空，并不是与生俱来便拥有飞行的能力。”
对于幻想乡中的少女们来说，飞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许多妖怪的原身便带有飞行的能力，在她们的观念里，飞行是常识，和吃饭喝水一样只是单纯消耗细枝末节的体力。
当然，人类想要挣脱地面的束缚势必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浮空术需要温尧不断输出灵力，这是人类与妖怪最本质的区别，也是人类对比妖怪而言最大的优势。
“那么，之前从神社到人里的那段路，以及玄武之泽的小路其实都是可以用飞行来代步的吧。”
分散自己的密度，萃香便非常轻松地挣脱了地心引力的影响，天赋的能力在这方面意外的好用。
萃香有些不解地看着温尧。
“明明可以选择更加快速省力的赶路手段，却仍然要以步行的方式走完之前的路径……”
这让萃香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如果眼前的对象换做任何一位普通的人类，翠香势必要让对方承受自己的怒火，被撕成碎片或许是最轻的惩罚，但漂浮在自己面前的家伙是个比之自己还要强悍得多的人类，这也是萃香能够冷静下来用疑惑的态度面对温尧的原因。
“或者在你们看来有些不太好理解，但站在人类的角度……”
温尧沉吟了片刻，决定换一种表述方式。
“比起飞行，我更习惯用人类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或许是温尧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世界后，哪怕自身或许已经具备了许多非人的特征与能力，却仍然使用“人”来指代自己的原因。
“翱翔高空并非人生来具备的能力，而脚踏实地确是人类最基本的出行方式，无论此身如何变幻，人类的血脉与意识并不会因此改变。”
鬼族是种族意识极强的族群，对于温尧的解释，萃香倒显得非常理解。
“即便拥有了超越‘人’的能力，依然优先选择用‘人’力所及的能力解决问题，我突然有点理解八云紫对你的评价了。”
萃香摇晃着身体，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十足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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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连结着妖怪之山的山脚与半山腰。
这里被一片茂密的森林所覆盖。
比起魔法森林原始的林木，妖怪之山的树木倒是后天生长的居多。
据说，在第一批妖怪定居于此处之前，妖怪之山还是一片光秃秃的模样，只是因为间隔太远而无法追溯，而有能力追溯的人并不想把时间和能力浪费在这种介乎于传闻与现实之间，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到的问题上。
“这应该就是荷取所描述的森林了。”
如果按照原定的路线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几个有趣的神明，不过现在姑且没有充裕的时间，有些事还是等到下次拜访时再来探索吧。
树木有些茂密得过头，暗无天日的森林不见一丝阳光，空气沉闷，云雾缭绕，唯一的方向指引只有一条穿越了森林的河流，源头是九天瀑布的方向。
这是幻想乡中的人类探索妖怪之山的终点，即便是在那个人类拥有阴阳咒术尚且能稍稍制衡鬼族的时代，这片名为‘妖怪的树海’的丛林，也是人类不可逾越的天堑。
虽然被称为‘妖怪的树海’，实际上却是妖怪之山少有的安全场所，其中游荡的大多也是对于人类来说并不具备太大威胁的妖精，即便是迷失在其中也会有出没于此的厄运神将人直接送出妖怪之山，可以说是安全到不能再安全的地方。
至于键山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么就不得不提及生活在妖怪之山上的天狗与河童同样有“流雏”的风俗，收集厄运的神明出现在此处也算是情理之中。
穿越树海比温尧想的要轻松得多，因为改变了赶路的方式，而使得原本将要成为阻碍的地形完全成为了摆设。
山腹中坐落着一方小小的池塘，从山巅顺流而下的溪流在此处汇聚，稍作歇息后以更加平稳地姿态向玄武之泽流去，大抵只有水源丰沛的夏季才能看到水流湍急的模样。
与池塘隔着不远处是一片荒芜的田地，看起来是已经经营了许久的状态，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周围的树下歇息着一地的白兔，似乎与永远亭脱不了干系。
“大概是药田之类的用途吧……”
行进到此处，距离温尧最终的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
远远已经能够看到悬挂于山崖上的九天瀑布，再往上，便是天狗的聚落。
……
“还真是熟悉的环境，看起来这些年天狗把妖怪之山管理得非常不错。”
作为妖怪之山曾经的主人，萃香颇为满意地俯瞰着周围的环境。
“呜——呜——”
绵延的风声从妖怪之山的更深处传来，这是天狗特有的警报。
或许从温尧与萃香看来只是单纯友好的拜访，但不论如何，鬼族的出现无疑在向天狗释放着“恶”的信号。
第八十一章 妖怪之山的约束
“来人止步，前方妖怪之山重地，外来人等不得入内。”
伴随着示警的风声进入尾声，恢弘的号角声开始在山野之间回荡。
听得出来是女孩子的声音，淡漠却又包含了警告的意味，动作之洒脱并不逊色于寻常男子。
头顶着文文同款的帽子，蓬松的白色短发两侧微微凸起，青黑色的眸子闪烁着凌厉的杀气，胸口挂着一颗雪白的绒布球，少有的博丽巫女漏腋装扮，左右宽大的袖子上纹饰着巨大的枫叶图案，下半身则是红黑交织的袴式穿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身后背负着的巨剑。
虽然远远没有到达“巨”的范畴，但对于眼前略显娇小的白狼天狗来说，用巨剑来形容反而更加贴切。
她的两侧还有不少与她长相类似的天狗，清一色的白毛，应当都是她的同族。
离九天瀑布还有不少的距离，便已经遭遇了天狗警戒部队的拦截，看起来两人的行踪早早就已经暴露在了妖怪之山天狗势力的视线之中。
“白狼天狗拥有极度优越的视觉与嗅觉条件，对于外来者的入侵十分敏锐，被她们发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萃香来到温尧身前，毫不避讳地讲解着她所了解的情况。
在鬼族统治妖怪之山的时代，白狼天狗同样承担着妖怪之山警戒的事务。
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警戒部队的武力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这段话是对温尧说。
“还是说，你们已经做好了和我……开战的准备。”
生存于旧地狱的鬼族是不能回到地面的，这是之前于八云紫达成的协议，自己能够回来也是因为能力特殊，且与八云紫有些交情的缘故。
即使是鬼王，萃香也不可能代表处于地底世界的鬼族宣布开战，因此特意在“我”的停顿了片刻。
只不过在前来拦截的白狼天狗看来，这就是完完全全的胁迫。
与跟着自己历练的几位新人不同，打头的犬走椛是经历过鬼族统治妖怪之山时期的天狗，别看萃香的小身板，其作为鬼王拥有的力量在现在的妖怪之山上也仅有最顶端的极少数人可以比肩，大天狗自然是其中之一。
但也只是比肩其中一位而已。
稍微了解一下幻想乡曾经的历史，便可以知晓“鬼族四天王”的说法。
绝对的实力才是她们对这片广袤的山野拥有绝对的统治力的原因。
犬走椛也算是老资历的天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对于仅仅负责警戒的队伍来说，伊吹萃香的言语还是具备着不小的压力，对于眼前随时会引爆的战斗，少女紧握着背后巨剑的剑柄，沾满了汗渍的手心试图拔出剑身，却又迟迟无法付诸行动。
温尧有心平息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但作为人类，即便是会飞行的人类，尤其在这种涉及族群生存与地位的问题上，是不具备发言权的，至少在温尧向外界战线绝对的实力之前，这样的态度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对待。
如果不是萃香在出手之前已经知会过温尧，他现在应该很想教训一顿这个不懂事的幼女鬼王。
“呐，温尧知道为什么妖怪之山一直以来都被称为幻想乡中最大的势力吗？”
这是一人一鬼飞跃“妖怪的树海”时，萃香向温尧提及的问题。
“聚居的妖怪多并不代表势力强大，如果管理不好，甚至会生出乱子，不仅无法威慑外界的其他势力，反而无端多出了不少内耗……”
以温尧的阅历，以上的分析都是最基础的。
“既然如此，如果能将如此众多的妖怪拧成一根绳子，天狗一族统御之下的妖怪之山也足以傲视群幻想乡了。”
只有一致对外的势力才能称作强大。
这是非常合理的猜测。
单纯依靠推理便得出了“妖怪之山成为幻想乡最大势力是因为组织力”的原因，虽然问题的难度并不大，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借近乎缺失的情报得出与正确答案相差无几的结论，萃香很想打开温尧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怪物。
“只是最经验与认知的积累罢了。”
察觉到萃香迥异的目光，温尧主动澄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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