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池鱼
坐在宝宝座椅上的褪色者，抬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微弱的声响。
“我的确是掠夺法环碎片之人没错，说是受到野心之火摆弄也行，但我可并非玛莲妮亚与米凯拉的走狗，我是有我自己的目的。”
“而且....”
说到这，他的声音与轻点扶手的动作同时止住，缓缓抬起手指向蒙葛特身边的维克。
“受到双指蛊惑的褪色之人并非只有我自己吧？你的身边不是也跟着一个吗？而且还是一个差点成为艾尔登之王的男人。”
“哼。”
蒙葛特发出一声冷哼，稍稍偏过视线。
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是继续指出对方的不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蒙葛特先生您应该和双指联盟了没错吧？这样您岂不是也变成了受到双指蛊惑之辈了吗？
更何况圆桌厅堂的旧址所发生的惨剧您不会不知道吧？您居然就这样放任这种亵渎之举？这可不像您的所作所为啊，赐福王先生。”
“...伶牙俐齿的小鬼....他们只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叛徒。”
蒙葛特再次与他对视，露出严肃的表情，但是身形却好像更加佝偻。
他知道，自己身为恶兆之子无法服众这件事，要保卫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他自然要创造另一个身份。
平日里，他坐镇在王座之间，号称【赐福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享受着荣耀。
但在外，利用分身以【恶兆妖鬼】玛尔基特之名对一切来犯者进行狩猎与驱逐，在数次的大小战争中保下罗德尔王城。
也是因此，他赐福王的名讳也得到了民众的认可。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手下的一个贵族——自调香师罗洛用香药自毁心灵成为恶兆猎人鼻祖之后，一直追随其左右的榭海德一族不知为何发现了他的身份。
从不会来到王座之间觐见的恶兆猎人，却忽然出现在了王座，瞧见了他的容貌。
一边呢喃着“真的是这样”，一边缓缓退去转身逃走。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也只能让这群恶兆猎人牺牲。
“真的只是这样吗？”
蒙葛特的神色变化可是一直都被他看在眼中，就在刚刚他捕捉到一丝不同的神情，那是名为落寞的神情。
而他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就当是这样好了，可是蒙葛特先生又为什么要和最为厌恶的褪色者联盟呢？要知道，过去的你可是捕杀了无数个你口中的那种【受到野心之火摆弄的....】”
咚——
“够了！”
还没等他说完，手杖便深深的插入地面，掀起几片枯萎落叶的同时，阻止了他的话语。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蒙葛特的金色瞳孔内充满了愤怒。
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木质手杖顶端，在手指的用力下被捏的咯吱作响，表面隐隐泛起裂纹从中迸溅出点点火光，仅差一丝便解放那隐藏在木杖之下的弯曲咒剑。
“哎呀，恼羞成怒了吗？”
“......”
蒙葛特没有回应，就是这样注视着他，愤怒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平静。
而他也是这样注视着蒙葛特。
就这样，二人对视良久之后，褪色者再次缓缓开口道：
“我只是想知道，蒙葛特先生您守护这片土地，守护罗德尔王城，守护在黄金树之前，究竟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些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很好奇。
葛瑞克想要回到罗德尔王城继承艾尔登之王；蒙格想要取缔黄金树，改朝换代成为新的艾尔登之王；拉塔恩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一切；菈妮希望得到自由；拉卡德想要亵渎黄金树....
玛莲妮亚不为成神，只为在圣树中等待米凯拉的归来。
但是对蒙葛特这位充满悲情但是却贯彻一生的半神并不是那么了解。
在过去，也是从未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起闲聊过，每次相遇基本都是刀剑相向、你死我亡。
而且知晓蒙葛特事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所以，他真的很好奇，明明小时候身披枷锁被囚禁在下水道过着非人生活的悲惨半神，现在却跑来守护黄金树，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蒙葛特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转过头，眺望着觐见法环的入口，仰望着高大雄伟的黄金树。
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去爱，不计回报的去爱。
可以的话，也是希望得到母亲玛莉卡的垂帘，得到女王玛莉卡的宽恕。
就像是恶兆幼子雕像所寄宿的——
“请不要怨恨我，请不要诅咒我。”
这不仅仅是负责切除恶兆幼子身上硬角的刽子手的心声，同样也是恶兆之子们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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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谈判破裂,准备攻坚
“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从蒙葛特的嘴里发出，飘荡在这虚无的王座之间久久不肯散去。
从黄金树收回目光的半神，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褪色者身上。
似乎在打量着他，又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刚刚褪色者的那句询问，的确问到了他的心坎上。
回想起过去种种的同时，也是让他这个最近有些迷失的半神，似乎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因此，蒙葛特想要给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的褪色者一点小小的忠告：
“...褪色者啊，放弃成为艾尔登之王的妄想吧。”
冷不丁的吐出这么一句，顿时引起了褪色者的注意。
“...你与【月之公主】菈妮统领卡利亚王室与魔法学院，的确有着成为王的资质，但同样也是愚昧至极。”
“....黄金树拒绝着一切，我们早已被舍弃。”
蒙葛特不由微微抬起头再次仰望起身后那颗绽放着光芒的巨树，发出自嘲般的嗤笑。
“...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艾尔登之王，无论是你亦或是我....”
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褪色者，沉重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的遗憾。
这是除了自身是恶兆之子的秘密之外，身怀的最大秘密。
在很早以前，他便已知晓黄金树抛弃了他们所有人。
但身为战士、身为半神，为了母亲曾经留下的箴言，他甘愿成为祭品依旧守护在黄金树前，细数着那些愚昧之人的同时，守护着最后的一丝荣光。
他已经见过太多的野心家，也不乏有不少拥有成王资质的褪色者。
身边的维克便是其中一个，与【古龙祭司】兰斯桑克斯作伴，但为了女巫义无反顾的投向癫火的怀抱，可惜被烧成了疯子。
还有一个叫做贝纳尔的褪色者，拥有与初王葛孚雷相同的王格，比维克走得更远。
但最终，在云海之上的雪山大锅，亲眼见证了指头女巫投向火炉的那一幕。
女巫死了，被永不熄灭的大火烧成了灰烬。
可他还是没有成为艾尔登之王，并且一度陷入颓废。
最终在拉卡德的蛊惑下投向亵渎黄金树的怀抱。
希望以此为自己的心爱的女巫报仇。
所以，成为艾尔登之王什么的，只不过是双指布下的一个令人发笑的骗局，在女王玛莉卡失踪的那一刻起，他们所有人已经被神明与黄金树抛弃。
“...所以，放弃吧褪色者，为了你的女巫，放弃这份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野心吧。”
蒙葛特已经将一切诉说出来，本以为这样可以阻止眼前的这名褪色者，可是显然是他想多了。
“很抱歉，成为艾尔登之王这点是梅琳娜的心愿，我是不会让路的。”
注视着这位苍老的半神，他的眼中同样流露着认真的神色。
这也让蒙葛特愤怒不已，愤怒的呵斥道：
“...你，实在是愚昧至极！”
猛的抬起手杖朝向地面狠狠插入石砖，掀起一阵飓风卷起金色落叶。
“黄金树...我们的神祇【永恒女王】玛莉卡早已把所有人抛弃，成为艾尔登之王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他的叱责回荡在这王座之间。
看似在呵斥眼前无知的褪色者，但同样的好像在呵斥他自己。
但是褪色者的回答却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关于这一点...我早已知晓，甚至关于女王玛莉卡为什么消失这件事我也是略知一二。”
他缓缓抬起眼眸，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愤怒的半神，同时又露出浅浅的笑容：
“但是我也说过，我有着我自己的目的....让我放弃成为艾尔登之王什么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没错，无论任何事都无法让他停下脚步。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固然在这次轮回中都找了回来，但是无法达成最关键的一点，扭转这乾坤，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早晚还是会离自己远去。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也没有什么不能失去。
“真的是...愚昧无知的褪色者....”
蒙葛特用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褪色者一眼，随后不禁摇头叹息。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仿佛感受到艾尔登之王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那份气势与信念正是王者的风范。
就此，蒙葛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下定决心一般，又猛然睁开。
凌厉的目光中同样的透露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既然如此，我也必将把那阵愚昧的野心之火尽数扑灭——
褪色者，我们战场相见吧。”
从远处吹来的清风夹杂着落叶悄然吹拂，仿佛在试图散去两位王者之间的这份凝重，但却被一声叹息打破。
“唉....”
良久，褪色者不由发出轻叹，缓缓从宝宝座椅上站起来。
“...原本我这次前来拜访是准备和您谈和的，但是现在看来无论是您，还是我，都没有任何退让的理由与余地....还真是遗憾啊....”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挺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甲，抚平身侧的深蓝色披风之后，继续说道：“这样看来...我们也只能战场上见真章。”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毅然转身离去。
而蒙葛特就这样目送他离去，没有阻拦的意思，直至眼前的坐席再度重归虚无。
“我发誓，你的野心之火一定会被我【赐福王】蒙葛特尽数扑灭！”
注视着褪色者消失的背影，蒙葛特在心中下定决心，就和往日一样。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张长满芽角的脸上却不由浮现一抹笑意，就连蒙葛特自己都没有发觉。
不过，褪色者同样也想要给蒙葛特一个体面的死法。
对于【赐福王】蒙葛特，他还是有着一番敬意的。
虽说这老家伙在最初的轮回中一度成为恶兆老师，成为他的梦魇，杀他的尸体几乎都可以堆成一座山。
但同样的，蒙葛特也是少有能将自己的信念贯穿一生的男人——
坚守王城寸步不让。
而且在这次交谈之后，心中的敬佩之意也是越发浓重。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和蒙葛特交个朋友，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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