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丞相
李霏用了发【青铜自然奖章】的治疗术,免得这家伙死掉,又扭头看向格蕾丝,面色凝重道:“去看看。”
不等格蕾丝回答,李霏就快步走进部落。
欣欣向荣的部落已经化作人间炼狱。
几小时前,这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可现在,悲痛的求助声、凄厉的嚎哭声不绝于耳,木棚门口七横八竖躺满尸体,处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惨烈场景。
大部分半兽人都是与亲人相拥着而死,有一动不动的雌性蜷缩着侧卧在路边,怀中是不再哭泣吵闹的幼崽;
也有夫妻靠坐在墙边,牵着手陷入永眠。
亲手促成一个文明的消亡,哪怕是原始落后的文明,给李霏内心所带来的感触也凌驾于秘密花园之上。
她意识到,自己的每一点经验值都流淌着深深的罪孽,甚至比资本家、奴隶主的财富更为肮脏、丑恶。
但,那又如何呢?
幽深的眸光中,李霏斩掉了对自己在乎之人以外最后的一丝同理心。
“救救我的孙子!求你!”
忽然,一个暮年半兽人踉踉跄跄地爬向李霏。
它已经很老了,还在咳着血,按理说它应该是最先毒发身亡的一批,可凭借奇迹般的信念,这名半兽人硬是支撑着衰老且被毒素摧残的身躯,抱着幼崽爬到外来者面前。
本能告诉它,这是唯一的方法。
咚、咚、咚……
它颤巍巍地将气息已绝的幼崽放在李霏脚下,提起最后的力气磕着响头,猩红血花溅散。
李霏沉默着摸出自己的解毒药剂,灌进幼崽嘴里。
如果提前两三个小时,一瓶解毒药剂下肚,自然是药到病除。
可快要毒发时,身体机能已经受损,孱弱的幼崽就算饮用解毒药剂,也只能延缓死亡而已,必须配合治疗药剂才能活命。
至于眼前这只幼崽,在李霏认识的人里,恐怕只有白梦婷或者祭司玛丽亚能够救她了。
李霏却好像没有认清现实,给幼崽喂了一瓶解毒药剂。
并没有奇迹发生,幼崽逐渐变得僵硬、失去体温,它的奶奶则维持跪拜姿势,一动不动,再没了声息。
“格蕾丝,解毒药剂。”
李霏头也不回地伸手道。
“它已经……”
格蕾丝沉声道。
“给我!”
李霏的声音带着哭腔。
失魂落魄跟在二人身后的凯南凝视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欲裂。
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那是谁做的?
凯南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父亲那张和蔼而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不可能……”
在天旋地转中,凯南向后倒退一步,痛苦地捶打自己脑袋,生来要强的他,竟发出哀求的、绝望的悲鸣。
格蕾丝默默掏出了全部的解毒药剂,决心守护李霏偏执的善良。
李霏捂住嘴。
道德值下滑到这种程度,已经没有良心可以发现了。
她所要做的,仅仅是把“多余的”解毒药剂消耗掉而已。
片刻后,地上多了七八支空瓶,满脸泪痕的李霏才拿起最后一瓶解毒药剂、一瓶残次品解毒药剂,嗫嚅着嘴唇道:
“抱歉,我……”
回应她的是一个拥抱。
“不是你的错。”
格蕾丝紧紧抱着她:“你尽力了。”
是啊,我尽力了。
李霏眸光幽深,在心中默默回复道。
第八十八章 勇者变恶龙
在人间炼狱般的惨烈场景中,风华绝代的黑发女子抽剑出鞘,发出小桥流水般的悦耳轻吟,又裹挟无匹杀意。
李霏剑锋直指尤淑拉,声音清冽道:
“是不是你做的?”
尤淑拉还未换下白衣,拄着一根长木棍,沧桑深邃的眸光里给人以睿智渊博感。
面对李霏的诘问,他面容平静,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没错。”
“为什么?”
“踏上新的大陆,自然要好生埋葬腐朽臃肿的旧船。”
尤淑拉面露悲悯之色:“我不忍坐视自己的亲人们在这片牢笼中受苦受难,所以助它们解脱,告别世间苦楚。”
“那我也助你解脱吧。”
李霏眼露肃杀之意,持剑走向尤淑拉。
没敢用跑的,以免待会儿格蕾丝拉不住她,戏就演砸了。
面对刺骨杀机,尤淑拉毫无惧色,反而张开双臂,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互不伤害的协议。”
“我毁约了。”
李霏停下脚步,决然道:“就算被法术契约反噬,自此沦为废人,日日夜夜被诅咒所折磨,我也要为这里冤魂讨个公道,否则我良心难安。”
“不要。”
格蕾丝一把抓住李霏的肩:“这不是你的错。”
“放开,我李某可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李霏义正言辞道:“格蕾丝,不必拦我,我意已决。”
格蕾丝倔强地摇头,更为用力地攥紧李霏胳膊,并没有说“让我动手”这等废话。
这个老半兽人疯归疯,但绝不是傻子,不可能在法术契约上留下“我不杀你,但我同伴杀你和我无关”这种低级漏洞,允许李霏做出借刀杀人之举。
事实上,法术协议内有一项条约,是“一年内尽可能保护尤淑拉一家人的安全”。这就意味着,若他们病死、老死,或在李霏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死亡,则与李霏无关;但要是蓄意谋害他们、或者明知他们有危险并且有能力解决的情况下置之不理,则视作毁约。
后果很严重,毕竟老让婷宝擦屁股也不太合适,花魁小姐不知道得花多少工夫才能把亏空给援回来。
“啊!”
忽然,李霏听到一声惊呼,扭头一看,只见流着血泪的凯南用力推开新婚妻子,沉默着持斧走向尤淑拉,似乎打算效仿那阿尔萨斯之举,向尤淑拉尽孝。
“凯南,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尤淑拉循循善诱道:“别忘了自己的目的,做事之前要考虑好代价。”
“这就是你所付出的代价么。”
凯南面容抽搐,指着身后的满地族人尸体。
“有什么问题么。你不会真打算把所有人都带出去吧?”
尤淑拉显得有些惊讶:“不会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们!”
凯南发出咆哮。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作为族长就可以轻松支配族群多年所积攒的全部财富的错觉’?”
尤淑拉叹了口气:“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阻碍,顺利达成最终的目标,总得做出取舍。”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血泪将脸上的毛发沾成一团一团,凯南带着颤音道。
“在我小时候,觉得每顿饭能毫无顾忌地吃到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尤淑拉发出喟叹,像是给幼年的凯南讲故事一般,语调温和:“十二岁时,我因一场意外获取了先民们遗留下的知识……没过多久,我就在当初那个只有几十人的部落里崭露头角,每天能吃上两顿饱饭。但我有了新的烦恼,因为领袖的女儿让我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十六岁,领袖的女儿生下了我们婚后的第二个孩子。那时,野心勃勃的我正在为领袖之位而奋斗。”
“十九岁,作为首领的我与部下们凯旋而归,满载着粮食与俘虏。可等我意气风发地回到部落后才发现,趁我们外出时,我的十几个孩子,全被穴居人掼死了;妻子的双手双脚被木刺钉在泥土里,全身上下没一片完整的皮毛,双眼圆瞪;七个情人也无一幸免——那时我发誓,要把穴居人讨伐殆尽。”
“渐渐地,我找不到敌人了,部落愈发壮大……人人尊敬我、感激我,整个部落,不,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尤淑拉的语调不断加重,带着疯狂之意:
“可你知道么,除了最初几年,我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到煎熬。”
“部落里的一切都归我掌管,可不论是那些投怀送抱的雌性也好,还是族人们的感恩戴德也罢,都让我觉得……无趣!无趣!无趣!”
老半兽人的面色狰狞起来:“与其在这样无趣的世界苟活,我宁愿带着部落一起燃烧到极尽,然后迎来轰轰烈烈的毁灭!”
“我要击败河流尽头的那帮石头怪物,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说到这里,尤淑拉顿了顿,忽然又自嘲地嗤笑一声:
“通过与外来者的交流,还有多年的试探,我已经明白,哪怕真组织起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上万名勇士,也未必能获得胜利;我也知道,哪怕击穿了石头怪物的防线,冲出去后也死路一条。”
“但这不重要!”
“只要能出去,离开这个该死的笼子,哪怕只是一秒,我也愿意付出一切,一切!”
在一阵沙哑的咆哮后,尤淑拉激动亢奋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他盯着凯南,眸光幽幽:
“可惜时间不够,所以有了你。”
“而此刻,在我已经绝望、只能把后半生夙愿交付给血脉后代的时候……我看到了希望。”
“为了抓住这份希望,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我的孩子,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向凯南伸出手:
“旧时代的航船已经倾覆,和我一起去新世界吧。”
凯南愣愣看着父亲,这张熟悉的脸庞此刻在他眼中竟显得无比陌生。
自幼时起就让他引以为傲的父亲、部落里最强大聪明的勇者、荡平一切外敌并带来繁荣的英雄,如今却为了一己私欲而亲手摧毁了他曾为之而战的部落。
“嘿,哈哈,哈哈哈……”
凯南似乎疯了,流着血泪,惨笑连连。
骤然间,他竭尽全力举起石斧,义无反顾地冲向尤淑拉。
当石斧向自幼尊敬、依赖的父亲劈落时,凯南才发出歇斯底里的悲鸣:
嗷!!!
……这老东西别装了半天给一斧子劈死了。
欣赏了一出勇者变恶龙好戏的李霏眯起眼,按住剑柄,蓄势待发。
而在凄厉破风声中,儿子手中的斧刃砍向父亲的头颅。
面对呼啸巨斧,尤淑拉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上半身一偏,就以极小的动作幅度避开孤注一掷的斩击,与此同时右手攥成拳,力量凝聚成一股,随着肩部的拧动,手臂如弹簧般迸射而出,砸在凯南的小腹,又在闷响声中一触即分。
“战斗时要保持冷静。”
尤淑拉云淡风轻地训诫着捂住小腹颤抖的儿子。
凯南吐出两口血水,状若疯癫,他嘶嚎着再次直起身,歇斯底里地挥舞石·霜之哀伤·斧,赤红双目几欲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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